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迪纳的回忆
巴斯本来抱着腹部的双手被迫又移到了后脑，身体蜷缩，却一点儿也没有兴起反抗的念头，就是这样被动挨打。
剩下的人，居然无一例外都扑向了吉格，倒是让吉格有些意外。但他并不惊慌，当即出剑招架。
却没有先手快攻，而是专心防守。不知为何，这个场景让他打心底里感到一丝厌恶。
看着眼前比想象中还要不堪的表现，吉格双眉紧锁巴斯。
巴斯比吉格想象中的水平还差。虽然吉格知道对方的护卫中总该有一两个战斗经验丰富的家伙在，可巴斯好歹是真正的五等战士。
哪怕还不能好好掌握催发肌体力量的方式，至少也不该一个照面就躺下。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恢复了平静。
他看到了巴斯不由自主投过来的眼神。
不是求助，也不是怨愤。
有一丝不甘，甚至……还带着一分意味不明的审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但是，吉格的表情舒展开来了。
有着斗气保护，巴斯的身体上虽然不断被加诸创伤，但就那两个护卫玩笑似的踢踹，不管打击多久都伤不到巴斯的根本。反倒是他这边……
三个博纳罗蒂护卫都是认真地运力在斩！每一次兵刃的碰撞，都能让吉格感到一阵气血翻涌。三个人无论是谁剑术都是漏洞百出，可当吉格认真应对后就发现，自己居然一时之间找不到突破口！
三人一剑一剑，都只不过是普通的百战流剑术，也是当今帝国流传最广的两大战场剑术流派之一，不擅单打独斗但在群殴方面却有着出彩之处。
三人互相掩护，本来绝大的要害也被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哪里像吉格平日里打照面的那些贵族护卫？
这分明是前线的老兵！且看三人面相，和那率先出手制住巴斯的大汉一样都正当壮年，力量提升更是初步估计超过四成！这已经是一个子爵领的中坚力量了。
即便是在伯爵领里，也少有能拉起这样一支百人队的。绕是以近海区四伯爵的富庶强悍，照理也不该给一名贵族子裔配备超过两名以上这样的护卫。
可他们一出手就是四个。
吉格的双眼越过了三名护卫，就见到缓缓抽出细剑的迪纳正笑吟吟地看着这边，斗气蓬勃激发，那脸上有一缕怎样都掩盖不住的得色。
而那显然强出周围同僚一个等级的大汉随手丢掉了手甲嵌住的骑士剑，在那一身爆炸性的肌肉里，裸露在外的少量肌肤上，静脉血气充盈，以至于暴起的青筋都有一线殷红。
是五等战士！而且显然已经到顶了。
整整一倍的身体能力加成！
吉格眼神微眯。
这种状态，无位格或是六等位格的战士是决计做不到的。这种连血管都如血色蛛网般爬满全身的状态，正是五等战士满状态的象征。
用亚陆的说法――“钢力血线”，这就是第二境，也是五等位格提升到上限的表征。
难怪他刚才觉得哪里不对。
巴斯倒的太快，快到他差点以为看到了一个假的五等战士巴斯。
因为对面也是一个五等战士……不，不对。
包括巴斯在内，都是演员。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自己一定会上前调解，也不知道他们导演这一出戏的用意是什么。
但这也……
“呼――”吉格长出了一口气，用略带失望的眼神看着迪纳，让迪纳一怔。随后的一句话，更是让他觉得羞辱。
“老纳尔多虽然也是个演员，可至少知道，别做多余的事情来打草惊蛇。怎么他原本打算射到墙上的玩意儿只有玩泥巴的觉悟？”
“你今天导演这一出，无非是想给我个教训，当做警告。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迪纳的脸色登时变了！
倒不是被看穿了意图，而是因为中间那句语气轻蔑的话刺激到了他。
老纳尔多打算射到墙上的玩意儿……
只有玩泥巴的觉悟……
他虽然名义上是伯爵夫人的孩子，可实际上却和他的哥哥一样是过继的。
纳尔多伯爵精力旺盛，可多年耕耘也没能让伯爵夫人怀上一个孩子，这件事一直被当做博纳罗蒂的隐伤。
好在问题不是出在纳尔多伯爵的身上，而他的情人没有一打也有八九个，只是要孩子，还是很方便的。
而一大堆孩子里，就属他们兄弟天赋最为出众，所以，在某一天，他们就以某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被顺理成章地带进了博纳罗蒂家。
在这里，温柔亲切的伯爵夫人对他们很好，旁系们也很奉承这对小少爷。
但出身的卑微和幼年的经历，依旧让迪纳的神经被附加上了难以想象的脆弱。
因为，正如吉格说的……他们一开始是被打算射到墙上的。
他们的母亲是个妓女。
而他们，当初被确认血脉之后，也是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
