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觉得你很傻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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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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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州的单子后,山峰的特殊销售部获得认可,他丧心病狂地变成劳模。展开各式各样的表格,相对我的头皮发麻,山峰浑身涌动着不可抑制的兴奋。山峰一个接着一个拨打电话,与客户套近乎,一个接着一个,似乎从不打算停下。山峰夜以继日地劳作,我们厕所大的办公室打灯到八九点,整个写字楼陷入沉睡,我们办公室的光亮显得弱不经风。

    一个个电话之后,他开始在城市间流窜,跑来跑去。我想,山峰也没想到,他在工业销售上天赋异禀,脱掉劣质皮鞋,换上高档西服,山峰开始在省市间,飞来飞去。

    半年的日子里,山峰拉到六个大老板,谈笑风生间拿下一笔笔生意。山峰成了他的书桌上那些我不知所云的商业书里的人物,他的头顶慢慢笼罩起成功的光环,朦胧模糊却清晰可见。

    我的境况不值一提,白白跑穿了四五双皮鞋,我失去耐心,业绩可怜。每次跑完客户,我如同大冬天被人从头顶一盆冷水的心凉,而且我愿意的话,能嗅出冷水里的酸脚丫子味儿,臭的屎尿味儿。山峰交给我一些简单的合同办,业绩凑合能看。山峰拍打我的后背,说: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你……你一口拉的。

    我:好比喻。

    后来我勉强打开局面,有了自己的老主顾,方法十分简单,厚脸皮登门造访。一次两次轰我出门,三次四次可能让座,五次六次混到一杯茶不成问题。十次三十次,老板抬头望着我问:你们公司的钢材质量到底咋样?

    我的主顾偏小型工厂,这套理论也只限于小型工厂,大公司我去过两三次,他们的保安很残暴,轰出去是真的轰出去,老板一句话,保安的棒子立刻凑到脸前,极有效率。只能放弃,并非我没有耐心,还像以前心浮气躁,我只是太怕疼了。所以,我的客户他们的保安都是和善友爱,不称职的。

    山峰陪我喝酒越来越少了,飞来飞去地喝酒,他的肚子装不下那么多酒了。山峰为了赚钱,我为了糊口,俩人难得喝得痛快,况且山峰真正地成了有家室的人。我俩经常打电话,几乎每日必打,长短不确定,有话了说一个多小时也有过。两个大男人煲电话粥,一个多小时,火小鱼该骂我了。大多的时候,山峰说,我听着。他谈今天我搞定了一笔大买卖,一千吨钢材,我回他,我跑了两个月终于拿下十多吨的生意,太磕碜。大多的时候,山峰说,我听着,再琢磨几句俏皮话调侃他。

    山峰:前天大连的吴老板带我去了一个好地方,叫八八会馆,真开眼界,有机会你也去见识见识……

    我:小心火小鱼实施家庭暴力。

    没了山峰,空暇的时候,我的日子单调乏味起来。过了沉溺网络游戏的年纪,玩游戏显得不务正业了。下了班,我推开房门,拎出几罐啤酒,电视里放着偶像剧,我喝着喝着睡着了。我曾经拉了三车的啤酒,堆满整个厨房,电视里放不完的偶像剧,厨房里喝不完的啤酒。一天,我震惊地发现,厨房里仅剩下一地的空易拉罐,我惊愕了,我以为这么多啤酒够我喝三五年呢,我以为真的是看不完的偶像剧喝不完的啤酒。

    山峰劝我:你这样不行,生活多乏味,你需要找点事情做,想下你有什么愿望,试着完成它?

    瞅着一地的易拉罐,抓过飘着酒香的头发,我说:我想当一个明星,演偶像剧。

    电话另一边的山峰沉默了,许久,我以为他挂线了,他才张口说:那你接着想吧。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胡渣深埋下颚,长期饮酒红扑扑的脸蛋散发酒酸,早晨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油腻得打结,我的脸被岁月划了一刀,我悲哀地发现,我成了一个大叔,一个猥琐的大叔。

    山峰又给我打来电话,电话中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了,你需要一个女人!你他妈需要一个女人,你多久没有过那生活了?

    我:两分钟前洗澡的时候,那事咱不求人。

    山峰:自己解决不算数。

    我:那……三十年了吧。

    猥琐的大叔,的确需要一个女人了。找对象的方式较多,骑车子撞人,俩人跌倒嘴贴嘴。回眸傻笑,伴着花瓣或水花浪漫落下,寻到惊为天人的另一半。再或者,女方情绪失落酒吧买醉,英雄救美。我选择了相亲。哗啦啦清理爱车,我拎着桶,拿着拖把,爱车焕然一新。对着镜子捋了两个小时头发,剃须刀细致滑去碎胡渣,我打扮得比见客户更干净利落。我禁不住赞叹镜里的人,很帅嘛。

    凭着这副模样,我连续见了五六个女的,她们浇灭了我找对象的热情。聊之前,我困惑:不丑啊,怎么还单身。聊了会,我豁然开朗:活该单身。这几个女的有许多共同点,例如,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打扮,说话话中带话,问问题拐弯抹角,自我感觉良好,张嘴我的另一半要如何怎样,自视甚高,最大的共同点:都看不上我。

    山峰劝我,你不能这样,你先找一个处着,再这样下去你非神经。当普通朋友,无聊时聊聊天也行。

    我挑了一个普通的,自认配得上的女孩,主动约她吃饭。女孩的名字记不得了,名字中好像带个“盼”字,打扮入时,都市女性的楷模。对面而坐,服务员送来菜单,我问:有什么想吃的?

