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父与子
漫步在学院的草坪之上，两个曾经也算是亲密的人，如今却保持着数步的距离。
一前，一后。
漫无目的，心事重重。
平时总会吵闹的啾啾也没有被召唤出来。
“在柏林，住的还习惯吗？”
路西法打破了沉默。
“嗯，还好。”
塞万娜低着头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
从柏林车站一别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仿佛变得遥远了起来。
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很难做到在即将拥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再去毫无心理负担的走入另一个少女的内心。
既然决定去爱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的去爱。路西法不想在已经伤了一个好姑娘的心的同时，再去伤害另一个单纯的姑娘的心。
而不能在内心中给对方保留哪怕一丝位置，却又肆意的享受着对方对自己的爱。
这样的渣男，很难越过自己的底线去成为。
一个饱经欺凌，对自己的身份充满自卑的少女，很难做到在高贵的对方已经在刻意疏远的情况下，再卑微的贴上去。
虽然塞万娜很清楚，从那个夜晚开始，从那个简陋的浴室开始，他的乐观，他的仁义，他的一言一行，早已深深的印刻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但这样的自己，恐怕连向对方说出“我爱你”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不能得到对方的爱，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若是能成为他身上的一枚法术戒指，亦或是其他工具，只要能帮得上对方，只要能名正言顺的触碰他的肌肤，一切，便已足矣。
对于这个世界，少女早已不再会期盼过多。
保持现在这样，挺好。
“你的术法，怎么样了？”
沉默了良久之后，路西法再次试图打破沉默。
“嗯，已经成功进阶了精英，拉斯特校长的指导对我帮助很大。”
塞万娜回道。
“哈，那个财迷，若不是我给了他一笔不小的学费，怎么可能会热心肠的帮你，你可别被他带坏了。”
路西法努力开着玩笑，以此来活跃气氛，尽管这个玩笑都不能算作是玩笑。
“嗯。”
看着对方的背影，塞万娜轻声应道。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
一个，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玩笑，仓促下反而使得气氛更加尴尬。
一个，只是单纯的想要抓紧时间，贪婪地多看几眼对方的身影。
“唉。”
在即将走出草坪的时刻，路西法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边转身边说道：
“那个，我，还有点事......”
“啊，哦，正好学院食堂也要开饭了......”
将失望的表情迅速收回，塞万娜局促的回应道。
“这样，那你快去吧。”
“不急，我......先送你出去吧。”
塞万娜迟疑中略带请求的说道。
“不必了，马车离着不远，你快去吧。”
显然，路西法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想法。
“好吧，那我走了。”
“再见。”
简单的告别后，塞万娜转身离去。
路西法在等待了几秒后，也转身向校外走去。
而少女在向前走了几步后，便停下了步伐，回过身来，迎着斜阳，望着残晖下路西法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在视野中，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路西法走出法师学院，来到停留马车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却而代之的，是一辆同样熟悉的马车。
看到路西法了出来，德奥斯特从马车车厢中探出半个身子，向着自己的儿子招了招手。
路西法连忙向马车走去，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微笑，而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马车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父子俩却相顾无言。
自从路西法回到柏林以来，父子俩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在狭小的空间内，保持如此近的距离，呆如此久的时间。
因为时局的原因，路西法被迫赋闲在家，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而父亲德奥斯特身为军方的元老，却不得不彻夜在指挥部里处理公务。
表面上看，父子俩没有好好进行过对话的原因是因为缺乏机会。
可路西法清楚，这些不过是借口而已。
归根结底，是父亲在刻意回避着自己，而自己也还没有想好如何与父亲对话。
“父亲，关于罗夫诺的事情......”
