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谈 1
在王城的寝宫里，柯尔曼和王后拉维还没有入睡。
“拉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弗戈现在已经见到伊洛莫格了。”柯尔曼躺在拉维的腿上轻握着她的手，将她柔滑娇嫩的肌肤贴在自己的脸上。
“柯尔曼，”拉维看着怀中疲惫的喀尔伦王，轻轻地说道，“别担心，弗戈一定会成功归来的。”
“我相信他，拉维，我一直都深信着我们的儿子。”柯尔曼缓缓说道。
沉默了一会，他注意到自己的妻子——这位喀尔伦的王后此时眼中已经饱含着泪水，只是她强忍着没有让它流出来。“拉维，告诉你这个计划时我就说过，不许你再为此流泪了。知道全部计划的人只有桑里尔和你我，弗戈暂时还不清楚全部的内容，接下来我不在了以后，弗戈不能留在喀尔伦，喀尔伦和耶索尔就靠你和桑里尔了。”柯尔曼抬手为拉维擦拭掉她滑落到一半的泪水，温柔地安慰道。
“柯尔曼……”拉维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夺眶而出。感受到手心里拉维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柯尔曼叹了口气，起身将拉维拥入了怀中。
“拉维，人总是要死的，作为喀尔伦的王，能为喀尔伦而死我心满意足。而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柯尔曼，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现在，就现在，在你还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我不想做母亲也不想做心系着喀尔伦的王后，我只想做一个简单的妻子，柯尔曼……”在柯尔曼怀中，拉维轻轻地念道。
“我知道，拉维。”柯尔曼的目光望向北方，在那座幽暗的圣塔内，弗戈正在和一头巨龙交谈着。
每个人在这种时候也许都想成为一个普通人，拉维，但正因如此，我们的坚持才显得尤为可贵。
弗戈缓缓地向黑暗深处走着，手中的月亮石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随着弗戈步伐的起落成为黑暗中跳跃的光团。随着时间的推移通道渐渐到了尽头，弗戈也走到了最后一个转角，他离见到巨龙之差最后一个转身。
“父王，帮助人类的巨龙到底长什么样子啊？”弗戈回忆起年幼时在月色下，他坐在柯尔曼的腿上撒着娇听柯尔曼讲述古老的故事。
“伊洛莫格是龙族中体型最大的巨龙，当你被他的双翼所笼罩时，就像是在阴天被乌云遮盖的太阳，他暗金色的瞳孔比你的小脑袋还大。”
“那你见过伊洛莫格吗？”
“见过啊，但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囚禁在枯骨之巅陷入沉睡。我已经看不到他当年的风采了。”
“那你这么知道他的翅膀有那么大，眼睛有那么大……”年幼的弗戈张开了双臂描绘着心中巨龙的样子。
“当然是爸爸的爸爸讲的啊。”
“那我将来也要将给我的儿子听。”
“哈哈哈哈哈……”
柯尔曼爽朗的笑声在弗戈的心中响起，这一瞬间，他也转过了通道的最后一个拐角。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石制成的圆形平台，数十根比人类躯体还粗壮的锁链被挂在圆台的周围，锁链上密布着繁琐的咒语，散发着淡淡地紫色的光芒，而在平台的中心处，跪伏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垂至台面，将身影的面容遮盖住，月色透过圣塔顶端唯一的小窗照射进来，刚好投在跪伏的身影的背上，在头发遮盖下的皮肤上，隐约可以看到一只舒展双翼嘶吼的巨龙。
是他。来之前柯尔曼告诉弗戈为了抑制伊洛莫格的巨龙之力，人类将咒语刻在了囚禁伊洛莫格的平台上，使他一直保持人类的形态，不能化为巨龙。弗戈走上前去，“果然，石台的表面有魔法阵。”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龙王的名字，圆台上的身影没有任何回应，随即弗戈又提高了声音，龙王依旧没有回应他。正如史书记载，伊洛莫格已经在第四世喀尔伦王时期就沉睡了。
“要唤醒他只有先解除抑制着巨龙之力的魔法阵了。”弗戈心想，随即他取出柯尔曼交给他的卷轴将它展开，一瞬间，像是感应到召唤一般，卷轴上写着的咒语破纸而出附着在了平台上魔法阵的中心，淡蓝色的光芒瞬间布满了整个平台，在照亮了整个空间后随即暗了下去，而随着光芒的逝去，平台上的魔法阵就像是被烧成了灰烬一般消散在了空气中。
弗戈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没有了魔法阵的压制，伊洛莫格的力量就会重回躯体，到那时巨龙就会苏醒。压抑的感觉不断地拉扯着弗戈的内心，但弗戈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人类……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在弗戈因为长久的等待有些疑惑时，平台上传来了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穿越了远古的时光一般，重重地敲击在弗戈的心上。
他已经醒了。心剧烈的跳动着，弗戈却没有露出丝毫的迟疑与胆怯。“我以为即使解除魔法阵也救不了你了，龙王。”
