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黑雨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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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章 立威

    今天的东风城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秦鬼,迟怒,如姬三人早早来到引风台,身后还跟着三百名夜卫,这三百人正是抽调给亲卫队的人手。

    不过此时,古寒他们却是还没有来,只有锁匠一人在清冷的星光下坐在引风台边,秦鬼见状,命三百名夜卫立在一旁,自己却和如姬迟怒来到锁匠面前:“前辈,今日亲卫队接收队员,我三人已将人手送达,还请古寒队长前来清点。”

    锁匠微微眯起眼睛,扫过一旁的夜卫队伍,淡然道:“夜卫留下便是,若是人手不足,亲卫队五位统领自会再去要人。”

    说完,锁匠便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完全没把秦鬼三人当回事。秦鬼微微一笑,回头制止了又要发火的迟怒,恭敬道:“既然如此,我等也还有事务需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说完,秦鬼便转身朝着外城的方向走去,迟怒和如姬也随后离开。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留下来,而是真的有事情要处理,手底下少了一百号人,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个不小的影响。

    秦鬼三人离开不久,阎空和白音双双前来,留下了一百五十人,阎空似乎还没从败给九妖的阴影里走出来,一张老脸都快拉到地上了,倒是白音大度得很,抽走了五十人也没见怎么心疼,依旧是那样平静而淡然。

    安云的手底下抽调的五十名娘子军也在片刻之后来到引风台下集合,至此,亲卫队五百人,全部到齐,锁匠也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只是,队员全来了,五名统领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终于,在第五个小时过去之后,原本安静的夜卫队伍里开始有了窃窃私语声,十分钟不到,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喧哗:

    “五位队长怎么还不来?”

    “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吧……”

    “哼,什么耽搁了,他们本来就是闲人,能有什么事,我看是被咱们吓怕了,五个小年轻还想带领夜卫队伍?”

    “说的对,真以为带队伍像打架那么简单?要说带队,还是我们秦鬼大人最高明!”

    “去你的吧,秦鬼大人不一样是小年轻?拿什么和我们阎空大人比?”

    “阎空怎么了?都快从交易市场里除名了!”

    “你他妈再说一遍!”

    大声喧哗很快升级成了骂战,秦鬼,阎空,迟怒,如姬这四人的手下分成了四个阵营,黑雾涌动,口水乱飞,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安云和白音手下的人本不想参与,可是很快就有人喷到了头上,还对着安云手下的女夜卫说了一些十分难听的下流言语,两队人碍于安云和白音的命令,没有多做反驳,可是心里对于亲卫队的五名统领,却是多了一丝怨念。

    引风台南边的一栋小矮楼,此时古寒五人正在楼顶观察着下面乱成一团的队伍,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难看。

    古寒歪了歪脑袋:“还是不自知啊。”

    荆离一脸幸灾乐祸地看了吴殇一眼:“有没有自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这么下去,今天咱们就又有架打了。”

    提出不露面,先晾着这些队员的正是吴殇。

    此时,吴殇淡淡地看着下面已经开始推搡的队员们,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伤感,如果自己手下那帮兄弟们还在的话,绞杀这些乌合之众也只不过时间问题。

    摇了摇头,吴殇一纵身,直接从楼顶一跃而下,其余四人紧随其后,五个身影重重地落在引风台上,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下面嘈杂的争吵,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台上的五个人身上。

    不过,这个时候,台下的夜卫心里都吵出了火气,除了白音和安云的人还能保持克制,其他的夜卫都是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轻蔑,更有甚者还朝地上吐口水,或者朝着女夜卫吹口哨。

    锁匠在小屋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作死。”

    吴殇没有理会台下的挑衅,上前两步,平静地说道:“列队,集合。”

    安云的旧部最先反应,随后是白音的旧部,而秦鬼,迟怒,如姬,阎空四人的手下则完全没有反应,一脸哂笑地看着台上的吴殇。

    “兄弟,你谁啊,上来就指手画脚,我可不记得东风城有你这么个人物啊?”

