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安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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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六重阁人屠强买强卖

    演武场上,安宁已经鏖战了小半个时辰。三五百个凌烟阁众登场紧紧片刻便倒飞而败。

    大多人都跌落在演武场边沿,又有八九人武艺精湛,安宁不得不下死手,一举将他们逐一甩下场下,重伤难治。

    北侧,一个老军医握着一杆烟斗正抽着旱烟。明明日头不大,可他却满头大汗。

    身后的伤馆躺满了人,皆是在半个时辰前被抬到这儿来的。

    这老军医本来是个闲人,平日里也难得有个伤员需要他治疗。第一个伤员给抬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咧嘴乐着,说什么“平时如战时,战时才能如平时嘛”,又说什么“习武之人哪能不受伤的,你们平日里练的都是些啥子哦?”云云。

    可半个时辰里,数百人陆续被抬如伤馆内,这老军医便不高兴了。朝着刚被人抬进伤馆的那个青年破口大骂:“玩犊子呢?平时一个月都伤不了几人,怎么今天就这么点时间就伤了你们二十年的量?”

    抬头再看南边,又看见四个凌烟阁众抬着一个伤员前来。

    那老军医暴怒,大脚一跺,往南边的演武场跑去。

    他刚从一堵墙后走出,便眼前一黑,而后没了知觉,昏死过去。

    演武场上,安宁插枪在地,徒手跟手持长剑的凌烟阁众对敌。

    那老军医前脚刚踏出墙外,安宁恰好卖力一拳,锤飞一个凌烟阁众,又恰好砸在那老军医身上。

    身后几个小兵从北奔来,看了倒地的老军医昏倒,急忙掐他人中。

    老军医醒来,瞧着眼前的一幕又要昏倒。

    那几个小兵急忙搀扶着他,一个小兵还不停扇他耳光,“啪啪”声不绝于耳,须臾,他才清醒过来。

    “妈呀!”他瞪大了眼,顺便一脚将扇他耳光的小卒踹开。

    眼前,方圆百丈的演武场下,密密麻麻或躺或趴着数千人。数千人人人黑甲,倒衬托着雪白的演武场更显得雪白。

    六重阁前,安远老神在在,不时开怀一笑。

    边上的慕青源脸色煞白,每被击飞一个凌烟阁众他便一个激灵。

    “侯爷有何买卖,但说无妨。本君就算倾家荡产也要与侯爷做这么一个买卖啊!”他感叹道。

    “宁儿,”安远一声招呼,“下来吧。”

    安宁歪着脑袋,一脸难以置信,提了枪,拿了牌匾来到安远身边。

    “谦德君,且到阁内说话。”

    慕青源哪儿敢不依,谦恭至极地将爷孙俩迎进了六重阁。

    “谦德君先别叹气,本侯这比买卖,侯爷稳赚不亏啊!”安远笑着对谦德君说道。

    “还请侯爷明言!”谦德君长跪而揖。

    “本侯要你派出精锐百人,不分昼夜,保卫诗公以及太后。”安远缓缓说道。

    “侯爷方才所说买卖便是这个。只是买卖买卖,须得有买有卖才对。”慕青源说道。

    安远指了指头上,又指了指安宁腋下的那块牌匾说道:“这两块牌匾可够价?外加你凌烟阁‘世间至强’的名声。你要是能答应,一会儿我让宁儿在门外高声:‘老子打不过,过几年再来领教’。你看如何?”

    慕青源口唇一抿,显然有些失望。

    “侯爷知道是谁人要杀诗公,那人侯爷或许得罪得起,本君就得罪不起了。本君要是跟侯爷做了这个‘买卖’,怕是数年之后要死无葬身之地啊!”他摆摆手撇了撇脑袋,“这买卖不做也罢!”

    “既然如此,宁儿,”安远一拍安宁肩膀,“先去把六重阁四楼那块牌匾摘下来。”

    “哦!”安宁随口一说便要起身去取牌匾。

    “慢!”慕青源竖起一掌叫住了安宁,“侯爷莫急。且再说说这笔‘买卖’!”

    “本侯已然说尽了,谦德君愿做还是不愿做啊?”

