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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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正义之士

    十六道至刚至强,足以撕破空间的银光气刃,无一例外的轰击在叶靖身上,而且几乎同一时间到达。每一道气刃所释放出来的力量,皆让叶靖心神不稳,经脉剧颤,而十六道加在一起,几乎快要撕裂叶靖的防线,身上的灵气以惊人的速度蒸发着,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叶靖不想轻易用混沌之力,这股力量太强,就像乌图施展的破碎虚空疯魔刀一般,乃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亡命之举。在此之后,还有两个人要击败,叶靖必须咬紧牙关,死撑住这一刀。

    银光气刃与叶靖身上释放出来的灵气,两种本源相同,但迸发出来的威力截然不同的力量,相互对抗,碰撞,交融。空气与空间被挤压,电流激荡,乱流与狂躁的力量无处宣泄,只能不断的汇聚,达到极限后,这些由银光气刃和金脉灵气互相攻击挤压融合,而被创造出来的零星余威,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喷射。

    空中随风飘扬的柳叶,在这暗沉内敛的力量波动下,瞬间被撕得粉碎。同样被撕碎的还有力量本身,在银光气刃与金脉灵气对抗最猛烈的位置,一切都朝着一个位置的层面发展,变得无法理解,无法参透,力量得到质的变化,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吸引力,亦或者说是吞噬力。

    由一银一金两种颜色形成的漩涡,无情且高效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这两股力量自身。刹那间,十六道银光气刃被漩涡扭曲搅碎,化作本源力量的一部分。看似失去了银光气刃的威胁,叶靖反而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在这漩涡的强大吸引力之下,叶靖体内的灵气,以惊人的,不可置信的速度汇入漩涡之中。仅一瞬,三道金脉的灵气就被吸纳一空,第四道金脉也有干涸之势。这便是灵气反噬所产生的最极端的可能。

    危机感遍布叶靖全身,不敢有半点犹豫,立刻将四道金脉尽数封住。

    与叶靖体内源源不断供应的灵气失去了连接,这个由浓烈灵气形成的漩涡,瞬间失去了控制,变得更加狂躁,凶悍,像是被丢弃后,因无家可归而恼羞成怒的孩子,尽自己可能的破坏着眼前的一切。

    漩涡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连叶靖都无法看清楚旋转的轨迹,只知道一个散发着金银两色光芒的球体,将距离最近的三层楼阁化作一片残垣断壁沙尘瓦砾之后,终于达到了生命的尽头,发出了最后的璀璨。

    惊天动地,连叶靖都未曾见过的爆炸,将方圆五十丈内的一切摧毁殆尽。波及的面积不算大,但只要被波及到,便是不留痕迹的抹除。当爆炸停止之后,叶靖眼前出现一个非常突兀的空地,像是园林府邸中,刚刚规划出来,尚未着手建设的新地带,除了地皮尘土之外,再无他物。

    这股意外创造出

    来的力量,惊得叶靖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将灵气凝聚压缩到极限后,竟然会释放出这么巨大的威力。难不成,练气期和那个更高的境界,差的便是如何有效的将灵气压缩凝聚?

    在叶靖暗暗揣测之际,耳边传来了乌图无力的嗓音:“我输了,输的很彻底。”

    将经脉完全榨干的乌图,已经提不起半点力气,脸色苍白如纸,说话带着微微颤音。他看着叶靖,仿佛从叶靖身上看到了凌若天,而这两兄弟,竟然都是自己永远无法战胜的存在。

    在乌图赌上一切,释放出破碎虚空疯魔刀时,叶靖就已经对这个武痴肃然起敬。或者说,天地之间,只有像乌图这种,心里只有武道的人,才是最纯粹的修行者。与那些超然世外的高人相比,武痴只不过多了一个欲望,便是对‘至强’二字的执着。

    “输,对于一名修行者来说,并不可耻。”叶靖看着坐倒在地,抓着半截残刀,眼神已经有些漠然的乌图安慰道。

    来自对手的安危,让乌图的脸上出现一抹无奈,甚至带着些悲绝的苦笑:“输不可耻,但输的这么彻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或者说,在我出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输了。”

    乌图争强好胜不假,痴迷于武学也不假,但‘廉耻’二字仍旧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叶靖善于用剑,这是乌图早就知道的事情,而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剑客,手中无剑,亦没有用半点剑招,便将自己击败。

    一个刀客,输给不用剑的剑客,天底下还能有什么事儿比这更讽刺?