路西法主动提起了自己的“谎言”，在他看来，主动认错永远比被对方指出后再承认要有诚意的多。
“不必多说，冯·霍华德家族从没有过狡诈懦弱之徒，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出乎于路西法的预料，德奥斯特并没有质疑路西法的“谎言”。
或者说，他从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是那样的人。
看着如此信任自己的父亲，路西法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中。
但最终，在纠结了许久之后，路西法还是决然的将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传奇之剑“荣誉”卸下，双手郑重的托举至父亲的面前。
而后说道：
“无论如何，也是时候归还这柄代表家族荣誉的佩剑了。”
按常理来说，路西法应该在回到家中后的第一时间就归还“荣誉”至家族荣耀堂。
但因为奥托出征在外，而父亲德奥斯特又刻意回避着自己，所以“荣誉”便一直保留在路西法身边。
此时，在马车如此简陋的环境中，归还佩剑无疑并不符合家族的规矩，可是，却可以简单有效的表达路西法的想法。
“你决定了？”
看着面前的传奇佩剑，德奥斯特问道。
“嗯，这是我认为正确的道路。”
路西法坚定无比的说道。
一边是无比信任自己的家族，另一边是对自己深信不疑的挚友。
艰难的抉择，但路西法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同时也是最初的决定。
“也好，但你要记住，无论将来帝国变成什么样子，你身上都流淌着罗兰·霍华德的血脉。”
接过“荣誉”，德奥斯特威严的说道。
“父亲放心，我定不会抹黑冯·霍华德这一姓氏。”
路西法承诺道。
“此次是你第一次征战沙场，如何，有什么感悟？”
扭头看向窗外的街景，德奥斯特漫不经心的问道。
“对于战局整体的把握能力，我还有所欠缺。还有，或许是在柏林安逸了太久，我的警戒心还是太低，以致于没有察觉到伊尔一丝的异动。”
路西法回答道。
“以后记住，总结经验教训时，不要夹杂那些为自己的开脱的理由，这些只会成为你前进的绊脚石。”
依旧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但路西法听着却畅快无比。
曾经，路西法自幼便展现出远超于同龄人的智慧，总是会让家人感到欣喜与骄傲。
而路西法在军事理论上的天赋，甚至与奥托不相伯仲，更无愧于出身于军人世家的身份。
遗憾的是，路西法在柏林军事学院少年班的学习期间，却因为剑道、马术等个人学科的屡屡不及格，又有数不清的违规记录，使得他在十三岁时，被担任校长的父亲，德奥斯特公爵亲自开除。
这件事一时间让冯·霍华德家族脸面尽失。
而路西法被开除后毫无沮丧，该吃吃该睡睡的表现，最终让忍无可忍父亲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对他饱以老拳。
若不是有母亲简的劝阻，愤怒的德奥斯特便真的要将他逐出家门。但即使有母亲的说和，在那个惨叫声盖过了雷电声的夜晚之后，德奥斯特从此便对路西法不闻不问，全当没有这个儿子。
一个月后，养好了满满的来自父亲的“爱之感化”，路西法马上就跑去拜帝国最负盛名的传奇六系大法师拉斯特为师。
其出门时毫不掩饰的愉悦之情溢于言表，让家人开始不禁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路西法。
而眼界一向甚高的拉斯特，竟然二话没说，就收了路西法为徒，无疑坐实了家人的猜测。
作为与矮人走的最近的势力，在崇尚科技力量的帝国，上至王宫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更加看重军事技术的发展，以及个人武力的彰显。
当然，相对于其他上位魔法种族，人类在魔法天赋上的劣势也是原因之一。
而身处这样的一个国度，路西法知道作为传统军事贵族的父亲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弃武从法。所以，他才在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
知道了真相后的德奥斯特，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在一次宫廷宴会上，一向酒量甚佳的德奥斯特竟然酩酊大醉，大撒酒疯，将一同出席宴会的拉斯特狠狠地揍了一顿。
更令人惊奇的是，拉斯特竟然全场没有还手，只是用了一些常规的防御性法术——以防止自己被这个喝得烂醉的圣骑士打死。
自那以后，虽然德奥斯特与路西法的关系渐渐有了缓和，但却也再未关心过路西法的成长。
今天，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明白，父亲。”
路西法开心的回应道。
没有再理会路西法，德奥斯特只是望着窗外，一路无言。
家族庄园很快便到了，眼见父亲没有下车的意图，自感有些内疚的路西法只好先起身离开。
只是在右脚落在地面，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车厢外时，路西法听到了父亲的自言自语。
