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袍人
······
杰兰特坐在背椅上，听伊芙娓娓讲述他们在银光林地的经历和来此的目的
“也就是说，这位朋友想去翡冷翠？”阿奇尔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过段时间就是霜雪节了，本地的商人们不会错过这个能大赚一笔的节日，而外地的商人也都只会往桥镇跑，最早去翡冷翠的商队也在来年的风月，到是三天后会有一队人马出发去无冬城。”
伊芙露出失望之色，“据我了解，无冬城这段时间也不会有人冒着风雪，不远万里跑去翡冷翠。”
三人在这时沉默下来，只余下壁灯里的火光静静跳跃。
商人转动着单片眼镜，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杰兰特，如果你不急于去翡冷翠的话，到是可以留在我这一段时间，也正好看看霜雪节，等到有去翡冷翠的商队，我立马通知你。而且伊芙说你精通格拉海德王朝的历史，刚好前段时间，我收购了一批关于‘三王分治’的古书，其中有些不解之处正希望找个人深入探讨。你意下如何？”
“这······”杰兰特移开眼神，内心犹豫。克莱尔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但只要骑士还活着就必定会按照约定和他在翡冷翠碰头，同时他还需要寻求将近十年未曾见面的姑姑的庇护。当然，明面上的借口是家人还在翡冷翠等着他，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当想到那天刚到旅店希儿就在床铺上沉沉睡去，这个才十岁的小女孩正经历着同龄人不曾经历的磨难，他便难以拒绝阿奇尔的邀请，他想尽可能地让希儿多点欢乐。
“当然，如果你担心期间的开销，虽然我只是一个倒腾货物的小商人，但你们的生活我还是负担得起的。”阿奇尔见到杰兰特难以下定决心，以为他在财帛上有难处，补充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生，”杰兰特摇头，“我只是······”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起身感谢，“您如此慷慨，维拉泽先生，我和妹妹很荣幸能成为您的客人。”
“哈哈哈，杰兰特，你实在是一位谦逊的绅士。你是伊芙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而且能碰到一位精通历史的客人，实在是我的幸运。我的女儿刚好完成课业，从她的老师那里回来，我想你的妹妹和她会成为不错的朋友的。”商人从书桌后站起来，开怀大笑。
他摇动桌角的一个铃铛，很快，一名穿着黑色棉布窄衣的侍者推门进来。
“带这位客人去休息室，如果他有什么吩咐，你照做就是。”
“好的，会长。”
阿奇尔转头向伊芙和杰兰特说道：“很抱歉，我这里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你们先在附近转转，之后我再接你们去家里。”
“不不不，我该走了，阿奇尔。”伊芙摇头，“我和同伴们还急着赶回无冬，我这趟过来只是因为杰兰特。”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本来我还想问问大人的近况如何。”商人摘掉眼镜，露出可惜的神色。“请替我向大人问好。”
“我会的，下次我来叨扰你的时候，你可别觉得烦人就好。”伊芙听出商人的意思，玩笑道。
跟阿奇尔道别后，两人离开会馆，回到下榻的旅店。
罗罗他们已经整理好了行囊，牵出马匹，等在旅店外。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夕阳下的街道一片通红，像是年轻姑娘羞赧的红晕。
“我们该分别了，杰兰特。”伊芙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带着犹豫和不舍。
她半边身子染满晚霞的余光，连霜月的冰凉空气也好似在此刻温暖起来。
“那么，一路平安。”杰兰特上前，和伊芙拥抱了一下。
“如果到了风月还是没有去翡冷翠的商队，记得来无冬，说不定我们还能同行哦！”伊芙借着拥抱在他耳边悄声低语一声，然后回到同伴身边，翻身上马。
库尔特和杰兰特眼神交汇，微不可查地点头后，当先越过几人带头离去。
“照顾好希儿，不然我的鞭子可不会轻饶。”凯茜拉着缰绳经过杰兰特身边，扬了扬手里的鞭子，冷眉横竖。
“杰兰特才不会欺负希儿，他心疼都来不及呢！”派里笑着，替他回答，然后跟上凯茜。
罗罗留在最后，他用力抱了抱杰兰特，用祈祷的口吻说道：“愿森林之母庇佑你们。”
“也愿森林之母庇佑你。”杰兰特回应。
随着伊芙等人渐渐远去，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杰兰特拉起犹自凝望的希儿，走向旅店。