    她矜持地摇头:我随便,你看有什么可吃的,我不挑食。

    我:哦,那来两份牛扒。

    她娇羞地说:最近在做保养,不能吃油腻的。

    我:这样啊,那要份沙拉吧?

    她又娇羞地说:人家黄油过敏。

    我:那你看看你想吃些什么?

    她的娇羞挥之即来,红晕浮上双颊,说:还是你看吧……

    我:没事,你慢慢看,不着急的,想好再点。

    菜单递给她,她挑剔地翻来翻去,翻得服务员拉一张椅子坐在旁边等她,她合上菜单,食指敲着鼻梁,她泄气地说:那就牛扒吧。

    服务员到后厨了,她开始滔滔不绝:这家西餐厅不行,我上次去的那家比这环境强太多,没法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还好啦,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些,吃饭嘛,开心就好。你听他家的音乐,这歌真难听,我最喜欢听的还是一些古典的乐曲,不需要歌词,曲中的意境完全感受得到,心灵的宁静。这首歌吵了点……

    她花了半个小时和我谈论音乐,把这首《no matter what words everyday i love you》贬得一文不值,我静静接受她的熏陶。吃过饭,散步的时候,她站住问我:我说了这么多,你不怎么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哪里不够好?

    我:没有没有,你真的不错,我这个人就这样,太闷。

    她眨着眼睛,诚恳地说:没事,有什么看法说出来,我又不介意,也有助于我完善自己嘛。

    我“嘿嘿”笑了笑,说:你有点点的吵,我这个人比较静。

    然后,她花了近两个小时讲她以前的情史,她的前男友如何喜欢她,她的前前男友追她煞费苦心,为了她雪地里蹲了一夜,前前……前男友等等光辉事迹。她说:你喜欢文静的?我的那么多对象都喜欢我这样的……

    最后,我不得不承认她的吵是活泼机灵的一种表现,她心满意足地换了话题。送她回家的时候,坐在我的车里,她喜欢地问:你这车挺大呀,很贵吧?

    我得意地点头:是啊,接近十万呢。

    她不高兴了,说:还没有十万?怪不得坐着这么颠簸。当真一分价钱一分货啊,比不上那些豪车。你们当销售的不是说都很有钱吗?我朋友有辆保时捷……

    我听后有种踹她下车的冲动。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不再跟她打电话,她倒打过来两次,询问我忙不忙,接着讲她以前的那么多男朋友如何如何珍惜她。我直接把手机电池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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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部就班地生活,见客户谈业务,有应酬陪陪他们,没应酬回家呼呼大睡,就是一天。我抱怨,日子没什么滋味。山峰说,这叫生活安定下来了。

    在另一个城市,我认识了m,对她了解不多,她不乐意说话,一次谈业务的时候认识的。她知识渊博,只言片语看得出读过不少书,年龄比我大一些,是个聪明的女人。那时候,她负责他们公司的钢材采购工作,我自然需要搞定她。

    见了没几次,我们发展到了酒店,这是我第一次与客户发展到酒店。完事时她硬塞给我一千块钱,说:算我在嫖你。

    我半开玩笑说:我只值这点钱?

    我们的买卖顺理成章签了合同。之后每次路过她的城市,我总忍不住去看望她,她总完事时塞给我一千,说:算我在嫖你。

    她绝不是放荡的女人,我们也绝不是肉欲关系。可是,纵然相当熟悉了,我们仍然彼此互不了解。她有无另一半,具体年龄,家庭状况,一概不知。在一块儿,我们讨论一些音乐、时事、历史等等一切与自身无干的话题。她不爱说话,我爱和她说话,在她面前我健谈得多,或许因为她曾经是我的客户,面对客户我一向能言善辩。她安静地听,带着恬静的微笑,偶尔发表自己的观点,我顿时耳目一新,她的观点总那么独辟蹊径,我敬佩她的睿智。

    她是我浮华尘世的一种慰藉。

    我和她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山峰也不知道,我轻松拿下单子,他曾开玩笑:这次这么利落,你被他们领导潜了?

    后来,我又去她的城市,她说,她有了孩子,需要安静地养胎,以后不要再联系的好。她拒绝了我再见她一面的想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陷入沉重的孤独中。

    带着这份沉痛的孤独我回到了公司,山峰的大学同学于雨遇坐在办公室里,挤眉弄眼地对着我笑。山峰坐在沙发上,见我进来,站起来说:管鹏,你回来的正好,有点事儿。

    于雨遇辞职了。据他讲,公司的匡总太他妈受不了了。匡总为难他,他神勇了,进办公室抽匡总一个大嘴巴子,指着匡总的鼻子骂,老子受够了。他的话基本属实,只是少个“被”字。

    山峰说:雨遇计划开一个融资公司,做得好的话,不少挣钱。需要一定的注册资金,来找咱俩了,你怎么看?

    我:融资公司?

