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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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哑女寻欢

    叶靖没有给自己开一个房间,一来是因为茶馆不是酒肆更不是旅舍,本来就不提供‘住宿’,颜如玉和梓娘的那个房,是叶靖好说歹说,用三寸不烂之舌和舍弃了礼义廉耻的脸颊换来的,就这,还是付掌柜把自己女儿的房给让了出来。

    夜深时,鸟和虫都不叫了,梅林茶馆一楼大厅里的人却不见少,除了一些不想风餐露宿,赖着不肯走的客人之外,剩下的人大多都是在‘陪’叶靖。叶靖一早就感受到这些人身上躁动不安的灵气波动,可以确定,只要自己前脚迈出这扇门,后脚就可能被群起而攻之。

    有些事儿是能免则免的,既然有‘梅林茶馆’这四个字当护身符,叶靖也就懒得挽袖子露膀子,亲自上去干仗了。

    叶靖搬了张凳子,放在门口,坐在上面,看着静谧的夜色,和微微浮动如同波浪般一望无际的梅子林。在叶靖看着那些尚未成熟,挂在树上无人问津的梅子发呆时,幽暗的梅林里冷不丁闪出一个黑影。

    期初叶靖没当回事儿,以为是照看梅子林的农夫,不过随着黑影越走越近,叶靖发现,这黑影的身形异常单薄,步伐慌乱匆忙,像是在躲避什么。再近了些,叶靖才看清楚,原来是个清瘦的女子,身形纤细,肌肤胜雪,但相貌却谈不上漂亮,甚至有些丑陋,一块巴掌大的暗红色胎记,几乎遮住女子的半张脸。

    女子直奔茶馆而来,在跑到门口时,慌不择路间被一块石头绊了下,直奔着叶靖便扑了上来。

    叶靖顺手一拉,改变了女子摔倒在地的结局。

    女子很是感激的抬头看着叶靖,没有说任何话,道任何谢,只是向叶靖点了下头,然后快步进入茶馆。

    茶馆内的客人,见到这女子,眼神中尽是厌恶和鄙夷,连连躲闪,仿佛这女子感染了瘟疫一般。男人就是如此,对漂亮的女人趋之若鹜,对丑的女人避之千里。同样是女人,差的只不过是巴掌大脸颊上的五官排列罢了,得到的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女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异样的眼神,没有丝毫在意,快步跑到柜台,冲付掌柜连比带划,叶靖这才发觉,此女是个哑巴。

    趴在柜台,托着下巴打盹儿的付掌柜,神态懒散的看着哑女,止不住的打哈欠:“你是哪家的孩子?没事儿往梅子林跑干什么?”

    原来,茶馆旁边的梅子林,便是百花阁的第一道屏障,因为是屏障,因此就算是梅子熟透了,最可口的时候,也无人采摘,因为里面遍布野兽,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兽口。连在茶馆住了几十年的付掌柜,都不会擅自踏入梅子林半步。

    哑女很是慌张,手势比划的也很杂乱,不过付掌柜还是看懂了,眉头微微皱起:“这事儿你跟我说不着,我就是一个开门卖茶的小生意人,可斗不过梅子

    林里的野兽,不如你问问在场的客人,谁愿意去救你妹妹。”

    闻言,哑女用满汉泪珠的祈求眼神,逐一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结果不出预料,所有人都将脸扭开,若是这女子长得俊俏一些,兴许还有人会英雄救美,可惜,这女子的长相着实让人倒胃口,看一眼都觉得是煎熬,更别提帮她了。

    哑女近乎绝望,死马当活马医的将视线投向门口的叶靖,整个茶馆,只有叶靖似乎对她的长相没有什么感觉,既不排斥,也不亲近,完全平淡。

    在哑女慌乱的手势中,叶靖明白,她家就在附近,因为家里穷,父亲患了重病,没钱治病,她便带着妹妹上山采梅子,希望能够卖些钱给父亲治病。可是外面的梅子很青很生,姐妹俩只能深入到里面碰碰运气,结果梅子没采到,反倒是被一头饥肠辘辘的恶狼穷追不舍。等哑女好不容易逃出梅子林时,却发现妹妹不见了。心急火燎之下,哑女只能来茶馆求救,因为她听说这里的人都很厉害。

    叶靖不是什么烂好人,向来不愿意多管闲事,而且自打刚才哑女跟付掌柜比划的时候,叶靖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将体内的灵气释放出去,窥察周围的梅子林,至少方圆五里内没有她妹妹的踪影。若是凡人,还是体弱的女儿家,深夜孤身陷在梅子林,基本上是十死无生的。

