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多莉丝
将女孩放在一张树枝莲叶做成的床上后，林柯开始打量这小小的屋子。
说是屋子也不太对，因为这里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庇护所，是由几棵树、藤蔓和山体相互构成的。可以看出主人对这个地方收拾得很细心，虽然没有几件家具，但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也算是有生活的气氛。
屋子中间用石头搭了一个小小的炉灶，里边的火已经熄灭了，只有黑乎乎的灰烬。旁边则摆着一个长得很奇怪的木桌，看上去像是小孩子搭出来的，但意外的还算牢固。桌子上摆着一小碟核桃，和一个发黄的厚本子。
就在林柯打算翻阅下本子时，女孩醒了。
刚开始她还是茫然地看着周围，等发现林柯时，毫不意外地尖叫起来。
林柯慌忙解释自己不是坏人，是救了她才到这儿的。
“你……真的不是坏人？不是来杀我的？”女孩抱着衣服，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很亮，浅棕色的瞳孔就像是小猫一样敏锐，仔细打量着林柯。
“我不是……额，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林柯，来自加西亚帝国，只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
“唔……”女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多莉丝。”
“什么？”
“我叫多莉丝。”
“哦……”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多莉丝低着头，紧紧抓着外套，一言不发。林柯也有些不自在，甚至想出门离开。
“是你救了我？”女孩打破了沉默。
“嗯，当时我追踪死神，看到你倒在血泊之中……”林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眼神一下子专注起来，盯着女孩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是死神吗？”
女孩又沉默了，她像是很长时间没说过话的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思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但她最终，还是在林柯的目光之中，缓缓点了下头。
林柯直接抽出沾着血迹的银剑，指着她，盯着她，一言不发。
小黑猫也迅速跳到女孩面前，浑身炸毛，冲林柯低吼。
面对林柯冰冷锋利的剑，多莉丝像是没注意到似的，低头，垂着眼，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艰难开口，开始一字一句慢慢说话。
“我九岁的时候，得了一种病，一种不停流血的病。医生都说，我没救了，最多半年，我就会在一次大失血中直接死去。我现在也忘不了那个画面，看着自己的伤口流血，用白色的布遮住，不一会儿就变成红色；用纱布缠住，不一会儿血就渗出来，滴落在地上……更多的画面我也想不起了，不断昏迷，醒了也只能看到妈妈在哭，所以后来觉得不如继续睡下去，不用醒最好了。”
多莉丝顿了一下，深呼吸，再喃喃说道：“可是，却有两个医生救了我，将我的病治好了，我不再流血了。我好像和没得病之前一样了，一样健康了。但是我却变得极为爱吃血……”
“血？”林柯惊讶道。
多莉丝没看他，缓缓说道：“只要是血相关的食物，我都特别喜欢，比如猪肝、鸡血等做成的食品。当然，不只是喜欢，是达到了疯狂的程度。疯狂到一天没吃血制品，我就会难受得想死。而我爸妈也尽量满足我。”
“也许是生病时失血过多，需要补血？”林柯猜测道，他依旧警惕地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孩。
“我的房间也开始常常诡异地着火。第一次大火就发生在我回家的那天夜晚，火吞噬了半个家，奇迹的是我却完好无损。接下来几天没事，但是到了周日那天，我房间又起火了，这一次整个家都没了，烧成灰烬。我很害怕，但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
火焰……这个词很令林柯在意，他打量着这个女孩。
“我们搬了新家，刚开始相安无事，我一直祈祷别再着火了，我想要正常的生活。但是，还是着火了，依旧是从我房间开始的。爸妈开始在意我，每天夜里陪我睡觉。于是，第四次起火后，妈妈的手臂烧伤了，但他们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将我送到了乡下奶奶家，说要让我保养身体。”
多莉丝说到奶奶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像是描绘一个美丽的梦境般，慢慢地说道：“奶奶对我很好，每天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她烹饪的手艺特别好，就算是一个鸡蛋，也能做出十多种花样，将我喂得饱饱的。每天夜里她都会给我讲故事，陪我睡觉。虽然我房间还是会着火，但都会被奶奶叫醒，一起扑灭火苗……”
