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急诊护士赶紧引导三位消防员找位置坐下。酗酒男子被戴上手铐接受治疗。王医生和刘护士搀起江林回到办公室。大家对刚才的状况心有余悸，很快急诊室又恢复了忙碌的状态，三位消防员看着周围的环境小声猜测着。
齐东小声问班长，“我还是第一次在医院看着护士摔男的。有这么可靠的同事，这里的护士医生不用担心挨揍了。”
班长用纸巾清理着鼻孔的黑灰，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可不一定。在这个社会中有两种职业是不能先动手。一个是国家工作人员，一个是医院职工。只有他们受伤之后才会有人心疼和呼吁保护之类的。所以啊！你那胳膊怎么办？要不要申请拍个ct？胳膊先碰到地面搞不好会骨裂的。”
王医生看着江林胳膊上的伤口，惊慌的拧开酒精瓶盖，“我就说急诊的夜晚又惊又险。你这创口太大，我给你缝几针吧！刘护士，把缝合的针线拿过来。咱们还是自给自足。刚才护士长又接到电话，听说精神病患者捅伤了人，马上送过来。”
江林接过同事递来的葡萄糖，一口气喝了半瓶，“我才冤枉呢！平白无故给你当了一把实验品。快点缝，外面忙的都不敢喘一口气。”
忙碌的急诊室。等候诊治的患者。跟着护士去拍ct的齐东。正在缝合手臂的江林。每个人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在平安无事的时间里，人们无法想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们脱离危险后的那一刻，又会想些什么？
等齐东返回急诊和班长汇合，江林从他面前飞奔过去，身上依然穿着那身未换下来的工作服。王医生追了几步停下来，他对刘护士说：“怎么办啊！她就这么一个姥姥，以后就自己一个人了。怎么能被精神病患者给捅了呢？”
所有人带着疑问与惦念，依然在原地坚守着自己的位置。这一夜对于江林来说，她失去了最亲近的人。这个人不是她的亲人却抚养了她十五年的时间。
一周的时间仿佛漫长的十年。江林从负责这次事件的警察口中知道了那天的部分过程，姥姥随身带着的东西有一个日记本，还有一部手机和少量的零用钱。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手续很简单，几张纸，几个印章…还有被处理掉的身份证。即使经常面对生死的工作，在遇到送走亲人或朋友的那一刻，没有谁能保持心态平并且看淡一切。
从医院接受完治疗的三位消防员回到消防大队。齐东的手臂上打着石膏，医生嘱咐最近不要有剧烈运动。班长回到宿舍咳声叹气，救援任务一下子伤了三个人，上一个任务导致一个人心理障碍。能正常出任务的没有几个人了……何况今天还是之前定好去墓地祭奠牺牲的战友。
班长看着兜里的东西，遗憾的说：“真是愧疚。那么爱吃零食的孩子，为了保持体能和身材既不敢喝酒也不敢随便吃。每次监督他锻炼身体都要说一些狠话，现在想想就难过。”
齐东看着左手包裹的纱布，苦笑道：“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小子死在救人的事上，从做人这一点来说真的不赖。”可他心里明白，自己将要成为一个胆小鬼先从战友身边撤下来。
不远处有人捧着骨灰准备放入墓穴中，黑色衣服来回攒动如乌鸦聚拢又马上散开，最后只留下一个人面对墓碑席地而坐，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齐东和班长在战友墓碑前摆上祭品，倒满一杯白酒点上三支烟。
江林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随便翻了手上几页日记本，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偏偏是那天晚上呢？你这热心肠的脾气，是成就了你还是伤害了你？一句话也不留给我。念着你的好，还是讨厌你提前抛弃我呢？在医院看到死亡，还以为自己能做到无所谓。这么一看什么也没改变啊！偏偏你走的那天，我的右臂受伤。无论是事故还是意外，我都要接受反复的质询和别人痛恨的眼光。熬夜，谩骂，挨打，挨训，为什么我的字典里没有高兴的词呢？哪怕是片刻的喜悦也好。”
