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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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逆徒夕苦2

    冷眼一瞥,但见范书已不声不响地候于可打开惟一退出地下山庄的通道的机栝边上,不由又惊又怒,暗忖:想必这小子又有诡计!

    心念一岔,“嗖”地一声,牧野笛的剑已闪电般在他的左肋拉开一条长口子,因为剑气太快太猛,以至于迸射而出的鲜血立即被无形劲气冲开化作血雾,弥漫开来。

    夕苦惊怒之下,冷哼一声,真力迅疾提至骇人之境,疾拍两掌!

    虽只有两掌,但左掌掌风竟如波状蜿蜒疾进,而右掌掌力后发先至,径直直取牧野笛,全无反顾。

    牧野笛清啸一声,剑芒怪异,身形未变,整个身躯已如利箭般射向夕苦!

    仍是一招“大智若愚”,但其修为比牧野静风所使“大智若愚”更进一筹,外则稳如磐石,岿然不动,内则凭借内息真元的变幻,隐伏万般莫测之玄机。

    比之牧野静风的诡异神奇步伐与剑相配合而成的“大智若愚”,自是更胜一层!

    牧野笛仗剑疾进,凌空长驱!

    但至夕苦身躯三尺之距处,牧野笛已无法再进!

    而夕苦左掌回旋之诡异劲力倏然增强,牧野笛未及变招,手中之剑已被一道刚烈无匹之劲气扭曲。

    牧野笛一惊,正待凭自己绝世轻功化去这扭曲之力,却已迟了一步。

    只听得一声刺耳脆响,牧野笛的剑已被生生扭折而断。

    能将刚厉迅猛至极的一招“大智若愚”化去,并掼及对方的剑,其修为该是何等惊人?

    夕苦狂笑一声,道:“剑已损,人也将授命与我!”变掌为拳,迅速直捣牧野笛面门,拳风凌厉!

    牧野笛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左拳当头迎上,同时右手手中断剑已标射而出!

    两拳相击,“轰”的一声,劲气四溢,声势骇人!

    一声爆响,夕苦惨叫一声,右拳指骨尽爆,一片血肉模糊。

    同时,牧野笛的身子已如秋叶反向掠去。

    而这时,刚刚受创的夕苦,只觉身后冷风劲锐,不及回头,左手反向疾抓。

    却抓了个空!

    “卟”地一声,牧野笛掷出的断剑已深深地插入夕苦的腰间。

    奇痛彻骨,夕苦一张皱纹纵横的脸顿时扭曲了,一半是因为剧痛,一半是因为愤怒!

    牧野笛的暗器手法自是高明至极,夕苦弑师而逃,并没习得“平天六术”中的暗器手法,猝不及防下,顿时吃了大亏。

    此时夕苦的功力本在牧野笛之上,正因为如此,他便倚重他功力,不曾想到“平天拳术”神奇玄奥,牧野笛在出掌时出了暗劲,夕苦顿受断骨之苦!

    其实牧野笛此时也受了伤,他早已觑出夕苦内力已高至难以想象之境,所以两拳相接的一刹那,他便立即凭借自己炉火纯青的轻身功夫,反掠而出,没想到对方内力之高仍在他想象之外,反掠之时,已被拳风扫中胸膛,虽是借势化去一部分,但落地之

    时,仍是胸沉气闷,逆血上涌。

    脸上却不动声色,凛然道:“没有剑,我一样可以取你性命!”

    夕苦怒极反笑!

    笑声未了,夕苦已如惊鹰般飘然掠起,挟呼啸风声,卷向牧野笛。

    牧野笛心知对方受伤之后,狂性更起,这一击必是绝杀之招,岂敢怠慢,立即将自身真力提至最高境界!

    这时,范书正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一场绝世之战。

    而牧野静风一直双目微闭,默默地端坐于地上,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甚至没有人知道此时他有没有在想。

    是瞬息万念,还是一片空白?

    除了敏儿,没有更多的人注意他,场上两大旷世高手之战,是以紧紧牵住每个人的心!

    夕苦终于发出了他的最后一击!

    至高无上的内力,已达“人道天成”之境界的武功修为——牧野静风与秦楼都不能抵挡!

    那么,牧野笛呢?

    牧野笛也不能!

    天崩地裂的一声爆响后,牧野笛如风中柳絮般反向飘出,飞速撞向坚硬的石壁,眼看便要撞个粉身碎骨之际,一个人影从斜刺里飞射闪出,抱住了牧野笛!

    便见两人一同飞了出去,但速度却已慢了不少,而且方向已略有些改变!

    “轰!”地一声,石墙竟塌出一个洞口。

    众人这才看清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救下牧野笛的是马永安。

    两人一起鲜血狂喷,再也无法站起!

    透过洞口,众人发现洞口那边又有一室,在那间石室的角落中正盘腿坐着两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叶飞飞与秦月夜!

    此时,秦月夜的伤势已好转不少,而叶飞飞则仍是脸色苍白,伤势难愈!