可其实那时候，他们的母亲明明还没有死。一直到他们被丢进孤儿院的前一天，都还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被纳尔多伯爵的亲信分开了，第二天，就在他们被迅速验证了血脉，带进博纳罗蒂家门前的一天，亲生母亲死亡的噩耗就传了过来。
死因是食物中毒，没有凶手。
但是比他更早慧的哥哥一眼就看穿了实情，他因此也知道了，自己两人的富贵生活其实建立在“牺牲”和“价值”之上。
博纳罗蒂家的少爷不能有一个身为妓女的母亲。
另外……
博纳罗蒂家也不需要没有价值的少爷。
所以，在博纳罗蒂为了推那个外甥少爷上位的这个时候，他自告奋勇地接下了一部分的工作――虽然哥哥不止一次地想要劝说他置身事外。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去给吉格一个深刻的教训吧，记住了，要足够――深刻。”那时候的纳尔多伯爵只是瞥了他一眼，就随手抄起一张素描丢给他。
“就是这个人，我有预感，他会给你表哥带来不小的麻烦。”
吉格？
听都没听过的名字，能是什么厉害人物吗？――迪纳心想。
他还没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的情报网络太过狭隘。
“他很强？高位战士？”他想也不想就先问了这些。
“是很厉害，但是是个失格者。”纳尔多伯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似乎觉得自己说少了，又补充另一个词汇。
“平民。”
没有位格吗……迪纳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参谋型的人物。
“要多少人，尽管提，不要超过一个百人大队就好。”
迪纳那时欣喜若狂，觉得一直不用正眼瞧自己的父亲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
至于一个百人大队――难得父亲大人会开玩笑呢。
一个连位格都没有的家伙而已，再能打又能怎样？
他会保险起见多要两个人，但他想，这绝不能超过该有的度，否则就显得自己太小题大做，没有见识。
等自己漂亮地完成了这个任务后，应该就能真正被委以重任了吧？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庭里，和别人有一种难言的代沟和排斥感，这让迪纳一直惶惶不安。
甚至，最近在面对心事重重的桑塔哥哥那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只有自己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而现在，自己要到那边的世界去！
他下定决心，双手暗握，然而双目低垂的他没见到父亲大人眼神中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失望。
说到底，迪纳只问了他，“吉格有几等位格”这回事。
考虑到的只有这点，不只是欠缺危机意识就能说的通的。
同样是他的儿子……
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难道是桑塔对他保护过度了？
而迪纳直到走出大门，都没有意识到，能被近海区四巨头之一记住了姓名，还挂了一副素描在桌前与诸多劲敌并列的年轻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连素描都没拿走。
伯爵起身，将那副画拾了起来，细细端详――他知道自己看不出什么来，只会徒增烦躁。可他知道，自己需要这种烦躁来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危机感……保持危机感……
他心底默念。
因为自己站在最危险的位置。
正面和们作对的前线。
吉格·林德伯格。
别怪我，是你自己非要这么招摇的。
……
玩泥巴的觉悟？
我难道会用命来开玩笑吗？！
迪纳双眼瞳孔骤缩！面带愠色，当即提起细剑，就朝着这边疾步袭来。每一步，都比之前更为沉重，到最后甚至连地面都踩塌了一块！那一身血线迅速爬到了脖颈，显然也已经掌握了“钢力血线”。
不过，这倒是意料之中。贵族天然就有超过普通人的上限，就算十几岁的年轻人还在专注强身健体的年纪，再怎么不熟悉自己的位格力量，也应该已经把斗气掌握到五六成了。
他好歹是纳尔多伯爵的亲生子，天生就是四等位格战士。这个时候掌握五等位格的斗气输出强度，只能说马马虎虎。
吉格摇摇头。
和普通人的血脉能力不一样，是传承不止百代，早已化为纯粹显性的基因。而那些需要纯合才有一定概率被激发的血脉传承家系能力，至少要有二等位格才会觉醒，他们的直系子辈后代中也要三等及以上才能激发。
也就是说……
就算只论身体能力，吉格也稳稳地在这里所有人之上。
吉格本以为自己很张扬了，至少四伯爵领的嫡系都知道他不好惹了吧？没想到还有傻子会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过来找抽。
