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小宗师
字体: 16 + -

第十章 他她

    被逐出武院的钟离,身具饕餮武魂,竟然可以凭借夺取他人武魂的方式来粹养自己的武魂。他走了那小道捷径,偏离了武道修炼本真的意图,弑杀同门。而且更大逆不道的是他想要弑师、弑兄,虽然他失败了,但是大家都明白终有一天他会回来,因为他是疯子,他选择的路终将需要无数的骸骨才能堆砌而出。

    “如果将来到山下行走,记得替我清理门户。”

    老人望着水潭,眼神里模糊出现了那个近乎疯狂的少年,无数个日夜站在瀑布下的潭水中,被直落千尺的瀑布冲刷淬体,少年一步未动直至昏厥过去。

    那时候他觉得少年是一杆枪,就算是激流勇坠的瀑布也要暂避锋芒。

    后来那少年去了丘魔山,在那被烈焰焚烧终年不生草木的古战之地,他获得了上古恶兽饕餮的武魂。

    从那以后,少年就变了,他依然沉默寡言疯狂修炼,可是他看人的眼神却总透露出丝丝痴狂,仿佛是在看一份味美汁鲜的大餐。

    钟离是铁杵最疼爱的徒弟,他将爱徒的一切都看在眼中,不过并没有加以制止。他觉得这是对爱徒的一次考验,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武魂都支配不了,那即便修炼到像哀牢山这般高又有何用,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一触即碎。

    可是他的爱徒还是疯魔了。

    陈长安也想到了那个所谓的四师兄,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武道大宗师,武魂则是上古神兽饕餮,“我可以在二十岁时成为武道大宗师吗?”

    因为长时间沉默,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铁杵看着眼前干净而又瘦弱的少年,恍如故人,“只要你努力,其它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陈长安低头沉默片刻,才再次抬起头,“以前我总相信勤能补拙,可当我走出咸阳时,却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强调天赋。我天赋很差,别人打木桩百遍我便打千遍,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弥补天赋的不足吗?”

    铁杵含笑与陈长安对视,“你还相信吗?”

    陈长安思考一会,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认真点头,“我相信!”

    “这便足够了。”

    所有再难的问题,只要直视本心,便迎刃而解。

    “以后每天中午你都要来这,站在水潭中淬体,直到你可以站在瀑布水流下,坚持一天。”铁杵将手背在身后,只是瘦如鱼干再加上有些驼背,实在是毫无高人风范。

    “记住不要急于求成,跑得越快便越容易跌倒。”

    师徒二人回到小院,红莲便拉着陈长安的手,来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的桌子和床上都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来来,帮我把衣服改改。”红莲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将陈长安按在桌旁的圆凳上。

    陈长安没想到红莲会如此着急,只能硬着头皮赶鸭上架。他目测了一下红莲的身高尺寸,借着面前的一件碧罗裙,脑中回想起当初在咸阳街道上看见大家闺秀们常穿的百褶裙改动起来。

    陈长安还记得那时看到姑娘们穿着好看的裙子,身姿婀娜摇曳,心想等自己将来有钱也一定要给母亲买一件,可是到现在,母亲依然没有穿过那般好看的裙子,身上穿的也只是麻布衣裙。

    陈长安想家了,想那个远在都城坐落在洛水河畔的小院,想那位站在庭前温婉贤良的母亲。

    他改的异常认真,将裙子收出一缕缕褶皱,又将袖口缩短了几分,最后做完这一切,复而将领口稍作改动,由原先的直领口改为斜的,恰好将脖颈完全的展露出来,又不失仪态。

    “好了!”

    陈长安将衣裙递给红莲,却发现红莲正单手托腮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他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红莲这才开心一笑,接过衣裙,“我在想以后谁要是娶了我家长安,可真是捡到宝了。”

    陈长安擦擦额头的汗水,想到了之前袁素退婚的场景,有些失落,“我本身是有婚约的,可是人家刚刚在前两天上门,把婚约给退了。”

    红莲看着落寞的少年,“你喜欢她?”