“父亲，我有两个优秀的儿子。”
一前，一后。
漫无目的，心事重重。
平时总会吵闹的啾啾也没有被召唤出来。
“在柏林，住的还习惯吗？”
路西法打破了沉默。
“嗯，还好。”
塞万娜低着头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
从柏林车站一别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仿佛变得遥远了起来。
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很难做到在即将拥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再去毫无心理负担的走入另一个少女的内心。
既然决定去爱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的去爱。路西法不想在已经伤了一个好姑娘的心的同时，再去伤害另一个单纯的姑娘的心。
而不能在内心中给对方保留哪怕一丝位置，却又肆意的享受着对方对自己的爱。
这样的渣男，很难越过自己的底线去成为。
一个饱经欺凌，对自己的身份充满自卑的少女，很难做到在高贵的对方已经在刻意疏远的情况下，再卑微的贴上去。
虽然塞万娜很清楚，从那个夜晚开始，从那个简陋的浴室开始，他的乐观，他的仁义，他的一言一行，早已深深的印刻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但这样的自己，恐怕连向对方说出“我爱你”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不能得到对方的爱，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若是能成为他身上的一枚法术戒指，亦或是其他工具，只要能帮得上对方，只要能名正言顺的触碰他的肌肤，一切，便已足矣。
对于这个世界，少女早已不再会期盼过多。
保持现在这样，挺好。
“你的术法，怎么样了？”
沉默了良久之后，路西法再次试图打破沉默。
“嗯，已经成功进阶了精英，拉斯特校长的指导对我帮助很大。”
塞万娜回道。
“哈，那个财迷，若不是我给了他一笔不小的学费，怎么可能会热心肠的帮你，你可别被他带坏了。”
路西法努力开着玩笑，以此来活跃气氛，尽管这个玩笑都不能算作是玩笑。
“嗯。”
看着对方的背影，塞万娜轻声应道。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
一个，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玩笑，仓促下反而使得气氛更加尴尬。
一个，只是单纯的想要抓紧时间，贪婪地多看几眼对方的身影。
“唉。”
在即将走出草坪的时刻，路西法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边转身边说道：
“那个，我，还有点事......”
“啊，哦，正好学院食堂也要开饭了......”
将失望的表情迅速收回，塞万娜局促的回应道。
“这样，那你快去吧。”
“不急，我......先送你出去吧。”
塞万娜迟疑中略带请求的说道。
“不必了，马车离着不远，你快去吧。”
显然，路西法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想法。
“好吧，那我走了。”
“再见。”
简单的告别后，塞万娜转身离去。
路西法在等待了几秒后，也转身向校外走去。
而少女在向前走了几步后，便停下了步伐，回过身来，迎着斜阳，望着残晖下路西法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在视野中，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路西法走出法师学院，来到停留马车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却而代之的，是一辆同样熟悉的马车。
看到路西法了出来，德奥斯特从马车车厢中探出半个身子，向着自己的儿子招了招手。
路西法连忙向马车走去，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微笑，而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马车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父子俩却相顾无言。
自从路西法回到柏林以来，父子俩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在狭小的空间内，保持如此近的距离，呆如此久的时间。
因为时局的原因，路西法被迫赋闲在家，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而父亲德奥斯特身为军方的元老，却不得不彻夜在指挥部里处理公务。
表面上看，父子俩没有好好进行过对话的原因是因为缺乏机会。
可路西法清楚，这些不过是借口而已。
归根结底，是父亲在刻意回避着自己，而自己也还没有想好如何与父亲对话。
“父亲，关于罗夫诺的事情......”
