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灵史诗之雪国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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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希冀

    “我正要说这事呢,”瓦伦接话道,“是祖孙两个人,波塞大叔的年龄比您还大些,他为了救我,浑身是伤,村里人说他不吉祥,村长也这么说,所以才将他们赶出来的,我知道您向来不在意这些吉祥不吉祥的话,而且,他毕竟救了我,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那不是恩将仇报吗?”

    “噢,救人啊。”奎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的来意了,可以。”

    森德尔捏了捏拳头,外面很冷,他身上却出来许多冷汗,他蹲下去将波塞身上的旧毯子盖的严实了些,呢喃道,“波塞,你有救了,有救了……”

    瓦伦大喜,也顾不得奎纳今日怎么如此好说话,立即问道,“那您现在方便开下门,让我们进去吗?”

    “现在不方便。”

    瓦伦森德尔一怔。

    奎纳续道,“诺维娅睡着了,你们半夜带着一个病人进来会吵醒她,等明天她睡醒了吧。”

    “诺维娅?”森德尔以极低的声音问瓦伦,“你不是说,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女儿。”瓦伦张开口,用嘴形说道,又对着奎纳道,“那好,我让他们在门外等您。”

    森德尔忧心道,“我们今天要在外面呆一夜吗,波塞会被冻死的!”

    瓦伦向木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奎纳大叔答应救波塞,已经很难得了,我们进去,如果真的吵醒他的女儿,他会杀了你们,也会杀了我。”

    森德尔一顿,他尚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女儿……”

    “嘘!”瓦伦打断他,“别讨论他的女儿,他会生气。”

    森德尔停了停,“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是的,现在雪已经停了,看天空,晚上也不像是有暴雪,如果波塞运气好没有被冻死,那么他明天可能会被奎纳大叔医好,但若是今晚不等,波塞可能撑不到多久,而且我们下次来说不准还会赶上坏天气,最糟糕的是诺维娅还是在睡觉,那就彻底完了。”

    森德尔考虑了片刻,“好,我陪着波塞,就在这里等着。”

    “这就对了,”瓦伦起身,“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祝你们好运!我要回去了,别说我不够朋友啊,我的衣服还没干透,我可一点也不想被冻死。”

    森德尔点头,“好吧,你回去吧。”

    瓦伦又看了他和波塞一眼,最终转身离去,踏着雪,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

    森德尔将波塞身上的毯子又裹紧了些,将他的身子抱在怀里,深怕他受不了这严寒的夜晚。

    森德尔望了望漆黑的一颗星星也没有的夜空,只有身后屋里发出的烛光能微微照亮波塞的脸庞,夜渐渐深了,周围越来越冷,好在还没下暴雪,森德尔想起和波塞刚逃出南国的那些天,他们过惯了南国薄衣薄衫的日子,第一次见识到北国的寒冷,冻到流不出血,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被冻住,特别是夜里,他们没有御寒的衣物,只能把自己埋在土里,呼吸困难,却不敢出声,因为他们身后有无比凶残且灵敏的亡灵军队,要不是王族血脉特有的坚韧,也许他早已被冻死。

    而波塞,波塞本是个普通人,和瓦伦一样,是个孤儿,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王宫,因为忠心耿耿,一步步做到侍卫统领,从森德尔出生起,波塞就已经有皱纹了,和他差不多年龄的老人,一个个逝去,而他却不同,南国国王卡?南与他情同兄弟,宁愿愿意耗费王国法杖的灵力也要让波塞留下。

    所以即便他如今已经二百一十六岁,却还是当初的样子,也许他五百岁时,仍然是这个样子。

    波塞曾对卡?南说,“我亲爱的国王,我其实不喜欢长生,人到了该走的时候就应该走了的,不然会被奥斯华神和嘉爱神惩罚的。”

