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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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绝谷群豪3

    谁是黑衣人?

    谁是凶手?

    略一思忖,司如水开口道:“在下知道杀了戴帮主的人是谁。”说完这句话,他很留意地观察众人的神色。

    可惜他失望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惊愕!而没有慌乱与不安!

    谁都知道司如水是诚信笃厚之人,所以众人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关切地听着他的下文。

    而青城派的两名弟子更是神色紧张激动,虽然他们知道能轻易取下他们掌门性命之人的武功一定远在他们之上,但他们仍时刻准备为戴可豁命一搏!

    司如水正待开口,却听漠西双残中的鲍六娘不咸不淡地道:“此事并不繁杂,我看谁最先到达戴帮主这儿,谁的嫌疑就最大!”

    她双耳基本已聋,所以她所说的话几乎是喊着讲出的,这与沉重诡秘的气氛有些不协调。

    她与她的男人白广正之间有一种独特的互通音讯的方式,所以虽然她耳力不好,但仍能迅速地知晓众人说话内容,而她方才所说的话,其矛头便是直指牧野静风!

    众人对漠西双残都无甚好感,所以对鲍六娘的话都不以为意。

    忽闻牧野笛沉吟道:“不知是何人先发现戴帮主的尸体?”

    牧野静风应道:“爹,是孩儿最先发现的!”

    牧野笛“哼”地一声,道:“阁下何必妄自菲薄地称我为父?蒙大侠与你的三日之约,你能兑现吗?”

    他始终不肯承认牧野静风是他的儿子!

    牧野静风的心中有一种苦涩升起,忖道:“要想消除我与爹之间的误会,看来并非易事。至于‘日剑’蒙大侠的三日之约,我若是出不了绝谷,自然无法实现,如此一来,我与爹之间的误会岂不是永远也没有机会消除了?”

    不待他再多说什么,漠西双残已异口同声地道:“原来如此……”

    话虽说的模棱两可,但其中的含沙射影之意却是人皆尽知。

    水红袖忍不住道:“二位的意思是怀疑戴帮主是我与穆大哥杀的了?”

    鲍六娘等她的男人把话“传”给她后,立即冷嘲热讽道:“姑娘何必如此气急败坏?可莫让人以为你这是做贼心虚!”

    水红袖气得俏脸煞白,牧野静风不愿把事弄僵了,忙向水红袖使了个眼色,不料却被鲍六娘看在眼里,见风就是雨地叫道:“你们是欺我们耳目不便,想要使诈不成?”

    水红袖气不过,立即道:“本姑娘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会一盲一聋了,原来是老天爷恨你们无事生非,便借此惩罚你们!”

    这次,白广正还没有把话传过鲍六娘已先暴怒!俗话说秃子面前不提“光”字,如此直言他们的残缺之处,自是犯了他们的大忌!

    白广正的双手青筋暴起,斜斜踏出一步!

    水红袖微微冷笑,瞧着白广正的举动,忖道:“就算穆大哥有所顾忌不便出手,本姑娘也要与

    你斗个明白!”

    她却不知道漠西双残一向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一旦交手,她就必须同时应付漠西双残两个人!

    悲天神尼低诵一声佛号,微微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水红袖与漠西双残之间,她合什道:“戴帮主死得蹊跷,其蹊跷之处在于杀人者的目的,贫尼认为凶手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我们不能中了他的奸计!”

    有悲天神尼插手,双方只有偃旗息鼓,而悲天神尼的话对司如水的触动也是最大的,因为他可能是所有人中对此事了解最多的人。

    “如果凶手就是黑衣人,如果黑衣人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那么此时就一定不能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否则到时人人自危,相互猜忌,恰好中了黑衣人的计谋!”司如水如此思忖。

    要查出谁是黑衣人,惟一能为司如水提供线索的只有牧野静风。司如水与范书两人曾见到牧野静风与黑衣人一起带着阴苍离开死谷。

    当下司如水对牧野静风道:“在下有事要与你相商,能否应允?”

    牧野静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对司如水的性格颇为了解,心知他绝不会对自己不利。

    庞予忙道:“司先生……二位要小心些!”

    他本是要让司如水提防牧野静风,但转念间又觉不妥,于是临时改了口。

    牧野静风暗自苦笑了一下。

    牧野笛却道:“庞楼主多虑了,在下认为世间还不会有人傻到把一种计谋连用二次!”

    牧野静风虽知他的话中之意,但他终是父亲,又岂能与他多作计较?当下便大踏步地向一侧走去,司如水随之而至。

    水红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与众人留在原处。

    无意中,她感觉到敏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很是复杂。

    在离人大约十几丈的地方,牧野静风与司如水同时停了下来。

    他们曾经携手对敌,如今,彼此间已有了一种尴尬——也许正是这一份尴尬,说明他们并没有完全排斥对方,没有人会在自己的敌人面前感到尴尬的。

    司如水先开口道:“你认为戴帮主会是什么人杀的?”

    牧野静风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为何在众人面前说你知道凶手是谁?”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这与你平日的性格可有一些不符!

    司如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意,道:“你是否以为我是信口开河?”

