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8 英雄之路
“你，是谁？”
迪斯看着面前的人，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没有一个是在眼下这种情况能够成立的。
“我，是谁。”
对方淡淡地回复，好像伊斯瓦特的魔镜里走出来的镜像。也难怪，面前的这个“人”，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跟迪斯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那头黑色的长发与一双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暗黑双眼。
“哇哦，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迪斯吐了吐舌头，“真奇怪……按理来讲现在我面对的应该是我的恐惧才对，但为什么会是你？不对，应该说……为什么会是我自己？”
“为什么？”对面那个一身黑色的迪斯有模有样地吐了吐舌头，只是脸上的肌肉僵硬成了一块铁板，让人看得不寒而栗，“为什么是你自己？”
“真是……别学我说话。”
“真是……别学你说话。”
“……”
一阵尴尬的沉默。
“咳……”迪斯略微清了清嗓子，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如果说这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之类的，那他二话不说提起怒火之刃直接就砍将上去，管他什么恐惧还是其他只要剁碎了就半点威胁也没有。杰克大叔常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迪斯深以为然。
但是眼下这个……姑且称之为黑迪斯，似乎完全没有一点威胁，除了鹦鹉学舌一下还真是无伤大雅。这种无害的表现反而让迪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直接动手？这违背了迪斯不对无辜者出手的原则。可放他不管的话……
迪斯试探着向后退了两步，结果黑迪斯也跟着向前走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不变，伤脑筋的事又扔到了迪斯手上。
迪斯抬起右手，对方也举起右手。迪斯试着在空中晃一晃，对方也模仿着打了个招呼。
跺跺脚，扭一扭，原地转个圈，结果对方还是模仿的有模有样，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
“唉……”
迪斯摸着后脑勺，把自己的头发搅得一团糟，“该怎么办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要模仿我，哪怕是说的话也一样。”
“为什么是我在模仿你？”
“你看，他又要模……哎哎哎？”迪斯突然意识到对方没有在模仿他了，顿时开心地欢呼雀跃：“好诶，总算可以摆脱这个回声虫了！”
然而对方没有理会迪斯的兴奋，依旧一板一眼地问道：“为什么是我在模仿你，而不是你在模仿我？”
“嗯？”迪斯感觉很奇怪，却又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当然是因为我……”
“为什么你意识不到其实是你在模仿我呢？”黑迪斯不管不顾，继续自己的疑问：
“你是迪斯，我也是迪斯。”
“你长得像迪斯，我也长得像迪斯。”
“你有怒火之力，我也有怒火之力。”
“最关键的……”他看向迪斯，深黑色的瞳孔对上了红棕色的眸子，
“你没有迪斯的过去，我也没有迪斯的过去。”
“所以……你怎么证明你才是迪斯？哦，就连这个名字都不是你自己记住的，是小杰告诉你的，不是吗？”
“……”迪斯张了张嘴，却无从回答。对方的语言迅速准确地揭开了他一直竭力隐藏的事实，那就是他对“自己”没有什么代入感。这不是什么角色扮演游戏，这也不是什么故事小说，这是他的人生，不容许别人替代。
但……
他又无法否认对方话语的正确性。
他为什么是“迪斯”，或者说“迪斯盖泽·怀特”。这一切都起始于53号哨所，小杰对他说出“迪斯盖泽·怀特”的那一刻。从那时候起，他就作为这个人生存了下去。和龙谈判也好，与死亡丧客战斗也罢，这都是他作为“迪斯”的行动。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一切的基础，也就是他的身份出了问题会怎么样呢？迪斯不敢想象，就如同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真正的空中楼阁，无论是魔法还是神力，一定有某种力量代替了它的基础而存在。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不会因人甚至是神的意志发生改变。
所以……
是啊，我为什么是迪斯？
我成为这个人的基础又在哪里？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迪斯此时此刻的迷茫，黑迪斯的嘴角扭曲出一个凉薄的表情，姑且可以称之为微笑。似乎迪斯陷入了自我认知障碍时的痛苦成为了他最优秀的食粮。
