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临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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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梁岑楼来客

    翌日,清晨,湿凉空气中仍旧有着淡淡血腥味残留,悄然弥漫着整座州府。而一抹阳辉此际刺破清晨,穹空中却是顿时倾洒下了无穷的暖意。

    经历了昨日那堪称可怕劫难的青州府城,此时显然不再复前些时日那般熙熙攘攘。那般惊人的人流量,如同是被某种令人惊惧的事物生生遏制了下来一般。

    “吱呀”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数十架破灵弩架设于高耸城墙之上,反射着刺目的寒光。而那些驻守的红衣甲士,冷色的双眸中此刻却是隐约还残留着一抹难以抹去的惊惧之色……

    “嗨,我说小二,你们这酒楼怎么不开了?”

    冷冷清清的城门大开,寥寥人马徐徐通行,无来由的惨淡之感氤氲在尚略显潮湿的空气里。一搀扶着白发老翁、从城门中缓缓而入的彪形大汉,望了一眼城门旁几处大门紧闭的酒肆,却是顿时皱起了眉头。

    “唉,客官您定是初来府城,有所不知。昨日在这青州府城里可是发生了一场惊天巨变。有恐怖修士来袭,黑幡遮天,近乎将整座府城都是化为死域。唉,不知是有多少修士于此命丧黄泉。咱这些卑微凡人还好说些,可那些平日里强大的修士们……”

    见着那扶着白发老翁缓缓而来的彪形大汉皱眉问起,那酒肆旁的一小厮打扮,正在擦拭门窗的小二放下沾湿的毛巾,却是顿时苦笑着开口答道,脸上不自主的有着恐惧之色不住闪过。

    “啊,竟是发生了这等事?那……灵珍阁拍卖会呢?”

    听闻此言,那黑色布袍的彪形大汉却是脸色陡然一变,目中顿时透露出一股焦急之色来,脸上一处宛如蜈蚣般的疤痕更是抖动,竟是径直走上前来,猛地握住了那小厮的手腕,瓮声瓮气,便是极为急切的开口问道。

    “嘶……原来客官您是修士,小的眼拙失敬了。那二十年一度的灵珍阁拍卖会已是于昨日结束了。”

    骤然被大汉握住手腕,那小厮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倒吸冷气。待到大汉愣愣松开手之后,其目中即是涌现出敬畏之色,才是颇为小心翼翼的答道。

    而此言一出,在那小二有些错愕的目光中,竟是见得这大汉腾地倒退几步,原本凌厉有神的双目竟是忽的变得极为涣散了起来。继而更是满脸都是涌上失望之色来。

    “结……结束了么?”

    “呃,客官,你可是要拍卖那灵珍阁中的某些奇珍?据我所知,那些东西都已是被顺利拍卖走了呢。呃,若实在不行,您倒是可以去梁岑楼中问问,城中目前也就唯有梁岑楼尚未曾关门了,那里修士众多,兴许您在那里能得到您想要的消息也说不准……”

    而见得大汉这顿时间恍若失神的模样,这小厮也是极为聪颖之人,在一瞬间便是联想到这大汉可能是前来灵珍阁参与拍卖,但是错过了时机之修。随即便是极为小心的开口建议道。

    “对,梁岑楼!”

    听到这小二言语,那大汉先是一怔,旋即逐渐涣散的眼神却是猛地一凝,凝声道。看样子,其似乎对那梁岑楼并不陌生。

    “你于前方带路吧,我初来青州,不知此楼所在。随身也没有什么金银之物,唔,这是五颗灵石,你带我们过去,权当引路之资。”

    粗犷声音响起,这大汉一拍腰间黑色布袋,反手间抛出五枚灵石给那小二,旋即目光透亮的瓮声开口道。

    那小厮接过灵石,蓦地一愣后,脸上却是旋即涌现出浓浓喜色来。平日里那些修士对他们这些凡俗都是眼高于顶,不屑一顾。今日这位虽说有些怪异,但言语间却是极为温和,这出手更是阔绰,五颗灵石,换取的金银之物足以令其摆脱小厮生活了,这怎么不教他欣喜。

    “好勒,两位,请随我来……”

    ……

    ……

    几名眉清目秀的女修身着薄纱,娇美身躯如灵蛇般随风舞动,腰肢酥软,皓腕如雪晶莹舒展,薄纱似练殷红荡漾,轻盈起舞间,乐声随之翩跹。一片愉悦欢快的氛围中,梁岑楼二楼,笑闹相连。

    即便是青州府城昨日发生那般惊骇之事,各等酒楼虑及此事,纷纷关门。但是这梁岑楼中,却是仿佛毫无窒碍一般。美酒仍然飘香,歌舞依旧夺目,毫无历经大劫的气象。这般底蕴,却是让任何人都是可一眼看出其不凡之处。

    一处隔窗座处,再度易容而来的林涵静静而坐。面前美食香气四溢,但其举筷良久,终究是未曾落下。他面色虽是平静,心绪此刻却已是波澜四起。

    当日,他便是在此处与那夏不言有过一面之交。不过那时,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对这神秘少年是敬而远之,更是留下了数颗中品灵石让其饕餮饱餐一顿。

