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灵史诗之雪国长歌
字体: 16 + -

第四十四章 囵峪镇

    森德尔望了望外面,“家中就只您一个人吗?”

    “啊,我妻子得了痨病,去的早,有个儿子,年方十六,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那倒是与我一般大。”森德尔看这老农亦是亲切,又问他道,“可找到好人家的姑娘了吗?”

    老头满脸的恭敬之中终于有了一丝失落,“哎,人家都是女大不中留,我看我是儿大不中留噢!要是好人家的姑娘也倒罢了……我……”老农说到这里,陡然停下来,忙道,“瞧我,同主子扯这些事情做什么,我们庄稼人的这些事情,琐碎的很,不敢扰您的兴致,您还未吃饭吧,我这就做饭去。”

    森德尔此时确实是有些饿,但不好劳烦这老农,问道,“老伯,厨房在哪?我去做吧。”

    “这……”老农一怔,心道这位主子实在是心善的紧,竟无半点官架子,“哪里敢让您亲自动手,何况您须得照顾这位公主娘娘,我去做,我去做!”老农说着,忙揭起门口的帘子,匆匆去了。

    森德尔知拗他不过,也不强求,转头去看莱雪北,她脸色已不似方才那般惨白,想是稳定下来,不似方才那般颠簸,故而气血顺畅了些。

    他心下稍安,又隐隐的觉得胸中被那半兽王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再看胸口,又渗出大片血迹,去到院子里,只见院落拐角放着一口大水缸,那水中有些杂质,像是冬日积雪融化的,森德尔舀了些水将身上的血污擦干,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下,复穿好衣服,回到屋中,方坐下来,忽听屋子后面似有人声。

    这茅屋之间本就是用一些泥土砌成的薄墙,两下说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一人道,“青叶,你还是不要再来了,既然我阿爹不同意我们成亲,你来了叫别人看见,没得笑话你,坏了你名节。”听这声音是个男子,且尚年轻,看来便是方才那老农的儿子了。

    那叫青叶的女子语气中饱含怒意,“你个窝囊废,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都不怕,你怕什么,你阿爹不就嫌弃我阿爹以前做过盗贼吗?他以前是靠盗窃发家,可自从有了钱,做了正经的卖菜生意以后,便没再偷过东西了,何况,我阿爹是我阿爹,我是我,我又没偷过东西,我怕什么!反正啊,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这女子的脾气和莱雪北倒有几分相似,森德尔心下暗想。

    那男子急道,“青叶,你这话可别当着我阿爹的面说,他听了可要气病的,我自然知道偷盗的事情同你没有半分关系,可我阿娘死的早,我阿爹一个人守着门口那几方农田,辛辛苦苦将我养大,我不能做不孝子。”

    又听青叶道,“这我也知道,我已有了一妙计,你阿爹心软,有了这计策,保管他答应,但须你我里应外合,你只说,你倒是喜不喜欢我,想不想同我一块儿过日子?”

    那男子急道,“好青叶,我当然想,你有什么好办法,快快说罢。”

    那青叶道,“咱们村东头不是有座峭壁吗?明日晌午,我爬上那山崖,假意寻死,到时候你就牵着你阿爹过来,你阿爹若是见我命也不要都愿同你在一起,自然感动。”

    男子道,“那可不行,那山崖那么高,你若是没站稳真掉下去,我也活不下去了。”

    青叶“噗嗤”一笑,“你个傻子,我一会儿啊,先去买条绳子,买个铁桩,上去之前,先将那铁桩钉牢,再用绳子绑住脚,不是安全了,山崖那么高,谁能看清我脚上绑着什么,若是到那份上你阿爹还不同意,我就真跳,只要你阿爹答应我们成亲,倒挂在山崖上也不算什么!”

    那男子感动道,“青叶,难为你对我一片真心,我实在愧对你。”

    听到这里,森德尔颇觉好笑,只是忍着,又听那二人商量了一番,方没了声音,想是出去了。

    森德尔一回头,只见莱雪?北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正幽幽的望着他。

    森德尔脸一红,也不知方才那二人谈话她听没听到,又道她身受重伤,哪里有心思听这些,忙上前道,“雪公主,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拓而达兄已去请大夫了。”

    莱雪?北艰难的摇摇头,问他,“我的右腿没什么知觉,是断了吗?”

    森德尔知她心中难受,忙道,“公主不必担忧,虽伤到了骨头,但您是幻灵之躯,本较常人恢复的快些,等接骨的大夫来了,帮您接上断骨,开上一副药方,过些时日,也就能好了。”

    莱雪?北长长的吐了口气,“那就好,我可不想变成瘸子。”说着叹口气,道,“你这个人啊,真是多灾多难,每回同你在一起,都有性命之忧,上次是一群雪狼,这次是魔族。”她因身体虚弱,说这一番话虽是抱怨的语气,声音却是极低,听来竟有几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温柔。

    森德尔一怔,想到在多年之前,瓦伦也同他说过这番话,又想到自己此生遭遇,心中一黯,低头道,“或许,我本是个不详之人,此次去囵峪镇,不知又是什么情景,待您伤好了,还是回王宫去吧。”

    过了半晌,未听到那莱雪?北答他,定睛一看,莱雪北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那里能够回答他?

