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诺利亚圣典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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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亡中的邂逅 第三节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双脚突然重新感受到了坚实的触感,而白光也开始逐渐从眼前消退。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看起来很古老的祭坛上。这个四四方方的祭坛上用白色的不知名颜料画着笔触十分古老的魔法阵。在祭坛的四个角和祭坛的周围,点着巨大的魔科学灯。灯的造型是天使的形象,那些天使好像是用玻璃或者水晶这样的透明材料制作的,在天使的胸口闪耀着明亮但柔和的火元素光芒。天使双手将长剑竖在胸前,长剑剑尖朝下,剑身看起来不是用铁做的,而是一种更富光泽也更坚韧的材料。这些灯就像是雕塑,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在灯的光芒所不及的地方,是无边的黑暗。艾莉娜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个祭坛似乎是悬浮在一个黑色的空间中。或许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但这里的空气和外面一样新鲜。

    从祭坛的台阶走下去是一段长长的石质巨桥。桥的两边也放置着同样的天使,两排天使一直往里面延伸。在巨桥的尽头,艾莉娜有些看不清楚,不过她似乎看见了一栋巨大的建筑物。

    不管是长的离谱的巨桥,还是雕绘精美的祭坛,亦或是威严的天使。这里带给艾莉娜的是一种庄严神圣的压迫感。艾莉娜不由得放轻自己的动作,似乎是为了不打扰更为伟大的存在。

    从台阶上走下来,艾莉娜走上了那条石桥。她不住地往石桥的两边望,但仍旧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石桥的栏杆扶手上雕刻着小型的珍禽异兽,从龙到凤凰还有狮鹫,再到大象狮子,也有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小猫小狗,这些动物的雕刻精美而生动。那龙展翅吐息的样子,仿佛就要从石头里飞出来遨游四海一般。

    但这里没有人的踪迹,整个空间中只回荡着艾莉娜的脚步声。让艾莉娜感觉奇怪的是,虽然这里看起来没有人,但毫无疑问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被精心打理过。她没有从栏杆的任何一个角落碰触到一丝灰尘。这里的建筑十分古老,这一点可以被很明显地感觉出来,但艾莉娜也没有看见一丝建筑物腐朽毁坏的痕迹,仿佛女神让这里的时间停止了流动,所有东西都定格在了它们落成的那一刻。

    艾莉娜的神经绷得很紧,她的脚步比刚才更加轻也更加慢。此时她所处的位置已经看不清来时的祭坛,而石桥的尽头却还一直不见踪影。艾莉娜试着把头从栏杆上面探出去,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这座石桥。但她只看见石桥底部刻画着的一只只巨龙,而在石桥之下仍是一片黑暗,艾莉娜不敢多看,她觉得那黑暗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她感觉自己只要再看下去就会禁不住去拥抱它,这真是太可怕了。

    走在这条石桥上,让人感觉到的是孤立无援。艾莉娜以前很喜欢一个故事,那个故事的开头总是说“我们走在这长长的坡道上。”但那个坡道通向的是人们的爱恋和彼此理解扶持。而脚下的这条长长的桥道……让艾莉娜觉得自己仿佛是走在一条向女神忏悔和受罚的赎罪之路上,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心生畏惧。

    艾莉娜试着想过,如果原路返回会怎么样。这里似乎没有陷阱,也没有发疯的刽子手举着长柄斧在角落等着你。或许通过给那个祭坛上的魔法阵灌入玛娜它就会把自己送回原来的地方。但艾莉娜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姑且不论她有没有办法让那个似乎已经停滞一千年的魔法阵运转起来。即使她回到原来的地方,那个待着兜帽的人看她空手而归,那她和塞西尔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周围的黑暗深不可测,而桥的尽头却还是在目力之外。艾莉娜发现那个祭坛并不是唯一留有魔法痕迹的地方,这座桥还有许多岔路通向别的地方。当然岔路上都有天使的雕像灯照明指引。艾莉娜看见了几座类似的祭坛,也看见了一些用白色砖石垒砌而成的高塔。那些高塔的高度比教堂的穹顶还要高,在高塔上面是各种圣典里有记载的宗教雕像,高塔上也闪着星星点点的小灯。不过看不清灯的样式是不是与道路两旁的巨型天使雕像灯相似。这些高塔的排布并不是按照左右对称来的,看起来远近并无规律。这些高塔在黑暗中闪着光亮就仿佛是巨神站立在那里俯视着在主道上行走的人,让艾莉娜感到了更强的威压。