    于雨遇:相当于江湖救济,哪家公司缺钱了,咱们想办法解决它,不管什么手段,拉赞助,找公司,凭能耐寻路子,最后帮他解决了就行了。咱们从中抽取可观的佣金。

    我:听着像高利贷?非法的?

    山峰:够一定资金,拿到营业执照,法律就得保护咱们,哪里违法了?

    于雨遇:对对,我在立方米公司呆了六七年,大老板认识不少,不必担心客户源。干得好的话,赚钱分分钟的事儿。当销售,你干得再出色,只是个任人驱使的打工仔,这可是自己个当老板。

    俩人一唱一和,于雨遇已经说服了山峰,他带着山峰意在说服我。m的绝情打击得我心灰意冷,不想与他俩纠缠,我摆摆手:我困死了,回去考虑考虑,过两天再说。

    进了车,试着打火,车子发出“嘟嘟”的长啸,熄火了。我不耐烦地捶打方向盘,方向盘震起呛鼻的灰尘。我呆呆地看着车子,车窗上写满划痕,一道道划痕像与生俱来一样长在车窗上。挡风玻璃早已混浊不堪,雨刮再也刮不掉的尘土,蚊子、苍蝇的尸体干瘪在玻璃前。车座也馊了。平时没注意到这些,我的车原来已经报废了。买了没多久吧?不是,算算时间,确实该报废了。我又看到了镜子中那个猥琐的大叔,颓废的胡渣让自己显得疯癫,一份苍老的感觉涌上来,自己不年轻了,不能等到哪天走不到道才承认这点吧。

    我给山峰打电话,说:山峰,我是不是老了?

    山峰:什么?

    我急得快哭起来,说:我感觉自己老了?太老了。

    山峰:哪有三十多的人说自己老的?

    我哀伤地说:没有白头发,没有皱纹,但我真的老了……现在我做什么都没有力气,被人抽了精气神,我老了。

    山峰:别胡思乱想。

    我又想家了,我给父母打了电话,老爸接过电话,家里一切都好,我身体好着呢,不比恁们三十岁小伙差。我妈问,别怪恁妈多嘴,有相中的吗?我听隔壁恁二婶说,住安大营的她外侄女可漂亮了,要不哪天你回来见见?

    我需要自己的事业,于雨遇说的有道理,销售赚的再多,也是个臭打工的。而立之年,我需要自己的事业。我看了眼存折,里面的数目不多不少,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个交心的哥们:山峰。我给山峰打了过去:于雨遇那个公司算我一份。

    山峰承担了六份的钱,我和于雨遇各分担两份,我们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于雨遇抓耳挠腮说:咱们叫什么名字好?

    我:招福来,怎么样?朗朗上口,还挺吉祥。

    于雨遇白了我一眼,说:咱们又不是开酒店?山峰,你说呢?

    山峰:咱们做融资,跟钱打交道,替客户解决燃眉之急,名字需要直观达意,更要大气磅礴,不如叫个金融租赁有限公司?

    于雨遇和我同时瞪山峰一眼。于雨遇坐下来,拍着额头苦思冥想,在书桌上写写划划,反复修改写下的名字,最后他圈三个字,笔头一敲说:就这个吧。

    我和山峰凑上前,三个字:皓立岱。我看看山峰,山峰瞧瞧我,山峰恍然大悟地说:好名字。名字仿古,皓代表前途一片光明,立意在自力更生自强不息,岱强调高山仰止般的成功气魄。

    我附和说:嗯,这个名字颇有深意,很能彰显企业文化。

    于雨遇挠挠头,对我们的肯定受宠若惊,说:这个名字有这么好?我只是按照高利贷的谐音选的三个字,皓立岱。真有这么好?

    我和山峰匆忙端起茶杯喝水,掩饰尴尬。山峰凑上去端详这三个字,说:雨遇,所谓无意插柳柳成荫,的确是个好名字,就这个吧。

    我点点头:嗯,用这个名字体现出了咱们的诚意,敢说实话。

    公司开业后,公司的运营全权交给于雨遇,不耽误山峰和我上班。山峰开业的那天去过一次,就不再去了。我每个星期都去一次,毕竟我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于雨遇招了一个徒弟,俩人呆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睡懒觉。

    我拍醒沙发上香甜的于雨遇,说:喂,雨遇,醒醒,醒醒。都十二点了,睡上懒觉了?

    于雨遇打个呼噜,眯眼看我:啊?

    我:怎么睡上懒觉了?你这没什么行动呀?业务很难开展吗?

    于雨遇揉揉被眼屎塞满的眼角,把一大串秽物刮在沙发腿脚,用沾满过它们的手指直接理头发,一脸困顿地说:怎么没行动?昨天陪赵总喝酒了嘛?喝到一点半……

    我:我上次来你也这么说的。

    于雨遇:上次的是郑总,不是赵总。好了,不和你说了,下午我还有场子,和郑总,他说下午好好跟我聊聊,我再睡个午觉。

    说完,打个哈欠,他伸伸懒腰,踢倒脚边的垃圾桶,侧着身子呼呼大睡。我找到山峰,说:你一直不去咱们那个公司,于雨遇行不行啊?我去过五六次,他都在睡懒觉呢。

    山峰:融资的事儿,咱俩又搞不太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咱俩要相信他。雨遇说,融资就是坑蒙拐骗,一张嘴说破天,和咱们销售一样嘛,是个慢活。