    森德尔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复杂情绪,颇为惆怅,但他亦不知自己所为何事如此忧心,摇了摇头,就此作罢。

    晌午过后,佛格斯便带了大夫回来,那大夫因以为佛格斯是囵峪镇之人,见面伊始便大吹特吹,自称是专治断骨之伤,经验五十余年,若是出诊,还需三倍诊金云云,不料来此农人家中,见那榻上躺着的病人竟是一头银发,当即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只怕医错了这贵人,牵连自家老小,连连摆手,却是说什么也肯医治了,推辞道,“这位娘娘一看便是王宫中人,王宫中的大夫可是汇聚北国翘楚,若连他们都治不好,小老儿更不敢乱医了!”说着就要溜之大吉。

    佛格斯拦住他,“你不必客气,我在镇上打听了许多人,都说你接骨接的好,所以才找你,诊金不是问题。”

    那大夫惊慌道,“这位大人,如今当然不是诊金的问题,是我身家性命的问题啊!小的只给穷苦人治过病,用的也都是穷苦人的方子,哪里懂得怎么医治王宫里的娘娘呦!您就饶了小老儿吧!”

    森德尔忙道,“大夫,这位是雪公主,因她受伤过重,我们离王宫又太远,若此行回宫,实在怕耽误了医治,您若有办法,还是替雪公主看看吧。”

    那大夫还欲推辞,只听佛格斯道,“若能医好雪公主,我给你十倍诊金。”

    “十倍?”大夫睁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随即使劲掐了一把自己,“不行不行,小老儿医术有限,实在是……”

    “二十倍。”佛格斯打断他道。

    “好!”那大夫一拍大腿,当即应是。

    这大夫细细看了莱雪?北那断骨之处,用他祖传药膏药膏撒了一通,又找一根笔直的棍子,将她伤处接好并包扎,随即开了一副药方,叫他二人到了镇里,按药方抓药,每日煎服,不可行走,言之凿凿道不出三月,即可痊愈。

    二人放下心来。

    佛格斯付他诊金,顺口问道,“听说这镇子上最近出现了一个长着四个翅膀的怪物?”

    那大夫收了二十倍诊金,心满意足之际,自是有问必答,“岂止四个翅膀,那还有满身的鳞片呢!”

    “可听说这怪物是什么来历?”

    “那倒不清楚,不过,这怪物每次出现,身旁必有玄兵一起,唉,说来也是可悲,听说彼得斯?北夫大人当年成立北国四军是为了保护北国百姓,明令无论何种情况,北国四军中人都不可伤害北国百姓,当年四军初立之时,百姓拥护四军好比拥护自己家人,这四军最后分裂成七军倒也罢了,谁能想到这还能勾结怪物,伤害百姓,这世间的事情哦,谁说得准!”这大夫咂着嘴兀自叹息。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佛格斯淡淡道。

    大夫道了辞,又给昏迷中的莱雪?北磕了头,方敢离去。

    佛格斯在墙边方桌旁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森德尔见他眉头紧蹙,问道,“拓而达兄,你怎么了?可有什么事么?”

    佛格斯沉默良久,方道,“玄军的首领是纳尔森?图阿将军,我在年少时曾见过他,在四军分裂之前,他是整个玄武军的首领,玄武军中,上到领官,下到小兵,没有人不敬畏他的,连我亦是。”

    想到司六在彼得斯?北夫大人面前也是一般的维护这位图阿将军,森德尔又问道,“你也不信他会做出伤害百姓事情么?”

    “不,我信。”佛格斯说出这话的同时,手中的茶杯捏的粉碎。

    良久,佛格斯静静道,“许多年前,拓而达家族也是对王室忠心不二,如今怎样呢?”他冷笑一声,仿佛在嘲笑他自己。

    经过半月修养,莱雪?北已然没什么大碍,只仍是不能走路,但佛格斯与森德尔此行有要事在身,也不好陪她在这里修养三个月,经过一番商量,只得由森德尔背着莱雪?北,去那囵峪镇中一探究竟,为不引人注目,又将莱雪?北那满头银发用黑色的头巾遮了去。

    几人到集市上,很快便寻到了当日彼得斯?北夫派来保护百姓的军队,那军队首领似见过玄军中人,提起玄军,满是愤慨,那纳尔森?图阿本是个刚毅之人,向来直来直往,连着他手底下的兵,都是一般孤傲,便是彼得斯?北夫亲自来问他,也未见得讨得到好,何况他一个小领兵,自然受了不少气。然听说佛格斯与森德尔奉王命而来,心道那图阿将军再怎么孤傲,也不能不敬王命,便要将他二人引荐给玄军。

    森德尔自然没什么意见,心中暗想能当面问一问再好不过。

    佛格斯却不甚赞同,只教那领兵别将他二人来此查探之事说出去,他另有打算。

    那领兵虽不知他是何想法,总不敢拗他命令,只能照做。

    一行人到镇上找了唯一的一家客栈,登记了客房,暂且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