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卷轴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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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宝剑与孩子

    4e201年,炉火月7日

    昨夜入眠后,我梦到的尽是昨天一天当中发生的事情的延续,丝毫没有关于自己昏迷之前的影像,我看到黑色的巨龙盘卧在群山之巅,口中喷出五颜六色的吐息,没有什么攻击性,却在空中形成星辰与魔法的图案,我置身其中,伸手便能切实触碰的到,感受得到其温暖与柔和。

    “我们天际人仍然相信着自己的力量与星辰联系着。”拉罗夫的话浮现在我耳边,他继续说着,“诺德人,我们可是天生的战士啊,和那些帝国懦夫不同,你一定要选择一条勇敢的,我们天际人自己的道路。”

    我没有回答,转头又看到那个帝国老统领图留斯坚毅的眼神。

    “你们今天命不该绝,我们无非都是彼此的路人。”

    我依旧没有开口,巨龙吐出的彩色图案像烟一样散去,为我脑中一直神秘莫测的“天际”揭开面纱,苍山绿林,山鸟虫鸣,清风拂耳。

    从沉睡巨人旅馆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据旅馆内的杂役说,我这个“嗜睡的旅人”酒醉后并没有张口滔滔不绝,而是越发沉默寡言,拉罗夫拜托歌尔朵帮我付了酒肉和房费就西行去了,并让我去找溪木镇叫做阿尔沃的铁匠要些补给,我在心里感激一番之后想着已经不早了,就尽快出发吧,毕竟还有任务在身。

    简单收拾了下行装,便动身离开了旅馆。

    “行了行了,没看我正忙着吗,女人!自己生的宝贝东西自己去管。”

    “你就跟你的破铜烂铁过日子吧。”

    不远处这位正在和妻子吵架的中年壮汉便是阿尔沃了,对于在这种天气还毫无保留的装束我已经司空见惯,他鼻孔以下全是金黄色胡子,像被火烧过一般蜷曲在自己的下半张脸上,防止火星迸溅的皮质围裙僵硬地自胸口垂到脚尖,露出同样金黄颜色的胸毛,以及线条分明的肌肉,脸上的横肉则由于气愤此时显得更加不好惹,我不知道该不该此时去插嘴他们的争吵,于是站在原地摆弄起腰间的长剑,希望能快点引起他们的注意。

    “朵西死了也无所谓吗?她已经三天没出来见见阳光了。”

    “哪这么容易死,女人不适合整天把死挂在嘴边。她就那脾气,你管也管不了,生病,饿她几天也不是不好,也正好治治她那脾气。”

    “好,你受不了,我就能受得了吗?我也不管了,今晚不回去了,在外面喂狼。”

    “随你,臭婊子,谁知道你是要出去陪狼还是陪狼人……”

    争吵终于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阿尔沃用粗狂的嗓音吼叫着,却始终没有抬过一次头,手里仍然握着铁锤敲打着铁毡,砰砰砰……的声音一直伴随着这场争吵,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心此时比铁毡还要死。

    女人的脸气得通红,终于扭过身不再理会阿尔沃,离开时只是瞥了一眼一旁若无其事的我,便愤愤的走了。

    我手指一松,让剑咻——地自然划入剑鞘,准备朝铁匠走过去。

    不等我迈开步子,阿尔沃却像触电一样向我这边望过来,脸上的横劲儿一扫而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腰间,刚刚一直持续着的打铁声也终于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他粗狂的嗓音:

    “你的剑钝了。”

    我一惊。

    “长剑入鞘时声音不干脆,听我的。”

    铁匠放下手里的锤子,自脚边的剑堆随意拾起一把,拔剑用力甩过头顶,剑端直指太阳,发出尖锐的刃响,入鞘时也果然干脆利落。

    除了“好剑”,此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阿尔沃对吗?拉罗夫介绍我来找你拿些东西,另外,”我挑了个眉,“好剑。”

    “我就是阿尔沃,既然是拉罗夫介绍的,小兄弟东西你随便拿,看得出来你是个合格的战士,另外,”铁匠把手里的剑放回原处,接着说道:“我这把不是好剑,相比你手里的钝剑,它才是。毕竟它在真正的战士手里挥舞过。”

    我不适合接这种太过正式的台词,便苦笑着开玩笑道:“真正的战士刚刚打赢了一场仗哦?”

    “哈哈哈哈哈,我看起来很好脾气吗,别轻易开铁匠的玩笑啊。来来来,选把趁手的武器。这边还有我前一阵子刚做好的盔甲。”

    此时的阿尔沃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刚刚还歇斯底里怒不可遏,现在笑纹都出来了,竟有了几分和蔼可亲。

    “哈,谢谢了,你比我懂兵器,还是你帮我挑吧。”

    一阵金属皮革的擦碰声之后……

    “刚刚让你见笑了,家里这些丑事吵到了外面来,你不好奇发生什么了吗?”

    “我不在意,因为还有任务在身,要去给雪漫城领主汇报情况,我得尽快往那边赶了。”

    “哦?我喜欢少问问题的人。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谈这点丑事了,到了雪漫能不能去趟天空熔炉,替我向灰鬃那老头打个招呼。老不死的,我有机会就让人替我问好。告诉他说阿尔沃八年前的约定还没忘。”

    “天空熔炉在哪?”

    阿尔沃楞了一下:“嗯……离塔洛斯祭坛不远,巴尔古夫领主在龙临堡,你去找他必定会经过的,到时候找人问一下就好了。”

    “好,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这些装备的,当然帮你啦。”

    “一个铁匠还能奢求什么呢?也就跟死老头子的约定还能稍稍提醒着我还没有死吧。”阿尔沃轻哼了一声。

    我只是跟着苦笑一番,打算告别动身。

    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令我猛地转头望向阿尔沃的房子。

    “西格里?臭娘们又搞什么鬼。”

    我愣在原地,冲阿尔沃皱起眉来。

    “不介意的话……”阿尔沃说。

    “嗯,走。”

    我右手不自觉的握住剑柄,晃着还没怎么习惯的甲胄随他打开屋门。门里的情景一瞬间让我忘了自己到底在哪。

    “朵西……”

    女孩衣衫不整地蜷在角落,一头金发顺着脸颊不堪地披散到肩上,反射着朵朵烛光,像是烧了起来,皮肤是散着光亮的惨白,嘴角尖得像刺,唇色红得发暗,她就这样没有一丝杂质,屋子的昏暗更衬得她像一盏灯。而她的眼睛像两颗黑洞,里面红褐色的瞳仁闪着烛光,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这边,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都看个通透,没有阿尔沃挡着,这双眼睛一定能吃了我。

    一时间我竟看不出她的年纪,因为实在是美艳不羁,饥渴妖媚。

    女孩面前,瘫倒着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同样白芷的皮肤却干枯如柴,手指已经痉挛,扭曲得不成样子。

    我印象里,这人叫西格里,是女孩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