    我:我怕他坑蒙拐骗的是咱俩。

    山峰皱起眉头:这话说得过分了。

    三个月后,于雨遇送来他坑蒙拐骗的十一万佣金,山峰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

    36

    称得上我最富有的时候了,月销售额不错,再拿到于雨遇送来的分成,我顿时腰缠百贯了。金钱上的弥补减缓了我因m低落的心绪,我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有了炫富的冲动,去4s店溜了一圈,这些钱仅够买一个轮子。还是做个低调的富人吧。我小心地把钱存起来,修了车,拉回来两车啤酒,继续看偶像剧喝啤酒的生活。虽然和之前生活方式一样,但有稳定收入的后盾,我过得舒服安逸。我打电话告诉山峰:我现在这才叫安定下来了。

    山峰“嗯”一声,继而恼火地说:高矮子又在我背后搞动作了。

    高矮子说的是高经理,山峰联系了一个客户,高经理赶在他前头与客户见了面。山峰愤愤不平,说:好几次了,搅我的局。

    我不安地说:不好,昨天公司安排我和他一块儿去趟武汉,见一个客户,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山峰:你是我的人,弄不好他真的会找你茬,你做事小心点,别落下什么把柄。

    我惴惴不安地跟高经理上路,一路上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做不好挨骂。高经理还是那副憨态可掬的尊容,买东西想着我,说:我要去趟商场,有没有要带的?

    吃完饭,高经理抢在我之前买单,我不好意思说:哪能让领导请客?我来我来……

    高经理脸一板,生气地说:哪里能让你付?你事业刚刚起步,需要攒钱的,我理应多负担些……

    在武汉呆了十多天,高经理没让我花费什么,我掏钱包的话,和蔼的模样立刻生气,怒道:看不起我?我说了年轻人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我心头一热,不好意思地说:多不好意思,您是领导,让你花销这些。

    高经理: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都是一家人。

    心里暖和和的。回去的高铁上,高经理不保守地向我传授这次签单成功的秘诀,他说:可能在你看来,这次咱俩手到擒来,和伟总吃喝玩乐,合同到手,再简单没有了。非也。在咱俩来之前,我与他们公司的车间主任,那个胖子伟总,我只通过两次电话,丝毫不熟悉。

    我:啊?之前你俩不熟悉?我以为你很早就摆平他了。那怎么敢给他塞钱,不怕适得其反,惹他反感直接pass我们?

    高经理神采奕奕,神秘地笑了,继续说:通过两次电话,他说话着急,不问专业知识,急不可耐地问我咱们公司的报价,我猜测他属于急功近利型的。果不其然,见了面,嚯,那么大一坨,胖的不成人样了。你记得他们那个前台秘书吗?

    我:当然忘不了,那身材,那条儿,那脸蛋,真漂亮……

    高经理“呵呵”笑了,说:好好工作,有了钱,女人有的是。她进来的时候,这个伟总眼睛直了,口水一寸多长。当时,我就知道,这笔单子咱们拿定了。我请他洗浴中心快活一番,又包了个大大的红包给他,生意自然成了。

    我:这个伟总拿钱都习惯了,厚厚的一摞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高经理:什么人都有,没这种人咱们的事儿也成不了。那么厚一摞钱,给那个肥猪,我不心疼,该大手笔就要狠得下心。否则,别家公司随便塞个红包,便顶替掉咱们了。

    高经理停顿了一下:便宜他个猪头了。销售就是搞定人,察言观色,对症下药。好好干,有你发达的时候。

    我感激地点头,说:多谢高经理指教,受益匪浅,真的受益匪浅。

    高经理微笑地递给我一个苹果,油亮的额头倒影出窗外的风景,他语重心长地说:管鹏啊,你是个可塑之才,遇到贵人必可飞黄腾达。路总也是年轻有为,可在事业上对你帮助不会太大的,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助,尽可来找我。

    我点点头:一定的,一定的,谢谢高经理。

    我把高经理的话添油加醋讲给山峰,我乐了,说:可塑之才,高经理对我的评价甚是中肯。

    山峰舔舔干燥的嘴唇,说:他这要挖你过去。

    我得意地晃脑袋:很明显,高经理求贤若渴嘛。

    山峰:你写什么呢?

    我:这趟去武汉的花销,大多是高经理垫的,财务部要我交上去报销。

    山峰趴在桌子上,脸贴到我的脸边,距离相当暧昧,喘出的气打在我脸上痒痒的。我屏住呼吸,骂道:你他妈离我远点!

    没有听进我的话,山峰入神地盯着纸张,死死盯着,仿佛稍不注意眼前的珍宝会不翼而飞。他的眼睛瞪得浑圆,凸出半个眼眶,穿透纸张,沉思着。我推了他一下,他恍过神,问我:公关费?送这么大的红包?

