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渝州城之战（一）
赵家军师，无人知他的来历，只知道赵家有一位总军师，赵越很多大事都要和他商量。
而今，赵越坐镇朝堂，在大后方筹备粮草，防范朝堂中小人暗箭。而这位军师随军出征，自然是要保证少将军赵敬轩功成名就的仰仗。
“柱国和将军旅途劳顿，不如先去歇息一下，明日再谈论军事？”
“无妨，军师和少将军已经等了两日。我们也对这边的情况早点了解一下，如此军营布防就能今日完成。”凤修然大手一挥，顾心岚将背包中的大军资料拿出来。
七八本书放在桌面上。军师翻开一看，都是用特殊暗语标记好的粮草数目、将领特色、兵器数量。
军师笑了笑，知道了这位柱国如传言中那样稳重靠谱。
赵敬轩将军师推到桌面上，从大帐的行军床下取出一个沙盘，这是渝州城已经探明的布防图，
上面尽可能的标注了所有已经探明的渝州城布防图。渝州之外，又额外标注了四个地方：芦山、壁州、元尙郡所在地都是山高路远还未拿下的地方，最后一个是石林门。
将沙盘摆好，赵敬轩指着各个标记道：“此四处是还没有拿下的地方。如果我们在渝州捉住蜀帝，那么这些地方迟早会投降。但据我们此前的探子消息，新蜀葛松生前负责宇宙的布防，其特点和结构完全不同于他过往的特点。我们在拿下江油城的时候，损失不小。所以，渝州城会非常难打。一句话，攻坚战我们只能配合，扫尾我们可以负责。至于这攻城战，还得请教西北军兄弟们。关中步卒也会派来几万人，但他们还要提防塞外黑鞑疸再次叛乱，不会拍出太多的主力，就是说，他们会承担一部分损失。毕竟王瑞将军在这边多年来，财政收入主要用于建造一支水军。”赵敬轩道。
凤修然盯着沙盘没有说话。一些基本的信息交流留给了顾心岚。
“半路上我们已经从你的传令官那里知道了渝州的大概情况。城中守军、各地勤王军队、加上各地的败军，有十万人。而渝州城经营多年，其中的民居、铁铺、库房、商店等，在布局上很多都有城防巷战的功能。据说你们是强攻江油城，死伤人数达到了近两千多人。为了争取时间可以这么做，但渝州城必须制定严格的计划。关中步卒的作用不是承担损失，而是要尽快将攻城器械拿来。这一点我们其实悄悄和王柱国讲过。”
赵敬轩恍然，凤修然早年和王睿他爹王安易都是关中的名将，后来开拓河湟，凤修然就带出去一部分兄弟。说起来王安易最是自在，河湟青海已经是蛮荒边疆，稍有不慎，就会被吐蕃人、西胡截断后路，一不小心就是全军死绝的灾难。所以凤修然此次急行军，将器械全留下来是必然的。那么想要打下渝州就必须关中的器械，这样也是提防战事扩大时进攻南梁的可能。
“如此甚好。但你们必须清楚，一旦突破了渝州城防，那就必须冲入皇宫捉住皇帝，尽快的消灭城中的敌军，控制都城中的朝臣。”赵敬轩沉重的说道。
“这貌似是你们骑兵要做的事吧？我们只负责突破居民、守军的反抗建筑，骑兵骑射才是突入皇宫最有效的办法。”顾心岚疑惑的看着赵敬轩。
“这个正是问题所在。我们有明确的消息来源，可以确定渝州城下面无数地道。这些地道不仅在城内四通八达，而且有几条只有皇帝知道的路线，将会直接通往城外。所以我们有一半的概率无法在城中活捉蜀帝。我们认为，蜀帝如果出逃，有三种肯呢个。一种是逃亡西北的芦山、壁州，一种是逃亡石林门然后窜入南梁继续抗争，一种是前往元尙郡郡城丽江进行最后的抗争。如果去了丽江他们就可以继续向南疆那里逃窜，如果勾结了当地的土著，一样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凤修然道：“所以无论他逃亡石林门还是芦山、壁州都无所谓，关键是我们要防止他逃亡到西边的丽江。丽江方向上我们将会设置三道防线。你们的骑兵也要有一支随时待命。至于能否捉到蜀帝，我想大家心中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蜀帝并不是个庸人。他的手段还是可以的。”
军师摸了摸胡子，开口道：“我们在渝州城中的内应或许不能时刻跟在蜀帝身边报信，但至少可以帮我们确定蜀帝开始逃亡的时间。很明显，蜀帝如果怂包，那早就逃了。他坚持到现在，明知南梁援军无法及时赶到，还坚守不出，就是想咬2我们几口。所以受伤是必须的，但一定要提前针对对方的防御建筑制定万全的计划，各种攻城的方法应当传讯给各个分队，赋予他们先斩后奏的权利。这样的临时变通，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尽可能的消灭那些试图阻拦的敌军，这样才能为我们主力直接突入皇宫占领高地创造条件！”
凤修然点头。“渝州城本身城墙又厚又高，打下来之后，应当换第二梯队巷战。到时候长枪配合短刀，一定要将隐藏在各暗处的蜀军杀干净，否则后患无穷。任何国家的帝都都。”
