我家掌门强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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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打死那个混账小子

    白云派,养气阁。

    一个中年男子立在书桌前,身姿挺拔,笔直如松。

    此人年近四十许,头戴华阳巾,身着云纹鹤氅。

    观其气质,像是饱读诗书的文坛大儒。

    在他面前,摊开一幅产自徽州的澄心堂纸。

    其细薄光润,坚洁如玉,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曾有前人说:百金不许市一枚,便是指澄心堂纸。

    之所以如此昂贵,是因为这等好纸,出自前蜀国皇帝之手,极少存世。

    那位喜好诗词的亡国后主,不惜重金招募工匠,开设纸坊,历时数年方才成功。

    蜀国灭亡以后,只有少数流传下来,堪称稀世绝品。

    “这样的妙品,才配得上《熹平帖》。”

    中年男子轻声道。

    手执羊毫,笔走龙蛇。

    “方圆兼备,刚柔相济,端美雄健,雍容典雅……可惜我天分有限,难得神韵。”

    中年男子叹息一声,翻掌便把刚刚写完的书帖碾成粉末。

    大袖一甩,那细微粉尘便消失不见。

    等若百金的澄心堂纸,在他眼中像是一文不值。

    “老爷何必妄自菲薄。这《熹平帖》是宗师之作,骨气洞达,如有神力,即便浸**法之道数十年的大家,都不敢轻易下笔。”

    桌上的山形镇纸后面,跳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童子,躬身作揖道。

    “老爷适才临摹的帖子,整饬而不板刻,静穆而有生气,显然已有蔡公五六分之神韵!”

    那身形小巧,却栩栩如生的书童,其名叫做“书蠹”。

    并非天地生灵,而是精魅一流。

    像是流传于世的名画书帖,长年累月受到灵机滋润,便有几率诞生这类的精魅灵怪。

    本身并无大用,也不能像妖魔异类那般,化形成人,修行得道。

    不过却很受文人墨客、王公贵族的追捧喜爱。

    像这个栖息在山形镇纸中的“书蠹”,换到俗世之中去售卖,遇到风雅豪客,说不定能卖到黄金万两。

    “唉,好不容易搜罗到这《熹平帖》,却不能得其八九分的神韵……甚是遗憾!”

    中年男子收起书帖,叹息道。

    那《熹平帖》本是碑文,乃赤汉神朝鼎立神洲时,儒门学宫的蔡公所作。

    共分为四十六块石碑,上面刻有两万余字的春秋礼乐之道,放于太学门口。

    据说此碑一起,便引发轰动,抄写、摹拓者络绎不绝。

    后世书中有记载,说:车有千乘,人如山海,道路阻绝不通。

    而中年男子手中的《熹平帖》,便是公认最具神韵的摹拓书帖。

    “今天好生清静,画心竟然没来打搅……”

    随着中年男子放下羊毫笔,那价值千金的“书蠹”童子,便缩回到山形镇纸之中。

    “平常这个时候,早就吵着闹着说要去真武派,找那个混账小子了!”

    想到这里,中年男子便就恼火。

    自家女儿素日里多乖巧啊,这几天却连着和他吵得不可开交。

    真武派那滩浑水,现在卷进去谁都讨不到好。

    神策府,摇光神将,背后或许还有道门祖庭……

    身为白云派掌门的中年男子,心中隐约有所猜测,却也不敢肯定。

    青阳屿上,原本只有白云、玄阴两大派。

    丹阳子半甲子前,手持神策府的丹书符诏,在此开宗立派。

    当时只有他孤身一人,而后引得青阳屿外的徐、赵、章三家来投。

    “老道士这个人,对门派不上心,任凭三家掌权,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中年男子和丹阳子,半是棋友,半是知己,算是有些情分。

    倘若只是惹到了神策府的摇光神将,他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坐视三家长老篡权夺位。

    肯定会出手相助,帮扶身为丹阳子嫡传,接任掌门大位的陆沉一把!

    可是……

    丹阳子身陨以后,徐应真被发配到八苦寒狱。

    这样严厉的惩处,不免让人深思。

    “真武,在道藏之中,有诸多名讳,玄天上帝,佑圣帝君,荡魔祖师……”

    中年男子低语。

    一个五等品轶末席的门派,哪里够格能用这两个字!

    以前没有细想,现在深究起来便有诸多疑惑。

    “老道士不知道还藏了多少秘密,可惜都带进土里了。”

    中年男子感慨,要不是真武派的背后来历,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他哪里会为了划清界限,整日和自家女儿争执吵闹。

    思绪起伏之间,有人推门进来。

    是一名宫装妇人。

    雍容华贵,气态不俗。

    “怎么今天没看到画心?还在那儿生闷气?”

