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输了棋
老人名叫魏旭，出生在山西，出生的时候正值当时抗日战争爆发的年头，那时候日子不好过，极为不好过，老人自己也很难想象自己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后来在战争的影响下，颠沛流离，亲人也逐一离去。老人曾今自嘲过自己是真的见过日本鬼子的一代人，那时候年龄还小的他躲在亲人后面，就看着几个身穿制服的日本人在自己村里搜刮粮食，几个人说着他当然听不懂的鸟语，叽叽呱呱的，面相很是凶恶，后来也不怎么的，其中一个人突然开枪，然后当时他们村的村长就倒了下去，老人当时是真的小，不明白待人和蔼的村长为什么要趴在地上，所以当那些日本人离去的时候，他还想着去问问村长，只可惜刚准备走近村长的时候被自己亲人拦了下来。后来老人才知道，村长是死了，被那个因为没有搜刮到太多粮食的日本人杀死了。所以这个叫魏旭的老人小时候就想着长大了要去当兵，因为他不想有更多像自己亲人和老村长一样的人被那些说着鸟语的坏人杀死。只是可惜，老人还没长大，抗日战争便胜利了。
而后老人经历了一切动荡，然后逐渐转为安稳，最后在湖北这块地上扎根下来，半生戎马，最后赢得了在湖北能与当时正值年轻气盛的吴清鸣分庭抗礼的势力。说到底，其实当时宋评平所看到的那份关于江林企业的介绍很大层度上只是浅显的表面，而吴北芝的父亲吴清鸣真正的势力是来源于黑白两道中的黑。然后政府的反黑风暴刮起了大风，老人开始淡出人们的视野，而吴清鸣也借着婚姻开始漂白，做起了房地产生意。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还记得？当初被无数人喊做“魏爷”的老人是真的老了。
一口茶，老人想起了往事无数，最后在自己叹息的那一句“索然无味”下所有事就真的索然无味了。
吴北芝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保持沉默，宋评平端坐在她的后面，没敢拿起那杯魏玉给自己倒的茶。从思绪中回过神的老人看到这一幕，淡笑道：“小伙子，喝吧，我这里可没那么多规规矩矩。”
宋评平转头看了看吴北芝，吴北芝轻轻点头，宋评平这才拿起那杯尚在冒着热气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微苦，口中却是清香无比。
茶喝了半杯，吴北芝开始和老人闲聊，都是些小事，不过两人却聊得很愉快，气氛活跃之后的老人开始畅畅而谈，说起了自己走南闯北的所见所闻，说那内蒙民风彪悍，拼酒都是按照天数来计算的，是真正的不倒不罢休的地步。说那川渝之地的习武之风很盛，太极之名如雷贯耳，一代太极宗师李国风更是将太极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几近不败，为人也很是谦逊温和，不负国风之名，不过听说他生有一女，天赋也是极好，尽得家父真传，而此女也算异类，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最喜欢喝烈酒然后打太极，真可谓是“刚柔并济”。然后说到自己曾今上过昆仑山，山下传闻山上有真神仙，能凌空飞行的那一种，不过多半是以讹传讹的骗人之说罢了，老人从来都不相信神仙鬼怪之说，上山之后的老人也没有见到什么所谓的神仙，只遇见了一个在读圣贤书的奇怪老人，书声琅琅，听得人心旷神怡，不过也就心旷神怡罢了，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事。
闲聊之余茶已经喝完，吴北芝在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她问道：“魏老爷子是真的不准备打算下山了吗？”
老人轻轻摇头，然后摆摆手，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在多说只言片语。
吴北芝沉默，知道了答案她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失望的情绪，就当之后的计划中少了一个盟友罢了，而且是以后并不一定是朋友的那类盟友。
老人放下茶杯，然后突然问道下伙子，会下象棋吗？这里老人问的人自然不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吴北芝，而是在她侧身后的宋评平了。
宋评平错愕几秒，这是老人第二次和自己说话，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嘴上却已经回答道不太会，刚说完宋评平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的大脑思考之后觉得自己应该给的答案是不会，而非一时冲动回答的不太会，虽然他确实不太会。