军师道：“巷战中队长有足够的权利调兵是自然，我所忧虑的是，葛松会在城中设置一些偏门的陷阱。比如火攻、暗器之类。而且我们要尽可能的避免和城中的修士进行决战。城中的修士有主场优势，他们可能囤积了大量的修士法器，如果组成某些大阵，那就会对我们的军队造成非常不利的影响。虽然门派高手没有，但据说之前蜀帝曾经请来一位天竺国法师。这个法师行踪诡异，不知道传授了他什么阵法、功法。所以我认为，入城之后，要分散兵力，让守军不清楚我们四个城门中，那一路是主力。这样才可能分散开修士的力量。”
赵敬轩接着说道：“军师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牺牲一路，让那些修士以为这一路才是主力。而真正的随军修士将会隐藏在另一路步卒之中，准备对皇宫的防御发动最致命、阴险的一击。”
凤修然恍然，明白了大略意图，他便放松了心态。
顾心岚道；“虚虚实实，可以有哦。至于这主力修士隐藏在哪里，我和公爷回去慢慢想想。对了，赵将军，俺们西北军大老远跑来，你的巡夜工作可要帮我们安排好！别俺们今晚正睡觉呢，被敌人偷袭了！”
赵敬轩笑道：“放心！俺们骑兵多，分你们一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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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中，蜀帝孟昶看着地宫中的一间房屋。
“国师什么时候走的？”
“应该是昨天。我们亲自锁好的铁索，不知道他怎样突破出去的。”
孟昶叹了口气，“国师既然不告而别，那就算了吧。将那几个亲卫好好侍奉好了。”
孟昶走出地宫。眺望着远处城外仍在升高的云梯，他摇摇头，自己终将离开这个家。这偌大的皇宫全是自己的，凡人自然羡慕。但凡人的家可以有很多个，帝王的家却只能有一个。
年少时感到自己作为皇长子生来就继承了一个国家是幸福的事，长大了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三个国家中最弱的那个，继承的是最弱小的国，却要遭受最早最久的亡国之苦。
桃花在春风中肆意天真的摇摆。大殿前的飞梁之下，宫人们拿着竹竿，准备将新建的燕窝捅下来，不然过了春三月，会有一堆小燕子将鸟屎拉在地上。
“小李子啊，停下来吧，留着那几个鸟窝，不用捅了。”孟昶对着那负责监督的老太监道。
老太监回头看到皇帝，连忙鞠躬道：“好的圣上。”
老公公回头对这几个小太监道：“快停下来吧，圣上今儿个心情好，放着那几个燕窝吧。”
众太监连忙带着竹竿退了下去。远处的两只燕子看到人们走远了，盘旋一会儿，又飞了回来，继续将枯草和泥土堆在屋檐下，小嘴一口一口的将泥土黏住，里面一只雏燕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孟昶心中一阵哀伤。
“胡安将军，渝州的布防如何了？”
胡安是追随葛松最久的老将，深得葛松真传。葛松虽然死在了江油城，但几年前他就带着胡安对渝州城开始明里暗里的布防。当时的军部就预言，如果苍流全力进攻新蜀，那么新蜀是无法抗衡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固城防，尽可能的消耗敌人，这样就算等不到南梁的援军，也可以最大程度的消耗敌人有生力量，这样才能增加南梁在日后的决战中取胜的概率。
“禀告圣上，渝州城的布防已经完成。每两日夜间都会有一次换防。每三次换防，就会变换新的防御重心。知道每个防御策略的只有我一个人，城中的间谍是绝对无法知晓我们的防御图的。”
孟昶拍了拍胡安肩膀，“你我还是很放心的。不过不能大意，想要面对苍流的骑兵步卒守住五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战，他们必然要速战速决。”
胡安点头道：“对苍流来讲，只有速战，才能防范时间拖久了南梁那边的各种变数。我已经传出谣言，说南梁钱留王的大军已经在赶来渝州的路上。如果不出所料，南梁的司寇玄穆也已经从建康派出军队前来接应。”
孟昶摇摇头，“钱留王没那个胆子，司寇玄穆也没那个决心这么早开战。他们想着我们拼尽了实力，等苍流大军最大程度上受到损失的啥时候再来捡便宜。可惜他们想不到西北凤修然的大军竟然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里。”
“唉，圣上，这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守住渝州城。您放心吧。”