    见叶靖不语,哑女如遭霹雳,眼神一度呆滞,她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这满屋子的‘强人’,竟然没有人愿意为她这个弱女子伸出援手。

    哑女绝望了,拖着沉重的步伐,没有离开,而是朝着梅子林,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想用自己脆弱的生命,赌一赌运气,看看能否得到老天的眷顾和妹妹重逢。

    看着哑女那落寞,无助的背影,叶靖心头不由一酸,冷静的心思也稍稍起了一些波澜。因为哑女让叶靖想起了当年无助的自己。

    哑女穿过空旷的黑夜,进入梅子林,沿着先前逃出去的路线,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仅仅是往里走了不到十丈,一阵‘稀稀疏疏’的草丛碰撞声便在耳边响起。哑女浑身剧颤,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用惊恐的眼神顺着怪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杂草间竟然闪现着两个绿油油的光点。

    还没等哑女看清楚那两个光点是什么,一个硕大的黑影便从草丛里窜了出来,血盆大口喷射着恶心至极的腥臭味。

    哑女被吓得动弹不得,眼瞅着血盆大口迎面咬来,只能认命般的闭上眼睛,等待和妹妹一样的宿命到来。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等了许久,哑女很是不解的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一头浑身灰毛,足有小牛犊大小的灰狼,夹着尾巴,正浑身炸毛的趴在地上,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

    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吓破了胆。就像刚才的哑女一样,连逃都不敢逃。

    连这巨狼都吓成这样,又会是什么样恐怖的野兽呢?哑女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转身向后看,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竟然是先前在茶馆扶住自己,免于摔倒的男人!哑女如释重负,心头又是一暖,这天下还是有好人的。哑女没有半点把突然出现的叶靖往坏的方面想,因为哑女清楚没有哪个男人会对自己生出歹心,就连穷凶极恶的山贼强盗见到自己这幅面孔,都会装作没看见,擦身而过。

    叶靖长叹了口气:“你没事吧。”

    哑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匪夷所思的指了指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灰狼。

    叶靖瞥了一眼灰狼,眼神中尽是不以为意,随手一挥:“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走!”

    灰狼自然不会人话,但从叶靖的眼神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恐怖的家伙饶了自己一命,灰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夹着尾巴窜进了草丛里,消失不见。对于叶靖来说,想要杀死灰狼,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可是叶靖不能这么做,一来无冤无仇,二来,不能将灰狼定位‘恶’。

    灰狼企图吃人,就一定是‘恶’吗?叶靖不这么认为,在灰狼眼睛里,人和其他食物没有什么区别,硬要说,也就是人肉更嫩一些,嚼起来不需要太费力。灰狼吃人的唯一动机便是填饱肚子,而人却会变着花样凌虐、玩弄其他动物以供取乐,相比之下,狼和人哪个才是真正的‘恶’?

    不去理会逃之夭夭的恶狼,叶靖看向哑女,一番天人交战:“你妹妹怕是凶多吉少了。”

    哑女不断摇头,连头发都摇乱了,显得更丑一分。她不断用手比划着,说不相信妹妹会死,除非见到妹妹的尸体,否则是不会离开的。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西,叶靖不来的话,自然不会理会哑女的死活,可既然踏出这一步了,叶靖也就不会半途而废,默默地陪在哑女身边,与她一起在梅子林里漫无目的转悠。

    黑夜很快结束,当晨曦洒满大地时,哑女已经疲惫不堪,连走路都是拖着脚走,但她却仍旧不肯放弃。没辙,叶靖只能提议,先回茶馆休息一下,恢复了体力再继续寻找。哑女虽然不想浪费时间,可她只能依靠叶靖帮助,因此便点头应下了。回去的路上,叶靖得知哑女的名字叫‘寻欢’,她不会说话,但却写的一笔好字。

    虽然很不想说,但寻欢这个名字,和哑女的长相,着实不般配,是名字配不上人,还是人配不上名字,这可就不好说了。

    好不容易穿出梅子林,回到茶馆,还没等叶靖叫壶茶,润润发干的嘴唇,一股不妙的气氛便让叶靖警觉起来。因为,一楼大厅里竟然有打斗的痕迹,而且付掌柜被殃及到,额头上绑着绷带!从付掌柜看自己的眼神,叶靖便感觉得出来,这场打斗的核心必然是以梓娘和颜如玉展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