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渊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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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 微卡王

    莎莉文目光扫过众人:“它就是我们要血祭的对象,不过我们还需要另一样媒介......爱芙尔殿下,您的鲜血。”

    “我的......血?”爱芙尔瞳子耸动。

    “不仅需要您的血,还需要您亲自动手来处刑它。”莎莉文认真地注视着爱芙尔的眼睛。“这场仪式的名字叫葬仪,用祭品的死亡来开启一扇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门,只有在明暗交替的时候才能进行。但要进入阿芙罗琼斯的领域,它除了要求高贵的祭品外,更需要进行仪式者的高贵血统......以及亲手献上祭品。”

    莎莉文向前一步,身体前屈:“只有您有这个资格。”

    “这......”爱芙尔稍有动摇,目光下意识向海狄娜那瞟去,不知何时这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

    海狄娜沉思良久,也只得无奈点头。

    “行......吧。”爱芙尔弱气地说。

    尽管爱芙尔回答的没有底气,但莎莉文也不在意,继续说:“葬仪需要模仿真正的处刑仪式,对于细节方面有很多苛刻要求,我们会进行一次预演,必须得掐好天亮的那一刻正式开始。”

    ......

    天色将启未明,一丝莹光在天地交界处拉开,仿佛光明海潮涌来的前兆,在伽罗岛这个地方,即使昨夜大雪呼啸,今夜也依旧明媚如春。

    怅然的琴声从主殿的上方传来,盘旋在了破败的穹顶,蝴蝶们为之动容,不约而同地迟行片刻,那是海狄娜在高处的阁楼奏响了风琴,忧伤的咏叹如流水般潺潺而下,勾入人心。

    莎莉文给她的任务是让她弹一首忧伤的送葬曲子,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首古老的长歌。

    在忧伤曲目的开场下,演员们逐个从阴暗的角落走出,四名男人双手举着枝形的灯架走缓步出,每盏灯台上都燃烧着上十根蜡烛,橙黄的光影从四面八方聚来,他们的步伐稳重,火光不曾幢动。

    一帘金色的法袍飘入了火光的范围之中,折出一片金光,而后又是一只盘绕着金丝的高跟鞋踏入红色的花海,衬出一片高贵。此时的爱芙尔身披艳丽繁复的法袍,一条金色的长带似流苏般的绕过她的脖颈,修女着装的尤西和克丽丝牵着她的衣摆,低头而行。庄重华美得像是朝圣的旅人。

    蓝色的蝴蝶翩飞着盘旋,轨迹如音符般忧伤,血红的彼岸花之上,一幕充满圣意与悲美的诗剧正在上映,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把人们带回了千年前的古希腊,带回到了那英雄与神明的悲剧里。

    祭坛前方,莎莉文和艾西莉亚向爱芙尔单膝跪下,分别呈上了一把匕首和一把短剑,珍珠和白玉在其上相互交错。

    爱芙尔伸出五指,抚过剑身和匕首,轻盈的手法中透露着精细,像是帝王抚摸女人美丽的发丝。在她精致的演绎下,就连表情都透露着一丝睥睨和哀伤——如此精湛的表演能力归功于她优良的皇族教育。

    爱芙尔试探了很久才紧握,一切遵从排练的内容。握住的那一刻,火焰急剧跳动,再度沉静下来的是时候,已经静燃起了幽冥的绿焰。

    以幽冥烛焰亮起的那一刻为起点,似乎打开了一个开关,整个主殿的环境都发生了变化。

    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吹起,在红色的花海上碾过,万千花朵乘风而起,普赛克之蝶也显然是感觉到了什么,缤纷而落,沿着中心的处刑架盘绕起来,霎时之间一切都变了。

    爱芙尔持着匕首和剑荡然前行,每一步都踩出傲然和决意,宽敞的袖口和衣带在风中起落,金色的发丝飞舞,玉石般皎洁的面容上不见一丝波澜。

    她一边前行一边舒缓的将刀剑拉开或收起,像是在水中徐徐扭动腰肢,充满了灵动和杀机,宛若水蛇沿着漆黑的边缘悄然游过。在处刑架的最高处,微卡王已经被锁链锁死,以受难者的姿态迎接处刑的到来,晶蓝色的妖火不灭。

    爱芙尔俯身而下,对于她来说处刑台的最高处只要这样便能触手可及。

    但忽然之间,一丝隐痛钻入她的眉心,在玉石般无暇的面容上褶起一丝不快。

    在她的视野中一切景物都恍然跳动了一下,虚影一样的东西浮出,尽管只有一瞬但她还是清晰地望见了——可能是过去在这里发生的事。

    辉煌壁玉的大厅内,上百人身披白袍,持着法器环绕中央旋转。

    第二层楼的阳台上,上十架威士坦钢琴在奏响。

    皇帝般威严的男人戴着狰狞的面具,将宝剑沉沉地刺入圣者的躯体。

    ......

    顷刻之间,画面全部断掉,爱芙尔也恍然迟疑了片刻。

    她似乎看到了父皇的身影,那个往日温和的男人不再温和,身上凝聚了鬼神般的勇力,而且......他正在用剑刺入一名圣者的体内?

    这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些?难道当年在这个主殿真的发生过献祭祭品来打开牢笼的这一幕?

    现在是仪式的进行过程中,而自己又是仪式的进行者,根据以前的任务经验,当一个地方举行过一次仪式后,会在这个地方留下其妙的影像,下一个在同样的地方举行同样仪式的人甚至能看到过去的景象。

    无数的疑问冒出,令爱芙尔微微迟疑,但很快她便收回心思,专心于眼前的事。

    不管如何,完成这个仪式才是最重要的。

    周围的景物依然在发生变化,蝴蝶漫天涌起,形成了塔状的壁垒,更远的地方空间在一寸寸的剥落,裂痕凭空震出,露出黑暗虚空的内层,禁忌的力量正在把这个世界分解开来。

    爱芙尔向台阶上踏出一步,匕首翻卷着移向自己持剑的手腕,青冥的火光下散着森然可怖的气息。

    她狠下心来,鼓起勇气在手腕上一抹,一道鲜红的血痕汲出,触目惊心的红色流下,滴落在了祭坛上的六芒星阵型凹槽中,积满的那一刻,莹莹的微光流出,犹如被艳丽的阳光穿透。

    生疼令爱芙尔眉毛蹙动,这种体验对于她来说几乎前所未有。但她毕竟有着金发种的神圣血液,很快便能愈合,

    随后匕首被弃置,爱芙尔伸出双指,用血液在剑上抚过,视线沿着剑锋望去,而后横封胸前,慢慢地递向前方。

    时间缓慢了下来,每一寸距离的缩短都显得亘古久远,又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在推开爱芙尔递出去的短剑一样。

    刺不到?爱芙尔惊愕地张着圆瞳。

    她恍然仰面,发现那处刑架似乎被无穷无尽的放大了,变成了一座通天彻地的祭坛,自己则站在黑色大理石的台阶上,仰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十字架。

    “凡人,是谁允许你杀我的。”低啸威严的声音从最高处传来,像是雄狮对着森林咆哮。

    爱芙尔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十字架上,微卡王的身姿巨大如教堂的神像,晶蓝色的火光如千万条尾巴那样在半空中肆虐,妖异摄人,它虽然被巨蟒般粗壮的铁链捆缚,却没有丝毫阶下囚的怯弱。

    王,终究是王,就算被火焰烧成焦尸,也依然会保持端坐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