    也许,波塞说的是对的。

    现在很冷,但是和刚逃出南国的时候比起来,起码有件御寒的衣物。

    森德尔觉得自己还没愈合的伤口裂的更开,血流出来,不一会儿就冻僵在手上。

    森德尔看了看波塞,波塞微弱的呼吸着,胸腔微微起伏,他放下心,将波塞抱的更紧些,倚着他的头,不敢闭眼。

    再艰难的时光都没有这一夜过的漫长,波塞时不时轻咳两声,有的时候会突然停止呼吸,隔一段时间在恢复,每到这个时候,森德尔就手足无措,想喊里面的奎纳,又想起之前瓦伦说的话,他的神经紧绷着,一刻都不敢放松,整个人不知是冻得发抖,还是紧张的发抖。

    终于,在看到头顶的第一缕曙光时,森德尔知道,他们熬过去了。

    身后“吱呀”响了一声,森德尔转头,看到屋子的门开着,一个老头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有些破旧的虎皮帽,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长袄。神情抖擞,手中拿着一个酒瓶,他的双手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筋疙瘩,可以看到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

    “奎纳大叔,您好!”森德尔对着他跪下来,朝着他抬起双臂,双臂弯曲高过头顶,中指交叠,头先缓缓垂下直到地上,继而双手背在脖颈,“请您救救我爷爷!”

    奎纳斜了他一眼,几步走出来,站在波塞身旁,蹲下身将他衣服扯开看了一会儿,思索片刻,又斜睨了森德尔一眼,才道,“弄屋里去!”说罢转身,灌了一口酒,摇摇晃晃朝里面去了。

    “我这就抬他进屋!”森德尔忙应声,说着用尽全部力气将波塞拖进屋里。

    屋里烧着柴火,一股暖意迎面袭来。

    “呀,这是怎么了?”一个婉转悠扬的女声从一边传来。

    森德尔想,这应该就是奎纳大叔的女儿了,他抬头去看。

    里间的门口站着一个秀美的少女,她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周身透着一股恬淡温柔的气息,约莫十五六岁。只是脸上少些血色,显得有些赢弱。

    她走了过来,仔细看了低声的波塞一眼,“这位大叔受了好重的伤啊。”说着转身拿了旁边的水壶,去外面盛了些干净的雪,回来将水壶放在火架上。

    又去拐角拿了一块干净的布过来,沾了些水,看着波塞已经结痂的脸,问森德尔道,“这,已经结痂了,可以擦吧?”

    “噢,可以……谢谢你。”森德尔怔了怔,随后回答她,心道这个女子好生奇怪,就是寻常壮汉看到波塞的脸,都要吓的退避三舍,她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在看一个普通人。

    “阿爹,”诺维娅转头去问奎纳,“我可以先把他的脸擦干净吗?”

    奎纳走过来,蹲在她旁边,柔声道,“阿爹要先将他弄到床上去。”说着将波塞抱到榻上,将他上身被鲜血染红的衣服脱掉,续道,“诺维娅,擦干血,露出伤口就行了。”

    “我知道了,阿爹。”诺维娅说着,端着盛满水的铜盆拿着毛巾走过去,森德尔也跟过去。

    “这是你爷爷?”诺维娅问。

    “嗯。”森德尔回答。说着去看走向外面的奎纳,忙起身跟到门口,“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如果有的话,您就告诉我。”

    奎纳看了看,指着屋落后面,道,“树后有一颗柏橡树,你将树下面的积雪挖开,掘地三尺,有个盒子,将那盒子挖出来便是。”

    “是,是。”森德尔连连答道。

    “那,”奎纳指了指屋角,“镢头在那里,那东西我埋了20年了,土地早被冻实了,估计你一时半会儿也挖不出来,我先去睡觉了,挖不出来就慢慢挖,回来了叫我。”

    “奎纳大叔,您、您别睡,我马上就去挖出来给您,马上!”森德尔说着跑过去拿上镢头,便匆匆向屋后去了。

    奎纳看他走开,转身进屋,提起酒瓶,喝了几口,走进侧屋,拉上盖头,昏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