孟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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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凤修然已经将制定好的计划传谕众将，两家的骑兵步卒也进行了一场基本的磨合认识。
军营中，明日攻城的军令已经下达。射入渝州的令箭上写着：“蜀帝，明日苍流大军将攻下渝州，取你人头！”说是苍流大军，其实苍流各部都有自己的职责，东部的军队也要提防南梁突然发难。这一次，攻伐的主力还是赵家骑兵，跟随其后的只有少数的关中军团和几万西北军团。
胡安收到消息后，在城头上大笑：“赵敬轩是吧？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你家的兄弟们门会有多少死在你的蠢笨手里？！”明知不敌，但士气不能输。
当夜渝州城中，人们正心事重重的睡觉时，城外树林中已经睡了一天的西北军，却趁着夜色完成了集结！
顾心岚在西北军中能独撑一面，从基层一步步打到中校尉的位置，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凤修然要培养这个接班人，众将都清楚，也服气。这一次，凤修然老早就透露出消息：自己坐镇中军，但负责攻城指挥的主将，是顾心岚！有不从者，按军法处置！
“于静部，出发！刘波部，跟上！”
“雷海部，出发！看到东城的信号时，进攻！”“宋庄部、金流部，趁夜色潜伏在赵家骑兵大营西边！等雷海他们攻城失败退下时，你们要找到薄弱点打出缺口！如果敌军有新式城防器械，可以请求神火炮支援！明日日落之前完成任务！否则军法处置！”
一道道军令从顾心岚的营帐中传出，众将之前已经在议事中熟悉了整个攻城计划。西北军白天都在营中睡觉，任何随意外出的都会被怀疑是间谍。虽然西北军和新蜀没什么交集，有卧底的概率非常低，但为了完成任务而进行这样的保密安排，只有更妥当没有更安全。
赵家大营的布置，整齐有序，中间宽阔的道路为西北军冲到城下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当守城的渝州蜀军发现敌情时，士兵们已经冲了一般的路程。混乱之中，蜀军没有注意到，在那远处密林的另一端，一群身披白衣的士兵正在月色的掩护下，迅速的绕到了城西的军营中。
渝州城西的军营不多不少，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毕竟此处护城河最深，而且河岸很高，想要在城下落脚都很难，想要攻上去就更难了。
在胡安等人看来，苍流大军想要避免损失，必然不会从城西进攻，在这里安排兵力更多是防止城中人从此处突围逃跑。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仍然在此布置了一万多人把守。根据这里为数不多的营帐数目和灶台，胡安也可以确定，这边的敌兵人数很少。
雷海是西北军中最能打的，他的手下也有些特色。别人是军令如山，但雷海却允许士兵们逃跑。有事他扛着：前线的士兵最清楚能不能打下来，如果打不下来，那就是将军没有选好合理的位置！如果合理，那早就打下来了！士兵们有这样一位上司罩着，经常逃跑，但总有几个人混在后面，一旦看到友军来了、敌人打扫战场，他们就会拿着破唢呐滴滴答答的吹几声，正逃跑的兄弟们就会再次杀回来！
几年下来，雷海反而成了西北军中最能打的，他们最难缠，上交的人头也最多。兄弟部队骂他们是怂包，每次逃跑了还回来捡人头，雷海就笑着请他们喝酒。
披着白布的雷海走到城西的赵家营帐中，找到这边负责攻城的方回校尉。方回是赵家帐下将领中比较年轻。但前天当雷海听到攻城计划中的那一招是一个“年轻人”想出来的时候，他对这个年轻人莫名的有一种畏惧。
没有人喜欢长久的战争，因为每个在战火中长大的孩子都是天生的战神。人在小时候记忆力、领悟力太好了，那些受到铁血熏陶的，都不是人，而是杀神。大人被迫无奈发动的战争，在年轻人看来却是人类的常态！他们会觉得，人生来就是要野狗一样互相厮杀的野兽，人活这一辈子谁能想出更多的杀伐技巧，谁就是英雄。
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他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小将方回，见过雷将军！今夜按照计划行事。鼓声一响，我们就会用小型投石机填满护城河。你们进攻的第一个时辰不必用力，只需要虚张声势尽可能将敌人引到城上即可。第二个时辰，你们要全力进攻。一旦鼓声响起，就必须全军撤退哦。否则误伤了兄弟们就不好啦.”