“那挺好的，老爷子我也是个臭棋篓子，正好和你这种不太会的年轻人有得一拼。”说完，老人并不给宋评平拒绝和他下棋的机会，对着院门里喊道：“小兔崽子，把我的棋盘拿出来，还有啊，茶都喝完了，你小子也不知道来添一添，是不是躲着将你泡的茶剩下的全喝完啦。”
老人说对了，院里几人说话的这回功夫，魏玉已经在店里的柜台边将自己泡的一壶茶除去三杯之外的都给喝完了，就当是解渴的水一般，几口几口就没了，等他喝完也不知道这茶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还嫌弃老头子藏着掖着，真是小气得很，决定下次要是再来客人了就换一种老头子私藏的茶叶，反正老人的私藏地方他都心里有数得很。
听到老人的喊话，魏玉嘀咕道真麻烦，但手脚的动作却很麻利，将老人的棋盘拿到后院内。这个棋盘上的较量之前一直都是他和老人在进行，而且魏玉的棋也都是老人一手教会的，自从学会了下棋魏玉便在闲暇之时和老人在这个院子里进行切磋，不过一直赢不了，后来他明白了，自己的棋艺都是老人教的，所以自己那些什么路数啊章法啊，老人心里都是一清二楚得很，也难怪自己下不赢他，后来他就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买了一本关于象棋方面的书，学会新的路数，可惜依旧赢不了，输着输着，也渐渐没了意思，魏玉也很少找老人下棋了。
将棋盘放在木桌上，然后魏玉还主动将棋子摆好，等一切做完，这个十六七岁的小男生脸不红心不跳还似乎有些义正言辞意味的道：“老爷子你自己是有多久没泡茶啦，那茶壶有多大您自己难道不记得了，就只能泡这么点茶，还说什么我自己偷喝了，我魏玉是那种人吗。您要是还想喝我在给您泡一壶就是了，就别在背后说我坏话啦。”
老人也不去拆穿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男孩的蹩脚谎言，摆摆手道：“去去去，再泡一壶茶。还有啊，那西湖龙井你拆开了便拿出来算了，以后要是再敢动我的私藏，三个月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或许是心虚的缘故，这次魏玉没有说话，很听话的去给老人泡茶去了，只是刚进屋本性就暴露无遗，很轻松的就逃过这一劫的他在屋内对着屋外老人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便嘻哈的开始泡茶。
棋子都已经摆好了，宋评平想拒绝都已经来不及，只能求助于吴北芝。吴北芝神色平淡的起身，然后让出自己的位子，示意宋评平坐过去，那意思在明确不过了，别人魏老爷子这么赏脸的让你下棋，怎么能拒绝。
坐到老人的正对面，这个今天来本应该只作为旁观者的男生显得坐立难安，和宋评平调换了座位的吴北芝有所察觉，将手放在宋评平的肩膀上，拍了拍，语气柔和道：“没什么事，就是下盘棋，好好表现，输了也没什么关系。”
宋评平点点头，坐得也踏实了。
老人红子先手，于是笑着拿起棋子，不可置否的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屈藏吗，没准这小伙子所说的不太会是委婉的说法，真正的实力厉害着呢。”
宋评平尴尬的摆摆手，小声回答道：“是真的不太会”
老人一笑置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
宋评平是真的新手，哪里会是这个魏旭老人的对手，所以一局棋没几分钟就下完了，这也算是证实了宋评平之前的话没说假。
收拾棋子，重开下一句，老人点点头道：“你小子到是个实在人，没糊弄老头子我”
说完老人眯了一下眼，接着道：“不过要是你小子还藏着掖着那就只能怪我眼拙咯，没能看出你小子什么毛病来。也罢，这局你好好下，要是你能赢了我，没准你身后那个小丫头所说的事我能再考虑考虑。”
宋评平如临大敌，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吴北芝，后者只是报以一个不用太在意的表情，也没有说话。
这一局才有些意思，宋评平思考的地方明显变多了，每走一步都要斟酌一会，以至于后面不敌老人的他劣势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每走一步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老人也很有赖心，棋局里棋局外都是如此，棋局里慢慢布局，毫无杀意，棋局外并不催促，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望着棋盘苦苦思索的年轻人。
最后，老人突然穷追猛打，直逼宋评平的大本营，似乎就要在这三两步之间定胜负。
这一步，真正的生死之间，宋评平已经思考快十分钟左右，满脸汗水的他拿起所剩不多的一颗棋子，似乎是想要走出下一步，但他干咽了一口唾沫，没敢走出这一步，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握着棋子的关节早已泛青。