看着女孩纯真的笑容，林柯拿着的剑，也慢慢放下了。
“五年的时间真快啊，快得像是我不曾拥有过的梦。”多莉丝笑容逐渐消散，睁开眼睛，开始呆呆地看着地板：“强盗来了，他们袭击村子，他们抢劫物品，他们打伤奶奶，他们想要掳走我，想要凌辱我……”
林柯变得紧张，他盯着女孩，内心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了上来。
“我变成了死神。”
女孩的话很意外，又是预料之中。林柯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多莉丝却沉默了，她怔怔地看自己的手，过了很久，才勉强开口：“当奶奶倒在血泊之中，当第一个强盗扑到我身上，撕开我衣服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了，我充满绝望地尖叫，看着这个噩梦般的世界。然后，我的身体变了，不知哪个部位起，燃烧了第一股火焰，接着覆盖了全身。就那么一瞬间，我变成了浑身黑焰的死神。”
林柯放下银剑，坐在地上，神情复杂，眉头紧皱，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
多莉丝的眼泪无声地流下，顺着她小小的脸颊滑落，掉在外套上，慢慢渗开。
她有些哽咽。
“第一个人，烧死了，第二个人，也烧死了，第三个人……他们都被烧死了。家，没了，成了灰烬。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只能在火焰中哭泣。”
“奶……奶奶呢？”林柯声音也有些哽塞。
“她从血泊中慢慢爬起，我甚至不敢去帮她一把，因为我是个燃烧的死神。”多莉丝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流着泪说：“奶奶让我逃，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逃到这世界的尽头……”
“但是，她还是微笑着，对我说，如果饿了的话，再悄悄回来找奶奶，她会做我最喜欢的菜肴。”女孩抽泣着。
“为什么……不可以留在她身边。”林柯喃喃说道。
“村民、士兵、强盗。”多莉丝抹掉眼泪，声音发颤：“所有人都冲过来要杀我，他们追赶着我，用剑、用弓、用火药、用石头，用各种方式驱赶我。我只能不停地逃，即使累了，也只能拖着腿继续跑。如果不跑，我就会被杀死，就不能回去见奶奶了。”
“可是。”多莉丝凄然一笑：“等我身上火焰消失后，努力地小心回到村子，却发现什么都没了。奶奶不在了，村民不见了，所有人都消失了。”
说是屋子也不太对，因为这里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庇护所，是由几棵树、藤蔓和山体相互构成的。可以看出主人对这个地方收拾得很细心，虽然没有几件家具，但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也算是有生活的气氛。
屋子中间用石头搭了一个小小的炉灶，里边的火已经熄灭了，只有黑乎乎的灰烬。旁边则摆着一个长得很奇怪的木桌，看上去像是小孩子搭出来的，但意外的还算牢固。桌子上摆着一小碟核桃，和一个发黄的厚本子。
就在林柯打算翻阅下本子时，女孩醒了。
刚开始她还是茫然地看着周围，等发现林柯时，毫不意外地尖叫起来。
林柯慌忙解释自己不是坏人，是救了她才到这儿的。
“你……真的不是坏人？不是来杀我的？”女孩抱着衣服，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很亮，浅棕色的瞳孔就像是小猫一样敏锐，仔细打量着林柯。
“我不是……额，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林柯，来自加西亚帝国，只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
“唔……”女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多莉丝。”
“什么？”
“我叫多莉丝。”
“哦……”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多莉丝低着头，紧紧抓着外套，一言不发。林柯也有些不自在，甚至想出门离开。
“是你救了我？”女孩打破了沉默。
“嗯，当时我追踪死神，看到你倒在血泊之中……”林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眼神一下子专注起来，盯着女孩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是死神吗？”
女孩又沉默了，她像是很长时间没说过话的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思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但她最终，还是在林柯的目光之中，缓缓点了下头。
林柯直接抽出沾着血迹的银剑，指着她，盯着她，一言不发。
小黑猫也迅速跳到女孩面前，浑身炸毛，冲林柯低吼。