雷海点点头，“我们听从方将军的计划！我们身后还有一万人马，城门一旦攻破，他们才是巷战的主力。还请方将军仁慈点，及时支援！”
“嗯呢，那是自然。雷将军放心好咯，巷战我们肯定会积极配合。”方回毕竟年轻，讲话有些清脆娘气，但雷海不敢对他有半分轻视。
苍流历天武十二年三月二日夜间，西北军开始攻打渝州城。后人回顾这场攻城战时，分析了各种原因。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让苍流如此迅速的打败新蜀的原因，是因为赵家毫不犹豫的动用了那些新式武器和新的攻城战术。严格来讲，未来的苍流皇帝赵敬轩，在这场初试牛刀的战争中表现很不错。只是未来那场波澜壮阔的卫国战争，吸引了后人更多的眼光，以至于发生在新蜀的那些事，被人们所淡忘，只能成为，苍流帝尊，在午夜梦回时想起的陈年往事罢了。
“咚咚咚！呜————”
渝州城北边的中军大营中，鼓声和号角声同时响起。整个渝州城外骚动起来！营帐之外的西北军和部分寒骑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营帐中没有任务的寒骑都闭着眼睛。今日帐外行动的都是打头阵的人。他们的任务是在破城之后，追杀那些城中的守军以及趁乱逃出的逃兵。
没有任务的时候，新兵蛋子才会走来走去，焦虑不安。老兵都已经麻木了，往往是阴雨天中一群人默默的躺在铺着野草的床上望着上空，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
城北的喊杀声逐渐清晰起来，战况越来越激烈，再冷静的人也被吵得有些心烦。
赵敬轩站在靠近城墙不足三百米的地方，此处最适合观望战况。敌人的弓矢虽然舍不着，但未必没有那些神箭手用的专配弓在盯着自己，所以赵敬轩身边那几个修士、盾牌手仍然警惕的观望者前方。
身边的军师、顾心岚也观望着城墙的战况。从城东一路走到城西，对情况大概有了个了解。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城西的守军数目并不多。城北城东的守军密度都没有啥变化。如此看来，那个守城大将胡安实在比葛松差远了。”顾心岚笑道。
赵敬轩也笑道：“话虽如此，但葛松也应该明白我们想要破防，无论他如何设置都没用的。如果他还活着，那或许他会活用无数的留白。但如今他死了，再多的妙招，也只能死死地在原地等我们了。所以，我们只要四路进攻，一路突破，到时候看城中哪一路最见效，就紧着这一路杀过去就好。对了，顾兄，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顾心岚看着赵敬轩那故作神秘的眼神，笑道：“哦？愿闻其详！”
“其实江油城之战后，葛松没有死。他被一个手下带入到渝州城中。”
看着顾心岚惊讶张开的嘴巴，赵敬轩笑道：“只不过那是我们故意放他走的。他回到渝州城之后，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准备将自己多年的练兵城防秘籍交给一个亲兵，然后再去皇宫面圣。结果他万万没想到，我们拍了卧底就守在他家！守了三个月，终于把他逮着了。他那个修道的徒弟，被我们废了丹田。记录了他毕生所学的那个本子，在我们手上研究了个透。”
顾心岚笑着拍拍手：“赵将军有心人啊！知道这葛松带着手下跑回来，怕是会有什么好宝贝，就这样顺藤摸瓜还真让你摸着宝贝了！”只是他看着赵敬轩的眼神中，多了一点寒芒和说不清的意味。他知道，这是在暗示自己，赵家虽然注重骑兵，但对城防、步卒的投入也从来没有减少过。
“月挂中天，我们那零散的突袭，大概已经让城中守将有了防范及时的错觉。敬轩啊，时候差不多了。”军师穿着厚厚的棉衣笑道。
赵敬轩抬头望着城上的守军。攻城时西北军虽然喊声很大，但其实人不多，甚至看着有些松散。在蜀军看来这只是一种例常的骚扰罢了。胡安也怕他们有什么诡计，所以刚开始派的人不少，后来发现敌人的弓箭不少，崇尚城墙的人却密度不多。这下他放心了。下令让那些在城墙下守着的士兵们继续去睡觉。不然明天没精神反而会瞌睡。
胡安到底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警觉性。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他心中将会充满失败者懊悔。
而今，赵越坐镇朝堂，在大后方筹备粮草，防范朝堂中小人暗箭。而这位军师随军出征，自然是要保证少将军赵敬轩功成名就的仰仗。
“柱国和将军旅途劳顿，不如先去歇息一下，明日再谈论军事？”