老人依旧面无表情，等待着宋评平的下一步。
一只清凉的手伸过来搭在了宋平平的手背上，然后按下宋评平的僵硬的手臂，最后将手掌和握着的棋子停在了棋盘之外。
“输了便输了”吴北芝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评平没敢回头，只是低下头，眼睛泛红，然后哽咽道：“姐，对不起。”
而后老人经历了一切动荡，然后逐渐转为安稳，最后在湖北这块地上扎根下来，半生戎马，最后赢得了在湖北能与当时正值年轻气盛的吴清鸣分庭抗礼的势力。说到底，其实当时宋评平所看到的那份关于江林企业的介绍很大层度上只是浅显的表面，而吴北芝的父亲吴清鸣真正的势力是来源于黑白两道中的黑。然后政府的反黑风暴刮起了大风，老人开始淡出人们的视野，而吴清鸣也借着婚姻开始漂白，做起了房地产生意。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还记得？当初被无数人喊做“魏爷”的老人是真的老了。
一口茶，老人想起了往事无数，最后在自己叹息的那一句“索然无味”下所有事就真的索然无味了。
吴北芝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保持沉默，宋评平端坐在她的后面，没敢拿起那杯魏玉给自己倒的茶。从思绪中回过神的老人看到这一幕，淡笑道：“小伙子，喝吧，我这里可没那么多规规矩矩。”
宋评平转头看了看吴北芝，吴北芝轻轻点头，宋评平这才拿起那杯尚在冒着热气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微苦，口中却是清香无比。
茶喝了半杯，吴北芝开始和老人闲聊，都是些小事，不过两人却聊得很愉快，气氛活跃之后的老人开始畅畅而谈，说起了自己走南闯北的所见所闻，说那内蒙民风彪悍，拼酒都是按照天数来计算的，是真正的不倒不罢休的地步。说那川渝之地的习武之风很盛，太极之名如雷贯耳，一代太极宗师李国风更是将太极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几近不败，为人也很是谦逊温和，不负国风之名，不过听说他生有一女，天赋也是极好，尽得家父真传，而此女也算异类，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最喜欢喝烈酒然后打太极，真可谓是“刚柔并济”。然后说到自己曾今上过昆仑山，山下传闻山上有真神仙，能凌空飞行的那一种，不过多半是以讹传讹的骗人之说罢了，老人从来都不相信神仙鬼怪之说，上山之后的老人也没有见到什么所谓的神仙，只遇见了一个在读圣贤书的奇怪老人，书声琅琅，听得人心旷神怡，不过也就心旷神怡罢了，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事。
闲聊之余茶已经喝完，吴北芝在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她问道：“魏老爷子是真的不准备打算下山了吗？”
老人轻轻摇头，然后摆摆手，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在多说只言片语。
吴北芝沉默，知道了答案她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失望的情绪，就当之后的计划中少了一个盟友罢了，而且是以后并不一定是朋友的那类盟友。
老人放下茶杯，然后突然问道下伙子，会下象棋吗？这里老人问的人自然不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吴北芝，而是在她侧身后的宋评平了。
宋评平错愕几秒，这是老人第二次和自己说话，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嘴上却已经回答道不太会，刚说完宋评平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的大脑思考之后觉得自己应该给的答案是不会，而非一时冲动回答的不太会，虽然他确实不太会。
“那挺好的，老爷子我也是个臭棋篓子，正好和你这种不太会的年轻人有得一拼。”说完，老人并不给宋评平拒绝和他下棋的机会，对着院门里喊道：“小兔崽子，把我的棋盘拿出来，还有啊，茶都喝完了，你小子也不知道来添一添，是不是躲着将你泡的茶剩下的全喝完啦。”
老人说对了，院里几人说话的这回功夫，魏玉已经在店里的柜台边将自己泡的一壶茶除去三杯之外的都给喝完了，就当是解渴的水一般，几口几口就没了，等他喝完也不知道这茶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还嫌弃老头子藏着掖着，真是小气得很，决定下次要是再来客人了就换一种老头子私藏的茶叶，反正老人的私藏地方他都心里有数得很。