“希儿，回去整理整理行李，我们也要换地方住了。”
······
此时，夜色笼罩，城市沉睡，除了彻夜狂欢的酒馆和城市中心的伯爵府邸，宁静弥漫桥镇的各个角落。
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治安队的脚步声在黑暗里由远及近。
“嘘~”一道低低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不要出声，不然我可无法保证这把刀不会割破你同伴的喉咙。”
借着清幽的月光，可以看到一个披着漆黑羽袍的杀手将新月状的弯刀搁在一人的脖子上，低声恫吓被他踩在脚下的另一人。
很快，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远去，针落可闻的黑暗里只余下两道粗重的喘息声。
“你，你是谁，我们只是两个脚夫，身，身上实在是没什么钱。”被杀手踩在脚下的脚夫结巴道。
“我不需要你们那点可怜的铜子，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杀手压低嗓音，毫无情感波动，“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这个就是你的。”
他从腰囊摸出一枚银币，给脚夫看了一眼，然后一翻手掌。
脚夫恋恋不舍地望着银币消失在杀手的掌心里。他看清那银币是印着花鹿的正统翡翠钱币。在翡翠，贵族领主们曾经私自发行钱币，一度造成王国交易混乱，商贸困难。甚至领主间因为互相不承认对方的钱币，发生流血争斗。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加剧，后来经过国王和几大领主协商，规定了钱币的统一样式，并且由四境界公爵和王室联合发行。此后，因为钱币上印刻的不同图案，金龙、银鹿、铜子的称呼便流传开来。而一枚银鹿，需要他出卖力气、累死累活两周才能换来。
“您说，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事无巨细，都告诉您。”脚夫脸色立马从害怕、惊恐换成了讨好谄媚。
“告诉我，今天，你们是否遇到过一个，不，也可能是两个或者三个比较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脚夫喃喃重复，“您知道的我们这些脚夫每天重复的都是些繁重活计，实在没有什么特殊人物遇到啊。”
“没有？”杀手语气疑惑，“怎么可能，你们身上有这么重的‘神圣气息’，你跟我说没遇到过？那你们有没有接触过奇怪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脚夫心里叫苦，这位一看就杀人如麻的狠角色怎么尽是问这种莫名其妙的宽泛问题，他本以为黑袍人顶多向他问些坊间的小道消息而已，毕竟真有什么大事，他们这些底层的镇民也不会知晓。
“大人，您说的我实在是没有印象啊！”
“没有？！”杀手语态冰冷，“那留着你们性命有何用？”
他随手一挥，割开贴附墙面的另一脚夫的喉咙，鲜血溅洒在他的黑色羽袍上。
“现在，你还是没印象吗？”
“不不不，大人，我有印象了，大人。”
“说”
“就在今天下午，我干完活穿过红柿街的时候，撞到一个人，应该是个外地人，我们吵了起来，但他似乎一点都不怕，甚至，甚至，”脚夫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
“甚至什么？”
“甚至有些无视我们，就像雄狮无视兔子的威胁，当时我们就是被这种他的这种眼神激怒了。”
“然后呢？你所说的在我眼里可一点都不特殊，你们种人，没见过真正的强者，随便见到一个有点能耐的就觉得不凡了，但于我只是随手可以杀死的凡人而已。”杀手肆意地在旁边尸体的衣服上擦擦沾满血迹的镰形弯刀，蔑视道。
“那人自然比不上您，您如天上的猎鹰，而我所说的只是雏鸟而已，但对我等虫豸，雏鸟已然足够可怕”
“嗯，你说的也不错，继续刚才，之后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们要动手的时候，他的同伴过来了，是个漂亮女孩，看打扮应该是名佣兵，而且装束不是普通的破落佣兵能比的，我还注意到她腰上的匕首，做工精致，价值不菲。您知道的，女佣兵本来就少，混得好的女佣兵就更少了，况且她的年龄顶多不超过十八岁。”
“女佣兵，女佣兵······”杀手低垂视线，自言自语念叨。
他抬起头来，说道：“你提供的消息很不错，它是你的了。”
银鹿被杀手一弹，抛落到脚夫身上。
“谢谢，谢谢大······”脚夫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冷光一闪，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他的脖颈处喷涌出来。
银币从他手里滑落，“叮铃铃”滚到一旁。
杀手走上前弯腰捡起银鹿，扬长远去，不看抽搐的尸体一眼。