在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只亡灵正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这一切。在他的视野里，一道奇怪的彩虹连接着两个迪斯，随着原本的迪斯不断怀疑自我，一道又一道能量波动从彩虹上传递过去，汇聚到了黑迪斯的身上。逐渐地，他的神情开始变得生动，动作开始变得自然，整个人的气质开始变得自信。毫不客气的说，他正在变成“迪斯”。
“这样真的好吗？”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亡灵身后的黑暗中传来，声音中带着疲惫与一丝……不满。
“没有办法。”亡灵看着两个迪斯的对峙，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个拥有英雄之心的怒火之力掌控者，就像曾经的开国大帝凯撒那样。唯有这么一个人，才能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住嘴吧……姓孔的白痴。还有你们这一个个所谓的付出了一切的英雄。”那个苍老的声音相当不屑一顾地回答，“我看你们就是活该，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要是真的可以为了什么大义舍弃自己的一切，那就算能拯救这个世界又如何？”
“呵呵，孔老儿你还别急着反驳我。你们这一派不是说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么？现在可好，你们这种行为可是主动让别人把自己的家砸碎了贡献出去啊。我看，那孩子潜意识里不想成为什么英雄，和你们这些货的行为不无关系。”
“……”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每个人心灵上的触动随着天性变化而有所不同。
“呵……算了，老头子说这些干什么。我先声明，无论你们到底计划了什么，我都会尊重那孩子自己的选择。”
“他是你的儿子，是你们的侄子，他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别总用自己去要求他，说不定……他走自己的路能比我们活得更加精彩，更加顺心如意。”
当然，这边发生的争执两个迪斯是不知道的，其实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在意。无论是哪个迪斯都是意志坚定的人，这一点在他们竟敢和龙叫板就能看出来了。现在这两个人本质上是同出一源，唯一的区别就是……
“你和我唯一的区别就是，”黑迪斯感觉到自己的思路松动了一点，于是便想要给迪斯再施加一点压力，抢夺到更多的资源，“我更想成为英雄，我更受小杰的喜爱，仅此而已。”
“……哈？”
迪斯突然抬起了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怒火，“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黑迪斯心里一沉，但还是张开了自己的双手望着对方，“这个世界需要英雄，现在也只有我们有这个实力去成为英雄。所以，为什么我们不顺势而为，做一个受世人敬仰的英雄呢？”
“切！”迪斯终于笑出了声，“幼稚！”
无视了黑迪斯瞬间阴沉的面孔，迪斯继续说道：“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不可能成为我的。”
“你认为，英雄就是站在高台上享受众人的欢呼，在必要的时候再出手解决他们的困难的人？”
“难道不是吗？”黑迪斯下意识地反问。
“大错特错！”
“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把你的同伴，比如说安娜给关在笼子里，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笼子里又关进去100个普通人。他把钥匙扔给了你，让你选择一方去拯救，但是无论救出哪一个笼子里的人另一边都会立刻被魔法阵烧的什么都不剩。”
“你，会选择谁？在一个英雄的立场。”
“……当然是普通人了，我相信安娜有这个能力自保。”黑迪斯顿了一下故作轻松地回答，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迪斯灼热的视线。
“所以呢？”迪斯继续自己的提问，只是对象不只是黑迪斯，甚至包括了他自己，还有……不知道究竟是谁，或者，这个并没在现场的人才是迪斯真正提问的目标？
“你选择了普通人，却放弃了一个和你生死与共的同伴。”
“我没有！”黑迪斯猛地抬头，怒视着迪斯。“安娜是个强大的灵术师，她一定能……”
“抱歉，”迪斯残忍地打断了他的话，“事实上，由于安娜被提前下了禁魔咒术，所以你只能对着她的骨灰痛哭流涕，哀叹自己的不作为。”
“什么？”黑迪斯感觉自己脑子里的弦快要绷断了，“你没有……我不知……这是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你很清楚不是吗？”迪斯淡淡的一句话就把对方洋洋千言堵了回去，“难道，你敢保证你的敌人不会对安娜做出这种事情？”
“……”黑迪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回答。他不是幼稚的孩童，也不是无理取闹的蠢妇。他很清楚，迪斯所说的很有可能发生，那他的选择岂不是……想到这里，他的身上不禁被冷汗浸湿。