    她们早已被“真吾厅”内的拼斗声惊动,但叶飞飞一直无法行动,而秦月夜又担心留她一人在此会有意外,所以只好忍下性子,与她一道静候时态的发展!

    石墙突然塌出一个洞口,秦月夜与叶飞飞见这边尸体遍地,齐齐色变!

    但她们看到仍未曾醒来的秦楼时,神色更是大变,秦月夜立即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向范书这边掠来,悲呼道:“师父!师父!”

    叶飞飞伤势原已略有好转,目睹此景,心头一急,真力顿时紊乱,本就虚弱的内息更是若断若续,本欲站起,竟力不从心。

    秦月夜惊惶已极地扑倒在秦楼身边,焦急地呼唤着,范书在一侧看着,见秦月夜绝世娇容,身上更有他人难及之别样风情,心中一动,略一思忖,暗自下了决心。

    当下,他忙好声道:“姑娘莫急,秦夫人她还有救!”

    秦月夜惊惶之际,已方寸大乱,此时乍闻范书之言,顿时清醒过来,忙道:“真是如此?”

    范书肃然点头道:“夕苦伤她太重,但我必尽力而为!”

    未等秦月夜言谢,他已出手封住了秦楼身上几处大穴,秦月夜识得这是护住心脉之手法,心中稍安。

    这

    时,只听得夕苦怪笑连连,声如厉鬼恶魔,他的嘴角处已有缕缕血丝,加上他白发蓬乱,脸上皱纹纵横如沟壑,面目更是狰狞可怖!

    他一字一字地道:“今日,这儿每一个人都得死!”仿若死神之灭世宣言!

    忽闻一声轻笑。

    笑声很轻,却充满了无限讥诮之意,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蔑与傲然!

    每个人都大吃一惊,仿佛这一轻笑之声不是来自于他们之中,而是响在他们心间!

    竟是牧野静风!

    此时,牧野静风已缓缓站起。

    众人顿觉“真吾厅”内无形压力更甚!

    牧野静风慢慢地把披散在他额前几缕乱发向后拂去!

    众人顿觉一寒,而这种寒意是来自于他们的内心深处。

    但见牧野静风的眼中充满了一种绝天绝地的杀气与怨毒之意。

    仿佛仅凭这目光,便可以格杀万物!

    众人呆若木鸡!

    敏儿见牧野静风突然站起,心中大喜,待到见此情景,心中大震,立时明白过来。

    一定是黑夜又至!

    她顿时心惊如水,一颗芳心一直向下沉,向下沉……

    此时,她已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牧野静风复归邪恶之中。

    牧野静风的一声轻笑,让夕苦如同遭了巨锤一击,神色立变。

    他不明白在这种时刻,怎么还有人能笑出声来?

    等他看清笑声来自于牧野静风时,眼中掠过一种不安,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牧野静风受他一击之后,竟可以这么快复原。先前,牧野静风的武功一直在他之下,而青城山一战,牧野静风的武功已与他在伯仲之间,由此可见,牧野静风的潜力惊人。

    当他目睹牧野静风眼中凌厉霸道至极的杀意时,心中立即明白过来,牧野静风在黑夜时归于邪恶,这一恶果本就是夕苦种下的,所以他对此再明了不过了。

    当牧野静风被关于地下山庄时,夕苦之所以不担心牧野静风是因为牧野静风的武功低于他,但今日情形却有些不同了。

    夕苦心中恨恨地道:“难道他在重伤之后,还能与我一较高下吗?”夕苦以二十年的生命为代价,把他自己的功力提至极限,连败秦楼、牧野笛,自知此时他的功力堪谓武林第一人,但牧野静风的神情却是自负的近乎自傲,这不能不让夕苦心存疑虑!

    牧野静风以直击人心底的冰冷的声音道:“夕苦,让我活了下来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比夕苦更狂傲,更狠辣,更绝情!

    这时,青城派的几名弟子已壮着胆子从另处奔至叶飞飞所在的石室,然后从那边将倒地不起的牧野笛、马永安扶起,马永安右臂已被生生撞断,头上亦是鲜血直流,人却还清醒着,青城派弟子一动他,立即牵动伤口,痛得他连连倒吸冷气!

    扶起牧野笛的人骇了一跳,只见牧

    野笛全身有数处外伤,但都不是致命伤口,但再看牧野笛的脸,却已是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脸色铁青,青中泛紫!

    看这模样,既不像是受了外伤所致,也不是受内伤所致,倒像是中了毒!

    青城派弟子武功泛泛,但对此类事仍是能准确判断,但谁也不明白牧野笛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手足无措,方寸大乱,青城弟子只好不安地对马永安道:“马堂……堂主,牧野先生好像中了毒!”

    马永安看着说话者,表情很古怪,对方不由心头一沉,暗忖:难道堂主这么一撞,被撞得疯了!

    却听马永安以大得不可思议的声音道:“你说什么?”

    那人赶紧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有什么事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说?”马永安因为全身皆奇痛无比,便很是不耐烦。

    说者一愣,猛地明白过来:马永安没有被撞疯撞傻,却已撞聋了!