回想着在医院的日子，江林的脸上铺满愁容。她踉跄着站起来，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往山下走的路特别漫长，从齐东身边经过，看着湛蓝的天空。江林想哭却流不下一滴眼泪。从墓园出来，她坐上出租车直奔医院。来到主任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辞职信，没说任何话转身离开了医院。
蔡医生得到消息一直追到大门口，“就不能留下来吗？”
江林看着他的眼神很茫然，声音冰冷的答道：“我是胆小鬼。怕了同事看着我那种有距离的眼神。实话和假话都会伤害到我喜欢了十年的职业。工作五年，我想给自己放个长假了。”她微微鞠躬坚定的离开了医院。
蔡医生难过的看着她的背影。刘护士走到他身边，很悲伤的说：“又离开一个认识的人。一直说要离开的人是我啊。怎么都先我一步递交辞职信呢？主任的话是真伤她的心了。明明是为了救王医生，她自己右臂被划伤不说，大庭广众摔了患者，最亲近的人也在同一天离开自己。谁能抗住这样的打击呢？听说她的手臂活动有点障碍，以后能干什么工作呢？”
“你说她的手臂神经受到损伤了？”蔡医生惊讶的看着刘护士。这样的结果江林肯定接受不了，每日全凭那双灵巧的手才能完成所有工作的人，瞬间变得一无所有。
令人惊慌的情况同时也发生在消防大队队长办公室。
队长拍着大腿，纠结的说：“齐东啊！你怎么这个时候选择离开呢？能顶得住压力的人还有几个？一个心理创伤至今休假，你又要离开。班长和其他人哪个不是带着伤痕每天提心吊胆？我这心脏病越来越严重，只要电话一响下意识就想吃速效救心丸。你们平安回来我才敢伸开腿睡觉。这么说有点增加你心理压力，说实话现在放你离开，我也很担心留下来的人会失去斗志。等几天吧！我也需要把情况和上面汇报。就稍微等一下吧！”
齐东能理解队长的难处，答应他的要求便退出办公室。在等着离开的那几天没有火警任务，大家能做一些自己的事，班长知道他要离开说不出好话逗他笑。每个人都感受着离别的气氛。直到队长把结果报给他，离别才显得正式。他走的那天说好要搞欢送仪式，在桌上只摆了些水果就来了火警任务的电话。看着所有人迅速出动开车离开，他回到宿舍背起行囊出了大门，在门口拦了出租车去往半个月前租好的楼房。
离别是形容分开的最好方式。无论是生命的远去还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每个人都不擅长这种方式。就算时间过了很久，他们依然对这样的事非常介怀。
(本章完)
齐东小声问班长，“我还是第一次在医院看着护士摔男的。有这么可靠的同事，这里的护士医生不用担心挨揍了。”
班长用纸巾清理着鼻孔的黑灰，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可不一定。在这个社会中有两种职业是不能先动手。一个是国家工作人员，一个是医院职工。只有他们受伤之后才会有人心疼和呼吁保护之类的。所以啊！你那胳膊怎么办？要不要申请拍个ct？胳膊先碰到地面搞不好会骨裂的。”
王医生看着江林胳膊上的伤口，惊慌的拧开酒精瓶盖，“我就说急诊的夜晚又惊又险。你这创口太大，我给你缝几针吧！刘护士，把缝合的针线拿过来。咱们还是自给自足。刚才护士长又接到电话，听说精神病患者捅伤了人，马上送过来。”
江林接过同事递来的葡萄糖，一口气喝了半瓶，“我才冤枉呢！平白无故给你当了一把实验品。快点缝，外面忙的都不敢喘一口气。”
忙碌的急诊室。等候诊治的患者。跟着护士去拍ct的齐东。正在缝合手臂的江林。每个人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在平安无事的时间里，人们无法想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们脱离危险后的那一刻，又会想些什么？
等齐东返回急诊和班长汇合，江林从他面前飞奔过去，身上依然穿着那身未换下来的工作服。王医生追了几步停下来，他对刘护士说：“怎么办啊！她就这么一个姥姥，以后就自己一个人了。怎么能被精神病患者给捅了呢？”
所有人带着疑问与惦念，依然在原地坚守着自己的位置。这一夜对于江林来说，她失去了最亲近的人。这个人不是她的亲人却抚养了她十五年的时间。
一周的时间仿佛漫长的十年。江林从负责这次事件的警察口中知道了那天的部分过程，姥姥随身带着的东西有一个日记本，还有一部手机和少量的零用钱。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手续很简单，几张纸，几个印章…还有被处理掉的身份证。即使经常面对生死的工作，在遇到送走亲人或朋友的那一刻，没有谁能保持心态平并且看淡一切。