“无妨，军师和少将军已经等了两日。我们也对这边的情况早点了解一下，如此军营布防就能今日完成。”凤修然大手一挥，顾心岚将背包中的大军资料拿出来。
七八本书放在桌面上。军师翻开一看，都是用特殊暗语标记好的粮草数目、将领特色、兵器数量。
军师笑了笑，知道了这位柱国如传言中那样稳重靠谱。
赵敬轩将军师推到桌面上，从大帐的行军床下取出一个沙盘，这是渝州城已经探明的布防图，
上面尽可能的标注了所有已经探明的渝州城布防图。渝州之外，又额外标注了四个地方：芦山、壁州、元尙郡所在地都是山高路远还未拿下的地方，最后一个是石林门。
将沙盘摆好，赵敬轩指着各个标记道：“此四处是还没有拿下的地方。如果我们在渝州捉住蜀帝，那么这些地方迟早会投降。但据我们此前的探子消息，新蜀葛松生前负责宇宙的布防，其特点和结构完全不同于他过往的特点。我们在拿下江油城的时候，损失不小。所以，渝州城会非常难打。一句话，攻坚战我们只能配合，扫尾我们可以负责。至于这攻城战，还得请教西北军兄弟们。关中步卒也会派来几万人，但他们还要提防塞外黑鞑疸再次叛乱，不会拍出太多的主力，就是说，他们会承担一部分损失。毕竟王瑞将军在这边多年来，财政收入主要用于建造一支水军。”赵敬轩道。
凤修然盯着沙盘没有说话。一些基本的信息交流留给了顾心岚。
“半路上我们已经从你的传令官那里知道了渝州的大概情况。城中守军、各地勤王军队、加上各地的败军，有十万人。而渝州城经营多年，其中的民居、铁铺、库房、商店等，在布局上很多都有城防巷战的功能。据说你们是强攻江油城，死伤人数达到了近两千多人。为了争取时间可以这么做，但渝州城必须制定严格的计划。关中步卒的作用不是承担损失，而是要尽快将攻城器械拿来。这一点我们其实悄悄和王柱国讲过。”
赵敬轩恍然，凤修然早年和王睿他爹王安易都是关中的名将，后来开拓河湟，凤修然就带出去一部分兄弟。说起来王安易最是自在，河湟青海已经是蛮荒边疆，稍有不慎，就会被吐蕃人、西胡截断后路，一不小心就是全军死绝的灾难。所以凤修然此次急行军，将器械全留下来是必然的。那么想要打下渝州就必须关中的器械，这样也是提防战事扩大时进攻南梁的可能。
“如此甚好。但你们必须清楚，一旦突破了渝州城防，那就必须冲入皇宫捉住皇帝，尽快的消灭城中的敌军，控制都城中的朝臣。”赵敬轩沉重的说道。
“这貌似是你们骑兵要做的事吧？我们只负责突破居民、守军的反抗建筑，骑兵骑射才是突入皇宫最有效的办法。”顾心岚疑惑的看着赵敬轩。
“这个正是问题所在。我们有明确的消息来源，可以确定渝州城下面无数地道。这些地道不仅在城内四通八达，而且有几条只有皇帝知道的路线，将会直接通往城外。所以我们有一半的概率无法在城中活捉蜀帝。我们认为，蜀帝如果出逃，有三种肯呢个。一种是逃亡西北的芦山、壁州，一种是逃亡石林门然后窜入南梁继续抗争，一种是前往元尙郡郡城丽江进行最后的抗争。如果去了丽江他们就可以继续向南疆那里逃窜，如果勾结了当地的土著，一样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凤修然道：“所以无论他逃亡石林门还是芦山、壁州都无所谓，关键是我们要防止他逃亡到西边的丽江。丽江方向上我们将会设置三道防线。你们的骑兵也要有一支随时待命。至于能否捉到蜀帝，我想大家心中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蜀帝并不是个庸人。他的手段还是可以的。”
军师摸了摸胡子，开口道：“我们在渝州城中的内应或许不能时刻跟在蜀帝身边报信，但至少可以帮我们确定蜀帝开始逃亡的时间。很明显，蜀帝如果怂包，那早就逃了。他坚持到现在，明知南梁援军无法及时赶到，还坚守不出，就是想咬2我们几口。所以受伤是必须的，但一定要提前针对对方的防御建筑制定万全的计划，各种攻城的方法应当传讯给各个分队，赋予他们先斩后奏的权利。这样的临时变通，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尽可能的消灭那些试图阻拦的敌军，这样才能为我们主力直接突入皇宫占领高地创造条件！”
凤修然点头。“渝州城本身城墙又厚又高，打下来之后，应当换第二梯队巷战。到时候长枪配合短刀，一定要将隐藏在各暗处的蜀军杀干净，否则后患无穷。任何国家的帝都都。”
军师道：“巷战中队长有足够的权利调兵是自然，我所忧虑的是，葛松会在城中设置一些偏门的陷阱。比如火攻、暗器之类。而且我们要尽可能的避免和城中的修士进行决战。城中的修士有主场优势，他们可能囤积了大量的修士法器，如果组成某些大阵，那就会对我们的军队造成非常不利的影响。虽然门派高手没有，但据说之前蜀帝曾经请来一位天竺国法师。这个法师行踪诡异，不知道传授了他什么阵法、功法。所以我认为，入城之后，要分散兵力，让守军不清楚我们四个城门中，那一路是主力。这样才可能分散开修士的力量。”