    相似的景色在不断轮换,石桥的尽头终于出现在艾莉娜的视线之内。在石桥的尽头是一座颇有古代风格的城堡。与图片上的王城不同,古代的城堡建设得更为大气磅礴,而非现在的城堡更追求功能性和精致优雅。石桥尽头的城堡没有外城墙,正对石桥的就是城堡的大门。大门好像是用白色的条石砌成的,四四方方。在大门的两边是两座圆形的石塔,石塔巨大而坚固,上面开着一些黑洞洞的窗子。在石塔的上面艾莉娜可以隐约看见巨大的防守武器,看起来是石弩或者是抛石机。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艾莉娜终于来到了石桥的尽头。那是一个在城堡前的广场,广场的大道两旁除了天使灯之外还有石质的雕像,雕像的原型好像都是身着甲胄的骑士,或骑马舞枪,或手握宝剑高指天穹,或与一些不知名的怪物战斗。或许是一系列有关骑士的史诗故事,但艾莉娜并不熟悉。

    在广场的中央还有一座方尖塔,上面刻着古老的铭文。艾莉娜发现这些铭文没有一点风蚀的痕迹(当然这里好像也不会有风),这些古文她还可以轻易地读出来:

    以剑为誓,以血为约

    奉圣为上,天佑吾主

    以钢喻志,以铁喻体

    智奉与君,勇付与敌

    以魂存天,以火化躯

    节记吾心,忠刻吾骨

    可悲可叹,愚忠是也

    爱吾之人,身已枯骨

    敬吾之人,引颈还戮

    亲吾之人,背如陌路

    吾爱之人,体已付主

    吾敬之人,堕如魇物

    吾亲之人,弃吾敝处

    还吾者何?唯悲唯苦

    铭文的前面一段似乎是骑士的誓言,而后面的一段似乎是一段悲苦的咒骂。艾莉娜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也可以被当做铭文刻在方尖碑上。

    她不想在广场逗留,方尖碑上的铭文让她很不舒服。但她又有些不敢往城门那里走。城堡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宽阔的城门就好像一张巨兽的嘴等着她往里送。思索再三,艾莉娜决定凑到城门那里看一看,如果没有什么危险她就弄点亮光出来。

    借着广场上的灯光,艾莉娜稍稍凑近了城门一些,她往里窥视,但广场的灯只能照进有限的空间,再往深处还是一片漆黑,只能依稀看出里面是一片空旷。

    正待艾莉娜还想再看看时,突然城堡的深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亮光,紧接着这片亮光逐渐往城门这边扩散过来。等艾莉娜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城堡里面已经是明如白昼。各式各样的水晶灯,明亮的火元素在其中肆意欢腾。纯白的女神和天使雕像,雕刻精美的大理石廊柱,光洁得可以照出人影的条石地板。艾莉娜被这片华美的景象惊呆了。

    “欢迎,美丽的小姐。”从这片大理石廊下的深处传来一声柔和的男声。

    艾莉娜往那边看时,一个身着骑士半身甲,背上披着圣树纹样披风的骑士模样的年轻人正朝她微笑。

    “我想,你来到这里一定受了一番苦。”那年轻人步履悠缓地朝她走来,他的金属护胫与石质地板相互击敲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艾莉娜的脑子有些乱,她没法很好地组织语言。

    “请不要急,我们还有些时间。来,我想你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来。请跟我来吧。”说完,这年轻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上自己。随后就向城堡里面走去。

    艾莉娜只好跟上那个年轻人。他们穿过这片大理石廊下,走了几段楼梯,穿过几条温暖宽阔的走廊。最后停在了一间房门是厚重红木制成的房间门口。

    “我想,这里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年轻人自言自语着,他轻轻扭动门把手,木门应声而开。艾莉娜看见里面是一个以深红色和金色为主色调的房间。房间的最里面燃着跳动的炉火,中间是一张不大但制作精美的红木圆桌,旁边放着几把金边勾勒的红木椅子。在墙边放着一些厚重的柜子,里面放着许多各式各样的东西,有书籍、餐具、艾莉娜说不出名字的装饰品、一些画像,甚至还有看起来是药剂师所用的玻璃瓶子,里面盛满了颜色各异的液体。

