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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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再见

    龙头山守着的那百来人纳闷,大当家的不是在山顶吗?喊了个招呼后,衣衫褴褛的何宣踩在树尖上一瞬间就没影了。

    山顶上,坑坑洼洼的,多是碎石断木,残尸不见一具,一只金色苍鹰好几处光秃秃的,血管中血液泵蹦,有淡弱雷鸣,外表凄惨,小了一圈,眸子却是熠熠生辉。

    柳树枝桠越发翠绿,又抽出了几根枝条,罩上一层迷雾,看不清晰。

    一头尾指宽厚的瓢虫,背后七个光点,晶莹剔透,从纯白松鼠脑壳钻出,眼可见,剩余毛皮消融了去。

    枝条席卷,金色苍鹰与瓢虫已经没了气力,好在何宣及时赶了回来,一把拨开了柳枝,手麻麻的,柳枝却是无事。

    巴掌大的苍鹰与瓢虫踉踉跄跄,顺着本能,一个停在了肩头,一个趴在了耳郭上。

    何宣抚摸着树身,叠叠碎语,在安抚。柳枝随风摇摆,蹭着何宣。

    在手上划了一道血槽,顺着树身渗入其中,有何宣那篇还未成型的雷纹篇章烙印其中。瓢虫与苍鹰精神一振,跟着吸了不少淡金色的血液。

    旧羽脱落,愈发接近金黄,背后七个亮点也随着转化,七种色彩转换。

    待到脸色苍白,这才收了手,以心血画符,拍进两头异兽脑海,却不曾理会这株柳树。

    这是一种特殊的驯兽方式,只要定时喂养心头血,异兽就可以随着进化,跟上修士步伐,将魔兽的性命身家负在主子身上。

    做完了这些,心满意足,该跑去和东门止得瑟得瑟了,不过还得换身衣服。

    一路哼着小曲,溜回了住所。

    ……

    一个月后,熟悉了自身现今修为的何宣打算去敦煌城转一圈,熟悉熟悉地形,顺便将一些黑货甩手,赚他一笔,山寨的开支愈发大了,有些入不敷出。

    在敦煌城有一间合法的铺子,处理附近那些匪头子羁留的货物简单不少,收取两成的高利润,比一些黑商却是低了一层。最近都是靠着这一条财路撑着,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期间和钟清溪见了几次,当着大熊东门止两人的面搂着细腰就走,留着两人说些酸溜溜的话。大熊本想着打小报告,想要跟未来嫂子说些悄悄话,还没开口,就给提着耳朵弄走了,恶狠狠威胁。

    钟清溪心里边有些阴霾,兜兜转转说了好些话。何宣头大,暗自决定给大熊开小灶。

    大熊还在憨笑,嫂子长嫂子短的,殷勤伺候,暗中递眼色,算是求饶,何宣面无表情点头。

    所以这一趟,只带着木小源和五个总队长逛山看水,给幽怨得不行。

    每遇到一些险峻地形,例如葫芦口一般的小凉山,便停下来指指点点,要他们留下个心眼,多花些心思琢磨。

    从敦煌城一侧到另一侧,花了足足大半天,坐下大马打着响鼻,热气腾腾的冒。

    看了眼天色,让他们先回去。

    可木小源一步三回头,别人都跑远了,还没走出一段路。

    我说大当家的,就不知道喊自己一声吗?

    最终还是自个厚着脸皮追了回去,默默跟在何宣后头,一路无话,心里边忐忐忑忑的,一张脸给黄尘染上了色,掏出了一张手绢,想了想,又给揣回兜里,胡乱擦了擦。

    何宣撑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木小源红了半个脸,另外半张看不见。

    “走吧。”

    “得咧哥,我在前边给你开路。”

    木小源兴高采烈,留给何宣一个背影,再也看不着脸了,这才松了半口气。

    何宣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愁啊,忍不住往马鞍挂钩上摸,却没摸着酒葫芦,不由得想起了大熊,又给他气了一下,铁定是他偷偷摸摸拿了偷喝,还忘了挂回来。不给他开小灶给谁开小灶?