只是，感觉哪里不对。
剩下的人，居然无一例外都扑向了吉格，倒是让吉格有些意外。但他并不惊慌，当即出剑招架。
却没有先手快攻，而是专心防守。不知为何，这个场景让他打心底里感到一丝厌恶。
看着眼前比想象中还要不堪的表现，吉格双眉紧锁巴斯。
巴斯比吉格想象中的水平还差。虽然吉格知道对方的护卫中总该有一两个战斗经验丰富的家伙在，可巴斯好歹是真正的五等战士。
哪怕还不能好好掌握催发肌体力量的方式，至少也不该一个照面就躺下。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恢复了平静。
他看到了巴斯不由自主投过来的眼神。
不是求助，也不是怨愤。
有一丝不甘，甚至……还带着一分意味不明的审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但是，吉格的表情舒展开来了。
有着斗气保护，巴斯的身体上虽然不断被加诸创伤，但就那两个护卫玩笑似的踢踹，不管打击多久都伤不到巴斯的根本。反倒是他这边……
三个博纳罗蒂护卫都是认真地运力在斩！每一次兵刃的碰撞，都能让吉格感到一阵气血翻涌。三个人无论是谁剑术都是漏洞百出，可当吉格认真应对后就发现，自己居然一时之间找不到突破口！
三人一剑一剑，都只不过是普通的百战流剑术，也是当今帝国流传最广的两大战场剑术流派之一，不擅单打独斗但在群殴方面却有着出彩之处。
三人互相掩护，本来绝大的要害也被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哪里像吉格平日里打照面的那些贵族护卫？
这分明是前线的老兵！且看三人面相，和那率先出手制住巴斯的大汉一样都正当壮年，力量提升更是初步估计超过四成！这已经是一个子爵领的中坚力量了。
即便是在伯爵领里，也少有能拉起这样一支百人队的。绕是以近海区四伯爵的富庶强悍，照理也不该给一名贵族子裔配备超过两名以上这样的护卫。
可他们一出手就是四个。
吉格的双眼越过了三名护卫，就见到缓缓抽出细剑的迪纳正笑吟吟地看着这边，斗气蓬勃激发，那脸上有一缕怎样都掩盖不住的得色。
而那显然强出周围同僚一个等级的大汉随手丢掉了手甲嵌住的骑士剑，在那一身爆炸性的肌肉里，裸露在外的少量肌肤上，静脉血气充盈，以至于暴起的青筋都有一线殷红。
是五等战士！而且显然已经到顶了。
整整一倍的身体能力加成！
吉格眼神微眯。
这种状态，无位格或是六等位格的战士是决计做不到的。这种连血管都如血色蛛网般爬满全身的状态，正是五等战士满状态的象征。
用亚陆的说法――“钢力血线”，这就是第二境，也是五等位格提升到上限的表征。
难怪他刚才觉得哪里不对。
巴斯倒的太快，快到他差点以为看到了一个假的五等战士巴斯。
因为对面也是一个五等战士……不，不对。
包括巴斯在内，都是演员。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自己一定会上前调解，也不知道他们导演这一出戏的用意是什么。
但这也……
“呼――”吉格长出了一口气，用略带失望的眼神看着迪纳，让迪纳一怔。随后的一句话，更是让他觉得羞辱。
“老纳尔多虽然也是个演员，可至少知道，别做多余的事情来打草惊蛇。怎么他原本打算射到墙上的玩意儿只有玩泥巴的觉悟？”
“你今天导演这一出，无非是想给我个教训，当做警告。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迪纳的脸色登时变了！
倒不是被看穿了意图，而是因为中间那句语气轻蔑的话刺激到了他。
老纳尔多打算射到墙上的玩意儿……
只有玩泥巴的觉悟……
他虽然名义上是伯爵夫人的孩子，可实际上却和他的哥哥一样是过继的。
纳尔多伯爵精力旺盛，可多年耕耘也没能让伯爵夫人怀上一个孩子，这件事一直被当做博纳罗蒂的隐伤。
好在问题不是出在纳尔多伯爵的身上，而他的情人没有一打也有八九个，只是要孩子，还是很方便的。
而一大堆孩子里，就属他们兄弟天赋最为出众，所以，在某一天，他们就以某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被顺理成章地带进了博纳罗蒂家。
在这里，温柔亲切的伯爵夫人对他们很好，旁系们也很奉承这对小少爷。
但出身的卑微和幼年的经历，依旧让迪纳的神经被附加上了难以想象的脆弱。
因为，正如吉格说的……他们一开始是被打算射到墙上的。
他们的母亲是个妓女。
而他们，当初被确认血脉之后，也是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
可其实那时候，他们的母亲明明还没有死。一直到他们被丢进孤儿院的前一天，都还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被纳尔多伯爵的亲信分开了，第二天，就在他们被迅速验证了血脉，带进博纳罗蒂家门前的一天，亲生母亲死亡的噩耗就传了过来。