“我没有想过成为英雄。”迪斯望着黑色的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因为，如果成为英雄意味着放弃一切……那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曾走上这条道路。”
“凯撒大帝是英雄吗？是！一个整合了人类，建立了这个庞大帝国的伟人，又怎么不能称之为英雄呢？”
“但是他付出了什么？他的父亲在米尔特尔事件中被半兽人杀害，分食。他的母亲为了争取精灵的支持付出了自己一半的寿命，并最终英年早逝。他的兄长，弟弟，陆陆续续地在各场战役中战死。到最后他登基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幸存的兄弟——其中一个还在他晚年的时候以叛国罪全家处死。”
“至于所谓的朋友……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皇帝有自己的朋友？他们都只是臣子而已。”
“我不会成为那样的英雄，”迪斯看着对面的自己，心里前所未有的安静祥和，“我一定会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他们应得的归处。”
“我，会成为自己，还有同伴们的守护者。我，要成为自己的英雄。”
“问心无愧，这就是我的英雄之路。”
迪斯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周围的黑暗已经散去，袒露出朗朗晴空。对面的黑迪斯也随着黑暗消逝，只留下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记住了，若你不能坚持本心，我会再次归来，取代你的位置。”
“所以……别太让我失望……”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迪斯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对自己的恐惧郑重回答，“我不会成为那种为了大义不择手段的人。”
在黑暗最后的残余中，那个声音又吃吃出声：
“你还真是有个好儿子，可惜了……如果你能有他的一半，你和那丫头又何至于此？”
“……”亡灵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等待。
“注视着他，关注着他，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替他活着，”苍老的声音深深叹息，“无论如何……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英雄之路。我们的道路的确曾经成功过，但谁又能说，这小子的英雄之路不会成功呢？”
迪斯看着面前的人，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没有一个是在眼下这种情况能够成立的。
“我，是谁。”
对方淡淡地回复，好像伊斯瓦特的魔镜里走出来的镜像。也难怪，面前的这个“人”，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跟迪斯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那头黑色的长发与一双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暗黑双眼。
“哇哦，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迪斯吐了吐舌头，“真奇怪……按理来讲现在我面对的应该是我的恐惧才对，但为什么会是你？不对，应该说……为什么会是我自己？”
“为什么？”对面那个一身黑色的迪斯有模有样地吐了吐舌头，只是脸上的肌肉僵硬成了一块铁板，让人看得不寒而栗，“为什么是你自己？”
“真是……别学我说话。”
“真是……别学你说话。”
“……”
一阵尴尬的沉默。
“咳……”迪斯略微清了清嗓子，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如果说这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之类的，那他二话不说提起怒火之刃直接就砍将上去，管他什么恐惧还是其他只要剁碎了就半点威胁也没有。杰克大叔常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迪斯深以为然。
但是眼下这个……姑且称之为黑迪斯，似乎完全没有一点威胁，除了鹦鹉学舌一下还真是无伤大雅。这种无害的表现反而让迪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直接动手？这违背了迪斯不对无辜者出手的原则。可放他不管的话……
迪斯试探着向后退了两步，结果黑迪斯也跟着向前走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不变，伤脑筋的事又扔到了迪斯手上。
迪斯抬起右手，对方也举起右手。迪斯试着在空中晃一晃，对方也模仿着打了个招呼。
跺跺脚，扭一扭，原地转个圈，结果对方还是模仿的有模有样，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
“唉……”
迪斯摸着后脑勺，把自己的头发搅得一团糟，“该怎么办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要模仿我，哪怕是说的话也一样。”