    想着想着,路就这样没了,福玉楼前车水马龙,木小源自觉牵着马去后边马棚拴好。

    楼上包间,面向南处三江交汇,堤坝杨柳依依蔓延了数百里,风光尽好,翘首期盼的人儿更好。

    何宣觉得没那么心疼了,一顿饭一百中品灵石,换来美人娇颜笑,也算是不错了。这会儿,何宣觉得自己是个风流才子,就是书读的少些,不然来一首合情合景的诗词话语,还不得把那些待字闺中的迷得死去活来?

    “来了?”

    伊人掩嘴轻笑,没了那块碍眼纱巾,画了眉,愈发娇媚。

    满桌子菜肴,琳琅满目,这可是另算的!扒开封闭的筏子,酒香飘了出来,诱人也伤人,伤人腰包啊。

    说了会儿话,可见宋念卿心情很不错,像是丢了个包袱,和外边枝头的雀儿差不多一个样。

    何宣埋头狠狠得吃,下筷子如飞,和宋念卿争抢,菜汁纷飞,沾到了上衣,不管不顾,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咀嚼不清,话也不清,也都是些狠话。看得上菜的小斯跑堂都呆了,凭的一个漂亮姑娘怎得就给一个匪里匪气给带坏了呢。于是就没给那个明显财主的好脸色,也算是一个有骨气的跑堂了,他这样想着,谁叫咱姐夫就是掌柜的?

    风卷残云后,宋念卿撑得打嗝,揣着酒壶一口吹了,晕乎乎的。

    何宣说:女孩子要注意形象,要贤良淑德,像你这样,谁敢娶你?哦,不对,冲你脸蛋还是有大户人家养的起的,过年就不知道要不要自个送把杀猪刀。

    宋念卿斜眼看他,很不屑,大气一挥手说:“以后娶个男人养着就是了,谁稀罕给人养。”

    何宣赶紧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说你是女中豪杰,小生甘拜下风。

    敦煌城最近又有了件大事,宋家和单家的婚事给吹了,一阵呼气就给吹没了。

    单家的二公子说了,想要跟宋家结个亲家,嫁个义女给宋应庭,一时成了热议。

    至于第二天,宋家家主厚着脸皮去单家家主那里退婚,给助了一波力,传遍了十乡百里。

    所以,今天,宋念卿总于敢说出这一番话来,不用再顾忌,素面出门,没了讨厌的闲话,虽然还有些不在意的闲话。

    想着想着,哇一声就哭了,何宣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安慰。

    跑堂小斯被姑娘迷的,扑在门缝一直瞧着呢,低声骂了一声:“真是个浪荡子!”

    果不其然,下一刻,宋念卿哭得更凶了,骂了声,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也不知道说的谁。

    可人家一双眼睛直勾勾往自己这边看啊!

    好在下一刻,葱指转向了窗外,两个小黑点在老远的外边柳树下赏景,凭两人目力,自然瞧了个清楚。

    木小源把马拴在柳树,抱着一个年轻姑娘,十五六岁吧,很水灵,指点江山,听不到说些什么,但是能看得出手脚不老实。

    “小桃跟我一块儿长大的,本是个陪嫁丫头,可是给别人勾搭了去。”

    她眼神幽幽的,很吓人,“趁着我不在,算是趁虚而入了,你说我该怎么做?”

    何宣心虚,不存在的汗,暗地埋怨一下,弱弱问:“你说?”

    宋念卿理直气壮:“我不是说了吗,她是个陪嫁的丫头!你觉得该怎么样?”

    咽了口唾沫,何宣喝了口酒压压惊。各自都不说话了,沉默得尴尬。

    门外,忽然有摔杯摔盘子的声音。

    掌柜的咋呼:“胆子肥了!滚!”

    何宣打破了缄默,故作轻松:“下次再见咯,我得先回去了。”

    宋念卿点了点头,脸色晦暗不明,欲言又止,开口了,说了句无关要紧的话:“要不要把小桃她们喊回来?”

    “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就成了。”

    门口,背着挥手,说了声“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