赵敬轩接着说道：“军师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牺牲一路，让那些修士以为这一路才是主力。而真正的随军修士将会隐藏在另一路步卒之中，准备对皇宫的防御发动最致命、阴险的一击。”
凤修然恍然，明白了大略意图，他便放松了心态。
顾心岚道；“虚虚实实，可以有哦。至于这主力修士隐藏在哪里，我和公爷回去慢慢想想。对了，赵将军，俺们西北军大老远跑来，你的巡夜工作可要帮我们安排好！别俺们今晚正睡觉呢，被敌人偷袭了！”
赵敬轩笑道：“放心！俺们骑兵多，分你们一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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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中，蜀帝孟昶看着地宫中的一间房屋。
“国师什么时候走的？”
“应该是昨天。我们亲自锁好的铁索，不知道他怎样突破出去的。”
孟昶叹了口气，“国师既然不告而别，那就算了吧。将那几个亲卫好好侍奉好了。”
孟昶走出地宫。眺望着远处城外仍在升高的云梯，他摇摇头，自己终将离开这个家。这偌大的皇宫全是自己的，凡人自然羡慕。但凡人的家可以有很多个，帝王的家却只能有一个。
年少时感到自己作为皇长子生来就继承了一个国家是幸福的事，长大了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三个国家中最弱的那个，继承的是最弱小的国，却要遭受最早最久的亡国之苦。
桃花在春风中肆意天真的摇摆。大殿前的飞梁之下，宫人们拿着竹竿，准备将新建的燕窝捅下来，不然过了春三月，会有一堆小燕子将鸟屎拉在地上。
“小李子啊，停下来吧，留着那几个鸟窝，不用捅了。”孟昶对着那负责监督的老太监道。
老太监回头看到皇帝，连忙鞠躬道：“好的圣上。”
老公公回头对这几个小太监道：“快停下来吧，圣上今儿个心情好，放着那几个燕窝吧。”
众太监连忙带着竹竿退了下去。远处的两只燕子看到人们走远了，盘旋一会儿，又飞了回来，继续将枯草和泥土堆在屋檐下，小嘴一口一口的将泥土黏住，里面一只雏燕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孟昶心中一阵哀伤。
“胡安将军，渝州的布防如何了？”
胡安是追随葛松最久的老将，深得葛松真传。葛松虽然死在了江油城，但几年前他就带着胡安对渝州城开始明里暗里的布防。当时的军部就预言，如果苍流全力进攻新蜀，那么新蜀是无法抗衡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固城防，尽可能的消耗敌人，这样就算等不到南梁的援军，也可以最大程度的消耗敌人有生力量，这样才能增加南梁在日后的决战中取胜的概率。
“禀告圣上，渝州城的布防已经完成。每两日夜间都会有一次换防。每三次换防，就会变换新的防御重心。知道每个防御策略的只有我一个人，城中的间谍是绝对无法知晓我们的防御图的。”
孟昶拍了拍胡安肩膀，“你我还是很放心的。不过不能大意，想要面对苍流的骑兵步卒守住五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战，他们必然要速战速决。”
胡安点头道：“对苍流来讲，只有速战，才能防范时间拖久了南梁那边的各种变数。我已经传出谣言，说南梁钱留王的大军已经在赶来渝州的路上。如果不出所料，南梁的司寇玄穆也已经从建康派出军队前来接应。”
孟昶摇摇头，“钱留王没那个胆子，司寇玄穆也没那个决心这么早开战。他们想着我们拼尽了实力，等苍流大军最大程度上受到损失的啥时候再来捡便宜。可惜他们想不到西北凤修然的大军竟然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里。”
“唉，圣上，这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守住渝州城。您放心吧。”
