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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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墙红杏遇霜期

    女人一旦不理智起来,真就挺可怕的,总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把一切不着边际的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规划一番,直到自己满意为止;然而,时常又不可避免地被现实的冷水泼醒。



    若不是81路公交那位胖师傅催人下车时脾气火大,连嚷着几声“后面下车的搞快些、搞快些”,挤在空气腐浊的公交车里,因为路上堵车、已经颠簸了将近半个钟头的茹欣,沉醉于自我演绎的白日梦里,真就不知道车子已经到了南园村了。从公交车上踏下来,因为没有完全收住心,走路的时候,差点和迎面晃来的一个乞丐撞个正着。肩上挎着的包还是不可避免地朝人身上撞了去,她忙掏出纸巾来擦掸,却没注意到为找工作花大价钱从红底鞋专柜买来的那只口红已经被撞飞落了好远。



    她回到租住的贫民窟里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气得晚饭都没有吃。将到十点钟的时候,肚子饿得实在难受,虽然气在头上,但又担心再晚些时间下去超市商店都关了门,到那时候没了东西吃、怕真就要饿上一夜了。在后巷的一排老弄子里游走了一圈,没找着一家入了口的小吃,就又跑去西街逛了一圈,还是不得结果,最后只好走回东街、在她常吃的那家炒粉炒饭摊上点了一份扬州炒饭。



    已经过了十点钟了,南园村的小巷子里,来往的行人、电动车渐次没有了声响;但是,常在巷口站着的那几位衣衫裸露的中年妇人,借着贫民窟里本应早该淘汰了的昏黄的街灯,还在四处张望着,赶在困倦了的钟前,寻求新一单的生意。偶尔会有几个民工结伴而过,不需要拉扯便会走上前去问上几句,转身又掉了头走人的,大抵是嫌要价太贵。倒是靠近解元祠堂这边、操着一口赣南方言的矮个子女人聪明,还没等大哥走到跟前,就袒露出未穿罩衣的大白胸来,主动地拽了人家的双手、叫他揉捏把玩一回,所以,生意便比旁的好。



    同初来深圳时候在小旅馆落定的那晚一样,买饭回来的路上,茹欣又恰巧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只是不同上次的是,她从这些人强挤的笑颜中看出了她们的不容易。都是为了生活,只是大家的活法不一样罢了。



    在租住的房子里一边追着热剧一边吃着饭,突然手机里小辉发来微信,问茹欣周末有没有时间,想约她去罗湖的绿道徒步。不回他呢,明天去公司见了面,小辉肯定还会问。回他呢,又不知道该怎么回——首先,茹欣跟他并不熟、只入职那天中午在静儿的带领下跟他一起吃过饭;其次,如果只是约了自己一个人,又免不了会有各种麻烦;最主要的是,自从见识了高总以后,茹欣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了。所以,她便借口说自己来了姨妈、行动不方便,婉言把小辉拒绝了。



    内心澎湃了一整天,以为到了晚上总该平静了些的时候,被小会这么突然地一搅扰,又乱了。



    关于小辉,茹欣只知道他是一个地道的东北人,特别喜欢吃丹东大蚬子,着装上比旁人古怪一些、一身牛仔可以穿四季。此外,约莫是听静儿还是另有谁人说过,说他来深圳的第二年,就被本地的一位阔太气十足的阿姨看中、想把他招成自己的女婿,小辉对这位阿姨的女儿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以至于后面就没有了结果。故事之所以传得这么开,是因为里面确实有些猛料;据说在那天,深圳本地的这位阿姨请小辉去她家做客,兴许是被小辉的言行举止所吸引,当场就认定小辉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女婿;除了给到他无微不至的体贴之外,还大放了情怀说,只要小辉同意了跟她女儿结婚,就在关内送他一套三居的房子、外加五百万的礼金。关于礼金,有又说是三百万和一千万的,只是因为小辉的单方面不同意,寻根究底起来也就没有了意义。



    这么看来,小辉算的是一个有骨气、有想法的人。茹欣心里这么想着。小辉长得其实并不差,除了个子矮了些。但当下,在茹欣眼里,纵然是一个再完美的人,只要有高总对比着,都会黯然失去几分气色。



    女人啊女人,一旦痴迷错了*,简直要比任何糟糕的事情都要可怕。



    就像这样折腾着,到晚夜的十二点钟方才睡下。第二天早上,闹钟像往常一样响起来的时候,茹欣的身体疲乏得不成了样子,总感觉像是夜里睡熟的时候有人拿胶水粘在床上了似的,一刻都不想起来。



    在小巷的摊点随便买了点东西,简单填饱了肚子,搭公车换地铁赶到公司的时候,考勤机上打了卡,幸而还有两三分钟的余裕;茹欣便赶紧开了前台的电脑,一手拉开抽屉去翻找鱼料,另一只手也不曾闲着、干只顾着往自己的背包里去摸粉盒跟眼线笔。