“为什么是我在模仿你？”
“你看，他又要模……哎哎哎？”迪斯突然意识到对方没有在模仿他了，顿时开心地欢呼雀跃：“好诶，总算可以摆脱这个回声虫了！”
然而对方没有理会迪斯的兴奋，依旧一板一眼地问道：“为什么是我在模仿你，而不是你在模仿我？”
“嗯？”迪斯感觉很奇怪，却又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当然是因为我……”
“为什么你意识不到其实是你在模仿我呢？”黑迪斯不管不顾，继续自己的疑问：
“你是迪斯，我也是迪斯。”
“你长得像迪斯，我也长得像迪斯。”
“你有怒火之力，我也有怒火之力。”
“最关键的……”他看向迪斯，深黑色的瞳孔对上了红棕色的眸子，
“你没有迪斯的过去，我也没有迪斯的过去。”
“所以……你怎么证明你才是迪斯？哦，就连这个名字都不是你自己记住的，是小杰告诉你的，不是吗？”
“……”迪斯张了张嘴，却无从回答。对方的语言迅速准确地揭开了他一直竭力隐藏的事实，那就是他对“自己”没有什么代入感。这不是什么角色扮演游戏，这也不是什么故事小说，这是他的人生，不容许别人替代。
但……
他又无法否认对方话语的正确性。
他为什么是“迪斯”，或者说“迪斯盖泽·怀特”。这一切都起始于53号哨所，小杰对他说出“迪斯盖泽·怀特”的那一刻。从那时候起，他就作为这个人生存了下去。和龙谈判也好，与死亡丧客战斗也罢，这都是他作为“迪斯”的行动。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一切的基础，也就是他的身份出了问题会怎么样呢？迪斯不敢想象，就如同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真正的空中楼阁，无论是魔法还是神力，一定有某种力量代替了它的基础而存在。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不会因人甚至是神的意志发生改变。
所以……
是啊，我为什么是迪斯？
我成为这个人的基础又在哪里？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迪斯此时此刻的迷茫，黑迪斯的嘴角扭曲出一个凉薄的表情，姑且可以称之为微笑。似乎迪斯陷入了自我认知障碍时的痛苦成为了他最优秀的食粮。
在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只亡灵正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这一切。在他的视野里，一道奇怪的彩虹连接着两个迪斯，随着原本的迪斯不断怀疑自我，一道又一道能量波动从彩虹上传递过去，汇聚到了黑迪斯的身上。逐渐地，他的神情开始变得生动，动作开始变得自然，整个人的气质开始变得自信。毫不客气的说，他正在变成“迪斯”。
“这样真的好吗？”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亡灵身后的黑暗中传来，声音中带着疲惫与一丝……不满。
“没有办法。”亡灵看着两个迪斯的对峙，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个拥有英雄之心的怒火之力掌控者，就像曾经的开国大帝凯撒那样。唯有这么一个人，才能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住嘴吧……姓孔的白痴。还有你们这一个个所谓的付出了一切的英雄。”那个苍老的声音相当不屑一顾地回答，“我看你们就是活该，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要是真的可以为了什么大义舍弃自己的一切，那就算能拯救这个世界又如何？”
“呵呵，孔老儿你还别急着反驳我。你们这一派不是说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么？现在可好，你们这种行为可是主动让别人把自己的家砸碎了贡献出去啊。我看，那孩子潜意识里不想成为什么英雄，和你们这些货的行为不无关系。”
“……”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每个人心灵上的触动随着天性变化而有所不同。
“呵……算了，老头子说这些干什么。我先声明，无论你们到底计划了什么，我都会尊重那孩子自己的选择。”
“他是你的儿子，是你们的侄子，他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别总用自己去要求他，说不定……他走自己的路能比我们活得更加精彩，更加顺心如意。”
当然，这边发生的争执两个迪斯是不知道的，其实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在意。无论是哪个迪斯都是意志坚定的人，这一点在他们竟敢和龙叫板就能看出来了。现在这两个人本质上是同出一源，唯一的区别就是……
“你和我唯一的区别就是，”黑迪斯感觉到自己的思路松动了一点，于是便想要给迪斯再施加一点压力，抢夺到更多的资源，“我更想成为英雄，我更受小杰的喜爱，仅此而已。”
“……哈？”
