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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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查尔斯

    西翼,平坦的原野随着哈洛尔城的陷落昙花一现,广袤的雪原又恢复了崎岖如龙鳞的地貌。巨兽的的活动变得安静,此处已经几乎没有巨兽响应神秘的召唤而向东开赴了。

    它们就像是零星散落在大地上的面包屑,只有风吹来了才慵懒的随之移动,

    戈丹等人逃离哈洛尔已经是第三天了,摆脱巨兽密布的平原窘境以后,几人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

    默克多换上了一面油亮的甲壳盾牌,鲁尔蒙的箭囊里是清一色的黝黑劲弩,此外还有两三根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箭矢,居然是一堆毒箭,这些都是几日来他们狩猎巨兽的收获。

    “罗特,今天日落前我们能在西境歇脚么”戈丹望着远方连绵的黑色山脉。轻声问道。

    (帝国与北境交界的西面,一座广大的山系分割了西翼和谷地、岗地,这座山系被称为西境山系)

    老罗特眯了眯被雪光刺的有些阵痛的老眼,摇了摇头

    “至少要到明天中午,我的大人,而且,我不确定哪里有进入马尔斯领地的野路,恕我直言,我觉得走马尔斯要塞附近的山道十分危险。”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罗特,我们岗地可是最正直的国度!”默克多脸庞有些发紫,高声说道。

    西北人爽快耿直,地方荣誉感尤其强烈,连他们的主家马尔斯都以花蛾扑火为族纹,寓意飞蛾扑火一般的勇烈。

    “马尔斯家和北境比邻,西翼又是群兽之巢,当领主的对巨兽一无所知才是怪事。”罗特也不争辩,只是实话实说。

    “说....说不定西境有什么被巨兽畏惧的存在,就像,哈洛尔城一样!”默克多在此事上分外认真,居然还真的想了个解释。

    “无论如何,那对于我们都会是一个阻力,罗特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小心些就是了”戈丹摆了摆手,喝制了这场不必要的摩擦。

    其实在心理上,戈丹比较偏向罗特的看法——在西境的山谷王国和岗地王国都与西翼接壤,那里是巨兽的乐园,对巨兽一无所知是不可能的。

    当然也不排除默克多的说法,因为西境之下真的有一座可以媲美哈洛尔的城市——卓恩伦,塞伯罗特家族的首府。

    北伐军在这里圣洁的石林中处刑了塞伯罗特家族所有的血脉,他们炽热的龙血染红了目所能及的一切。

    戈丹的脑中如今充满了迷茫,就算进入马尔斯家的领地,他又该何去何从呢,桑恩马尔斯和若尔娜马尔斯早早被卷入了王畿动乱之中,也不知可否平安回返,即便是回返岗地,他们也想必会忙于勤王吧。

    至于巴若尔家族,戈丹对他们不抱有任何期待。

    眼下,国王们各自忙于权利或是忠义,谁又在乎北境那些移动的阴影呢。若是不能得到国王们的帮助,那么等他折返东翼以后,所重复的也不过是一个绝望的过程。

    .......

    戈丹的所想是正确的,此刻王畿之中的形式犹若铁与血的旋涡,昔日里鲜艳耀目的血鸦啄日旗帜仍在,而掌握这座国度的却再无一位考沃斯之血。

    年轻的费曼王子每到清晨就披戴起漆黑如墨的血鸦啄日王冠,面无表情的出现在朝堂接受群臣朝拜,然后把询问和处理的权限全都以不通政务为由交付给查尔斯。

    这位曾经的国王之手现在手握着年幼的国王,挟天子以令群臣。

    然而今天,在考沃斯家族雄伟的大厅中,这位风光无限的人物却眉头紧皱,再无原本和蔼睿智的样子,他下首的座椅上则是礼法大臣阿贝尔以及大学士阿布纳。

    阿布纳学士最近因为研究玛丽女王的墓葬熬心费神,汇报过成果之后,眼皮就开始打架,不多时竟然就流出涎水睡了过去。

    “来人呀,带阿布纳学士休息,”

    查尔斯烦躁的看了眼阿布纳翻出眼屎的老眼,挥手叫来了两位红衣士兵,这个死板的老学究最近层出不穷的研究计划让他头大无比。

    查尔斯恨不得撬开阿布纳脑里面的核桃,好好看看这个能够精通十几种语言,学跨数十个学科的老家伙怎么就想不明白,他需要的不是什么狗屁研究,而是这张学界权威的金口按照他的提点发言一二。

    谁在乎怎样安排一个个测试和实验!

    “查尔斯,恕我冒昧,杀死希尔诺是愚蠢的,河间国王之死是不可挽回的灾难,至少在巴若尔帮我们平定内乱之前,我们无法承受河间王国的怒火,哪怕诺丁顿不肯借道也是一样!”阿贝尔摆弄着手中的茶杯,语出惊人!

    “阿贝尔,连你也觉得希尔诺之死是我下的手么?那是意外,是别有用心的谋杀!”查尔斯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溅起的茶水把他的白胡子都弄湿了一片。

    “我当然不这么觉得,查尔斯,但你应该明白,是不是并不重要。现在六国有一大半的人相信是你下的黑手,而另一小半则觉得你必然要为希尔诺之死负责!一个小人物,一个小小刺客的死,怎么能平息六国之怒?”

    “好了,我不想听这些无法改变的东西,我想知道的是,除了王畿卫队和南方的封臣,还有哪些人马站在我们这边。”

    “只有巴若尔算作半个盟友而已,五国中没有一个可信的家伙。”阿贝尔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

    “总之先兴兵北上,吃掉那个明显是招摇撞骗的小畜生再说,这是我们最名正言顺的事情了”查尔斯眼中的愤怒变作了阴狠,阴森的盯着北方说道。

    “当然,唐纳德,曼多拉,桑恩这几位公爵都要亲自前去做一个见证,他们不是喜欢仗义执言么,这次正好给他们一个机会。”查尔斯想了想。阴冷的说道。

    “是!国王陛下”

    阿贝尔领命退去,面色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就在查尔斯下达命令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坐在王座上的依旧是那个苍老瘦削的老者,而不是这位曾经在政治事故中救下了他性命的同僚。

    难道所谓的国王也不过是王座的工具而已,一旦身居其上就再也不能选择立场?

    阿贝尔苦涩的想到,和查尔斯不同的是,他在这场政变中毫无所得,论地位他原本就位极人臣,改朝换代以后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名义执行以往的律法,操劳一样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