    赶忙指了指牧野笛,随后对马永安大声说道:“我说牧野先生他中毒了!”

    “不必慌,让我看看!”说话的却不是马永安,而是范书,原来马永安那么大的声音早已让其他人听得一清二楚。

    让众人不解的是牧野静风对此声似乎并不关注,仍是默默站着,他身边的人却不由下意识地退后,因为在他身边,立即会感受到一股难以抵御的窒息及无形压力!

    在他身侧一丈之内的人都会感到极度的不适。

    更奇怪的是夕苦与他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般,也是伫立于牧野静风七尺之外,一动不动!

    只有两人的目光在碰撞,竟让人不由心生火星四溅之感!

    范书低身察看了牧野笛,立即猜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暗忖:此乃天助也!

    其实,牧野笛身上所中的毒是来自于夕苦,但除了范书外,只怕连夕苦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

    原来范书把毒下在夕苦身上后,本是预计他身上的毒会在杀了牧野静风后发作,他也看出夕苦的武功可能比平时发挥得更为淋漓尽致,却怎么也没想到夕苦可以在短时间内把自身功力提高那么多,可谓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此时,夕苦体内的真力可谓浩瀚如海,在不断地把自己的功力推向世人望尘莫及的境地时,同时也无形中把范书所下的毒一步步地逼出,倘若夕苦自己知道这一点,那么他完全可以轻易地把毒排出体外了,但夕苦本身却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这一变化过程。

    他的毒完全排出体外是在全力运用体内真力狂击牧野笛之时。

    牧野笛的真元被夕苦的骇人功力击得溃散时,对方体内之毒也同时逼进牧野笛的体内。

    毒是范书所下,他对毒发时体之症状自然很熟悉,当他察看了牧野笛,立即明白过来。

    这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忙,范书暗暗心喜。

    当下立即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丹来,

    道:“此乃霸天城解毒奇药,可惜我只带这一粒在身,烦劳诸位将此药为牧野前辈喂服,我还需照顾秦夫人。”

    马永安已失聪,所以听不见范书的话,否则对范书如此细心照料秦楼之事必定大为不满。

    范书重回秦楼身边,对秦月夜道:“秦夫人气息太弱,在这儿恐怕会有闪失,倒不如将她转到隔壁石室中,姑娘意下如何!”

    秦月夜心想只需将师父移到隔壁石室中,自己便可以同时照顾叶飞飞与师父二人,于是便点头应允。

    范书有些拘谨地道:“姑娘……”

    秦月夜一怔,总算明白过来,想必范书自觉移动秦楼多有不便,所以有些为难,她赶紧小心抱起秦楼,在范书的帮助下,由那个豁口处穿行至叶飞飞所在的石室中,叶飞飞见状,心中稍安。

    随后,范书又以同样的理由把马永安、牧野笛及几名青城派弟子,劝到隔壁石室中,这时,牧野笛服下那粒药丹后,脸色已渐渐好转,原来范书的药果然有效,范书叹道:“可惜我只带了一粒药丹,否则大可彻底化去牧野前辈身上的毒,却不知夕苦老毒物是如何下的毒!”

    众人曾目睹孙密的猝然死亡,而今又见牧野笛突然中毒,心中皆道夕苦手段果然狠毒,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以毒伤人,对范书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唯有敏儿拒绝了范书的邀请,尽管她知道置身于“真吾厅”内危险万分,但她是决计不会离开牧野静风的,她觉得其间大约是她最了解牧野静风,所以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也许唯有她才能够帮上牧野静风!

    范书见劝说无效,见好退回。

    石室中众人便由那一个豁口处观注着“真吾厅”内的情景。

    而范书则在豁口一侧静静地站着,众人皆有些感动,明白他是要在夕苦杀了牧野静风冲将过来的第一时间,抢先抵挡夕苦——这当然很危险!

    牧野静风忽然侧脸对敏儿道:“这儿很危险,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敏儿顿时呆在当场!

    如果说平时牧野静风说出这样的话,敏儿心中的感觉只有狂喜,那么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心中又多了一层惊愕!

    她怎么也没想到即便是心灵已变得邪恶时的牧野静风,竟然仍是对她有一股热情!

    其实这并不奇怪,魔道中人亦会有爱情,爱情本就是千古不变的东西,只是侠道中人与魔道中人表达情感、争取情感的方法不同而已。

    即便敏儿能明白这一点,当她在这种情形下听到这样的话,仍是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敏儿心中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即便穆大哥永远无法恢复他的正义,而成了魔道中人,我也愿意一生一世陪伴着他,生生死死……

    在爱情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无足轻重的。

    而在女人的爱情

    面前,其他的一切更是全无分量,为了一种怦然心动,她们会做出许多让人大吃一惊的事。

    女人本就如秋天的云,难以捉摸,而恋爱着的女人则更是捉摸不透。

    无边的幸福一下子包裹了敏儿全身,她已全然忘了此时她的伤势、她的危险处境,连本是苍白的脸也有了一种醉人的红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