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旅者
字体: 16 + -

第十章 黎明的沼泽静悄悄

    轻松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地面渐渐潮湿起来,路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众人停止笑闹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丹提到过沼泽,沼泽生长的植被主要是藏嵩草、乌拉苔、海韭菜等,形成草甸。草甸之下,积水淤黑,泥泞不堪,浅处没膝,深处没顶。

    这里有无数种危险,但最致命的威胁来自四点,沼鳄,水蚺,成群的龙蝇和其他冒险者。

    沼泽生物其实不算很强,如果一个队伍能正面顶住攻势,并做到胆大心细,走出沼泽并不困难。

    但一个队伍如果陷入劣势,准备逃跑,那么噩梦将接踵而至,慌不择路下,冒险者们跑不出多远就会陷入一个个泥潭。这个时候,可能被沼鳄撕碎反而成为最仁慈的死法。电影“可可西里”里面就有这类镜头,人在泥潭或者流沙中慢慢下沉,再大的力量也使不出来,越挣扎,下沉的越快。有经验的冒险者会在刚陷入泥潭的时候迅速扑倒,增加自己和泥潭的接触面积,这样可以延缓下沉速度,然后祈祷有人能路过发现自己,至于等来的是什么东西,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候丹和乔换了个位置,他的长戟可以用来打草惊蛇和确认地下是否有泥沼,后面众人尽量踩着草丛根部缓慢前行,不敢发出大的响动。这些都是冒险者先驱们用生命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跟着有经验的队伍就是不错,一天无惊无险的过去了,精神高度紧张下,疲劳也出现的十分迅速。天刚有些暗,前方有个相对比较干燥的大草甸,众人决定在此过夜。

    沼泽的植物湿度很高,生不起火来。当夜晚来临,温度比白天下降了一大截,草草吃过晚饭。今晚乔守夜,其他人则挤作一团背靠背休息起来。沼泽地区太潮湿了,直接睡地上必然潮气入体,大病一场。

    第三天清晨,艾普醒来时发现自己脑袋靠在艾弗森背上,还留了一条晶莹的口水在人家衣服上。乔此刻正背对着她看着初升的朝阳发呆,沼泽的清晨雾气很重,太阳只是朦朦胧胧的显出轮廓,并不分明。

    其他人还打着呼噜,艾普轻手轻脚地拭去艾弗森背部的口水。呼,这么丢脸的事情还好没人看到。蜷缩的对付了一夜,艾普全身都酸,缺乏锻炼的体质展现无疑,艾普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跨过丹叔,坐到了乔的身边。

    乔的精神有点萎靡,看来他很认真地守了一夜,他没有看艾普,轻声问道:

    怎么不多睡会?今天不会这么快启程的,我们要等到雾气散尽才能上路。

    艾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一路上,她并没有出什么力,大家没有嫌弃她,反而对她颇为照顾。想了想说道:

    那你也去休息会吧,我来看着,有情况我会叫你们的。

    乔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慢慢把头靠在剑鞘上闭上了眼睛。

    艾普松了口气,她很怕乔会因为她没有经验而拒绝这个提议。因为那意味着对方并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伙伴。

    但乔这么痛快的就去睡了,还是出乎了艾普的预料。一种被信赖的感觉悠然而生,艾普很满意。

    既然担起了这个责任,艾普也没有划水。她竖起耳朵,警戒着。因为雾气的原因,四周可见度不高。

    艾普扣了蛛丝和血苔在手心里,准备一看到动静,就先丢一个迟缓术过去,然后叫醒众人准备战斗。

    四周静悄悄的,远处偶尔会响起一两声虫鸣鸟叫,阳光透过雾气并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反而为视野挂上了一层惨白。艾普回头看看队伍中的其他人,都睡得很沉,身边的乔也有轻微的鼾声传来。这小子心倒是大,艾普注意到乔的发梢上凝结了一串串的露水,于是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披风,给乔盖上。嗯,我这个守夜人还是挺称职的,她这么想道。

    沼泽没有给艾普难堪,她成功地撑到了第一个队友醒来,布朗看到是艾普在守夜有点惊讶,扫了一眼还在睡觉的乔,对着艾普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坐到艾普身边低声说道:

    你不属于荒野,趁着手上还没沾血,回头还来得及。

    艾普伸出右手,一片血红!布朗吓了一跳,然后就乐了,这丫头可能太紧张,把血苔给捏爆了。血苔是八种常用施法媒介之一,有经验的冒险者都认识,如果在探险途中遇到,还会采来出售。

    布朗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好吧,人各有志。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所以我也无法判断你的决定是否正确。

    但既然你想好要走这条路,就一定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们几个。

    你很单纯很善良,但在荒野,请丢掉它们,这些都会是杀死你的凶手。

    艾普以前没想那么多,身为玩家,大不了一死嘛,十八秒后又是条好汉,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但是一个游戏人物说出这些话,未免也太煽情了吧?

    艾普有些出神,她现在也搞不清楚她面对的这些人,到底是算什么?她自己又算什么?现在的她还能用过去的游戏心态去面对这个世界吗?艾普闷闷的用指甲刮下了脚边石块上的一些青苔,青苔黏着薄薄的土层皱成一团挂在指甲上,屈指一弹,弹在面前的水坑里,晃了几晃慢慢下沉,石块上留下了黑黑的一道,没有恢复。

    如果艾普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是真实存在的,那这个世界反馈给她的呢?会是真实吗?

    她觉得她被绕进了最古老的哲学命题里出不来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要是从前,她可能会嬉笑着说:

    我是我妈妈的好儿子,兄弟们的好爸爸。我从妇儿医院出来,正往殡仪馆走去。

    现在她还能嬉笑着得出结论吗?现在的我到底是谁?阮陆,还是艾普。如果此刻占据艾普身体的是阮陆,那现在阮陆的身体里的又是谁?

    想着想着艾普害怕极了,她觉得游戏仓中名为阮陆的肉体正慢慢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