    待她找齐了化妆盒里的宝贝,蓬头垢面地跑去卫生间补妆的时候,偏不巧、此番狼狈的形象正好被从隔壁男厕出来的高总看个正着。羞红了脸的茹欣又气又怒,既在埋怨着小辉昨夜不该那么晚还去搅扰她、害得她一早起不来没了时间化妆,又在牢骚自己的点儿背,平常想见却不常见、偏今早上不该见的高总又给撞上了。正被这一种窘况弄得思绪混乱的当头,高总礼貌性地向她问了句“早”,茹欣因为走着神儿、没听见,也就没有回她。等她神志清晰了、坐在马桶上补着妆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对领导的不礼貌来,真就有了一万个要死的心



    若不是因为马桶冲水的管道细小了些,她简直想把自己同那污水一样冲走。



    如此懊恼了许久,直等到静儿跑到厕所门外跟她说:“茹欣,我要下去找管理处拿张*,你一会儿记得给高总烧一壶水,他上午要喝茶的。”茹欣这才晃过神来。



    坐在前台的座位上,时光仿佛又像是回到了茹欣刚入职的那会儿,对什么都是怯生生的;对以往想见的人、抢着静儿想去做的事情,这会儿瞬间没有了动力。不管再怎么尴尬,工作毕竟是工作,本职内的东西不应该受到小情绪的影响,所以高总喝的茶水还是要烧。水烧开后,正愁着没了脸面去高总办公室的茹欣,忽而听到楼层电梯开门铃响,她像是看到了救星,果然是静儿拿*回来了,便忙出去迎她。还没等她开口,静儿变先问着了:



    “高总要的开水烧了没?”



    “烧了。”



    “茶叶没有泡错吧,他早上是喝红茶的。”



    “还没泡呢!”



    “啊,你刚干嘛呢,还不赶紧去泡,一会儿叫他催起来可就麻烦了。”



    “静儿姐,今天的茶还是你给高总泡吧。”



    “咋啦?有事儿?”



    “没事儿。”



    “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不让你泡的时候你抢着泡,今天特别给你机会,你倒又不珍惜起机会来。快告诉姐,是不是挨了高总骂了?”



    “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还在这里墨迹什么。难道是来姨妈了、身体不舒服?不过这并不影响啊。”



    “静儿姐,你别瞎猜了,快去给他泡吧。”



    “浪小货,你一定是在搞鬼,等我泡完茶再来收拾你。”



    高总这会儿正在玩着手机,听见敲门应声叫她进来后,发现是静儿,反倒有点不大适应起来,便随口问道:



    “新来的茹欣呢,怎么今儿泡茶的不是她?我一早去卫生间、在门口见着她,跟她打招呼,不见她有回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高总,我刚叫她她不来,身体也好着呢!”



    “哦。”



    见高总这么关心茹欣,又想起刚才叫茹欣来泡茶时候她脸上所表现出的惊慌和不愿意,静儿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她俩难道真的有点什么?不过不大可能啊,她才来几天,况且高总也看不上她啊”,端着水壶,满脑子都在臆想着各种可能的八卦。没留神处,半壶没有倒尽的开水,差点把迎面走来、赶着找高总签字、瘦瘦高高像是一根扯得很长的口香糖渣的财务经理烫着。



    放了水壶,回到前台的座位上,静儿趁茹欣不注意,使劲儿往她屁股上揪了一下,茹欣“啊”地应了一下,略带埋怨地看着静儿。静儿也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突然撅了嘴问茹欣道:



    “你是不是连高总都勾搭上了?”



    “你瞎说什么呢!”



    茹欣仿佛觉得遭她羞辱了似的,又像是藏在心里的秘密已经被她发现,顿生了千万个不愿意,一下就火气起来。



    静儿看她反应这么大、当真是生了气的,又不好意思再问下去、讨得没趣,只好强挤出笑脸,半陪笑半道歉地说道“浪小货,我说着玩的,别生气啊。”可是,凭她再怎么主动去撩她,茹欣还是不肯配合。就这样,两人这一天便没有再说上一句话;第二天、第三天又是如此般地继续冷战,两个前台相互不理睬,这几天的茶水照例又都是静儿给泡着的。



    静儿也曾伺机向茹欣赔不是,但茹欣依旧是不予理睬,弄到后来,关系本来不错的两个姐妹,明里暗里反起目来。茹欣又落得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因为那晚约她爬山没有好的结果,现在连小辉都生疏了,更别提别的同事。假若只是彼此的不联系倒也还好,自从静儿几天前同几个女同事一起吃饭的时候,闲着无聊提到她对茹欣和高总的猜忌,现在公司里面疯传着茹欣勾搭高总的八卦,不晓得是谁扩大了声势,连高总的妻子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