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家徒四壁
陈校长在福源村扎根十几年，一手创办福源村小学，为这偏远山村的教育事业费尽了心血。
他做梦都想着村里能走出一个大学生，而杨小鱼就是他的骄傲。
从杨小鱼毅然回乡开始，陈校长就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他。
今晚杨小鱼突然造访，陈校长是又惊又喜，看静下心来想想，再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事，他自然而然的以为，杨小鱼这趟是特意来告别的。
“唉，小鱼啊，我，我什么也不说了，你要是想走，我不拦你，你也算有心，能记得通知我一声，真是个好孩子啊，要怪就怪咱们村水太浅，装不下你这条金鲤鱼啊。”
陈校长说着说着，又开始了习惯性的唉声叹气。
杨小鱼渐渐平静下来，猛然发现这聊天节奏不对，赶紧开口解释。
“陈校长你说什么呢，我没想着走，今天过来就是单纯的来看看您。”
“真的？”
陈校长眼前一亮，语气里难掩激动。
“当然是真的，您看我最近不是一个人在山上看地种地，待得无聊嘛，就想着来村里走动走动。”
杨小鱼觉得他这话已经说的够透彻，陈校长肯定会转忧为喜的。
谁成想，老校长额头上的皱纹刚舒展片刻，又凝聚起来。
“小杨，你这是点我了对不对，唉，也是我考虑不周，你堂堂一个大学生，我到现在也没找到个能照顾照顾你，陪你说句话的人。”
“啥？”
杨小鱼瞪起眼，感觉他和陈校长的思维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不过，陈校长接下来的话，杨小鱼倒是听明白了。
老校长竟然以为，杨小鱼今晚过来，是想让陈校长帮着找个给他洗衣做饭的人呢。
杨小鱼现在可是福源村里的香饽饽，能享受点特权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一向都是陈校长兼顾着安排，由于最近学校的事情有点多，这事就暂且耽搁下了。
“小杨啊，我说句不该说的，你那宿舍里弄得跟未来世界一样，别说村里人害怕，我都快不敢往里走了，你既然决定回村，那些城里的东西，能少弄就少弄吧，不然也不接地气啊，你说对不对。”
“是是是，陈校长您教训的对。”
“唉，我也不是训你，年轻人享受生活嘛，这没错，我就是想告诉你，有钱了也要学会节俭，不要到处乱花。”
“嗯，陈校长，我反思。”
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陈校长一旦开始教训人，绝对能从天亮说到天亮。
杨小鱼呢，跟谁闹脾气也不敢跟陈校长叫板。
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
屋内的气氛非常和谐。
可就在这么和谐的情况下，却发生了一件极度诡异的事情。
只听房门那边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不等屋内两人反应过来，一个纤瘦娇弱的身躯冲到陈校长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校长爷爷，我娘她快不行了，您快救救她吧。”
哭嚎声痛彻心扉，杨小鱼吓得差点蹿到屋顶上去。
这是什么情况，出啥大事了？
杨小鱼低头一扫。
跪在陈校长面前的，是个身形娇小瘦弱，衣服泛白褪色的姑娘，模样还算标致，可她头发凌乱、脸色蜡黄，一副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比林黛玉还要柔弱。
杨小鱼观察那女孩的同时，陈校长则是慌里慌张去把女孩给搀扶了起来。
“燕燕，你先别哭呢，赶紧跟我说是怎么回事。”
“校长爷爷，俺娘她又犯病了，村里的方郎中过去一看，就说了句准备后事吧，俺实在没办法了，校长爷爷，您快去救救俺娘吧。”
“行了，别说了，赶紧带我去看看！”
陈校长急急的说了一句，抬腿就往外走。
迈步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招呼杨小鱼。
“对了，小杨你去帮我把柜子上的那个小药箱拿着。”
杨小鱼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去帮陈校长拿东西。
眼看这一老一少磕磕绊绊往外面跑，杨小鱼咬咬牙，随手带上房门，快步追了上去。
刚才那两句话的功夫，杨小鱼大概听出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姑娘的娘，应该是生了病，村里郎中不给治，小姑娘只能求到校长头上。
杨小鱼身为五讲四美好青年，遇上这种发生在身边的苦难事情，岂能袖手旁观。
三人在夜色下一路狂奔，终于来到村尾处的一户人家门前。
抬眼看见那一栋破破烂烂的土坯房，杨小鱼都傻眼了。
他在福源村长大，虽说高中大学都是在城里上的，可对村子里的情况，也算是了如指掌。