    看到宫装妇人走进屋内,中年男子出声问道。

    他没事就喜欢待在养气阁,练书法,赏名画,读古籍。

    敢于不事先禀报,就擅闯进来的,整个白云派就两个人。

    一个是自家女儿。

    另一个是自己妻子。

    两个都是惹不起的存在。

    “画心要是真生闷气,你这一屋子的名画书帖,能保得住几个?”

    宫装妇人横了一眼道。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

    古来圣贤有云,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连圣人都没办法和后者讲道理,他阮子期又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我怕得罪神策府,怕得罪徐应真。实在是真武派这摊浑水,不宜主动掺和进去……”

    名叫阮子期的白云派掌门,悠悠说道:“一个神策将星,因为此事被发配到八苦寒狱,苦修五载才能返回道门祖庭。我们白云派小门小户,哪里能经受得起那大风大浪。”

    “画心又没怪你。”

    宫装妇人点头,她自是理解夫君的难处。

    “你也知道,画心自幼身负异象。那‘碧火栽金莲’是上三品根骨,位列‘天骄种’,既是上天之赐,却也有缺憾。”

    “这异象的评语是‘空虚浑冥,无法无念’,修为低于灵台境界以下,第一眼若是没有记住,以后就再难认出。因为这个缘故,画心从小就没有玩伴,一个人孤零零的……可偏偏也是缘分,陆沉那孩子就能铭记,怎么都不会忘!”

    “哼!”

    阮子期愤然道:“那小子明显是居心不良!可恨那丹阳子老道狡猾,说是下棋会友,其实就是给他徒弟打掩护!”

    这位风度翩翩,俨然如温润君子的白云派掌门,一脸气闷的难受表情。

    自己只想下个棋,却没想到赔掉了一个女儿!

    你说气不气人!

    “这还不是你咎由自取,拿女儿的婚约去打赌,结果输了棋局!幸好陆沉那孩子挺不错,不然画心恨你一辈子!”

    宫装妇人语带嗔怒,伸出玉指虚点自己丈夫。

    “那,那不是喝了一壶‘仙人醉’,给老道算计了么。再说,事后我肯定不认账!绝不会拿画心的终生大事开玩笑!”

    阮子期讪讪一笑,自知理亏,转移话题道:“我怎么不觉得陆沉那小子,有哪里好!”

    “你心有偏见,当然如此。那孩子性格温良,懂规矩,识大体,而且生得也好看!”

    宫装妇人甩过一记白眼,不吝夸赞道:“青阳屿上,谁不知道‘真武玉树’的名声。”

    “你提起这个,我更生气!紫府宗的大修士看中了画心,夸奖是‘白云芝兰,必生芳香’!”

    阮子期怒气横生,差点破口大骂,“结果丹阳子那老道知道了,立即说他家徒弟是“真武玉树,凭虚临风”!当真是无耻之极!”

    “玉树芝兰?陆沉他充其量是个中等之姿,胜在勤奋坚毅,哪点配得上‘玉树临风’四个字!”

    “你这就过了。那孩子神秀飘逸,仪表风姿都是上佳。若是只说长相,‘玉树临风’的名号当之无愧。”

    宫装妇人不由觉得好笑。

    每次说起陆沉,从容自若的白云派掌门,便完全不顾仪态了。

    想来是觉得自家女儿被拐跑,心有不忿,故而恼怒。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无天资,二无机心,坐上掌门的位子,能压得住底下的人?”

    阮子期声音冷淡,坐回到椅子上。

    内有外院长老觊觎大位,外有品轶大考迫在眉睫。

    他并不看好真武派的未来!

    “要是陆沉那孩子真的没点手段,真武派闹出来的外院动乱,又是怎么回事?”

    “……”

    听得妻子这样问,阮子期语气一窒,说不出话来。

    真武派死了徐、赵两位长老,然后驱逐了众多世家子,这则消息早已传遍青阳屿。

    他自然也有耳闻,只是却想不透其中的内情。

    “画心呢?怎么没看到她。该不会是为了陆沉那小子,就真的不和我说话了?”

    阮子期冷哼一声,岔开话题。

    “去真武派了。”

    宫装妇人笑意吟吟。

    “谁准许她去的!”

    阮子期腾地起身,勃然大怒。

    “我。怎么了?”

    “这……”

    阮子期被这个回答噎得哑口无言,气都不知道往哪儿撒!

    “她去真武派做什么?”

    “你家丫头说要上门提亲!”

    轰!

    养气阁两扇木门四分五裂!

    “今天我非得打死那个混账……小子!”

    阮子期大步而出,身形陡然拔高。

    驾驭大气,蹈虚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