听到老人的喊话，魏玉嘀咕道真麻烦，但手脚的动作却很麻利，将老人的棋盘拿到后院内。这个棋盘上的较量之前一直都是他和老人在进行，而且魏玉的棋也都是老人一手教会的，自从学会了下棋魏玉便在闲暇之时和老人在这个院子里进行切磋，不过一直赢不了，后来他明白了，自己的棋艺都是老人教的，所以自己那些什么路数啊章法啊，老人心里都是一清二楚得很，也难怪自己下不赢他，后来他就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买了一本关于象棋方面的书，学会新的路数，可惜依旧赢不了，输着输着，也渐渐没了意思，魏玉也很少找老人下棋了。
将棋盘放在木桌上，然后魏玉还主动将棋子摆好，等一切做完，这个十六七岁的小男生脸不红心不跳还似乎有些义正言辞意味的道：“老爷子你自己是有多久没泡茶啦，那茶壶有多大您自己难道不记得了，就只能泡这么点茶，还说什么我自己偷喝了，我魏玉是那种人吗。您要是还想喝我在给您泡一壶就是了，就别在背后说我坏话啦。”
老人也不去拆穿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男孩的蹩脚谎言，摆摆手道：“去去去，再泡一壶茶。还有啊，那西湖龙井你拆开了便拿出来算了，以后要是再敢动我的私藏，三个月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或许是心虚的缘故，这次魏玉没有说话，很听话的去给老人泡茶去了，只是刚进屋本性就暴露无遗，很轻松的就逃过这一劫的他在屋内对着屋外老人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便嘻哈的开始泡茶。
棋子都已经摆好了，宋评平想拒绝都已经来不及，只能求助于吴北芝。吴北芝神色平淡的起身，然后让出自己的位子，示意宋评平坐过去，那意思在明确不过了，别人魏老爷子这么赏脸的让你下棋，怎么能拒绝。
坐到老人的正对面，这个今天来本应该只作为旁观者的男生显得坐立难安，和宋评平调换了座位的吴北芝有所察觉，将手放在宋评平的肩膀上，拍了拍，语气柔和道：“没什么事，就是下盘棋，好好表现，输了也没什么关系。”
宋评平点点头，坐得也踏实了。
老人红子先手，于是笑着拿起棋子，不可置否的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屈藏吗，没准这小伙子所说的不太会是委婉的说法，真正的实力厉害着呢。”
宋评平尴尬的摆摆手，小声回答道：“是真的不太会”
老人一笑置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
宋评平是真的新手，哪里会是这个魏旭老人的对手，所以一局棋没几分钟就下完了，这也算是证实了宋评平之前的话没说假。
收拾棋子，重开下一句，老人点点头道：“你小子到是个实在人，没糊弄老头子我”
说完老人眯了一下眼，接着道：“不过要是你小子还藏着掖着那就只能怪我眼拙咯，没能看出你小子什么毛病来。也罢，这局你好好下，要是你能赢了我，没准你身后那个小丫头所说的事我能再考虑考虑。”
宋评平如临大敌，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吴北芝，后者只是报以一个不用太在意的表情，也没有说话。
这一局才有些意思，宋评平思考的地方明显变多了，每走一步都要斟酌一会，以至于后面不敌老人的他劣势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每走一步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老人也很有赖心，棋局里棋局外都是如此，棋局里慢慢布局，毫无杀意，棋局外并不催促，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望着棋盘苦苦思索的年轻人。
最后，老人突然穷追猛打，直逼宋评平的大本营，似乎就要在这三两步之间定胜负。
这一步，真正的生死之间，宋评平已经思考快十分钟左右，满脸汗水的他拿起所剩不多的一颗棋子，似乎是想要走出下一步，但他干咽了一口唾沫，没敢走出这一步，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握着棋子的关节早已泛青。
老人依旧面无表情，等待着宋评平的下一步。
一只清凉的手伸过来搭在了宋平平的手背上，然后按下宋评平的僵硬的手臂，最后将手掌和握着的棋子停在了棋盘之外。
“输了便输了”吴北芝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评平没敢回头，只是低下头，眼睛泛红，然后哽咽道：“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