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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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望

    城主更迭,家族兴衰,旗帜升降,新老交替。一座城池乃至一个国家,权贵们的斗争总会伴随血与剑的洗礼。或轻或重,看似密不可分的壁垒就会出现一些裂缝,朽砖腐落待新砖填,投机者们博弈升级,其中高明的家伙会乘机上位,将得意的旗帜悬挂在坟场上空,去宣告,宣告自己的胜利,去警示,警示某些人的危险想法,同时也去证明,证明自己那不小的价值。而失败者,尤其一开始就失败的人则会隐姓埋名在村镇之间来来往往的成为商客苟活,这么一看我还算走运,还能用眼睛和思维去感受这个世界的运作。

    斗争从开始到结尾都是残酷的,所以我众散亲离,而铭记仇恨的后果只是落得孤家寡人。我迷茫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只靠复仇焰火灼烧自己,想着如何复仇翻身,几百种肮脏不耻的方法在我脑中翻滚,然后在梦中享受胜利的舒畅。但……赢了我的宿敌却很快倒在了裂缝前,往上的斗争更加冷酷严厉,不等我在背后做点文章他就简单的被他人收割。我惊愕,沉默,然后……

    我狂喜,夜夜笙歌,宿醉滥赌,我喜欢狂饮,爱上酒水来不及咽下涌出嘴巴流过脸颊眼睛的感觉。用挥霍麻醉的快感代替站在圆桌前发号施令的满足。直到我被冷水泼醒,如同死猪一样被拎出酒馆,嘴里啃着粪土,糟长的乱发遮住眼睛,像以往那些曾被我喜欢用马蹄将泥水溅的满身被扔在街头的废人酒鬼一样,现在轮到我给别人糟践,但是连被嘲笑的资格都没有,只有被一瞬的厌恶,终于体验了一无所有的感觉,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孤独,对孤独的恐惧包围着我。我印象里认识的活人只有失望和惊恐是离别的最终画面。到了现在连做梦的权利都不曾有的时候,我才会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审视这一刻的自己,火苗熄灭,余烬点点。

    当只剩下这个世界与自己的时候,会感觉自己好像在世界之外又好像自己的存在于世界无用,匕首在脖间起起起落落,现在我也会摸着浅浅刀痕去思索逝去的人生同时空的意义。我过去的追求,过去的惘迷。

    然后我看透了,听着野闻,凭由时间在皮肤上刻下讽语,我悄悄在那世界的边缘一窥暗流涌动,好像自己仍作为匍匐前进的淘金者一样,从未逃离。

    看过越多的演变内心愈发平静,思考的东西越多,从一开始的不解到现在看到隐隐的规律,作一个旁观者,一个受制于局的旁观者,我仅仅知道风雨将至……

    货车已空,红云还在,我走惯了夜路,没人会注意落魄的驱马商客脑中有怎样的风云变幻,时间尚早,现在驱车返程心里不免有些空落落的。平时半个夜晚的路程都会充斥着我的思考,以前会觉得漫漫长夜路如此无聊,到现在思考的愈慢,路程越短,时间更快,我才讨厌夜晚的来到。相反,我喜欢朝阳,傍晚的时光最是悠长,只有这时候,我的脑中才会空空一片。

    “王国将乱,我们应该把握机会……”嚣张的稚声和着清风打断了我的冥思。

    “可是,可是……”还有从来不缺失的唯唯诺诺的质疑者。

    我循声看去,站起来看,驱马到近处看,是粗壮槐树底下的三个小鬼。其中一个左手叉腰右手拿着树干站在中央朝着地上划来划去,看来是领头人,说着一些异想天开的话来。怕是听了一些酒鬼的胡言乱语来充实自己的国王游戏,不,或许应该叫做叛逆者游戏了。

    还有左边是一个不说话的,好像是来凑数一样的沉默者。长的就挺秀气,坐在地上立起腿,书放在腿上,头埋在书里。随着孩子王的一声声询问,附和性的点头,很是配合,不知道这书到底看进去了没有。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现在的我们而改变,但我们未来将掌握这个界。”站着的孩子一边用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一边缓慢震声说着不切实际的宣言,他眼中熠熠生辉,好像流过万千光影。

    “可是,可是……”唯一的听众明显有很多问题。

    “不要想着现在不能做什么,要思考未来要做什么。”他死死盯着被戳得乱糟糟的土地,这不明所以的符画在这一刻就是他的王国。

    “……”书童一如既往的点着头。

    我不由得来了兴趣,一根手杖不小心点在王国中央,但向我发起眼神攻势的只有听众,“国王”还在神游一般无动于衷。我拿出抱歉的神情祈求宽恕,似乎没有多大效果,直到我从口袋掏出手帕包裹着的五颗糖果。仅仅是看着在夕阳照射下的糖色就会有无限瞎想,有孩子很难拒绝的魅力。

    “咕噜”,右手听众显然已等不及。

    我拉出口袋证明这是最后的存货,将其全部交给渐渐回神的“国王陛下”。

    他细细看了看我,我露出更加抱歉的笑容。他留了一颗,将其他四颗平分给两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我右手的孩子唯唯诺诺的接过糖果,迫不及待地放入嘴中,眯着眼睛仔细品尝难一见的美味。另外两个孩子拿在手里不作言语。我的出现似乎让气氛严谨许多,我理解,大人在孩子眼中往往是敌人,更何况陌生的搅局的大人。

    空气在凝结,不安的空气终于渲染了将糖果尝尽了的孩子。

    “唉,怎么了?”

    “哦,我看到你们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不小心走神了。”

    我耸了耸肩,挥手告别,国王目送我离开,右边孩子小心挥着右手,左边的书虫头也不抬。我坐上马车,找到舒适的位置准备出发时,才传来国王的赦令。

    “谢谢。”勉强够我听到。

    马蹄伴着货车吱呀的惨叫,扬起不小的沙尘,随着路旁女孩的惊讶和不满声,我又一个人陷入了成思。

    “王国将乱。五年内。”我总结着惨痛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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