杰兰特坐在背椅上，听伊芙娓娓讲述他们在银光林地的经历和来此的目的
“也就是说，这位朋友想去翡冷翠？”阿奇尔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过段时间就是霜雪节了，本地的商人们不会错过这个能大赚一笔的节日，而外地的商人也都只会往桥镇跑，最早去翡冷翠的商队也在来年的风月，到是三天后会有一队人马出发去无冬城。”
伊芙露出失望之色，“据我了解，无冬城这段时间也不会有人冒着风雪，不远万里跑去翡冷翠。”
三人在这时沉默下来，只余下壁灯里的火光静静跳跃。
商人转动着单片眼镜，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杰兰特，如果你不急于去翡冷翠的话，到是可以留在我这一段时间，也正好看看霜雪节，等到有去翡冷翠的商队，我立马通知你。而且伊芙说你精通格拉海德王朝的历史，刚好前段时间，我收购了一批关于‘三王分治’的古书，其中有些不解之处正希望找个人深入探讨。你意下如何？”
“这······”杰兰特移开眼神，内心犹豫。克莱尔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但只要骑士还活着就必定会按照约定和他在翡冷翠碰头，同时他还需要寻求将近十年未曾见面的姑姑的庇护。当然，明面上的借口是家人还在翡冷翠等着他，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当想到那天刚到旅店希儿就在床铺上沉沉睡去，这个才十岁的小女孩正经历着同龄人不曾经历的磨难，他便难以拒绝阿奇尔的邀请，他想尽可能地让希儿多点欢乐。
“当然，如果你担心期间的开销，虽然我只是一个倒腾货物的小商人，但你们的生活我还是负担得起的。”阿奇尔见到杰兰特难以下定决心，以为他在财帛上有难处，补充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生，”杰兰特摇头，“我只是······”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起身感谢，“您如此慷慨，维拉泽先生，我和妹妹很荣幸能成为您的客人。”
“哈哈哈，杰兰特，你实在是一位谦逊的绅士。你是伊芙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而且能碰到一位精通历史的客人，实在是我的幸运。我的女儿刚好完成课业，从她的老师那里回来，我想你的妹妹和她会成为不错的朋友的。”商人从书桌后站起来，开怀大笑。
他摇动桌角的一个铃铛，很快，一名穿着黑色棉布窄衣的侍者推门进来。
“带这位客人去休息室，如果他有什么吩咐，你照做就是。”
“好的，会长。”
阿奇尔转头向伊芙和杰兰特说道：“很抱歉，我这里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你们先在附近转转，之后我再接你们去家里。”
“不不不，我该走了，阿奇尔。”伊芙摇头，“我和同伴们还急着赶回无冬，我这趟过来只是因为杰兰特。”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本来我还想问问大人的近况如何。”商人摘掉眼镜，露出可惜的神色。“请替我向大人问好。”
“我会的，下次我来叨扰你的时候，你可别觉得烦人就好。”伊芙听出商人的意思，玩笑道。
跟阿奇尔道别后，两人离开会馆，回到下榻的旅店。
罗罗他们已经整理好了行囊，牵出马匹，等在旅店外。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夕阳下的街道一片通红，像是年轻姑娘羞赧的红晕。
“我们该分别了，杰兰特。”伊芙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带着犹豫和不舍。
她半边身子染满晚霞的余光，连霜月的冰凉空气也好似在此刻温暖起来。
“那么，一路平安。”杰兰特上前，和伊芙拥抱了一下。
“如果到了风月还是没有去翡冷翠的商队，记得来无冬，说不定我们还能同行哦！”伊芙借着拥抱在他耳边悄声低语一声，然后回到同伴身边，翻身上马。
库尔特和杰兰特眼神交汇，微不可查地点头后，当先越过几人带头离去。
“照顾好希儿，不然我的鞭子可不会轻饶。”凯茜拉着缰绳经过杰兰特身边，扬了扬手里的鞭子，冷眉横竖。
“杰兰特才不会欺负希儿，他心疼都来不及呢！”派里笑着，替他回答，然后跟上凯茜。
罗罗留在最后，他用力抱了抱杰兰特，用祈祷的口吻说道：“愿森林之母庇佑你们。”
“也愿森林之母庇佑你。”杰兰特回应。
随着伊芙等人渐渐远去，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杰兰特拉起犹自凝望的希儿，走向旅店。
“希儿，回去整理整理行李，我们也要换地方住了。”
······
此时，夜色笼罩，城市沉睡，除了彻夜狂欢的酒馆和城市中心的伯爵府邸，宁静弥漫桥镇的各个角落。