“你以为我会死吗，人类，你以为我会死在你们这些卑劣的低等种族手中吗？”黑色的身影慢慢的抬起了头，用低沉的声音质问着弗戈，在发丝间，一对暗金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喀尔伦年轻的王子。
“我并不觉得你会就这样死掉，龙王，只是在平息你的怒火之前，我并不觉得以人类的身份随意惊扰你是个明智的选择。”
“哼。”伊洛莫格从鼻孔中发出轻蔑地哼声，开始扭动着身体各处的关节，发出钢铁撞击般的脆响，“怒火，如果你在我沉睡之前来……”随着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弗戈面前的人形身躯开始发生变化，他的两只胳膊开始变得粗壮并且在他的体内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在嘶吼中，巨大的龙翼舒展开来，而面前的人影也变成了一只体型庞大的巨龙，“你会如愿以偿的。”
长达七百多年的囚禁使伊洛莫格放弃了没有意义的愤怒与屈辱，他需要权力、复仇，但如果没有获得自由这一切都是空谈，在长达七百多年的折磨中，遥遥无期的自由之火早已在他心中熄灭了，对一只曾经统治着整片天空的巨龙来说，被剥夺了双翼与自由和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类，在谈到你的目的之前，我有几件事要问你。”被囚禁已久的伊洛莫格知道，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面前这个年轻的人类是不会将被剥夺已久的巨龙之力还给自己并借此让他从沉睡中醒来。
巨龙沉重的喘息喷吐在弗戈的脸上，伊洛莫格的头向着弗戈靠过来，但却因为最终的囚禁咒语被阻隔在了圆台边缘。
“你是谁？”巨龙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第七世喀尔伦之主萨伦·柯尔曼的长子萨伦·弗戈。”
“第七世……我被囚禁之前，所谓的喀尔伦王国还在建立中，到现在传到了第七世，看来我被囚禁之后人类真是如日中天……小子，你应该知道我是被谁囚禁的吧……你们的祖先萨伦·瓦诺干在获得了我和我的族群的帮助之后，将我囚禁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我不但失去了自由还是去了我的族群与尊严，你说，这笔帐我该找谁来偿还呢？”
“如果有一天在族群内出现了一只未来可能和你一样强大甚至能够超越你的存在，你会怎么做呢？我的祖先只不过是为了人族的未来而做出了选择，我想我们都很清楚。况且，你现在能够恢复成巨龙之躯也都是因为我——一个人类。”
“这躯体和力量本该属于我！”伊洛莫格挥动着自己的龙翼嘶吼着，他掀起的风将弗戈的长发吹的凌乱不堪。
“萨伦·弗戈，你不用费尽心机编造谎言，虽然我在沉睡但我依旧感受的到，最近我的力量被这座塔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我知道人类贪婪的灵魂在渴求着我的力量，怎么，你是来向我当面道谢的吗？”伊洛莫格戏谑道。
听到伊洛莫格的调笑，弗戈觉得时机已经到了，于是他的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色，“使用你力量的并不是人类，伊洛莫格。相反因为你被抽取的力量喀尔伦王室遭受到了重创……真正使用你力量的是七百年在你的帮助下被放逐至边源世界的安德森文明。”
“你说安德森？”伊洛莫格皱起了眉头看着弗戈，当年安德森文明最后的诅咒给这头巨龙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正因为这个诅咒，他被人类囚禁了七百多年，对此，伊洛莫格的心中一直怀着复杂的情绪。
弗戈的手指向四周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粗壮锁链，对伊洛莫格说道：“这些咒语并不是我们人类所留，而是安德森，半年前黑海上浮出了一处遗迹，经过我们的探查不出意外是属于安德森文明的，也就在那时王室开始受到莫名力量的影响，你的力量应该也是那时开始被抽取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七百年前是我亲手和瓦诺干将安德森文明放逐到边缘世界，他们怎么可能在那之后在你们的眼皮底下留下第二个诅咒并且在七百年后让一处遗迹浮上黑海。”
“我只不过是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类，你们那时代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安德森我也不了解，但是这半年内发生的事情都印证了安德森确实在影响着克林佩特，你曾统治着龙族，他们曾统治着世界，你们同为统治者，在某些程度上应该惺惺相惜。”弗戈向伊洛莫格暗示道。
“你是说安德森打算重返克林佩特？”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如果安德森文明真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强大，那么他们应该不屑于这种简单的报复行为。”
“姑且算是这样，那么你来这里的目的呢？”像是相信了弗戈一般，伊洛莫格的语气略微有些缓和。
“父王柯尔曼交给我的任务是消除安德森的咒语，而你则会继续沉睡下去……但现在我让你重新得到了体内被压制的巨龙之力，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而让你苏醒则是我的一点诚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