    我:高经理说,单子拿定了,这么大的红包无可厚非。

    贿赂,没办法的事儿,无关道德,你不做有人会做。山峰连连点头,他有了一个歹毒的主意,这个主意影响深远,严重打乱了我的生活。声音压低一个八度,他说:报销发票你这么写。

    在山峰的建议下,秉承实事求是的原则,我的报销发票写了出来:

    1、768.8元,来回车费。

    2、168元,高经理想吃火锅了。

    ……

    8、12元,高经理给伟总买水。

    9、2400元,高经理和伟总请小姐按摩桑拿,伟总说一个不够要了两个,高经理要了一个。

    10、120000元,高经理送伟总红包。

    11、1400元,高经理陪伟总洗脚。

    12、388元,高经理步行街买北京烤鸭送伟总。

    ……

    我按照山峰的意思开了这份单子。山峰说,利用这份单子搞臭高经理。这份单子如同一支炮仗塞进了茅坑,炸开了花儿。整个公司都被这份分量十足的炸弹溅到,公司上下,高经理这趟去武汉的行程路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高经理直接到我们办公室吼我:谁让你这么写的?

    我:你不是说如实写就行了?

    高经理愤怒的眼圈布满血丝,脸色青紫难分,说:管鹏,你小子行,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我硬着头皮犟:你说得算?

    高经理凶狠地瞪我一眼,摔门而去。我后怕地问山峰: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山峰摇摇头:这小矮子吓唬你呢。

    第二天,我被公司辞退了。山峰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只想报复下高矮子,没想到搞这么大,高矮子闹到了董事长那里,董事长说你不像话。我保不住你,都怪我的馊主意,真的对不起。

    我满不在乎:说什么屁话。我也想给高矮子难堪,我自愿的,和你有狗屁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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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公司辞退了,事情还没有结束。山峰告诉我,我们的竞争对手把我的报销单交到了武汉伟总老板的手里,伟总受贿的事情在他们公司传为佳话,其中他那句一个不够来两个妞,在女人们之间广为传颂。董事长被伟总的受贿才能震慑住了,觉得呆在自己公司太过屈才,把伟总开除另谋高就。

    自然而然地,我们的生意泡汤了。他们老总放出话,绝对不用我们公司的钢材了。这情景似曾相识,两年前,我们的第一笔单子差不多的反间计。两年后,有人如法炮制回敬我们。山峰说,我浩南哥说过,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我:哪个浩南哥?

    山峰:《古惑仔》你没看过?

    我:太血腥太暴力,不健康。我只看《三度诱惑》。

    这算件好事,生意成了功劳非高经理莫属,砸了再好不过。山峰对我说:昨天我看到高矮子,愁得没了人样了。生意砸了,他对你恨之入骨。

    事情还没有结束。一天晚上,我开着濒临报废的破车拐过一个路口,我的车习惯性地熄火,我下车检查。一帮热心人冲上来,拿刀的、拿棍的,七手八脚将我濒临报废的车报废掉了。随后他们奔向我,我记不得自己是被打昏过去了,还是被吓昏过去了。这伙人的行径,我想起四五年前我和山峰捶打老王的那个夜晚。

    这些狰狞的面容打算吃掉我,我四肢发软瘫靠在车门边。时间已经没了概念,七荤八素,我的鼻子里热乎乎的,泛着腥味。全身的鲜血随意地往外蹦跳,我动一动,撕心裂肺的疼痛犹如被人刺透心脏。我昏了过去。

    失去了所有知觉,除了疼。痛得我战栗不止,剜心一样的痛,我想生孩子不过如此吧。我不想睁开眼睛,我的眼皮不可名状得沉重。后来,我听到耳边山峰的声音,脑海陷入昏暗。

    两个月后,我才下得了病床。山峰送来汤,警察调查的结果,那是一群混混,没事找事,现在混混们一哄而散,无从调查,结案。山峰问我:你得罪过谁?

    我:明知故问。

    山峰:我会给你讨个说法。

    山峰拿着我的住院材料找到他老丈人,慷慨激辞,大骂高经理小肚鸡肠报复了我,山峰说:管鹏向来老实,不会招惹麻烦,唯一的可能高经理在报复。这种人,公司怎么用他?

    高经理抱着肩膀,问:证据呢?

    山峰:管鹏现在还躺着呢。

    说了很多次,最终高矮子被踢出公司。山峰报警,要求拘留高矮子,苦于没有证据,山峰三番五次地到警局反映,我劝他:算了,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住院的日子里,多亏了山峰。我步履蹒跚地扶着墙壁,往厕所的方向走,山峰慌忙上前扶着我,说:别乱走,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不要着急,好了自然能出去逛了。我知道你闷得着急,发慌,可那也不能胡乱走,你现在属于恢复期,静下来才好。来,躺着休息……

    山峰坚持让我躺着休息,我憋了一下午的尿。喂我喝完鸡汤,山峰疑惑地说:真怪,你怎么只往里喝不往外倒?一定是缺水,流那么多血,需要补水。

    我的鼻梁严重受损,说话费劲,左手骨折,右手和左手一样,否则肯定扇他一个耳光:老子要尿尿。

    在山峰的悉心照顾下,我过了好久才得以出院。

    我:我的鼻子有点儿歪,是不是毁容了?

    山峰点点头,又摇摇头,歪着头端详我的鼻子,回答:哪里歪,看起来很高挺嘛。

    我认真地问山峰:我记得是你开车送我去的医院?

