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师姐姐
回到自己家中，老蒙克才觉得，压在心上的重负消失了。
支开随行的仆从，独自一人来到了海利斯的房门前，在门口来回踱步了很久，他才选择推开而入。
走进房门，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老蒙克不由老泪纵横。
记得那把剑，是海利斯六岁那年洗礼日后，自己送给他的……
记得那张画，是海利斯申学成功领取白玉令牌时，自己让人画下来，裱上送给他的……
记得那块徽章，是预备海利斯毕业那天亲手给他戴上，而现在却早早的放在了他的桌上……
还有这个，还有那个……
老蒙克每看见一个熟悉的物品，就驻足一会儿，每驻足一会儿，就让眼泪多流一会儿。
直到老蒙克走到了海利斯的床前，看着那迷茫地睁着眼，神情呆滞的孙子，他的眼泪止住了，没有再溢出眼眶。
是泪腺里没有泪水了吗？
还是老蒙克觉得自己不配在海斯利面前流泪呢？
当然是后者，因为梦柏问说得对。
老蒙克之所以兴师动众率领家族护卫去往梦柏家，之所以怒不可遏的强势要求梦柏家赔偿，主因都不是因为海利斯现在的状况。
“海利斯，爷爷对不住你啊……”
老蒙克坐在床沿，轻轻地抚摸着海利斯，虚弱后惨白的脸庞。
“爷爷一直都很不服气，不服气被用来和一个没落的家族，哦不，世家作比较，尤其还是我们家族作陪村。”
“尤其是你打败了梦柏峥，又听闻梦柏问是个废物的时候，我真的很不服气！”
“就这样一个所谓的世家，凭什么总是被他们瞻仰！”
“而我奎恩家族，南境喋血数十年，才换来的名声，凭什么要被用来作陪村！”
“我很不服气啊！很不服气啊！”
老蒙克越说越激动，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扎进手心，渗出的血液滴落在床上，也视而不见。
“当我听到你被重伤时，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是个证明我们奎恩家族的机会。”
“亏得我还一直表现出对你的溺爱，却在这样的时刻，我的脑海里出现这样的反应！”
“你说可笑不可笑？可气不可气？”
“可你知道吗？这都还不算最可笑，最可气的。”
“最可笑的是，我自以为的精锐，在梦柏家柏氏卫面前，不过是群稚嫩羸弱的儿童。”
“最可气的是，我自以为的深沉，在梦柏家梦柏问面前，不过是个浅显易懂的欲望。”
“‘世家和家族，这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完全没想懂这句话到底何意，直到我在这回来的路上才想通。”
老蒙克低下头，那头蓬松瘫软的淡金色长卷发下，隐隐能看见一双黯淡消沉的眼睛。
“海利斯，爷爷对不住你啊……”
太阳渐渐落下，昏黄的夕阳慢慢照进这间房里。
海利斯依然面无表情地躺着，老蒙克像是之前睡着了，此时有些迷糊地睁开眼，起身给海利斯盖上被子，走出了房间。
佝偻着离开的身影，或许更像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回到家族内部的会客室，老蒙克坐在书桌后的长椅上，翻看起了已不知摆放多久的一些信件资料。
夜深人静，窗外隐隐传来夜枭的鸣叫，微凉的风吹着一扇落地窗，吱呀作响，帘子也被吹了起来，在风中飘扬。
不一会儿，风停了，一个罩着黑斗篷，全身隐于其中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落地窗前，月光照得影子，落在了老蒙克的书桌前。
老蒙克，放下手中的信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起来。
“不好奇，我来此做什么吗？”
一道不男不女，忽高忽低的声音从黑斗篷里传出来。
“若是杀我，请便。若不是，你直说。”老蒙克拿起一支笔，在文件上批注着，很平淡的说着。
“那好，你且听好了。我家主人让我告诉你……”
老蒙克终于不能再沉默了。
啪嗒一声，他手中的鹅毛笔因为所听闻的消息太过震撼而被折断了。
他抬起头来，正想向黑斗篷问个究竟，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正如来时无声无息，走时依旧。
老蒙克沉默着，可那双失去了火焰的双眼。
死灰复燃。
“不对，这里应该从这儿到这儿，而不是从这儿到那儿！”
“呜呀！你别碰……我知道了！”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练错？”
“谁叫这上面的词汇我听都没听过啊！什么叫檀中穴，什么又叫中脘穴啊？为什么非得是这……这么……”
“说呀！怎么，不敢说了？”