以前见到这栋房子，他还以为是谁家废弃的老宅子，搞了半天，还真有人在里面住着啊。
迈步走进院门，那正屋木门旁边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挂着“拥军优属”四个字的牌子。
杨小鱼匆匆扫了一眼，便进入屋内。
可一只脚迈进去，屋里的臭气熏得他立马又退了出来。
以前常听人说家徒四壁，他在今天终于是见识到了这个词的真谛。
等缓住那口气再进屋，杨小鱼才看清，这土坯房里，真的是啥玩意儿都没有，就是最里侧墙根那边有个用干稻草铺起来，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东西。
这大半夜的，屋里连盏灯都没有。
他只能借助月光，隐隐看到床上躺着个人。
杨小鱼艰难咽口唾沫，发现陈校长抹黑去收拾小药箱，他赶紧拿出手机开启手电筒。
微弱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就瞧见陈校长取出来个针管，往床上那人的肚子上扎了一针。
随着药液注射，床上的人发出一声低微的喘息，杨小鱼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
这一眼，就看见张宛若千年干尸的面孔。
手机掉落在地，人影四处晃动，杨小鱼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整个人吓得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什么鬼！
天呐，那是人吗？
这一夜，杨小鱼睡得相当不踏实。
一整晚迷迷糊糊，总是在做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噩梦。
早晨起来，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脑海中依旧不停浮现昨晚那个生病女人的面孔。
他一直都知道福源村是个贫困村，但直到昨晚他才明白贫困点到底在哪里。
到了午饭时间，杨小鱼终于得空，拉住陈校长仔仔细细询问了那户人家的情况。
昨晚最先出现的女孩，名叫秦燕燕，十几年前，曾是陈校长刚来福源村建立小学时，最早招收的第一批学生之一。
照这层关系，杨小鱼还得叫她一声学姐。
燕燕的父亲早亡，全靠她的娘亲一手把她和她哥带大。
五年前，燕燕哥去当兵，那是福源村里第一个出去当兵的人。
犹记得那时候的村主任，把“拥军优属”的牌子挂到燕燕家门上，鞭炮齐鸣，全村庆贺。
而燕燕呢，是陈校长教过的所有学生里学习最好的，也是第一个考上了县里高中，拿到助学金的好学生。
那时候，人人都羡慕佩服秦家嫂子，一个女人辛辛苦苦拉扯两个孩子，培养出一个军人，眼看又能培养出个大学生，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没想到，两年前，家里突遭厄难。
秦家嫂子突然患了重病，耗光所有积蓄也没能治好。
偏偏在这个时候，燕燕哥也失去了联系，不断求人打探消息，也找不到她哥的去向。
秦燕燕无奈辍学回家照顾自己的母亲，没了助学金，这一家人算是彻底断了收入来源。
两年时间过去了，从刚开始的各家帮衬，到后来的爱莫能助。
燕燕家渐渐就变成了杨小鱼昨天看到的那副样子。
“唉，燕燕娘得的是尿毒症，做个手术少说也要三四十万，可她家现在恐怕连三十块钱都拿不出来了，只能靠着救济金生活，就连昨天那一针药，也是我去年硬生生留下来的，没想到终于还是用出去了。”
陈校长不停摇着头，说起来这个燕燕，他也是惋惜不已。
“如果没有这些苦难，燕燕现在应该已经考上大学了，她要是能上大学，她家里也不至于，唉，不说了！”
陈校长最后那半句，明显是话里有话，充满无奈。
可惜，杨小鱼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完全没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陈校长扭头要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杨小鱼才眨眨眼，坚定了内心的某种想法。
“校长，你等等，我想问问您，那个燕燕娘的病能治好吗？”
老校长不明所以，下意识回应。
“只要有钱，能找到肾源，就能治好。”
“那要是我愿意拿钱出来给她治病，您说行不行？”
杨小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满心充斥着救人的想法，无比迫切的表达。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他正巧遇上这事，而且也有能力帮上一把。
这就是冥冥中的命中注定。
杨小鱼绝不会见死不救。
按理说，陈校长听到他的话，应该是兴奋异常，对他大加赞赏，全力支持杨小鱼才对。