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治安队的脚步声在黑暗里由远及近。
“嘘~”一道低低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不要出声，不然我可无法保证这把刀不会割破你同伴的喉咙。”
借着清幽的月光，可以看到一个披着漆黑羽袍的杀手将新月状的弯刀搁在一人的脖子上，低声恫吓被他踩在脚下的另一人。
很快，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远去，针落可闻的黑暗里只余下两道粗重的喘息声。
“你，你是谁，我们只是两个脚夫，身，身上实在是没什么钱。”被杀手踩在脚下的脚夫结巴道。
“我不需要你们那点可怜的铜子，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杀手压低嗓音，毫无情感波动，“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这个就是你的。”
他从腰囊摸出一枚银币，给脚夫看了一眼，然后一翻手掌。
脚夫恋恋不舍地望着银币消失在杀手的掌心里。他看清那银币是印着花鹿的正统翡翠钱币。在翡翠，贵族领主们曾经私自发行钱币，一度造成王国交易混乱，商贸困难。甚至领主间因为互相不承认对方的钱币，发生流血争斗。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加剧，后来经过国王和几大领主协商，规定了钱币的统一样式，并且由四境界公爵和王室联合发行。此后，因为钱币上印刻的不同图案，金龙、银鹿、铜子的称呼便流传开来。而一枚银鹿，需要他出卖力气、累死累活两周才能换来。
“您说，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事无巨细，都告诉您。”脚夫脸色立马从害怕、惊恐换成了讨好谄媚。
“告诉我，今天，你们是否遇到过一个，不，也可能是两个或者三个比较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脚夫喃喃重复，“您知道的我们这些脚夫每天重复的都是些繁重活计，实在没有什么特殊人物遇到啊。”
“没有？”杀手语气疑惑，“怎么可能，你们身上有这么重的‘神圣气息’，你跟我说没遇到过？那你们有没有接触过奇怪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脚夫心里叫苦，这位一看就杀人如麻的狠角色怎么尽是问这种莫名其妙的宽泛问题，他本以为黑袍人顶多向他问些坊间的小道消息而已，毕竟真有什么大事，他们这些底层的镇民也不会知晓。
“大人，您说的我实在是没有印象啊！”
“没有？！”杀手语态冰冷，“那留着你们性命有何用？”
他随手一挥，割开贴附墙面的另一脚夫的喉咙，鲜血溅洒在他的黑色羽袍上。
“现在，你还是没印象吗？”
“不不不，大人，我有印象了，大人。”
“说”
“就在今天下午，我干完活穿过红柿街的时候，撞到一个人，应该是个外地人，我们吵了起来，但他似乎一点都不怕，甚至，甚至，”脚夫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
“甚至什么？”
“甚至有些无视我们，就像雄狮无视兔子的威胁，当时我们就是被这种他的这种眼神激怒了。”
“然后呢？你所说的在我眼里可一点都不特殊，你们种人，没见过真正的强者，随便见到一个有点能耐的就觉得不凡了，但于我只是随手可以杀死的凡人而已。”杀手肆意地在旁边尸体的衣服上擦擦沾满血迹的镰形弯刀，蔑视道。
“那人自然比不上您，您如天上的猎鹰，而我所说的只是雏鸟而已，但对我等虫豸，雏鸟已然足够可怕”
“嗯，你说的也不错，继续刚才，之后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们要动手的时候，他的同伴过来了，是个漂亮女孩，看打扮应该是名佣兵，而且装束不是普通的破落佣兵能比的，我还注意到她腰上的匕首，做工精致，价值不菲。您知道的，女佣兵本来就少，混得好的女佣兵就更少了，况且她的年龄顶多不超过十八岁。”
“女佣兵，女佣兵······”杀手低垂视线，自言自语念叨。
他抬起头来，说道：“你提供的消息很不错，它是你的了。”
银鹿被杀手一弹，抛落到脚夫身上。
“谢谢，谢谢大······”脚夫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冷光一闪，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他的脖颈处喷涌出来。
银币从他手里滑落，“叮铃铃”滚到一旁。
杀手走上前弯腰捡起银鹿，扬长远去，不看抽搐的尸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