    山峰:对呀,有人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我赶到,你浑身是血,那群混混跑得无影无踪了。不然,我肯定逮住一个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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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火小鱼家的公司,我变得无所事事,我们的公司有于雨遇负责打理,我帮不上什么忙。山峰说:多好,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把身体打理好再说。

    我静养了近一年。静养习惯了,我懒得想工作的事儿,皓立岱公司的分红足够我衣食无忧。山峰当上了火小鱼家的销售部总经理,他说:你想回来也行,我一句话的事儿。

    我:你比我清楚,干销售最重要的是客户,我走了九个月,客户早就生疏了,我回去没人买账了。

    山峰:我可以派给你一些稳定客户。

    我:算了,我再搞砸了。

    看电视时,无意中看到什么膳食疗法,我学会了做菜。每天我的生活,逛逛菜市场,做做饭,看看偶像剧,别有乐趣。山峰评价说:过得像个娘们。

    不久,我交了女朋友。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我和她的爱情没一点儿独特的地方。恋爱并不一定是怦然心动,我对她没过多的感觉,到了结婚的年龄而已,该找个伴了。相处后,我越来越喜欢她,爱她。她也凶相毕露,她嫌弃我所有的缺点,否定我本来就稀少的优点。

    她开始强硬地要求我做这做那,不做这不做那。她把我推出厨房,关掉我的偶像剧,厌恶地吼我:像个娘们似的。

    这个女人想要改变我,改变我的一切,甚至我小便的姿势。可我还是喜欢她,爱她。

    我和山峰的联系更少了,慢慢地,我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什么了。我告诉山峰,我恋爱了。山峰回答我:哦,恭喜恭喜,有个人管教你了,改天我请你和弟妹吃饭。

    他始终没空兑现承诺,最长的一次,三个月我见不到他的人影。再次相见时,山峰非要请我喝酒,夜里十一二点,山峰打电话拉我吃火锅。山峰暴躁地催我:你他妈不来拉倒,不来以后都别来了。

    有日子没瞧见山峰了,在我的记忆中,山峰偏温文尔雅的帅哥形象,眼前的人满身戾气,口气净是不耐烦,此时任何物件惹怒了他,必然遭受灭顶之灾。山峰原本英俊的面庞,因为岁月的无义,更因为他随时喷薄而出的怒火,显得可怕丑陋了。我惊奇山峰的变化,上下打量他。

    山峰的衬衫碎了,西服的包裹下我第一眼没有看出来,他的脖子上一道凄厉的抓痕直捅向胸膛。山峰的遭遇我猜测到八九分,我坐了下来示意服务员上添一双筷子。山峰看到我来了,可能责备我的姗姗来迟,并不理睬我。我骂道:这车堵的,真堵。

    山峰没有抬头,冷冷说:夜里十二点有车给你堵?

    没法接山峰的话,我自己倒上酒,连喝三杯,说:抱歉,来晚了。

    我以为山峰会给我台阶,免去我的罚酒,他没有,头抬也不抬,任我喝完杯中酒。山峰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之中,忘却包容的为人之道,我的迟到令他无法容忍。

    我猜测他多半与火小鱼吵架了,他不可揣摩的冷淡,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想到了简单有效的办法,说:咱哥俩喝。

    以前的山峰喝多了什么话都会倒出来,如今的他这点没变,只是,他的酒量见长。记不清喝了多少,酒的度数应该不低,小巧玲珑的平底杯满了一杯又一杯。期间我与山峰没有多说话,唯一的交流:喝,再喝。

    看偶像剧喝啤酒的日子锻炼出了我的酒量,可惜我大病初愈,我先败下阵的。我们灌得头昏眼花,临走打翻了酒精锅,凉下来的汤水哐当洒了一地,谁打的?或许是山峰,或许我,记不得了。

    两个人肩膀搂着肩膀,东倒西歪,踉踉跄跄,马路上的车躲避着我们两个煞星。我打个酒嗝,发酵的酒精像烂谷子一样熏人。我问:今天这么不开心,咋弄的?

    山峰和我蹲在路边的草坪上,初夏的夜,草坪沾满露水,湿漉漉的。山峰没回答。我问:和火小鱼吵架了?女人嘛,事多。

    周围漆黑一片,看不到山峰的表情,一点红光闪烁,山峰点了一支烟,把火机递给我,我也点了一支。我等待山峰的回答,默默地吸烟,黑暗中两支烟头如同萤火虫,夜黑得更静谧了。火红的烟头扑闪着翅膀,山峰的一支烟很快灰暗下去,他又点了一根。他总算开口说话了,长时间没说话,嗓子被东西塞住了,有些嘶哑地说:离婚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放在以前,我必惊讶得叫出声,成熟了,我缓缓地说:为啥?

    山峰如同闷在一个罐子里,声音压抑得惹人厌恶,他比我更缓慢的语调说:我父母离婚了。

    我惊讶地叫出声:啊?

    山峰:丢人吧?五六十岁的人了,我爸他娘的闹离婚,他奶奶的,丢人吧?

    我恢复缓缓的语气,问:为啥?