    却不想在那灵珍阁拍卖会上却正是其救下了自己,甚而更是赠送引火雷珠这等灵宝,这实在是让林涵心中感激之余,又是极为惊疑。他可是丝毫不相信他那所谓的一顿饭菜便能让其如此相待。若是如此,那这世间的灵宝也未免太廉价了些。

    还有,进入拍卖场时,出现的那如谪仙般出尘的女子说自己是什么神体,亦更是让那灵珍阁阁主亲自来赠送给自己化血灵涎。这其中却是处处透漏出诡异,令其皱眉不已。

    “以我这区区修为,若是对我有所图谋,他们却是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罢了,不管这些了。还是早日恢复修为要紧。如今化血灵涎到手,那铁片却颇有几分玄妙,参悟许久,竟是平凡无奇一般,让人头疼。”

    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将脑中繁杂思绪清去,林涵脸上涌现出复杂之色。如今倒是得先找个地方按照传承中所言,炼化那化血灵涎了。对那传承中所描绘的效果,林涵倒是颇为期待。可惜的是,在那深巷中看到的炼体瑰宝龙纹花却是无从得手……

    “嘿,孙兄,你可是不知道,据说那真阳谷在灵珍阁拍卖到了了不得的宝贝,昨夜连夜悄然出城,却是被那太清教的首徒易滁水瞒着教内长老,独自负剑追了出去……”

    “竟有这等事?这么说,那易滁水与楼云霄间的恩怨倒还真是颇浓啊,我可是听说那二者在拍卖会中便是杀气冲天的针锋相对,不料如今更是如此行径……”

    “嘿,那倒的确是仇怨滔天一般,据说昨夜,那一战惊天,连青阳侯府执法队都是惊动了。啧啧,剑气真意席卷四方,据说那楼云霄以及其随之而来的两名长老齐齐出手,都是最终在那易滁水惊天一剑之下重伤而退!若非青阳侯府执法队现身,搬出王朝律令,恐怕便是被当场斩杀了也说不准!“

    “啧啧,依我看来,这元阳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是非这易滁水莫属了……”

    “哈哈,同感同感,这太清教可真是好福气,竟是从杂役弟子中出现这样一名天资卓绝之辈。若老夫那族内也能出现如此一人,那老夫真是死也瞑目喽……”

    “嘿,卢老头你是还没睡醒吧,如此天才,会出现在你那般小族中?嘿,我可是听说,那易滁水纳气开脉之际,可是开出了近七十脉!”

    “嘶……当真是恐怖……”

    ……

    酒楼之中,嘈杂声阵阵,不绝于耳,那不远处一方酒桌上数人的话语,却是将林涵从思虑中惊醒过来。

    “真是不凡之辈,当日在拍卖场内倒是未曾留意一二。以区区仆役身份做到这一点,恐怕绝非天资二字可以概括。”

    目光微闪,林涵抿了抿嘴,心中倒是有些惊叹之意荡漾而起。从小的经历的严苛待遇,便是让他知晓,要从那般卑微境地,走上荆棘密布的修行路,并取得如此成就,可并不是靠天资便能水到渠成的事。而显然,那易滁水便是完美的将之做到了。

    “怎么会没有?你梁岑楼不是在各大州郡都是有主事存在吗?还烦请掌柜您速速通报,我找你们掌事是有要事啊!”

    在林涵自语之际,却是有着一道粗犷至极的声音陡然响起,霎时间便是拉得酒楼中数百道视线汇聚而去。林涵微微一愣,旋即也是将视线投射而去。

    只见在那一身华贵长袍的梁岑楼掌柜身边,此刻正是有着一名彪形大汉肃然而立,往那掌柜不住的拱手道。神情满是掩饰不住的急迫之色,显然,方才那瓮瓮雄浑之声音也是从其口中发出。

    “这位道友,并非是没有主事。而是我们梁岑楼的规矩,没有引荐玉珏,是不能够向主事通传求见者的。”

    见得这大汉一脸焦急之色,那掌柜目中略有异色闪掠,却是苦笑了一声,摊了摊手,无奈道。

    “这梁岑楼竟还有主事?老夫这些年倒还是头回听闻……”

    “我等亦然……”

    而那华服掌柜的回答之语,却是顿时让不少将视线凝聚而来的修士大感哗然。他们不少人都是地地道道的青州本土修士,常来这梁岑楼消遣用膳,倒也是从未听闻过什么主事一说。一时间,不少修士投射向那彪形壮汉的目光倒是略显奇异了起来……

    “玉玦是有的,不过在百年前却是遭逢离乱,不慎丢失了。还烦请掌柜通传,真的是有急事啊……”

    “这个……还请恕难从命……”

    一再被那掌柜拒绝,饶那大汉诚恳以极,但良久之后,那焦急的脸上也是有些不耐了,甚而隐隐有着戾气缓缓浮现,而正当其好似有所动作之际,一只如鹰爪般干瘦至极的手却是从其身后伸出,牢牢的握住了其臂膀。

    “我儿休要放肆……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猛地响起,只见在那大汉身后,竟还有着一位身材十分矮小的老者,这老者满头霜发,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一把握住大汉臂膀,盯着大汉严厉开口道,但继而便是狠狠地咳嗽起来……

    “爹……”

    见得老翁这般,那大汉一愣,但旋即眼眶竟是忽的变得通红了起来,瓮瓮开口间,声线中竟仿若有着一丝哭腔……

    而这错愕般的反差,亦是令酒楼中蓦地有些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