迪斯突然抬起了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怒火，“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黑迪斯心里一沉，但还是张开了自己的双手望着对方，“这个世界需要英雄，现在也只有我们有这个实力去成为英雄。所以，为什么我们不顺势而为，做一个受世人敬仰的英雄呢？”
“切！”迪斯终于笑出了声，“幼稚！”
无视了黑迪斯瞬间阴沉的面孔，迪斯继续说道：“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不可能成为我的。”
“你认为，英雄就是站在高台上享受众人的欢呼，在必要的时候再出手解决他们的困难的人？”
“难道不是吗？”黑迪斯下意识地反问。
“大错特错！”
“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把你的同伴，比如说安娜给关在笼子里，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笼子里又关进去100个普通人。他把钥匙扔给了你，让你选择一方去拯救，但是无论救出哪一个笼子里的人另一边都会立刻被魔法阵烧的什么都不剩。”
“你，会选择谁？在一个英雄的立场。”
“……当然是普通人了，我相信安娜有这个能力自保。”黑迪斯顿了一下故作轻松地回答，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迪斯灼热的视线。
“所以呢？”迪斯继续自己的提问，只是对象不只是黑迪斯，甚至包括了他自己，还有……不知道究竟是谁，或者，这个并没在现场的人才是迪斯真正提问的目标？
“你选择了普通人，却放弃了一个和你生死与共的同伴。”
“我没有！”黑迪斯猛地抬头，怒视着迪斯。“安娜是个强大的灵术师，她一定能……”
“抱歉，”迪斯残忍地打断了他的话，“事实上，由于安娜被提前下了禁魔咒术，所以你只能对着她的骨灰痛哭流涕，哀叹自己的不作为。”
“什么？”黑迪斯感觉自己脑子里的弦快要绷断了，“你没有……我不知……这是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你很清楚不是吗？”迪斯淡淡的一句话就把对方洋洋千言堵了回去，“难道，你敢保证你的敌人不会对安娜做出这种事情？”
“……”黑迪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回答。他不是幼稚的孩童，也不是无理取闹的蠢妇。他很清楚，迪斯所说的很有可能发生，那他的选择岂不是……想到这里，他的身上不禁被冷汗浸湿。
“我没有想过成为英雄。”迪斯望着黑色的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因为，如果成为英雄意味着放弃一切……那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曾走上这条道路。”
“凯撒大帝是英雄吗？是！一个整合了人类，建立了这个庞大帝国的伟人，又怎么不能称之为英雄呢？”
“但是他付出了什么？他的父亲在米尔特尔事件中被半兽人杀害，分食。他的母亲为了争取精灵的支持付出了自己一半的寿命，并最终英年早逝。他的兄长，弟弟，陆陆续续地在各场战役中战死。到最后他登基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幸存的兄弟——其中一个还在他晚年的时候以叛国罪全家处死。”
“至于所谓的朋友……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皇帝有自己的朋友？他们都只是臣子而已。”
“我不会成为那样的英雄，”迪斯看着对面的自己，心里前所未有的安静祥和，“我一定会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他们应得的归处。”
“我，会成为自己，还有同伴们的守护者。我，要成为自己的英雄。”
“问心无愧，这就是我的英雄之路。”
迪斯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周围的黑暗已经散去，袒露出朗朗晴空。对面的黑迪斯也随着黑暗消逝，只留下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记住了，若你不能坚持本心，我会再次归来，取代你的位置。”
“所以……别太让我失望……”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迪斯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对自己的恐惧郑重回答，“我不会成为那种为了大义不择手段的人。”
在黑暗最后的残余中，那个声音又吃吃出声：
“你还真是有个好儿子，可惜了……如果你能有他的一半，你和那丫头又何至于此？”
“……”亡灵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等待。
“注视着他，关注着他，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替他活着，”苍老的声音深深叹息，“无论如何……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英雄之路。我们的道路的确曾经成功过，但谁又能说，这小子的英雄之路不会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