从医院接受完治疗的三位消防员回到消防大队。齐东的手臂上打着石膏，医生嘱咐最近不要有剧烈运动。班长回到宿舍咳声叹气，救援任务一下子伤了三个人，上一个任务导致一个人心理障碍。能正常出任务的没有几个人了……何况今天还是之前定好去墓地祭奠牺牲的战友。
班长看着兜里的东西，遗憾的说：“真是愧疚。那么爱吃零食的孩子，为了保持体能和身材既不敢喝酒也不敢随便吃。每次监督他锻炼身体都要说一些狠话，现在想想就难过。”
齐东看着左手包裹的纱布，苦笑道：“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小子死在救人的事上，从做人这一点来说真的不赖。”可他心里明白，自己将要成为一个胆小鬼先从战友身边撤下来。
不远处有人捧着骨灰准备放入墓穴中，黑色衣服来回攒动如乌鸦聚拢又马上散开，最后只留下一个人面对墓碑席地而坐，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齐东和班长在战友墓碑前摆上祭品，倒满一杯白酒点上三支烟。
江林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随便翻了手上几页日记本，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偏偏是那天晚上呢？你这热心肠的脾气，是成就了你还是伤害了你？一句话也不留给我。念着你的好，还是讨厌你提前抛弃我呢？在医院看到死亡，还以为自己能做到无所谓。这么一看什么也没改变啊！偏偏你走的那天，我的右臂受伤。无论是事故还是意外，我都要接受反复的质询和别人痛恨的眼光。熬夜，谩骂，挨打，挨训，为什么我的字典里没有高兴的词呢？哪怕是片刻的喜悦也好。”
回想着在医院的日子，江林的脸上铺满愁容。她踉跄着站起来，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往山下走的路特别漫长，从齐东身边经过，看着湛蓝的天空。江林想哭却流不下一滴眼泪。从墓园出来，她坐上出租车直奔医院。来到主任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辞职信，没说任何话转身离开了医院。
蔡医生得到消息一直追到大门口，“就不能留下来吗？”
江林看着他的眼神很茫然，声音冰冷的答道：“我是胆小鬼。怕了同事看着我那种有距离的眼神。实话和假话都会伤害到我喜欢了十年的职业。工作五年，我想给自己放个长假了。”她微微鞠躬坚定的离开了医院。
蔡医生难过的看着她的背影。刘护士走到他身边，很悲伤的说：“又离开一个认识的人。一直说要离开的人是我啊。怎么都先我一步递交辞职信呢？主任的话是真伤她的心了。明明是为了救王医生，她自己右臂被划伤不说，大庭广众摔了患者，最亲近的人也在同一天离开自己。谁能抗住这样的打击呢？听说她的手臂活动有点障碍，以后能干什么工作呢？”
“你说她的手臂神经受到损伤了？”蔡医生惊讶的看着刘护士。这样的结果江林肯定接受不了，每日全凭那双灵巧的手才能完成所有工作的人，瞬间变得一无所有。
令人惊慌的情况同时也发生在消防大队队长办公室。
队长拍着大腿，纠结的说：“齐东啊！你怎么这个时候选择离开呢？能顶得住压力的人还有几个？一个心理创伤至今休假，你又要离开。班长和其他人哪个不是带着伤痕每天提心吊胆？我这心脏病越来越严重，只要电话一响下意识就想吃速效救心丸。你们平安回来我才敢伸开腿睡觉。这么说有点增加你心理压力，说实话现在放你离开，我也很担心留下来的人会失去斗志。等几天吧！我也需要把情况和上面汇报。就稍微等一下吧！”
齐东能理解队长的难处，答应他的要求便退出办公室。在等着离开的那几天没有火警任务，大家能做一些自己的事，班长知道他要离开说不出好话逗他笑。每个人都感受着离别的气氛。直到队长把结果报给他，离别才显得正式。他走的那天说好要搞欢送仪式，在桌上只摆了些水果就来了火警任务的电话。看着所有人迅速出动开车离开，他回到宿舍背起行囊出了大门，在门口拦了出租车去往半个月前租好的楼房。
离别是形容分开的最好方式。无论是生命的远去还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每个人都不擅长这种方式。就算时间过了很久，他们依然对这样的事非常介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