路西法主动提起了自己的“谎言”，在他看来，主动认错永远比被对方指出后再承认要有诚意的多。
“不必多说，冯·霍华德家族从没有过狡诈懦弱之徒，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出乎于路西法的预料，德奥斯特并没有质疑路西法的“谎言”。
或者说，他从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是那样的人。
看着如此信任自己的父亲，路西法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中。
但最终，在纠结了许久之后，路西法还是决然的将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传奇之剑“荣誉”卸下，双手郑重的托举至父亲的面前。
而后说道：
“无论如何，也是时候归还这柄代表家族荣誉的佩剑了。”
按常理来说，路西法应该在回到家中后的第一时间就归还“荣誉”至家族荣耀堂。
但因为奥托出征在外，而父亲德奥斯特又刻意回避着自己，所以“荣誉”便一直保留在路西法身边。
此时，在马车如此简陋的环境中，归还佩剑无疑并不符合家族的规矩，可是，却可以简单有效的表达路西法的想法。
“你决定了？”
看着面前的传奇佩剑，德奥斯特问道。
“嗯，这是我认为正确的道路。”
路西法坚定无比的说道。
一边是无比信任自己的家族，另一边是对自己深信不疑的挚友。
艰难的抉择，但路西法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同时也是最初的决定。
“也好，但你要记住，无论将来帝国变成什么样子，你身上都流淌着罗兰·霍华德的血脉。”
接过“荣誉”，德奥斯特威严的说道。
“父亲放心，我定不会抹黑冯·霍华德这一姓氏。”
路西法承诺道。
“此次是你第一次征战沙场，如何，有什么感悟？”
扭头看向窗外的街景，德奥斯特漫不经心的问道。
“对于战局整体的把握能力，我还有所欠缺。还有，或许是在柏林安逸了太久，我的警戒心还是太低，以致于没有察觉到伊尔一丝的异动。”
路西法回答道。
“以后记住，总结经验教训时，不要夹杂那些为自己的开脱的理由，这些只会成为你前进的绊脚石。”
依旧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但路西法听着却畅快无比。
曾经，路西法自幼便展现出远超于同龄人的智慧，总是会让家人感到欣喜与骄傲。
而路西法在军事理论上的天赋，甚至与奥托不相伯仲，更无愧于出身于军人世家的身份。
遗憾的是，路西法在柏林军事学院少年班的学习期间，却因为剑道、马术等个人学科的屡屡不及格，又有数不清的违规记录，使得他在十三岁时，被担任校长的父亲，德奥斯特公爵亲自开除。
这件事一时间让冯·霍华德家族脸面尽失。
而路西法被开除后毫无沮丧，该吃吃该睡睡的表现，最终让忍无可忍父亲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对他饱以老拳。
若不是有母亲简的劝阻，愤怒的德奥斯特便真的要将他逐出家门。但即使有母亲的说和，在那个惨叫声盖过了雷电声的夜晚之后，德奥斯特从此便对路西法不闻不问，全当没有这个儿子。
一个月后，养好了满满的来自父亲的“爱之感化”，路西法马上就跑去拜帝国最负盛名的传奇六系大法师拉斯特为师。
其出门时毫不掩饰的愉悦之情溢于言表，让家人开始不禁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路西法。
而眼界一向甚高的拉斯特，竟然二话没说，就收了路西法为徒，无疑坐实了家人的猜测。
作为与矮人走的最近的势力，在崇尚科技力量的帝国，上至王宫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更加看重军事技术的发展，以及个人武力的彰显。
当然，相对于其他上位魔法种族，人类在魔法天赋上的劣势也是原因之一。
而身处这样的一个国度，路西法知道作为传统军事贵族的父亲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弃武从法。所以，他才在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
知道了真相后的德奥斯特，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在一次宫廷宴会上，一向酒量甚佳的德奥斯特竟然酩酊大醉，大撒酒疯，将一同出席宴会的拉斯特狠狠地揍了一顿。
更令人惊奇的是，拉斯特竟然全场没有还手，只是用了一些常规的防御性法术——以防止自己被这个喝得烂醉的圣骑士打死。
自那以后，虽然德奥斯特与路西法的关系渐渐有了缓和，但却也再未关心过路西法的成长。
今天，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明白，父亲。”
路西法开心的回应道。
没有再理会路西法，德奥斯特只是望着窗外，一路无言。
家族庄园很快便到了，眼见父亲没有下车的意图，自感有些内疚的路西法只好先起身离开。
只是在右脚落在地面，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车厢外时，路西法听到了父亲的自言自语。
“父亲，我有两个优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