    牧野静风沉默着——有时,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司如水自顾继续说下去:“确切地说,我只知道一半,而要想知道另一半,也许只有请你帮忙方能知晓!”

    牧野静风的目光一跳,然后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司如水背着手踱了几步,慢慢地停了下来,缓缓地道:“对于黑衣人,你知道多少?”

    牧野静风神色倏变,失声道:“他?难道此事与他有关?”

    司如水点了点头,道:“二个月前我在死

    谷西侧山坡上曾见到死状与戴帮主完全一样的尸体,这是全身经脉、五脏六腑全在一瞬间被震碎才会出现的死状,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世所罕有,尤其是在面对戴帮主这种一流高手的时候!”

    牧野静风静静地听着。

    司如水继续道:“当时死谷西侧山坡上的人是被一个武功奇高的黑衣人所杀,而当时你便与这个黑衣人在一起,至今我仍不明白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当时为何你会对他言听计从?难道他是一位不愿透露真面目的前辈高人?”

    牧野静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嘶声道:“我之所以成了今日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全拜他所赐!”

    他的神情隐有难言的痛苦与愤怒,显然黑衣人与他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宿怨!

    当下,牧野静风把自己的遭遇细细说与司如水听。

    当他说完后抬头时,惊讶地发现司如水的脸色显得很是苍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一般!

    好不容易司如水的神色才慢慢缓和过来,有些吃力地一笑,道:“若不是我对师父很了解,而且如今他老人家可能……可能已不在人世,听你这番描述,说不定我会把黑衣人与我师父联系起来。”

    他的脸上有了仰慕之色:“也许我心中有这样一个念头就是一种罪过了,普天之下谁不知我师父可昭日月?我若能及其万一,也不枉此生了。”

    牧野静风惊讶地道:“此事与悬壶老前辈有何关联?”

    司如水道:“我记得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师父曾说过他被人称为悬壶老人,地位尊崇,而且传闻他是无毒不解,无病不治,而事实上我师父一直无法破解一种病症,这便是你所说的体内隐有双重灵魂!”

    牧野静风对此事自然颇为关注,他略显惊讶地道:“这是一种病吗?”

    司如水笑了笑,道:“确切地说它像是一种病症,而事实上它融合了苗疆的蛊术、蒙古国王宫内的一种分魂裂魄术、天竺的摄魂大法等三大邪门手法而成,它脱胎于这三种邪门手法,但与三种邪门手法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使用它的人必须有极高深的内力,所以它同时又融入了内功心法。”

    牧野静风听到这儿,忍不住道:“司先生的意思是说黑衣人用的就是这种手法?”

    司如水点头道:“我作如此判断,是从他带走了生死未卜的阴苍这一点看出来的。因为其他三种邪门手法只能把人体内本身的邪恶灵魂激发出来,唯有这种合三家之长的手法才需要将外人的邪恶精气之神逼出,然后打入欲加害的人身上!”

    牧野静风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他疑惑地道:“这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且不讲这一过程玄乎奇玄,单单是灵魂这一说,就值得深思,人体内究竟有没有灵魂?就算有,又怎么逼得出?”

    说到这儿,不由大摇其头,觉得一切都是神乎其神,不可思议!

    司如水道:“人体本就是万事万物中最精绝深奥的,可谓穷尽天地之玄机!只怕再过数十年,也不会有人将人体内的所有事物全部弄懂。不过这种邪门手法却的确存在,只是鲜为人知罢了,我师父将它称为‘易心大法’!”

    “好怪异的名字!”牧野静风脱口而出。

    “唯有如此怪异的名字,才能与这样怪异的武功匹配!”司如水道。

    “如此说来,悬壶老前辈对此事知之甚详?”牧野静风道。

    司如水叹息道:“事实上我师父只知有这种邪门手法,却一直未能找出破解它的方法。”

    “难道悬壶前辈见过这样的邪门手法,而不仅仅是听说而已?”牧野静风惊讶地道。

    司如水道:“我师父悬壶济世,医术可谓举世无双,当他发现世间还有‘易心大法’这种诡异心法从来没有人能够破解时,便下决心要设法破解它,一次有一个蒙古国王室的庶子在宫廷之争中被施以毒手,身中奇毒,无人能解,最后是我师父救了他,为表谢意,他将王宫内的一本秘笈送给我师父,而这本秘笈上恰好记载着‘易心大法’的手法!”

    “王宫之内又怎会有这等邪恶之物?”牧野静风对江湖中事都知之甚少,何况朝廷、王宫?

    司如水冷笑道:“世间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只怕就是王宫皇室了,什么样的邪恶之事不会在那儿发生?‘易心大法’便是蒙古国先朝国王让当时的蒙古国国师融合三大邪门手法而制,为的是对付可能对他的王位构成威胁的人!”