孟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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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凤修然已经将制定好的计划传谕众将，两家的骑兵步卒也进行了一场基本的磨合认识。
军营中，明日攻城的军令已经下达。射入渝州的令箭上写着：“蜀帝，明日苍流大军将攻下渝州，取你人头！”说是苍流大军，其实苍流各部都有自己的职责，东部的军队也要提防南梁突然发难。这一次，攻伐的主力还是赵家骑兵，跟随其后的只有少数的关中军团和几万西北军团。
胡安收到消息后，在城头上大笑：“赵敬轩是吧？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你家的兄弟们门会有多少死在你的蠢笨手里？！”明知不敌，但士气不能输。
当夜渝州城中，人们正心事重重的睡觉时，城外树林中已经睡了一天的西北军，却趁着夜色完成了集结！
顾心岚在西北军中能独撑一面，从基层一步步打到中校尉的位置，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凤修然要培养这个接班人，众将都清楚，也服气。这一次，凤修然老早就透露出消息：自己坐镇中军，但负责攻城指挥的主将，是顾心岚！有不从者，按军法处置！
“于静部，出发！刘波部，跟上！”
“雷海部，出发！看到东城的信号时，进攻！”“宋庄部、金流部，趁夜色潜伏在赵家骑兵大营西边！等雷海他们攻城失败退下时，你们要找到薄弱点打出缺口！如果敌军有新式城防器械，可以请求神火炮支援！明日日落之前完成任务！否则军法处置！”
一道道军令从顾心岚的营帐中传出，众将之前已经在议事中熟悉了整个攻城计划。西北军白天都在营中睡觉，任何随意外出的都会被怀疑是间谍。虽然西北军和新蜀没什么交集，有卧底的概率非常低，但为了完成任务而进行这样的保密安排，只有更妥当没有更安全。
赵家大营的布置，整齐有序，中间宽阔的道路为西北军冲到城下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当守城的渝州蜀军发现敌情时，士兵们已经冲了一般的路程。混乱之中，蜀军没有注意到，在那远处密林的另一端，一群身披白衣的士兵正在月色的掩护下，迅速的绕到了城西的军营中。
渝州城西的军营不多不少，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毕竟此处护城河最深，而且河岸很高，想要在城下落脚都很难，想要攻上去就更难了。
在胡安等人看来，苍流大军想要避免损失，必然不会从城西进攻，在这里安排兵力更多是防止城中人从此处突围逃跑。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仍然在此布置了一万多人把守。根据这里为数不多的营帐数目和灶台，胡安也可以确定，这边的敌兵人数很少。
雷海是西北军中最能打的，他的手下也有些特色。别人是军令如山，但雷海却允许士兵们逃跑。有事他扛着：前线的士兵最清楚能不能打下来，如果打不下来，那就是将军没有选好合理的位置！如果合理，那早就打下来了！士兵们有这样一位上司罩着，经常逃跑，但总有几个人混在后面，一旦看到友军来了、敌人打扫战场，他们就会拿着破唢呐滴滴答答的吹几声，正逃跑的兄弟们就会再次杀回来！
几年下来，雷海反而成了西北军中最能打的，他们最难缠，上交的人头也最多。兄弟部队骂他们是怂包，每次逃跑了还回来捡人头，雷海就笑着请他们喝酒。
披着白布的雷海走到城西的赵家营帐中，找到这边负责攻城的方回校尉。方回是赵家帐下将领中比较年轻。但前天当雷海听到攻城计划中的那一招是一个“年轻人”想出来的时候，他对这个年轻人莫名的有一种畏惧。
没有人喜欢长久的战争，因为每个在战火中长大的孩子都是天生的战神。人在小时候记忆力、领悟力太好了，那些受到铁血熏陶的，都不是人，而是杀神。大人被迫无奈发动的战争，在年轻人看来却是人类的常态！他们会觉得，人生来就是要野狗一样互相厮杀的野兽，人活这一辈子谁能想出更多的杀伐技巧，谁就是英雄。
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他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小将方回，见过雷将军！今夜按照计划行事。鼓声一响，我们就会用小型投石机填满护城河。你们进攻的第一个时辰不必用力，只需要虚张声势尽可能将敌人引到城上即可。第二个时辰，你们要全力进攻。一旦鼓声响起，就必须全军撤退哦。否则误伤了兄弟们就不好啦.”
