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安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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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两憨货争论南北

    等到赤乌离地不过百丈高,琴可亲才看清了那人是谁。

    只见着赤乌四肢大大摊开,呈“大”字型下坠,脸上的肉应下坠速度太快被空气一刮,像是小湖起了涟漪那般不断“涌动”。

    “这赤蛮儿怎么在天上?”琴可亲话音未落,便看见安远伸出右手,手心朝天,食中二指并拢,而后不快不慢地两指一提。

    顿时,琴可亲边上不远,约莫一丈方圆的地面赫然尘埃冲霄,并挂起自下而上的大风。

    琴可亲裙角飞扬,裙子下摆几乎要扑到自己的胸口,连忙红着脸双手一捂又顺势蹲下。而后眯着眼看着离她不过五六尺处的一根“烟柱”。

    “烟柱”刚好将赤乌的身形罩住,可气势太大,顺带滚起的大风几乎将马厩掀翻。

    “呼……”那匹水马不知是喜是忧,冗长地抬头一嚎。

    须臾,“烟柱”散去,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人影。

    严牧急忙跑去,只见赤乌四仰八叉地趴在地里。后背、后脑勺以及后脚跟恰好跟地表齐平。

    那柄被他随身悬在腰间的太阿剑此刻剑柄入地,寒意逼人的八面剑身笔直朝天。

    “嗯?”严牧拧眉,他分明看见太阿剑的剑身上刻着两个字,两个比起现今任何一种字体都要繁琐至极的字,且跟他昨天在剑身上看到的字完全不一样。

    他恨不得倒立身子好仔细看一眼剑身上的字,即便不认得也能记下来,日后好问一问别人,正要凑近了看……

    五角亭下,安远一身青锦,烟尘不染,盘腿坐着,不时提起壶盖瞅一眼壶中的水泡。而后,安远手心朝地,食中二指再一勾。

    空中,一面泛青剑鞘飞速而来,呼啸声刺耳得很,片刻间便到,恰好将剑身纳入剑鞘中。

    “哇……”赤乌哀嚎一声,像是被飞来的剑鞘牵连。而后再严牧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那匹水马听到赤乌的声响,哀鸣地“呼”了一声,而后垂下脑袋,缩回马厩里,仍是前肢往前,后腿往后,肚皮贴地地趴在地上。

    “呸呸呸……”赤乌不停地吐着口水。口水浑浊且泛黄,像是刚才吃了不少黄沙。

    “老丈,给俺喝点水!”他两步奔向五角亭,瞅着一个茶杯中有水便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老丈,这样喝水?几时能喝的饱?”他问安远道,而后将刚刚放在茶炉上的茶壶提起,直接将壶嘴插入自己口中,咕噜咕噜地灌水。

    安远微微一笑,并不怪罪。倒是严牧立马奔来,在亭下向安远请罪。

    “老丈,刚刚是你救的俺?”他弯腰问道。并不十分高大的五角亭纵使容得下一个九尺大汉也难免拥挤不堪了些。

    安远点点头。

    “谢了,老丈。那谁……不在这么?”他又问安远。

    “安适之!”亭下的严牧低声提醒道。

    “哦,那安适之不在这么?”

    “你找我儿做甚?”安远问道。

    “俺打不过他,现在把这剑还他。以后俺啥时候打得过他了再来找他,抢了这口剑,回我妾师国中也好跟俺娘炫耀一番。他这口剑真漂亮,比俺娘的那口还漂亮。”

    安远咧嘴一笑,伸出手来接剑。

    赤乌看着自己昨天晚上还搂在怀里的太阿剑此刻落入“别人”手中不免伤感。

    “哎,老丈,”他一拍额头,“那地儿是哪国?”他大手高高抬起,指向正北方。

    安远思索片刻,回答道:“那地儿正好是逆水与英江的交汇处,西为林屿国,东为大夏国。”

    “再北!”赤乌摇摇头再问。

    “该是柔利国!”安远说道。

    “不对不对,再北些!”赤乌又摇头。

    “再北便是犬狄国了!你既是妾师国人,应当知晓才是!”安远满面不解说道。

    “俺是说,最北边,陆地尽头的北边。”赤乌一字一顿说道。

    “阿弟,不得无礼,”亭下的严牧赶紧制止他,“大宥疆域图上画得仔细,陆地上最北的便是犬狄国,当年建造万里长城便是为了防御犬狄。犬狄国之北边是北海,大宥二百余年间无人能到达那里,故而称‘忘海’!”

    “不是啊,牧哥,长城在犬狄国北边,不在犬狄国南边。而且俺问的是那北海对面是什么国!俺刚刚被安适之连踹十几脚,飞得不能再高。俺往那方向看去,能看见长城,长城再北便是你刚刚说的‘忘海’,可是忘海对面还有陆地啊!”

    “阿弟,”严牧很是严肃地盯着赤乌,“你是不是摔傻了?大宥疆域图上画得明明白白,《青史》也写得清清楚楚,当年就是为了防御犬狄才建造万里长城。长城怎么会在犬狄国北方?而且忘海一望无际,哪来的对岸。阿弟连东西南北都不分,肯定是你看错了。”

    “长城确实是在犬狄国北方。俺妾师国跟犬狄国之间只隔着一座求如山,没有长城。也是俺娘告诉俺长城在犬狄国北方的,俺娘不会骗我。”赤乌不依不饶,两人便在亭下不停争论。

    边上,安宁眯着眼散漫着步子,缓缓而来。还不太高的日头恰到好处,照在他身上既不觉得热,反倒温暖得很。

    他缓缓走到歪脖子桑树下,就地一蹲,听着那两人在那争辩。

    琴可亲噗嗤一笑,被赤乌一瞪眼便急忙捂住了嘴。

    “侯爷,小女子问毕,谢侯爷知无不答!”她对安远说道,而后作揖告退。

    “小姑娘,”安远抬头叫住她,“你师尊广寒君可是女子?”

    “师尊确是女子!虽是女子,剑法丝毫不弱于男子。我大夏国中,剑法造诣上能胜过我师尊的也只有武成君吴中隆一人而已,且只强了一线。”琴可亲无不自豪地说道。

    “广寒君想来年纪不大吧!”安远又问。

    “师尊约莫有四十二三了吧!”

    “哎……”安远叹气,“与老夫隔了一季有余!你回大夏之后替老夫转告你师尊,便说:‘若是江湖相斗,老夫必然依那江湖规矩:隔季不杀;可若是沙场相逢,便不要怪老夫了’。”

    琴可亲听了不禁嫣然一笑。

    “小女子记住了,回国后一定一字不漏转告师尊!”她说,而后再揖而去。

    兄弟相称的二人终于不吵了。不是谁吵赢了,而是谁都吵不赢谁!

    “大宥疆域图上,长城确实在犬狄国之南,且依山而建!”安远一语,亭下的二人纷纷转过神来,“《青史》所言,也确实是为了防御犬狄国而修建长城。可这两样皆是错的,老夫亲眼所见,长城确实在极北之地,过了长城便是‘忘海’!”

    赤乌大笑,得意极了,一只大手重重一拍严牧有肩。

    “当真?”严牧皱眉问道。

    安远点头说道:“大宥疆域图、《青史》老夫都看过,长城、犬狄国老夫也见过!”

    “那老丈,忘海对岸是啥国?”赤乌哈哈问道。

    安远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