    山峰被我的问题激怒了,吼:为啥?他有外遇!从我初中不在家上学,我就知道他有外遇。我高中,他有。我大学,他还有。我他妈的结婚了,他娘的还有外遇。这个老色鬼,表面上重情重义,我妈瞎了眼跟了他。就该去他单位揭发他,看他娘的如何做人?让纪检委查他个孙子,逮他进去,看他奶奶的还风流……

    山峰越骂越激动,毫无顾忌地骂,他爹的辈分被骂得忽高忽低。山峰老爸在县城里不大不小的官,山峰漂亮的外表获他老爸的遗传,岁月给男人无穷的魅力,他老爸拈花惹草已成习惯。我安静地听山峰骂,没有搭腔,我总不能附和他:你爸真不是玩意儿。

    山峰:记得小时候,他和我妈争吵,抬手便打我,我妈问他打我干什么,他说,想。我边跑边哭,我要离家出走,那时候我七八岁吧,认定一个方向,我走得腿都疼了。我以为挺远了,我问一个三轮车师傅我离xx小区多远,师傅说,两块钱我拉你过去。回去了,免不了又一顿打。他从来不打我妈,说打女人不算男人,对于我,则是棒打出孝子。

    怪不得山峰极少给父亲打电话,除了刚参加工作时要钱。努力回忆山峰婚礼上他老爸的样子,时间太久,记不得了。我指着山峰胸口粗犷的抓痕,问:猫挠的?

    山峰没头没脑地回答:嗯。火小鱼数落我,我心情不好反驳几句,她抓的,说我犟嘴。

    我喝得昏昏沉沉,山峰也喝得身不由己了。我的脑袋里有上千个蜜蜂扇动翅膀,它们想要往外突围,我的脑袋炸了一般。山峰骂完老爸,闷着头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空气变得沉闷,我提一口烟,找话说。我说:喂,山峰,我交女朋友了。

    山峰:我知道,改天请你俩吃饭。

    我:哦。我女朋友很好,很听话,很……

    山峰像个暴躁的猛兽,不耐烦地打断我:你喝多了吧。女人没好东西,她们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事实上,好男人被坏女人逼坏了。好女人只是会伪装的坏女人,要不,她们也不用化妆了。

    我:我的女朋友就很好,有时候会耍小脾气,可她很好,怎么没好女人?

    山峰嘴里轻呼“莫小佳”,没有再跟我说话。这空当,马路上车灯一扫而过,打亮我们的脸。我看到山峰的表情,似笑非笑,土灰色的脸上掩不住的痛苦,脸上干涸的泪痕清晰可见。

    我想起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女孩,我的初恋。我俩在一起有些莫名其妙,一个雨后的傍晚,看到天空高高举起的彩虹,我觉得这是爱情的象征,她也这么认为,我俩草率地在一起了。她是我的初恋,我爱她爱到骨子里,那时候的我相信,为了她,我愿意去死,没有她,我只有去死。大概因为我的乏味,她待我逐渐不耐烦,敏感的我觉得她不在乎我,不爱我了。我质问她,是不是不爱我了。她诚恳地回答,没有爱过。我吼她,没爱过,那你让我抱?让我亲?让我……她红着脸,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滚。

    身为男人,滚了两天后又滚回她身边。我俩和好了。她待我继续冷淡,一吵架她便让我滚,滚了两天我又滚回去。如此反复。

    我又羞又怒,我认为她在践踏我的尊严,我骂道,你他妈的根本不爱我!分手!她说,正好。我慌了,丢掉尊严苦苦求她,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山峰:她咋说?

    我:她说,她最讨厌别人拿感情开玩笑,坚决和我分手了。

    之后我不断找她,她冷冰冰地骂我滚,滚字在她嘴里说得如此随意、廉价。她不见我,我匿名去她的个人主页,看她开心地晒幸福,今天哪个男生送玩具,明天哪个男生请吃饭。

    山峰:她很漂亮?

    我:嗯。

    山峰: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我不知道,后来她把我拉黑了。

    慈悲的漆黑中,我看不到山峰同情的眼神。我:从她之后,我对女人没有信心了。准确地说,我没有信心,没有信心相信自己有征服女人的能力。

    39

    我以为,没有比在女人面前丢脸更丢脸的。是有的,还很多。比如,在哥们面前讲述自己被女人耍。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山峰说这些,大概因为喝多了。或者因为山峰的苦闷,安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告诉他他不是最惨的,讲什么大道理、哲学辩证观世界都是屁话。

    那一夜,我俩天为被,地为床,枕着露珠睡觉,双双感冒了。山峰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出差一段时间。

    相当长的一段日子,我俩没有联系,我习惯了,当上销售部总经理,他要忙的事情我已经难以理解了。山峰的事业如日中天,撑起了大半个公司,董事长的女婿早晚爬到最高处。

    太久没联系。我去我们的皓立岱公司,于雨遇依然以熟悉的姿势,趴在桌子上撅着屁股睡觉。我:雨遇,咋回事?上次的钱怎么没打到我的卡上?

    于雨遇的黑眼圈显得滑稽,他疲惫地打哈欠,歪在身边的沙发上,说:我倒是想打。上个月只联系到一个客户,还跑了,我怎么给你们打?

    我:这哪行?我现在没有找到工作,就指着分红,你跟我说这个?

    于雨遇:没生意,我不也是喝西北风?你和山峰他妈的什么都不干,我累得像头驴,你去试试?现在借贷的客户是爹,出资的客户是爷,我当儿子装孙子陪他们喝酒,最后搞定搞不定都他妈难说。你以为容易?

    于雨遇带着怒火冲我唠叨,我温柔地说:我理解,我理解,现在咋啦,不是说生意很好吗?

    于雨遇抓抓鸡窝一样的头发,似乎想掏出一个鸟蛋。他愁容满面,脸上平添了一些惊恐,说:怕是,怕是咱们的好生意到头了?