    乌图心死了,将手中的半截残刀扔掉,就此封刀,迈着一步三摇,带着些凄凉味道的步伐,向着定淮门山下走去。这一战,乌图输掉了作为一个刀客的尊严,以及定淮三杰的称号。这一刻,他只是一个落魄的刀客,无他。

    叶靖没想着毁掉谁,但这世间事就是这般苍凉无常,它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只要置身其中,就必然会受到烈火的洗礼。有些人走出来了,但他们充满志向气节的灵魂被燃烧殆尽,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驱壳罢了,没有任何思维的迎合着这个世道。而灵魂不灭,勇于反抗之人,连同肉身一起被困在火炉之中。这就像是每个人都必须做出的选择,终归一言,好人很难得到好报,大多数人只留下了美名和墓志铭。

    对决也好,爆炸也罢,睡着的人依然安然于梦,丝毫不受影响,或许他们应该感谢叶靖,让他们这辈子难得睡得这么安稳,不必再勾心斗角,阴谋算计,最不济,也终于不用再迫于世道压力,苟且偷生了,在梦中,所有人都是王者,虽然虚幻,却真实的活着。

    醒着的人,将一切尽收眼底,细细思量。

    一炷香过后,叶靖灵气已经恢复的

    七七八八,这定淮门当真是少见的风水宝地,灵气要比凡尘浓郁数倍。

    看着前方,仍旧静谧的夜,叶靖深吸了口气,云淡风轻道:“以前是我叶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定淮门,也并非都是风欲鸣之流,心气清高者,浊世之中仍能独善其身者,不在少数啊。”

    话音落,一个很是斯文的嗓音,随着夜风悠然飘来:“能得到叶公子的称赞,不知在下是该受宠若惊,还是心有戚戚呢?”

    在叶靖的注视下,一个穿着紫色长袍,长着一副二十岁面孔的翩翩公子,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叶靖走来。此人比叶靖稍高,稍瘦,脸型细长,皮肤白皙,剑眉下却生了一对吊凤眼,细而长,眼角往上微弯,给人一种精明睿智的感觉,乍一看像是个儒生。

    其实,叶靖与乌图的对决还没结束时,叶靖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灵气波动,他一直在远处注视着那场战斗,从头看到尾,而期间没有丝毫要出手相助的意思。之后,叶靖体内灵气一度空虚,此人也没有乘虚而入。叶靖不禁一阵迷茫,这定淮三杰,乃是风欲鸣的左膀右臂,亦是最锋利的爪牙,怎么真正接触后,却一个比一个正派?

    叶靖匪夷所思的眼神,被文儒书生尽收眼底,随即从袖子里取出一把折扇,轻摇了摇:“叶公子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定淮门并非你想象的那番污浊不堪?”

    “一滴墨染不黑清湖,同样,一眼泉也冲不净这世间污浊。抛开那普度不说,至少乌图和阁下的为人,深受叶某敬仰。”说着话,叶靖作揖行礼,以示敬佩。

    文儒书生轻轻一甩手挽,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响,合拢的折扇展开,扇面雪白,没有任何题字图画:“知道我为什么不在扇子上题字吗?”

    叶靖摇头:“不知。”

    文儒书生浅笑:“时间不能改变人、仇恨亦不能改变一个人,真正能够把人变得面目全非的,是欲望。每多一个欲望,人的心就会被侵蚀一分。在扇面上题字,无外乎是展现自己的修养学识给他人看,为何要给他人看?怕是虚荣心在作祟。而虚荣二字,便是一种欲望。人做不到清心寡欲,那就尽量减少对欲望的追求。”

    叶靖点了点头,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没有欲望的时候,人们可以同甘共苦,同舟共济。一旦欲望出现,有一些人就变得不是人了。

    叶靖饶有兴趣的看着文儒书生:“看得出,阁下是个清心寡欲之人,那为何会归于风欲鸣挥下?岂不是有助纣为虐的嫌疑?”

    文儒书生淡笑:“追求无欲,本身就是一种欲望。想要变得清高,想要与世俗划清界限,急于表明自己白莲花一般的身份,这本身就不是一种清高的表现。人只要站的正,行的端,在什么人身边做事,并没有什么区别。风欲鸣是风欲鸣,我们是我们,谁说近墨者就一定会黑?你杀风欲鸣,和我保护师门,这两者之间并无冲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