    “本君若是派了百名精锐前去护卫诗公及太后,然则,有一强人……或是赤霄境界,或是青云境界前来刺杀。我这百人若是护不住诗公,又当如何?”

    “你慕青源的本事,别人不知,本侯还是知道一些,”安远老神在在绰须说道,“你境界二十年不涨,武学之路分明已到了尽头,怕是老死之时也不过是个大行者。可你所学并非只是武学!这世间若是论阵法,能胜过谦德君的,不过寥寥数人!”

    正中高坐的慕青源双目微闭,侧目聆听。

    “当年英南一役,你片刻间便能摆下鱼鳞阵,已是非同凡响。这二十年来又在阵法上浸淫许久,想来更是大有获益才是!若你愿派出百名精锐,在诗公及太后起居之地布阵,别说赤霄境界的高手,便是寻常青云境界的大宗师也一时难破。”

    慕青源听到这里不禁面露喜色,能让“人屠”称赞,又何尝不是一件快意事?

    他笑着问安远:“若是真有青云境界的大宗师来犯,百人之阵即便难破,也不是破不了!”

    “无妨,只要能挡住那青云境界之人片刻,本侯便能知晓,无论身在何处,也要突入王宫,保下诗公,也顺便救下你那百名精锐。”

    慕青源听了,闭目绰须,思索了片刻后说道:“侯爷方才说这买卖利国利民,利本君,,利侯爷。可本君听到此处也丝毫看不到有何利可图啊!”

    “这两牌匾你不要了?”安宁晃动着身上牌匾问道。

    “本君虽为剑首,这牌匾自然重要,可也不是非要不可之物。你要拿去养马便拿去,本君花个几十两银子再弄两个便好。”

    “哈哈哈,”安远拍案大笑,“早听人说:‘谦德君待价而沽之人,心头只挂着个蝇营狗苟的算盘’,今日看来果真不假啊。”

    慕青源也不恼火,反而抿嘴笑着。

    “让侯爷见笑了,本君年幼之时便知道自己不是大材,当不了这栋梁。平生所愿,也不过像那田中老农那般惦念着去年有多少余粮,今年又能有多少收成罢了。”

    “本侯知道,本侯知道!”安远大笑道,而后面色一改,霎时间狰狞如阎王,“本侯还有一物,想来谦德君定然看得上,还是‘非要不可’的那种。”

    慕青源眉头一缩,想了一会儿还没想出来。

    “是何物?”他问安远。

    “足下,以及足下全家……”安远狞笑着盯着慕青源,“的项上人头。”

    慕青源又恐又怒,一脸煞白。边上的安宁也没听明白,歪着脑袋想着。

    安远嘴角一挑,看了眼四周,十七盆矮松盆栽映入眼帘。

    他嘴角一咧,直视着慕青源,而后右手缓缓抬起,食指指掌扣在中指指甲盖上。

    “谦德君请看!”他口中柔和,可眼里满是凶煞。

    话音刚落,安远右食中二指上下颠倒,被扣着的中指崩出。而后,谦德君目光所及,整整十七盆盆栽连着矮松跟陶盆齐齐断开。

    断开,像是被利刃切开的那般,裂口极其平整,不带有丝毫毛糙。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慕青源惊问,话未说完,便给安远打断。

    “那十万生灵与老夫有何冤仇?”安远笑问道。

    “你……”

    不等他说出下一字,安远便起身而走。

    慕青源看着身长八尺的镇远侯背影,一股寒气直逼脖颈。

    “世人称老夫为‘人屠’,”安远冷峻说道,凌冽的声响在六重阁内回荡,“便是杀你全家又如何?”

    六重阁外伤兵满营,院墙上站着的兵卒各自嘘声,不敢动弹。

    “宁儿,将牌匾放回去!”出了凌烟阁大门,安远对安宁说道。

    而后两人徐徐回府。

    “宁儿,记住了,大丈夫处世,要谦恭,须仁德,可也不全是谦恭仁德。一些个小人,既然‘道理’无用,那就不用‘道理’,当杀,”他厉目横眉,一脸凶相,“则杀!”

    安宁看着安远吓人的表情,木讷地说道:“知道了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