    我听了吓得没了呼吸,我没有找工作,公司分红是我唯一的生活来源,于雨遇的话如同一只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于雨遇怕吓到我,尽量平和地说:xx公司的财务经理老蒋是我的一个重要上家,上个月被逮了起来,罪名挪用公款。

    我:他被逮起来了,你不只他一个客户吧?怕什么?再联系别的客户就是了。

    于雨遇冷笑了一声,他在嘲笑我的幼稚,说:公安局的想法可没你这么简单了,他们要追究,挪用的公款用到哪里了?哪里去了?挪用的公款经过我们的手高利息贷给了下家。法律上定性,我们的行为是非法集资,商业犯罪有刑事责任的,有两家已经被拉去喝茶了……

    我明白了于雨遇最初所说的,融资公司就是坑蒙拐骗。他坑蒙拐骗的不仅仅客户这么简单,他坑蒙拐骗的还有法律。我的声音颤抖不止,我惊恐地问:那……那咋办?

    我看到于雨遇脸上同样的惊恐,他强作的镇静太假了,他说:他借我的钱数目小得多,我都打欠条了,到时候我只说我不知道他挪用公款,应该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我:山峰知道这事儿吗?

    于雨遇:你不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山峰最近怎么了?我听几个客户说,他在赌桌上一掷千金,实在豪爽,输了不少,牌技差,手气臭,脾气暴,输了就拍桌子,赢了就……听客户说,他好像没赢过。

    我:真的假的?我很长时间没和他通电话了。

    于雨遇:好几个大老板都这么说,能有假?有次,他一次性输了四十多万,当场刷的卡。不过,话说回来,山峰是他们公司的女婿,现在掌管整个销售部,有那个底气挥霍……

    我:他是在作。

    我约山峰出来,谈谈皓立岱公司的事情,他开着他的新车闪亮登场。山峰恢复了以前自信满怀的样子,我恍惚了,与不久前和我喝酒时的颓废判若两人。山峰不客气地坐下,一抬手递给服务员两张一百的,说:小费,今天爷们开心。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可否认男人付小费的姿势潇洒到不行。山峰得意地翘起腿,坐在我对面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直接了当地说:得瑟。于雨遇跟你说了?公司遇了点麻烦,一个上家被逮了,正接受调查,怕……

    山峰满不在乎,说:我知道,有咱们什么事?咱们合法的,受法律保护的正规融资公司,你别瞎操心。于雨遇这两个月没做成生意,自己找台阶下而已。

    我:不是,那个老蒋的确被抓了,咱们公司要不要注销了?以免惹火烧身。

    山峰笑了,递给我一支雪茄,说:尝尝。于雨遇的心思我懂,他联系了下家,现在资金运转不开了,那个老蒋被抓,于雨遇找不到上家了。于雨遇说了,现在有一大笔资金缺口,他上一笔客户压着他的钱呢。

    我:那咋办?

    山峰:于雨遇的意思,咱仨再凑钱,融资公司没钱,还谈什么融资?

    我:我怕是出不多,我一直坐吃山空。受伤以后,没心思工作。

    山峰爽快地说:有什么。还和开始的比例一样,我出六份,你和于雨遇各出两份。另外,我借你一份的钱,一份的钱你总拿得出来吧。

    山峰的豪爽令我不踏实,我知道他发达了,穷惯了的我有点儿恐慌山峰的豪爽。我不安地问:财大气粗,你月收入到底多少?

    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我后悔了,并不是男人的收入不宜过问,而是身为老总的女婿,他的收入没必要问。山峰神秘地笑了:管鹏,过段时间来公司帮我忙,不一定做销售,你看看你有什么感兴趣的,比如人事部、财务部等等的,现在在公司,我说话还是算数的。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他:你最近赌输了不少,怎么就不知道心疼?

    山峰一闪而过的慌张,板着脸,问:你听谁说的?

    我:你别管我哪里知道的。

    山峰嘴角抽动了下,说:于雨遇吧?于雨遇的话你也信,他满嘴跑火车,信口胡诌,胡说八道。

    我双手抱胸,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严肃,问:我知道现在你赚钱简单,怎么花是你的事儿。我想听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赌?

    气氛有点儿严肃,山峰“扑哧”笑了:哈哈,干嘛这么严肃?

    他一笑,我差点也乐出声,我憋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盯他。我:没什么可乐的。

    山峰不笑了,有些懊恼:是输了不少,手气差了点。

    对于他的坦诚,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赌博倾家荡产跳楼自杀的例子数不胜数,我不知道从哪个讲起。我的沉默让山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而又恼羞成怒,他声音大了起来:玩玩嘛,陪客户,客户要玩就陪着玩玩,不然那些单子怎么来的?有什么,男人吃喝嫖赌,很正常啊。

    我:那么多钱打水漂,“扑通”落到水里,真的不知道心疼?你就不想想……

    山峰粗暴地打断我:我又不想着赢钱,开心就好了,输钱我也开心。你穷惯了,不懂富人的生活。不用你说教。

    山峰不愿谈这个话题,我说:上次和你说过的,我恋爱了,交了个女朋友。

    我的直接令山峰不愉快,捋捋头发,他起身走了,回过头:改天再请你俩吃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