    “请先坐下,我去配制一些对你身体有益的饮料。”年轻人一边招呼着艾莉娜一边往那些柜子走去。

    艾莉娜挑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那扶手椅十分舒适,皮质的扶手和后靠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年轻人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些小玻璃瓶,他从那些玻璃瓶里或取了些粉末,或取了些不知名的液体,最后把它们混合在一只高脚杯里。他的手法十分熟练,那些液体和粉末在高脚杯里不断混合。当他完成最后的工序时,那只高脚杯里的液体竟散发出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

    年轻人走了过来,将高脚杯放到艾莉娜的面前。“这副药剂应该很合适,尝尝看吧。”

    艾莉娜将高脚杯拿了起来,却并不将高脚杯凑近自己的嘴唇。年轻人轻笑了一下,他又取了一个小杯子,从艾莉娜的手里取过高脚杯往里面倒了一些药剂。他对艾莉娜说道:“我想我也需要定定神,这一小杯对我来说倒是足够了。”说完他将杯子里的药剂一饮而尽,然后对艾莉娜说道:“尝尝看吧,论味道我想也不输给你喝过的任何一种饮料。”

    艾莉娜只好举起手里的高脚杯,她将嘴唇靠近杯沿微微抿了一口。顿时她感觉自己的嘴里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精神也舒爽了许多。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又喝了一口,只感觉自己的精神比之前清明了许多,四肢也恢复了力气。当她将杯子里的药剂饮尽时,只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都有所提升了。

    “好了,这种药是用来提神的,可不能因为好喝就多喝。不过,对于圣系魔法倒是大有裨益。”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艾莉娜喝药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高兴。

    “谢谢您为我调制药剂。”艾莉娜放下高脚杯,朝年轻人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请叫我凯伊路就好。”

    “虽然有些失礼……”凯伊路顿了顿,接着问道:“能说说你是谁,是怎么到这里的么?”

    “我的名字是艾莉娜……我……”艾莉娜听凯伊路这么一问,忽然又回忆起了今晚的惨剧,只觉得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凯伊路站了起来,他在艾莉娜的椅子旁单膝跪下,用手轻轻拍着艾莉娜的肩膀。

    “很抱歉,看来你经历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凯伊路柔声说道。

    “或许,我应该给你一点空间平静自己。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我或许需要你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凯伊路说着站了起来,他用手指稍微朝炉火比划了一下,那炉火烧得更旺了。

    随后凯伊路就坐了下来,再不说一句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艾莉娜。他的眼神既不严厉也不能说是慈悲,只是一片平静,就像一片深邃而宁静的碧水,就算看不清眼底到底闪烁着什么,也不会让人心中有一丝的不安。

    火焰噼啪跳动,房间里似乎飘起了淡淡的香味。深红而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开始变得像一团团烟雾一样模糊不清。艾莉娜只感觉她逐渐被一团微暖的光芒所包容。她的心经历了一夜的折磨,此刻终于重新感受到宁静的滋味。

    “艾莉娜……艾莉娜……请醒一醒……”

    迷迷糊糊中,艾莉娜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坐在那张扶手椅上,身上盖着一张绒毛毯子。凯伊路坐在她的对面,手里捧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

    艾莉娜摇着头揉了揉眼睛,凯伊路正在她的眼前对着她微笑。

    “很抱歉打扰你的美梦,但我想应该将你叫起来了。”凯伊路将手里的书合了起来。

    “我……我竟然睡着了……”艾莉娜有些抱歉地叹道。

    “这是人之常情,睡眠可以使你的精神更安定。可以的话,我也想让你休息的长一些。但我想,我和你都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凯伊路啜饮了一口他面前的浅蓝色饮料。

    “我……”凯伊路顿了顿,“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也没有恶意,但这确实很重要,你一定要把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告诉我。”

    艾莉娜点了点头,她的精神已经比较稳定了,或许找个人倾诉一顿对自己也有好处。她鼓起了所剩的勇气,开始重新回忆今天发生的事。

    凯伊路是一个深沉的听众,他一直皱着眉头静静聆听艾莉娜的诉说。当艾莉娜说到自己的父母时,他微微闭起眼睛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他的神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