    说话的正是刚刚吐口水的人,说着拍了拍旁边一名夜卫的肩膀,只是那名夜卫似乎不太给面子,毫不客气递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是啊,秦鬼大人派我们来调教调教东风城的新人,你看看啊,让五百人带你们五个新人,我们东风城多好啊,哈哈哈哈……”

    这是刚刚朝女夜卫吹口哨的那个。古寒看着一群人在台下变着花地找死,心下感叹:有些人就是这样啊,没打到他们身上,就老拿自己当世外高人。

    吴殇还是没有理会他们的挑衅,伸出三根手指,淡然说道:“三。”

    “呦呵,没什么本事,开始表演数数了?”

    “二。”

    台下的声音静了下去,可还是没人动地方。

    “一。”

    有一小部分夜卫动了动地方。

    吴殇放下手,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说道:“很好。”

    身形瞬间消失,台下挑衅的两名夜卫被直接打到半空,寒光成线,丝丝带血,两个倒霉蛋闷哼不断,可又无力反抗,当吴殇的身影终于又出现在擂台上的时候,两个血人才狠狠地跌落在地,发出两声痛苦的惨叫。

    一旁的夜卫虽然愤怒,但看着地上浑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细小伤口的两个人,还是生生把自己的不满咽了回去,只有刚刚被拍肩膀的那名夜卫,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二货,不屑地笑了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惩罚,远不止这么简单。

    吴殇慢慢走下台,来到两人身边蹲下,这俩货倒也硬气,即使到了这步田地,嘴上还不消停:“你……你敢伤风镜卫的手下,风镜卫不会放过你的……”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嘲讽:“切,说得好像你是风镜卫一样……”

    吴殇面罩后面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双手一晃,一瓶黑果水出现在手里。可是,这平时谁都愿意笑纳的黑果水,此时竟是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咔。”

    吴殇慢慢地拧开瓶盖,黑果水特有的辛辣味道顿时在空气里扩散开来,地上两名浑身是伤的夜卫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试过用黑果水治疗外伤,但也知道黑果水外用会让人十分痛苦,不亚于剥皮抽筋。

    看着吴殇慢慢把黑果水倒在瓶盖里,朝着自己靠近,两人的神色不断变换,一会是恐惧,一会是轻蔑。终于,当小小的瓶盖悬在头顶的时候,他们还是怂了:“别,别,吴队长,我们……我们只是一时心中不服,我们愿意服从,我们愿意服从!你……你他妈给老子把这玩意拿远点!求你了……求你了!”

    吴殇平静地看着两人,说出来的话却让地上的两人如坠冰窟:“前倨后恭,令人生厌。”

    手腕灵巧地一甩,一瓶盖黑果水被抛洒成细碎的水珠,散落在清冷的空气里,淡蓝色的星光透过,如同漂浮在夜色里的珍珠,梦幻而瑰丽。

    “啊——”

    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惨叫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黑果水倒在伤口上发出的“滋滋”声随后传来。两人的面容扭曲,神色痛苦,应该是想咒骂吴殇,可是那千百倍于凌迟的剧痛又让他们根本无暇开口说话,只能拼命地拿眼睛瞪着前方,身体筛糠一般颤抖,细碎的血珠抖落一地。

    吴殇端着打开了的瓶子站起身来,平静的双眸扫过每个人的脸,淡然道:“列队,集合。”

    没有一个人敢违抗,五百人的队伍,除了两个刺头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剩下的人迅速集合排好阵列,只不过就算是排好了阵列,队伍之间也依旧泾渭分明。

    吴殇摇了摇头,转身正欲上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中,有一个人突然暴起,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短刀,直直刺向吴殇后心。

    台上古寒见状,撇了撇嘴:“不自量力。”

    吴殇轻轻地转身,躲过了这漏洞百出的一击,伸手一推,把来人推得后退了一步,随后整个人脚下一滑便闪到了他的身后,抬起手来,一瓶清澈的黑果水当头淋下。

    “啊~~~~啊——啊——啊!”

