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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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画卷中人

    天清气爽,是为出巡好日。

    宣义王乘九龙马车辇,穿过百万里路遥,闷闷不乐。

    姜国叛敌,毁万里雄关。宣义王大怒,御驾亲征,相战于太原,鏖战数百次,细小战役数不胜数。然而终归是吃了闷亏,路途遥远,补给不顺,屡次被截停。好在国力强横,硬生生拖垮了姜国民力,战车损毁数千架,士卒死伤难计。无奈,只好放弃了即将到手的胜利,返还国都,休养生息,以待将来。

    离洛阳已是不远,宣义王催促,车辇急行,赶在夜来进了城池。

    忽见街市上,数十个小孩成群,拍着拍子,一同唱起歌谣。宣义王觉着惊奇,定下车辇聆听。歌词大意是“月将升,日将落;桑弧箭箕,几亡义宣。”

    宣义王等同吃了败仗,听闻后,怒不可遏,抓来两小儿喝问,余者惊惧,一哄而散。

    年幼的颤惧不敢言语,年长的口齿倒是伶俐,“这是三日前,一个红衣小孩教的,我们觉着有趣,才聚集传唱。”

    “那红衣小孩去了哪?”

    “他教会我们歌儿,化作一阵大风,转瞬就不见了。”

    宣义王沉思,下令,若再有传唱者,连同父母,当诛。

    连夜回宫无话,到了次日清晨,百官上朝,宣义王将之宣告,询问何故。

    大宗伯赵虎说:“月升日落,是为阴盛阳衰,恐有后宫干扰政权。至于桑弧箭箕,估计是扶桑弓,火箕箭,可能是作乱的源头。荧惑星常化作红衣小孩降世,传诵歌谣,是出言警告,不可不防。”

    三公九卿,大都点头认同,可见其人缘。

    于是宣义王下令,若是有人拿扶桑弓和火箕箭,当场捕抓,生死不论。

    第二日,有一妇人背负火箕箭,装载半个箭袋,有一男子扛着一把大弓,乃是扶桑树枝桠打造。夫妻两人住在大山深处,想要将家传的宝贝换些用得着的东西,赶着日中进城做买卖。谁知才到了城门,面色冷峻的甲士排列整齐,一个冲锋,就要杀将过来,城上,可见一官服老人,眼带兴奋指挥着。

    妇人深情,替丈夫挡下,抢过大弓,弯腰搭箭,气势恢宏,比之平地惊雷还要吓人。一波波人潮,即使有着军阵阻挡,也被射得七零八落,死伤无数。

    男子也不是迂腐的人,飞步走脱,半日后,犹自惊魂未定。寻思着,如何才能救回妻子。

    次日,有人在酒肆闲聊,提及道:“昨日城北捉拿了一个妖妇,缴获一把大弓,乃是扶桑树枝桠打造,一同焚烧于天道见证下。”

    男子大悲呦,嚎啕大哭而出,吓坏了一众人等。

    “是个怪人!”

    喝酒牛皮,一样不落,只是多了一些谈资。

    宣义王以为应验,不再追究,思虑姜国大患。

    无人关注,男子披头散发,回到大山深处,兽吼禽鸣,少有招惹,将之定义为食物或玩物。他浑浑噩噩,似回到了家中,形单只影,不见了往日人。

    忽闻百鸟和鸣,围绕一女子,不知疲倦,来到男子身前,轻轻唤了一声“爹”。

    ……

    三日后,门前多了两座坟墓,一个为衣冠冢,一个为实心棺。

    一女子大笑而去,自西方冉冉到了洛阳行宫,当时宣义王正在塔楼上宴请百官,言笑晏晏,一瞬间都没了声响,只顾呆呆看着那女子,酒水食物,撒了一地,犹听得叮当落杯声响。

    来人自称落凡的九天玄女,仰慕大王,动了凡心,愿意与大王做神仙眷侣,看着江河日下。

    众官纷纷出言祝贺,唯有上大夫杜伯谏言,“此乃月升日落的应验之言,大王当立斩之。”

    宣义王不喜,奈何杜伯死谏,放不下心思。美人垂泣,敲响了心中一根弦。

    王怒,死了一个上大夫;王喜,多了一个宫中美人。

    为博美人一笑,宣义王绞尽了脑汁,终于在烽火台上,点燃了篝火,燃起了狼烟,在城楼上,坐观气喘吁吁的众多诸侯。

    美人起扇掩面,不露白齿,哧哧的笑。王也笑,笑这美人一笑。

    众多将领诸侯却是怒火中烧,冷眼或怒视,各自领兵回了安居封地,往日尊敬,少了几分情谊,不过碍于先王颜面,忍了一出荒唐闹剧。

    多事之秋,姜国先恢复了元气,联合了北方匈奴,数十万铁骑南下,踏平了一座江山。姜国国君笑言,一个只知道婆娘肚皮上卖力耕耘的家伙,也配做他姜维的敌手?

    烽火台前筑烽火,可惜没了人听,没了人看。端坐台前城上,身边美人依旧哧哧的笑。

    宣义王大怒,直接打下了城墙,封禁了她一身本事,由得被城外阵法绞杀个干净

    不过一坨烂肉罢。

    王哭了,跪向了洛阳,跪向了无颜再见的先王陵墓,跪向了百万无辜的士卒,可见那火光冲天,比之烽火台前还要旺盛。

    仰天长叹,为何无一兵一卒支援!

    先前女子死前仍是哧哧的笑,现今他也跟着笑,左右无人,剩下一人称王的宣义王!

    后悔了,早不该推了下去,该留在身边,陪他边笑边哭,指点整座绮丽江山。可是那个女子还会哭吗?

    宣义王不知,该先问腹中疑惑,才一头扎进那陀烂肉中。

    罢了罢了,眼前九曲黄河,通向无尽幽冥,走的快一些,总能赶上一个小女子的步伐。

    那一年,大周被破,战乱顿起。

    四处忠臣哀嚎,恨国破,恨家亡,恨自身无力回天。

    武将冷笑,怎的就不去死战!空在高阁说些没营养的话,等着下一个朝代,又是高官厚禄。

    宗门抬头,世家现世,与诸侯分割资源,混乱的世道,少了一个个黄庭镇压。

    乱世持续,仿佛回不了头,武夫一人当关,万夫莫开,愈显重要。灵山宝湖、绚烂江河、长生岛屿和海中圣地,争夺的厉害。

    占据一城一山,便算是厉害人物。

    ……

    一双眼眸,冷眼旁观,他日那山落,他日那海起,与他何干。

    被困了整整五年,每日一般的光景,每日同样的问题。

    烦人!

    这是一幅画卷,卷中有人!

    来一句结尾,悲天悯人,发人深省,却摸不着头脑。

    “懂了吗?”

    此次真心实意,少年低语,“懂了。”

    来来去去,还未有过变化的一幅画卷,忽的合上,吐出了个人来。

    国有山河社稷,烙印在了区区一个卷轴中。淡金色的纸张熠熠生辉,钻进了一个脑袋。

    懒腰一伸,有豆子进了热锅,劈哩啪啦的响。

    “睡的真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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