“有什么不敢说的，为什么非得是这么敏……感的地方啊！”
“唉。”梦柏问叹息一声，没好气地看着眼前，捂着自己的脸娇羞不已的安安，有气无力道：“算了，你别学了。”
“不行！”一听梦柏问这话，安安顾不上羞涩了，双手紧抓住梦柏问的手就不放。
“你说了，你要教我的，我报酬都给你了！”
“那要不，我还给你？”梦柏问邪笑道。
“不行！”
“那就算了。我先看会儿书去。”
“不嘛………………你再教我一次。”
梦柏问还没反应过来，安安倒是先吐了。
捂着自己的嘴，两只可爱的耳朵竖的笔直，一缕白烟悄然腾升，整个人猛地站起身来，冲出了门外。
“所以，这才是安安本安吗？原来这么可爱啊！”
梦柏问摇摇头，拿起一边的书翻阅起来，不消片刻，就翻看到了最后一页。
合上书，梦柏问走出了房门，掐指捏了几个手花。
“还有几天就要到下月初了，事情也要变得多起来了……”稍微顿了顿，梦柏问又呢喃道：“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需要提前一点吗？”
“提前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梦柏问的思考。
梦柏问闻声回望过去，只见一身着黑色紧身衣，身材妙不可言的女子从一旁的阴影里悄然浮现出来。
“啧啧啧……真好。”梦柏问摇头晃脑，赞叹道。
“那我应该感谢问少主的夸赞吗？”师祺娜冷言道。
“这倒不用。”梦柏问摇摇头，说道：“等我家安安长大了，会比你身材更好！”
“哼！”
师祺娜走到梦柏问面前，狭长的双眼直视着他，说道：“刚才安安来找我，问我什么叫檀中穴，什么又叫中脘穴？”
“这些从未听过的词汇，她说是你教给她的一本功法中所述。”
“无论是在北荒还是在这漠沧帝国，甚至我游历大陆的时候都未曾听过有这样一本修炼的功法。”
“我很好奇，一个从未出过家门的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梦柏问淡笑一声，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敢保证你听闻过世间所有的功法吗？你又怎么确保我，从未出过家门呢？”
“城南的那条街我还是知道。你不过就是派了游五去实施了你的计划而已。”
“那……”
“问少主。”师祺娜打断了梦柏问的话，直言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监视了你三年，整整三年，你的所作所为都在我眼里，你是知道的。”
梦柏问眯着眼，很是认真的打量着师祺娜，说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你让安安进入行教院时，所说的那件东西，是那样东西吗？你让安安修炼的功法，真的能让安安摆脱狼人族的致命之处吗？”
“另外，请你不要欺骗安安，更不要为了你的目的，牺牲安安。”
“否则……”
梦柏问笑了一下，伸手抓住了师祺娜的衣领，将其扯到自己的面前，四目相对，道：“否则，你要如何？你能如何？”
“我曾告诉过你，我的人，我自会好生照料。”
“那件东西的确是你所想的东西，那本功法也的确能让安安摆脱致命之处。”
“你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你明白吗？师祺娜。”
梦柏问松开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物，缓缓道：“我允许犯一次错误，但不允许第二次。”
师祺娜沉默着，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
梦柏问转过身，走进自己的房门，停下脚步说道：“我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你一句话，免得你想东想西。”
“安安，对于你或者你们来说，重要性也就那样，可对我来说。”
“她的意义远超你们所有人。”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话已至此，别再犯错。”
门被关上了，师祺娜静静地站在门外，透过窗框雕栏的空隙额，却什么都看不见。
就好像，明明自己监视了他三年，自以为了解他所有的一切，他所有的布置，他所有的手段。
到头来，竟还是一无所知。
师祺娜在这一刻，脑海里，全是梦柏问幼年时，朝她微笑的样子。
那样单纯，那样干净，那样天真的笑容。
“梦柏问，到底是我潜意识里对你有所忽略，还是你真藏得如此之深？”师祺娜呓语着，向后退了两步，身影渐渐融化在空气中。
房内的梦柏问背靠着门，听见了这一句话，嘴角微扬，轻声说道。