可没想到，老校长沉吟片刻，眉头皱的竟比杨小鱼还深。
(本章完)
他做梦都想着村里能走出一个大学生，而杨小鱼就是他的骄傲。
从杨小鱼毅然回乡开始，陈校长就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他。
今晚杨小鱼突然造访，陈校长是又惊又喜，看静下心来想想，再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事，他自然而然的以为，杨小鱼这趟是特意来告别的。
“唉，小鱼啊，我，我什么也不说了，你要是想走，我不拦你，你也算有心，能记得通知我一声，真是个好孩子啊，要怪就怪咱们村水太浅，装不下你这条金鲤鱼啊。”
陈校长说着说着，又开始了习惯性的唉声叹气。
杨小鱼渐渐平静下来，猛然发现这聊天节奏不对，赶紧开口解释。
“陈校长你说什么呢，我没想着走，今天过来就是单纯的来看看您。”
“真的？”
陈校长眼前一亮，语气里难掩激动。
“当然是真的，您看我最近不是一个人在山上看地种地，待得无聊嘛，就想着来村里走动走动。”
杨小鱼觉得他这话已经说的够透彻，陈校长肯定会转忧为喜的。
谁成想，老校长额头上的皱纹刚舒展片刻，又凝聚起来。
“小杨，你这是点我了对不对，唉，也是我考虑不周，你堂堂一个大学生，我到现在也没找到个能照顾照顾你，陪你说句话的人。”
“啥？”
杨小鱼瞪起眼，感觉他和陈校长的思维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不过，陈校长接下来的话，杨小鱼倒是听明白了。
老校长竟然以为，杨小鱼今晚过来，是想让陈校长帮着找个给他洗衣做饭的人呢。
杨小鱼现在可是福源村里的香饽饽，能享受点特权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一向都是陈校长兼顾着安排，由于最近学校的事情有点多，这事就暂且耽搁下了。
“小杨啊，我说句不该说的，你那宿舍里弄得跟未来世界一样，别说村里人害怕，我都快不敢往里走了，你既然决定回村，那些城里的东西，能少弄就少弄吧，不然也不接地气啊，你说对不对。”
“是是是，陈校长您教训的对。”
“唉，我也不是训你，年轻人享受生活嘛，这没错，我就是想告诉你，有钱了也要学会节俭，不要到处乱花。”
“嗯，陈校长，我反思。”
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陈校长一旦开始教训人，绝对能从天亮说到天亮。
杨小鱼呢，跟谁闹脾气也不敢跟陈校长叫板。
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
屋内的气氛非常和谐。
可就在这么和谐的情况下，却发生了一件极度诡异的事情。
只听房门那边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不等屋内两人反应过来，一个纤瘦娇弱的身躯冲到陈校长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校长爷爷，我娘她快不行了，您快救救她吧。”
哭嚎声痛彻心扉，杨小鱼吓得差点蹿到屋顶上去。
这是什么情况，出啥大事了？
杨小鱼低头一扫。
跪在陈校长面前的，是个身形娇小瘦弱，衣服泛白褪色的姑娘，模样还算标致，可她头发凌乱、脸色蜡黄，一副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比林黛玉还要柔弱。
杨小鱼观察那女孩的同时，陈校长则是慌里慌张去把女孩给搀扶了起来。
“燕燕，你先别哭呢，赶紧跟我说是怎么回事。”
“校长爷爷，俺娘她又犯病了，村里的方郎中过去一看，就说了句准备后事吧，俺实在没办法了，校长爷爷，您快去救救俺娘吧。”
“行了，别说了，赶紧带我去看看！”
陈校长急急的说了一句，抬腿就往外走。
迈步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招呼杨小鱼。
“对了，小杨你去帮我把柜子上的那个小药箱拿着。”
杨小鱼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去帮陈校长拿东西。
眼看这一老一少磕磕绊绊往外面跑，杨小鱼咬咬牙，随手带上房门，快步追了上去。
刚才那两句话的功夫，杨小鱼大概听出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姑娘的娘，应该是生了病，村里郎中不给治，小姑娘只能求到校长头上。
杨小鱼身为五讲四美好青年，遇上这种发生在身边的苦难事情，岂能袖手旁观。
三人在夜色下一路狂奔，终于来到村尾处的一户人家门前。
抬眼看见那一栋破破烂烂的土坯房，杨小鱼都傻眼了。
他在福源村长大，虽说高中大学都是在城里上的，可对村子里的情况，也算是了如指掌。
以前见到这栋房子，他还以为是谁家废弃的老宅子，搞了半天，还真有人在里面住着啊。