雷海点点头，“我们听从方将军的计划！我们身后还有一万人马，城门一旦攻破，他们才是巷战的主力。还请方将军仁慈点，及时支援！”
“嗯呢，那是自然。雷将军放心好咯，巷战我们肯定会积极配合。”方回毕竟年轻，讲话有些清脆娘气，但雷海不敢对他有半分轻视。
苍流历天武十二年三月二日夜间，西北军开始攻打渝州城。后人回顾这场攻城战时，分析了各种原因。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让苍流如此迅速的打败新蜀的原因，是因为赵家毫不犹豫的动用了那些新式武器和新的攻城战术。严格来讲，未来的苍流皇帝赵敬轩，在这场初试牛刀的战争中表现很不错。只是未来那场波澜壮阔的卫国战争，吸引了后人更多的眼光，以至于发生在新蜀的那些事，被人们所淡忘，只能成为，苍流帝尊，在午夜梦回时想起的陈年往事罢了。
“咚咚咚！呜————”
渝州城北边的中军大营中，鼓声和号角声同时响起。整个渝州城外骚动起来！营帐之外的西北军和部分寒骑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营帐中没有任务的寒骑都闭着眼睛。今日帐外行动的都是打头阵的人。他们的任务是在破城之后，追杀那些城中的守军以及趁乱逃出的逃兵。
没有任务的时候，新兵蛋子才会走来走去，焦虑不安。老兵都已经麻木了，往往是阴雨天中一群人默默的躺在铺着野草的床上望着上空，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
城北的喊杀声逐渐清晰起来，战况越来越激烈，再冷静的人也被吵得有些心烦。
赵敬轩站在靠近城墙不足三百米的地方，此处最适合观望战况。敌人的弓矢虽然舍不着，但未必没有那些神箭手用的专配弓在盯着自己，所以赵敬轩身边那几个修士、盾牌手仍然警惕的观望者前方。
身边的军师、顾心岚也观望着城墙的战况。从城东一路走到城西，对情况大概有了个了解。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城西的守军数目并不多。城北城东的守军密度都没有啥变化。如此看来，那个守城大将胡安实在比葛松差远了。”顾心岚笑道。
赵敬轩也笑道：“话虽如此，但葛松也应该明白我们想要破防，无论他如何设置都没用的。如果他还活着，那或许他会活用无数的留白。但如今他死了，再多的妙招，也只能死死地在原地等我们了。所以，我们只要四路进攻，一路突破，到时候看城中哪一路最见效，就紧着这一路杀过去就好。对了，顾兄，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顾心岚看着赵敬轩那故作神秘的眼神，笑道：“哦？愿闻其详！”
“其实江油城之战后，葛松没有死。他被一个手下带入到渝州城中。”
看着顾心岚惊讶张开的嘴巴，赵敬轩笑道：“只不过那是我们故意放他走的。他回到渝州城之后，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准备将自己多年的练兵城防秘籍交给一个亲兵，然后再去皇宫面圣。结果他万万没想到，我们拍了卧底就守在他家！守了三个月，终于把他逮着了。他那个修道的徒弟，被我们废了丹田。记录了他毕生所学的那个本子，在我们手上研究了个透。”
顾心岚笑着拍拍手：“赵将军有心人啊！知道这葛松带着手下跑回来，怕是会有什么好宝贝，就这样顺藤摸瓜还真让你摸着宝贝了！”只是他看着赵敬轩的眼神中，多了一点寒芒和说不清的意味。他知道，这是在暗示自己，赵家虽然注重骑兵，但对城防、步卒的投入也从来没有减少过。
“月挂中天，我们那零散的突袭，大概已经让城中守将有了防范及时的错觉。敬轩啊，时候差不多了。”军师穿着厚厚的棉衣笑道。
赵敬轩抬头望着城上的守军。攻城时西北军虽然喊声很大，但其实人不多，甚至看着有些松散。在蜀军看来这只是一种例常的骚扰罢了。胡安也怕他们有什么诡计，所以刚开始派的人不少，后来发现敌人的弓箭不少，崇尚城墙的人却密度不多。这下他放心了。下令让那些在城墙下守着的士兵们继续去睡觉。不然明天没精神反而会瞌睡。
胡安到底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警觉性。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他心中将会充满失败者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