“只要你心里还把我当作那个天真的小屁孩，你就永远看不清我，师姐姐。”
支开随行的仆从，独自一人来到了海利斯的房门前，在门口来回踱步了很久，他才选择推开而入。
走进房门，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老蒙克不由老泪纵横。
记得那把剑，是海利斯六岁那年洗礼日后，自己送给他的……
记得那张画，是海利斯申学成功领取白玉令牌时，自己让人画下来，裱上送给他的……
记得那块徽章，是预备海利斯毕业那天亲手给他戴上，而现在却早早的放在了他的桌上……
还有这个，还有那个……
老蒙克每看见一个熟悉的物品，就驻足一会儿，每驻足一会儿，就让眼泪多流一会儿。
直到老蒙克走到了海利斯的床前，看着那迷茫地睁着眼，神情呆滞的孙子，他的眼泪止住了，没有再溢出眼眶。
是泪腺里没有泪水了吗？
还是老蒙克觉得自己不配在海斯利面前流泪呢？
当然是后者，因为梦柏问说得对。
老蒙克之所以兴师动众率领家族护卫去往梦柏家，之所以怒不可遏的强势要求梦柏家赔偿，主因都不是因为海利斯现在的状况。
“海利斯，爷爷对不住你啊……”
老蒙克坐在床沿，轻轻地抚摸着海利斯，虚弱后惨白的脸庞。
“爷爷一直都很不服气，不服气被用来和一个没落的家族，哦不，世家作比较，尤其还是我们家族作陪村。”
“尤其是你打败了梦柏峥，又听闻梦柏问是个废物的时候，我真的很不服气！”
“就这样一个所谓的世家，凭什么总是被他们瞻仰！”
“而我奎恩家族，南境喋血数十年，才换来的名声，凭什么要被用来作陪村！”
“我很不服气啊！很不服气啊！”
老蒙克越说越激动，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扎进手心，渗出的血液滴落在床上，也视而不见。
“当我听到你被重伤时，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是个证明我们奎恩家族的机会。”
“亏得我还一直表现出对你的溺爱，却在这样的时刻，我的脑海里出现这样的反应！”
“你说可笑不可笑？可气不可气？”
“可你知道吗？这都还不算最可笑，最可气的。”
“最可笑的是，我自以为的精锐，在梦柏家柏氏卫面前，不过是群稚嫩羸弱的儿童。”
“最可气的是，我自以为的深沉，在梦柏家梦柏问面前，不过是个浅显易懂的欲望。”
“‘世家和家族，这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完全没想懂这句话到底何意，直到我在这回来的路上才想通。”
老蒙克低下头，那头蓬松瘫软的淡金色长卷发下，隐隐能看见一双黯淡消沉的眼睛。
“海利斯，爷爷对不住你啊……”
太阳渐渐落下，昏黄的夕阳慢慢照进这间房里。
海利斯依然面无表情地躺着，老蒙克像是之前睡着了，此时有些迷糊地睁开眼，起身给海利斯盖上被子，走出了房间。
佝偻着离开的身影，或许更像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回到家族内部的会客室，老蒙克坐在书桌后的长椅上，翻看起了已不知摆放多久的一些信件资料。
夜深人静，窗外隐隐传来夜枭的鸣叫，微凉的风吹着一扇落地窗，吱呀作响，帘子也被吹了起来，在风中飘扬。
不一会儿，风停了，一个罩着黑斗篷，全身隐于其中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落地窗前，月光照得影子，落在了老蒙克的书桌前。
老蒙克，放下手中的信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起来。
“不好奇，我来此做什么吗？”
一道不男不女，忽高忽低的声音从黑斗篷里传出来。
“若是杀我，请便。若不是，你直说。”老蒙克拿起一支笔，在文件上批注着，很平淡的说着。
“那好，你且听好了。我家主人让我告诉你……”
老蒙克终于不能再沉默了。
啪嗒一声，他手中的鹅毛笔因为所听闻的消息太过震撼而被折断了。
他抬起头来，正想向黑斗篷问个究竟，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正如来时无声无息，走时依旧。
老蒙克沉默着，可那双失去了火焰的双眼。
死灰复燃。
“不对，这里应该从这儿到这儿，而不是从这儿到那儿！”
“呜呀！你别碰……我知道了！”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练错？”
“谁叫这上面的词汇我听都没听过啊！什么叫檀中穴，什么又叫中脘穴啊？为什么非得是这……这么……”
“说呀！怎么，不敢说了？”
“有什么不敢说的，为什么非得是这么敏……感的地方啊！”
“唉。”梦柏问叹息一声，没好气地看着眼前，捂着自己的脸娇羞不已的安安，有气无力道：“算了，你别学了。”