死因是食物中毒，没有凶手。
但是比他更早慧的哥哥一眼就看穿了实情，他因此也知道了，自己两人的富贵生活其实建立在“牺牲”和“价值”之上。
博纳罗蒂家的少爷不能有一个身为妓女的母亲。
另外……
博纳罗蒂家也不需要没有价值的少爷。
所以，在博纳罗蒂为了推那个外甥少爷上位的这个时候，他自告奋勇地接下了一部分的工作――虽然哥哥不止一次地想要劝说他置身事外。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去给吉格一个深刻的教训吧，记住了，要足够――深刻。”那时候的纳尔多伯爵只是瞥了他一眼，就随手抄起一张素描丢给他。
“就是这个人，我有预感，他会给你表哥带来不小的麻烦。”
吉格？
听都没听过的名字，能是什么厉害人物吗？――迪纳心想。
他还没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的情报网络太过狭隘。
“他很强？高位战士？”他想也不想就先问了这些。
“是很厉害，但是是个失格者。”纳尔多伯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似乎觉得自己说少了，又补充另一个词汇。
“平民。”
没有位格吗……迪纳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参谋型的人物。
“要多少人，尽管提，不要超过一个百人大队就好。”
迪纳那时欣喜若狂，觉得一直不用正眼瞧自己的父亲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
至于一个百人大队――难得父亲大人会开玩笑呢。
一个连位格都没有的家伙而已，再能打又能怎样？
他会保险起见多要两个人，但他想，这绝不能超过该有的度，否则就显得自己太小题大做，没有见识。
等自己漂亮地完成了这个任务后，应该就能真正被委以重任了吧？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庭里，和别人有一种难言的代沟和排斥感，这让迪纳一直惶惶不安。
甚至，最近在面对心事重重的桑塔哥哥那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只有自己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而现在，自己要到那边的世界去！
他下定决心，双手暗握，然而双目低垂的他没见到父亲大人眼神中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失望。
说到底，迪纳只问了他，“吉格有几等位格”这回事。
考虑到的只有这点，不只是欠缺危机意识就能说的通的。
同样是他的儿子……
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难道是桑塔对他保护过度了？
而迪纳直到走出大门，都没有意识到，能被近海区四巨头之一记住了姓名，还挂了一副素描在桌前与诸多劲敌并列的年轻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连素描都没拿走。
伯爵起身，将那副画拾了起来，细细端详――他知道自己看不出什么来，只会徒增烦躁。可他知道，自己需要这种烦躁来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危机感……保持危机感……
他心底默念。
因为自己站在最危险的位置。
正面和们作对的前线。
吉格·林德伯格。
别怪我，是你自己非要这么招摇的。
……
玩泥巴的觉悟？
我难道会用命来开玩笑吗？！
迪纳双眼瞳孔骤缩！面带愠色，当即提起细剑，就朝着这边疾步袭来。每一步，都比之前更为沉重，到最后甚至连地面都踩塌了一块！那一身血线迅速爬到了脖颈，显然也已经掌握了“钢力血线”。
不过，这倒是意料之中。贵族天然就有超过普通人的上限，就算十几岁的年轻人还在专注强身健体的年纪，再怎么不熟悉自己的位格力量，也应该已经把斗气掌握到五六成了。
他好歹是纳尔多伯爵的亲生子，天生就是四等位格战士。这个时候掌握五等位格的斗气输出强度，只能说马马虎虎。
吉格摇摇头。
和普通人的血脉能力不一样，是传承不止百代，早已化为纯粹显性的基因。而那些需要纯合才有一定概率被激发的血脉传承家系能力，至少要有二等位格才会觉醒，他们的直系子辈后代中也要三等及以上才能激发。
也就是说……
就算只论身体能力，吉格也稳稳地在这里所有人之上。
吉格本以为自己很张扬了，至少四伯爵领的嫡系都知道他不好惹了吧？没想到还有傻子会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过来找抽。
只是，感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