迈步走进院门，那正屋木门旁边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挂着“拥军优属”四个字的牌子。
杨小鱼匆匆扫了一眼，便进入屋内。
可一只脚迈进去，屋里的臭气熏得他立马又退了出来。
以前常听人说家徒四壁，他在今天终于是见识到了这个词的真谛。
等缓住那口气再进屋，杨小鱼才看清，这土坯房里，真的是啥玩意儿都没有，就是最里侧墙根那边有个用干稻草铺起来，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东西。
这大半夜的，屋里连盏灯都没有。
他只能借助月光，隐隐看到床上躺着个人。
杨小鱼艰难咽口唾沫，发现陈校长抹黑去收拾小药箱，他赶紧拿出手机开启手电筒。
微弱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就瞧见陈校长取出来个针管，往床上那人的肚子上扎了一针。
随着药液注射，床上的人发出一声低微的喘息，杨小鱼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
这一眼，就看见张宛若千年干尸的面孔。
手机掉落在地，人影四处晃动，杨小鱼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整个人吓得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什么鬼！
天呐，那是人吗？
这一夜，杨小鱼睡得相当不踏实。
一整晚迷迷糊糊，总是在做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噩梦。
早晨起来，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脑海中依旧不停浮现昨晚那个生病女人的面孔。
他一直都知道福源村是个贫困村，但直到昨晚他才明白贫困点到底在哪里。
到了午饭时间，杨小鱼终于得空，拉住陈校长仔仔细细询问了那户人家的情况。
昨晚最先出现的女孩，名叫秦燕燕，十几年前，曾是陈校长刚来福源村建立小学时，最早招收的第一批学生之一。
照这层关系，杨小鱼还得叫她一声学姐。
燕燕的父亲早亡，全靠她的娘亲一手把她和她哥带大。
五年前，燕燕哥去当兵，那是福源村里第一个出去当兵的人。
犹记得那时候的村主任，把“拥军优属”的牌子挂到燕燕家门上，鞭炮齐鸣，全村庆贺。
而燕燕呢，是陈校长教过的所有学生里学习最好的，也是第一个考上了县里高中，拿到助学金的好学生。
那时候，人人都羡慕佩服秦家嫂子，一个女人辛辛苦苦拉扯两个孩子，培养出一个军人，眼看又能培养出个大学生，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没想到，两年前，家里突遭厄难。
秦家嫂子突然患了重病，耗光所有积蓄也没能治好。
偏偏在这个时候，燕燕哥也失去了联系，不断求人打探消息，也找不到她哥的去向。
秦燕燕无奈辍学回家照顾自己的母亲，没了助学金，这一家人算是彻底断了收入来源。
两年时间过去了，从刚开始的各家帮衬，到后来的爱莫能助。
燕燕家渐渐就变成了杨小鱼昨天看到的那副样子。
“唉，燕燕娘得的是尿毒症，做个手术少说也要三四十万，可她家现在恐怕连三十块钱都拿不出来了，只能靠着救济金生活，就连昨天那一针药，也是我去年硬生生留下来的，没想到终于还是用出去了。”
陈校长不停摇着头，说起来这个燕燕，他也是惋惜不已。
“如果没有这些苦难，燕燕现在应该已经考上大学了，她要是能上大学，她家里也不至于，唉，不说了！”
陈校长最后那半句，明显是话里有话，充满无奈。
可惜，杨小鱼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完全没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陈校长扭头要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杨小鱼才眨眨眼，坚定了内心的某种想法。
“校长，你等等，我想问问您，那个燕燕娘的病能治好吗？”
老校长不明所以，下意识回应。
“只要有钱，能找到肾源，就能治好。”
“那要是我愿意拿钱出来给她治病，您说行不行？”
杨小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满心充斥着救人的想法，无比迫切的表达。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他正巧遇上这事，而且也有能力帮上一把。
这就是冥冥中的命中注定。
杨小鱼绝不会见死不救。
按理说，陈校长听到他的话，应该是兴奋异常，对他大加赞赏，全力支持杨小鱼才对。
可没想到，老校长沉吟片刻，眉头皱的竟比杨小鱼还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