    “那么悬壶前辈得到这本秘笈后,有没有找到解除‘易心大法’的方法?”牧野静风问道。

    司如水摇了摇头,接着又补充道:“他只对我提起过这件事,之后一直未告诉我有没有找到解除的方法,大概他认为这种邪恶手法只为蒙古国王室所拥有,对寻常武林中人并不会有什么威胁,所以只是出于行医者的一种天性对它感兴趣而已。”

    “照此说来,会这种‘易心大法’的,只可能是蒙古国王室中人了?”牧野静风有些失望地道。

    司如水缓缓地道:“不,会的人应该还有我师父!”

    无怪乎司如水开始会说他自己几乎把此事与他师父悬壶老人联系在一起,可即使悬壶老人会这种“易心大法”,又怎会把他用在牧野静风身上?

    司如水不会如此想,牧野静风也不会如此想。

    司如水有些伤感地道:“师父身受‘月蚀’之毒,自在死亡大道与我相见至今已有二个多月,一直杳无音讯,恐怕……已遭到不测了!”

    想到悬壶老人为了武林正道而不惜殉身之举,牧野静风心中亦不由颇有些感慨。

    司如水渐渐地从伤感中醒过神来,担忧地道:“黑衣

    人极可能就隐藏在绝谷中,但我们又无法找到他,如果他混入了众人之间,就更为棘手了!”

    “你为什么不会怀疑我就是杀害戴帮主的凶手?”牧野静风道。

    司如水道:“当我向你问起有关卓英雄的事时,你的回答就足以证明你是真正的牧野静风!”

    不错,他们以及苦心大师之间已有默契,让卓英雄的过去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牧野静风不回答,就是一种最好的回答。

    牧野静风有些懊恼也有些沮丧地道:“是真正的牧野静风又如何?如果是在黑夜里,也许我真的会做下这样的恶行!”

    司如水对“易心大法”的可怕之处早已有所了解,所以他能够理解牧野静风此时的心情。

    牧野静风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交谈时间有些长了,这对他自己来说可能无所谓,但却可能为司如水招来无端的猜忌,于是他道:“司先生若无他事,我们还是早早折回为好,我们必须设法从这绝谷中脱身!否则即使找到杀害戴可的凶手又如何?”

    司如水颔首道:“此言不假。我曾怀疑在崖顶做手脚的是黑衣人,现在既然在绝谷中有了他的行踪,那么绝崖上试图困死我们的就不会是他了!”

    “这会不会是他的声东击西之计?”牧野静风问道:“而事实上崖上的人也是他的人?”

    “不会,如果他能控制崖顶,就不必下到谷中了!”

    两人都在暗想究竟是什么人要致使诸多绝世高手于死地,一时都沉默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及一声干咳声,两人一回头,原来是庞予。

    庞予道:“现在大伙儿都分散开来四下查寻离开绝谷的途径,不知会不会有结果?”

    牧野静风本想告诉他先前自己与敏儿、蒙悦三人已经找过,但思量之余,还是未开口。

    再看四侧林中,果见有人影闪动,想必是群豪已分头寻找,牧野静风心中不由有些担忧,担忧人员分散开之后,会不会又节外生枝,再出祸端?

    正思忖间,忽听得“哔哔剥剥”的声音,像是火焰吞吐声,心中一动,转身去看时,果见不远处有一股浓烟生起!

    伴随着“哔剥”声的还有呼喝声,听声音大概是漠西双残!

    司如水也察觉到了,低声道:“不知是黑衣人干的,还是山崖顶上的人所为?”

    众人只好又从各个方向朝失火的地方奔去,但见漠西双残正在奋力扑火,因为白广正双目失明,对敌尚可,但对付烈焰则有些吃亏了,众人赶到时,他的头发已被烧得焦黄,裤脚也被火焰撕去了一大块,脸上则已是被熏得黑黑的,只气得他哇哇大叫!

    司如水一吸鼻子,闻到了一股桐油味,便断定这火是崖顶之人扔下的,火种一定是浸了桐油,才能从百丈高空落下而不灭。

    时下已是中秋之后,草木已枯黄,所

    以火势蔓延颇快,好在绝谷深幽,山风难以吹入,还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赶紧上前相助。这时,大伙儿心中都开始意识到危险的迫在眉睫了,先前每人都暗忖崖顶的人要想困死谷中之人,少说也得有个十天半月,时间长了,武林同道自会察觉此事,出手援救,现在才明白绝谷中人与困于铁笼无异,在这儿只能时刻提防对方的袭击!

    众人围、扑、踏、震、斩齐用,不到半刻钟,火已被扑灭了。

    还没等众人擦一把汗,敏儿忽然惊呼一声:“那边又有火起!”

    众人循声一看,顿时恼怒异常:西侧半里之外果然又有火起!

    有火焰升腾,须得将它扑灭,可一旦众人全力扑灭这边的火势,另一处势必又会被引着,如此疲于奔命,即使不累死,也要被活活气死!

    古乱双脚不能借力,只能由古治背负着东奔西跑,而且只能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看他人忙碌而自己干着急,他一生无羁无束,何尝受过这种鸟气?当下大叫道:“上面的小子,你想把爷爷烤着吃了吗?我呸!爷爷我可只有一身老骨头,只怕会卡在你脖子里把你哽个半死不活……”

    众人听他疯话连篇,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敢打断他的话,以免引“火”上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