    陈长安抬起头张大嘴巴,他有些吃惊红莲会问的如此的直白,在咸阳城里的姑娘可都是笑不露齿更别说提这种涉及到情爱的问题,不过他还是喜欢这种直白的性格。

    陈长安思考一会,给出了肯定答案,“不喜欢。就在她上门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门亲事,母亲也从未告诉过我。只是通常都是男方退婚,冷不丁的被女方退婚,面子上多少还是有些挂不住吧。”

    红莲用指尖轻点他的额头,“看来女方十分优秀,不然怎么会连我家长安这样优秀的人都看不上。”

    “她是江南道道台袁守望的孙女,她说要嫁便要嫁给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陈长安想到那个见面只会用喂的少女,脸上不由的泛起笑意。

    少年青春洋溢的笑脸让红莲不禁感慨,少男少女的心思果然是最难猜测的,也不由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那时候她还是道院魁首叶之凡的女儿。

    她生活在号称千观连的石砚山的天心观中,院子里放着一口水缸,缸里则生活着两尾一黑一白的大鲤。年少的她经常趴在大水缸的沿上,看两尾鲤鱼,那两尾鲤鱼总会首位相连的相互游动,看起来就像明镜台上的阴阳图案,煞是好看。

    每当这时,他的父亲总是会肉疼的在旁嘀咕,“不要惊了这道院的气运鱼,使不得,使不得!”

    这时她会将手放入水缸胡搅一番,然后在对着父亲做一个鬼脸,屁颠颠的溜走了。

    道观后面的山坡上有大片的向日葵,那都是她的师姐下山给她带来的种子。她的师姐总会牵着一头毛驴,却从来不骑,每当师姐不在的时候,她都会蹲在毛驴旁一边喂着毛驴一边和毛驴说话。

    她的记忆中有两件大事,一件便是师姐最后一次下山,说要去斩断那红尘线,与红尘来个一刀两断。师姐就那样牵着毛驴抱着青霞剑,披着素色衣衫,身着鲜红长裙,沿着山道飘然而下。

    师姐举起手中的剑,遥遥的和她说着再见。她只记得青绿色的山间,只有师姐的那一点红色最鲜艳。她觉得穿着红裙真好看,长大后自己也要穿那最红色的长裙,舞着最侠光的剑。

    后来师姐回到石砚山站在明镜台,当着那山崖书院荀子安的面,斩断了三千红尘线。荀子安与道院六大长老大战一天,最终书生还是失落的下了山。

    她躲在父亲身后,望着那儒衫尽破的少年,看着他将剑插在那天雷都不曾留下痕迹的明镜台上,听着少年高喊,“我要让这剑替我十载,伫立在明镜台之上。我要已十年为期,砸烂这虚伪的道院!”

    年幼的她觉得书生说的很有道理。头一回,开始用异样的目光审视这座道院。父亲总说要斩断红尘线,可是为何会有自己?

    她的心底开始期盼十年,可是十年之期已到,那位不曾说再见的少年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明镜台,她知道是那少年怕了,他怕在见到那坐在明镜台上,不悲不喜的仙子。

    十年之后,武院的文丑走过了万阶石阶,出现在了明镜台之上。她记得那天洗剑峰数万灵剑出鞘,护山大阵万剑屠戮大阵运转。

    那中年汉子站在峰顶望着头顶宛如蝗虫的飞剑大笑,“难道道院只会耍些绣花针的玩意儿?可有一人敢与我文丑一战。我文丑有一拳,可撼天动地,破碎山河!”

    她记得那时候父亲摇头念道:“武院的人都是疯子。”

    然后叶之凡飘然而下,落在明镜台上,与文丑来了惊世一战。

    那文丑与父亲战了七天七夜,最终从石砚山顶一跃而下,只剩下他的声音在石砚山飘荡,“石砚山终究不如哀牢山的山高。”

    父亲站在明镜台上摇头苦笑,她却在指仙石托头大笑。她觉得人生亦是如此,不做那斩断红尘线的冰仙子,于是她三千红尘线独留其一。

    后来她便来到了武院,在武院一住便是十年。

    “原来是江南道袁守望的女儿袁素,我当是谁?不过她天资的确是好,天生道心,就连那修道最大的障碍红尘线,她都生来皆楚,她想要修炼到羽化境,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这次更是被道院魁首叶之凡亲自首为徒弟。”红莲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不过你不用妄自菲薄,怎么说你现在也是铁杵的徒弟,文丑的小师弟,要是按备份算起来,你还大她一辈。”

    “后天便是三院测试结束的日子,到时候道院会登哀牢山拜访武院,她这次会随道院长老楚华一同前来,你可以陪着大师兄去略尽地主之谊。你现在在武院可是硬起的很,谁见到你,不乖乖喊你一声小师叔。”

    红莲看着脸色尴尬的陈长安噗哧一笑,“不要小家子气,是男人就要有哀牢山的脊梁,东海水般的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