    “滋滋”的声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引风台上空回荡,偷袭的夜卫整个身体都已经开始扭曲,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咔”声,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当身上的伤口终于完全愈合的时候,他的瞳孔也早已无力地扩大,如同一具风化的僵尸一般,倒在地上,眼中没有仇恨,只有痛苦,贯穿生死的极度痛苦。

    吴殇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不远处同样被吴殇开了近百道口子的夜卫误以为吴殇是在看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无视其他人避之不及的眼神,硬生生挤到了队伍里。

    回到台上,吴殇催动黑雾,把自己的声音放大,这是锁匠教给他们的小技巧。

    “以后,大家在用黑果水治疗外伤的时候,切记一点,使用之后尽量不要乱动,也绝对不能催动黑雾抵挡,这会使疼痛数十倍的加剧,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使你的骨骼被过于紧绷的肌肉压碎,或者直接致死。”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可是台下的夜卫们却都感觉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

    “言归正传,谁来告诉我,你们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吴殇,此时却变得叱咤风云,大将之风尽显。但是这样一个问题,却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不是他们不知道答案,而是台下的人没有一个想说出这个答案,说到底,他们到现在都不愿承认亲卫队的存在。

    吴殇静静地点了点头:“你们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但,这里是亲卫队,从你们站在台下那一刻起,就已经和城里的风镜卫没有任何的关系,作为队员,你们可以选择继续拘泥于原来的位置,然后等着有一天从队伍的名单里除名,也可以选择忘记之前的种种,在亲卫队里闯出一片天地,东风城虽大,但是和外面的广袤世界比起来连弹丸之地都算不上,你们是想窝在城中等死,还是想闯出城外,纵横八方?”

    片刻的沉默之后,刚刚被那个已经死了的倒霉鬼拍肩膀的夜卫带头吼了一嗓子:“我们要出去!”

    “我们要出去!”

    “我们要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片刻之后,几百人激昂的呐喊,响彻云霄,惊天动地。

    吴殇看着台下激动的夜卫们,对着古寒点了点头,黑雾涌动,继续说道:

    “亲卫队从明年开始将会接取任务,具体计划由我们来制定,制定之后会另行通知。此外,亲卫队员不得擅自发展平民势力,不得欺压平民,不得内斗,不得惹是生非,但如果外人不知进退,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那么,作为亲卫队员,必要彻底断绝隐患,你们,听懂了吗?”

    吴殇在说前面的时候,台下的夜卫还有些不爽,你这刚上任就使规矩算什么事?可是到了后面,所有人的热血又再一次沸腾了起来,一个人可以受限制,也可以被拘束,但就是不能窝囊,这个亲卫队,似乎也没那么差啊。当然,也有一部分队员没把这些话当回事,毕竟你今天说到了,可是谁知道你明天能不能做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一切,至少目前,队伍的人心算是初步稳定了下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进一步磨合,让队里的人真正忘记风镜卫手下这个身份,彻底成为亲卫队员。

    初步地收服人心之后,吴殇把夜卫里的女队员全部抽调出来,算上安云的五十人,大概接近两百人,平均分给九妖和莫莲带领,其余的人则全部打散,平分到三个男人手下。

    分配完队伍,吴殇找到了刚刚第一个喊口号的夜卫,他叫龙渊,原本在秦鬼手下做事。因为此时对于这个龙渊的实力还不了解,所以吴殇并没有给他什么任命,只是让他把亲卫队里每个队员的名字记录下来,汇编成册,没有纸的话就去找屠老要。龙渊在秦鬼那边没得到什么重视,此时见吴殇愿意把事情交给自己,喜不自胜,乐呵呵地就去办了。

    五位队长,也彻底忙了起来,从接下来到年末这一段时间,得尽快把亲卫队的战斗力组织起来,毕竟他们要做的可不是城内巡逻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他们要面对的,是城外的黑藤和夜鬼,是险象环生的遗迹,甚至是其他城市的侵犯和攻击,五人的心里,都有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这种情绪悄然和体内的黑雾共鸣,孕育着不为人知的变化。

    此时,萧狂和安云正站在风镜大厅顶楼,微笑着看着引风台下热闹的景象。

    小丫头还在实验室里监督着实验的进度。

    锁匠正在研究丫头送来的新锁头,早就把近在咫尺的引风台扔到脑后去了。

    屠老在工作台边上打磨着一个新的零件。

    白老正站在内市入口,拿着一块抹布仔细地擦拭着电梯门。

    秦鬼,迟怒,阎空正在城里的各个地方忙碌着,手下的人少了真的是很不方便。没人知道,当城里传来那一阵冲破云霄的呐喊时,如姬的眼中焕发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光彩。

    城外,在一个巨大混凝土碎片的阴影里,隐藏着一名夜卫,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对着东风城雄壮的城墙仔细地观察,生怕漏掉了一个细节,半晌才把望远镜慢慢放下来,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哂然道:“东风城,呵呵,消息还挺灵通的……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