“不行！”一听梦柏问这话，安安顾不上羞涩了，双手紧抓住梦柏问的手就不放。
“你说了，你要教我的，我报酬都给你了！”
“那要不，我还给你？”梦柏问邪笑道。
“不行！”
“那就算了。我先看会儿书去。”
“不嘛………………你再教我一次。”
梦柏问还没反应过来，安安倒是先吐了。
捂着自己的嘴，两只可爱的耳朵竖的笔直，一缕白烟悄然腾升，整个人猛地站起身来，冲出了门外。
“所以，这才是安安本安吗？原来这么可爱啊！”
梦柏问摇摇头，拿起一边的书翻阅起来，不消片刻，就翻看到了最后一页。
合上书，梦柏问走出了房门，掐指捏了几个手花。
“还有几天就要到下月初了，事情也要变得多起来了……”稍微顿了顿，梦柏问又呢喃道：“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需要提前一点吗？”
“提前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梦柏问的思考。
梦柏问闻声回望过去，只见一身着黑色紧身衣，身材妙不可言的女子从一旁的阴影里悄然浮现出来。
“啧啧啧……真好。”梦柏问摇头晃脑，赞叹道。
“那我应该感谢问少主的夸赞吗？”师祺娜冷言道。
“这倒不用。”梦柏问摇摇头，说道：“等我家安安长大了，会比你身材更好！”
“哼！”
师祺娜走到梦柏问面前，狭长的双眼直视着他，说道：“刚才安安来找我，问我什么叫檀中穴，什么又叫中脘穴？”
“这些从未听过的词汇，她说是你教给她的一本功法中所述。”
“无论是在北荒还是在这漠沧帝国，甚至我游历大陆的时候都未曾听过有这样一本修炼的功法。”
“我很好奇，一个从未出过家门的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梦柏问淡笑一声，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敢保证你听闻过世间所有的功法吗？你又怎么确保我，从未出过家门呢？”
“城南的那条街我还是知道。你不过就是派了游五去实施了你的计划而已。”
“那……”
“问少主。”师祺娜打断了梦柏问的话，直言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监视了你三年，整整三年，你的所作所为都在我眼里，你是知道的。”
梦柏问眯着眼，很是认真的打量着师祺娜，说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你让安安进入行教院时，所说的那件东西，是那样东西吗？你让安安修炼的功法，真的能让安安摆脱狼人族的致命之处吗？”
“另外，请你不要欺骗安安，更不要为了你的目的，牺牲安安。”
“否则……”
梦柏问笑了一下，伸手抓住了师祺娜的衣领，将其扯到自己的面前，四目相对，道：“否则，你要如何？你能如何？”
“我曾告诉过你，我的人，我自会好生照料。”
“那件东西的确是你所想的东西，那本功法也的确能让安安摆脱致命之处。”
“你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你明白吗？师祺娜。”
梦柏问松开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物，缓缓道：“我允许犯一次错误，但不允许第二次。”
师祺娜沉默着，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
梦柏问转过身，走进自己的房门，停下脚步说道：“我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你一句话，免得你想东想西。”
“安安，对于你或者你们来说，重要性也就那样，可对我来说。”
“她的意义远超你们所有人。”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话已至此，别再犯错。”
门被关上了，师祺娜静静地站在门外，透过窗框雕栏的空隙额，却什么都看不见。
就好像，明明自己监视了他三年，自以为了解他所有的一切，他所有的布置，他所有的手段。
到头来，竟还是一无所知。
师祺娜在这一刻，脑海里，全是梦柏问幼年时，朝她微笑的样子。
那样单纯，那样干净，那样天真的笑容。
“梦柏问，到底是我潜意识里对你有所忽略，还是你真藏得如此之深？”师祺娜呓语着，向后退了两步，身影渐渐融化在空气中。
房内的梦柏问背靠着门，听见了这一句话，嘴角微扬，轻声说道。
“只要你心里还把我当作那个天真的小屁孩，你就永远看不清我，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