面对林柯冰冷锋利的剑，多莉丝像是没注意到似的，低头，垂着眼，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艰难开口，开始一字一句慢慢说话。
“我九岁的时候，得了一种病，一种不停流血的病。医生都说，我没救了，最多半年，我就会在一次大失血中直接死去。我现在也忘不了那个画面，看着自己的伤口流血，用白色的布遮住，不一会儿就变成红色；用纱布缠住，不一会儿血就渗出来，滴落在地上……更多的画面我也想不起了，不断昏迷，醒了也只能看到妈妈在哭，所以后来觉得不如继续睡下去，不用醒最好了。”
多莉丝顿了一下，深呼吸，再喃喃说道：“可是，却有两个医生救了我，将我的病治好了，我不再流血了。我好像和没得病之前一样了，一样健康了。但是我却变得极为爱吃血……”
“血？”林柯惊讶道。
多莉丝没看他，缓缓说道：“只要是血相关的食物，我都特别喜欢，比如猪肝、鸡血等做成的食品。当然，不只是喜欢，是达到了疯狂的程度。疯狂到一天没吃血制品，我就会难受得想死。而我爸妈也尽量满足我。”
“也许是生病时失血过多，需要补血？”林柯猜测道，他依旧警惕地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孩。
“我的房间也开始常常诡异地着火。第一次大火就发生在我回家的那天夜晚，火吞噬了半个家，奇迹的是我却完好无损。接下来几天没事，但是到了周日那天，我房间又起火了，这一次整个家都没了，烧成灰烬。我很害怕，但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
火焰……这个词很令林柯在意，他打量着这个女孩。
“我们搬了新家，刚开始相安无事，我一直祈祷别再着火了，我想要正常的生活。但是，还是着火了，依旧是从我房间开始的。爸妈开始在意我，每天夜里陪我睡觉。于是，第四次起火后，妈妈的手臂烧伤了，但他们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将我送到了乡下奶奶家，说要让我保养身体。”
多莉丝说到奶奶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像是描绘一个美丽的梦境般，慢慢地说道：“奶奶对我很好，每天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她烹饪的手艺特别好，就算是一个鸡蛋，也能做出十多种花样，将我喂得饱饱的。每天夜里她都会给我讲故事，陪我睡觉。虽然我房间还是会着火，但都会被奶奶叫醒，一起扑灭火苗……”
看着女孩纯真的笑容，林柯拿着的剑，也慢慢放下了。
“五年的时间真快啊，快得像是我不曾拥有过的梦。”多莉丝笑容逐渐消散，睁开眼睛，开始呆呆地看着地板：“强盗来了，他们袭击村子，他们抢劫物品，他们打伤奶奶，他们想要掳走我，想要凌辱我……”
林柯变得紧张，他盯着女孩，内心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了上来。
“我变成了死神。”
女孩的话很意外，又是预料之中。林柯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多莉丝却沉默了，她怔怔地看自己的手，过了很久，才勉强开口：“当奶奶倒在血泊之中，当第一个强盗扑到我身上，撕开我衣服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了，我充满绝望地尖叫，看着这个噩梦般的世界。然后，我的身体变了，不知哪个部位起，燃烧了第一股火焰，接着覆盖了全身。就那么一瞬间，我变成了浑身黑焰的死神。”
林柯放下银剑，坐在地上，神情复杂，眉头紧皱，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
多莉丝的眼泪无声地流下，顺着她小小的脸颊滑落，掉在外套上，慢慢渗开。
她有些哽咽。
“第一个人，烧死了，第二个人，也烧死了，第三个人……他们都被烧死了。家，没了，成了灰烬。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只能在火焰中哭泣。”
“奶……奶奶呢？”林柯声音也有些哽塞。
“她从血泊中慢慢爬起，我甚至不敢去帮她一把，因为我是个燃烧的死神。”多莉丝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流着泪说：“奶奶让我逃，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逃到这世界的尽头……”
“但是，她还是微笑着，对我说，如果饿了的话，再悄悄回来找奶奶，她会做我最喜欢的菜肴。”女孩抽泣着。
“为什么……不可以留在她身边。”林柯喃喃说道。
“村民、士兵、强盗。”多莉丝抹掉眼泪，声音发颤：“所有人都冲过来要杀我，他们追赶着我，用剑、用弓、用火药、用石头，用各种方式驱赶我。我只能不停地逃，即使累了，也只能拖着腿继续跑。如果不跑，我就会被杀死，就不能回去见奶奶了。”
“可是。”多莉丝凄然一笑：“等我身上火焰消失后，努力地小心回到村子，却发现什么都没了。奶奶不在了，村民不见了，所有人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