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诺利亚圣典传说
字体: 16 + -

序章 第二节

    雅诺斯的教堂位于村子的中心,村里最大的建筑物就是教堂了,毕竟是按照全村人可以同时进入礼拜的大小标准造的。乡下教堂自然比不了城里的,不过在其他低矮房屋的衬托下,倒显得很是壮观。彩绘的玻璃配上哥特式的尖顶和半月形的石质阶梯,也像模像样。格鲁格走过平常用来清洗空之女神像的水井,没有过多停留,径直朝教堂走去。

    教堂不单单只有教堂这一座建筑,旁边还有一栋两层的石质小楼,是用来堆放宗教物品、书籍,以及用来当做神父的住所的,格鲁格平时就在那里生活。不过他先奔向了教堂,如果艾莉娜还在的话,她一定是在教堂里等他。

    果然,随着他咯吱吱将教堂门推开,一个清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格鲁格先生,你总算回来了。”

    “抱歉啊,让你久等了,是我没看好时间。”格鲁格将背包随手放在一把长椅上,回头朝艾莉娜笑着说道。

    “我的事就先别管了,格鲁格先生,有客人。”艾莉娜嘟着嘴往教堂深处的长椅指了指。

    “嗯?这么晚了还有客人么。”格鲁格顺着艾莉娜的手看去,果然,在教堂深处有些昏暗的烛光下,有个人坐在那边的长椅上。从远处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也看不清他的身形,只觉得那人好像穿着黑长的修身外衣,这种装扮颇为少见。格鲁格疑心顿起,他小声对艾莉娜说道:“艾莉娜,拿着伞先到旁边的那栋房子里等我一下,厨房里有已经准备好的点心,你先吃点。别着急,我一会儿就去找你,我可是把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漂亮的魔科学钟买回来了。”

    艾莉娜瞪着大眼睛,兴奋地问道:“真的?没骗我?”

    格鲁格微微笑了笑,小声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快去吧。”艾莉娜高兴地应了一声,便拿了格鲁格手里的伞,蹦跳着跑了出去。

    见艾莉娜出了教堂,格鲁格清了清嗓子,边往深处走边朗声说道:“这位客人,让您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请问来到雅诺斯教堂有什么事么?”

    那人显然也听到了格鲁格的声音,他缓缓从长椅上站起。

    “没关系,神父有礼了。”那人的声音年轻有力,他边说着边向格鲁格转过头来。这时格鲁格才发现那人是带着兜帽的,这让他有些不悦,照理说在教堂所有人都应该将帽饰摘下以示对女神的尊重。于是他出声说道:“这位先生,请您摘下兜帽好吗,这样在女神面前才不会太过失礼。

    那人淡淡地笑了笑:“那是我冒昧了。”他说着将兜帽缓缓摘下,露出一头银色的头发。他身形颀长,肤色白皙,瞳色是幽隐的暗红色,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贵族公子的气质。他的黑色长袍上镶坠着星星点点的银色嵌片,边角处描绘着泛着淡淡蓝光的优美符文。格鲁格暗暗咋舌,这魔导士的袍子不是寻常货色。

    “您的银发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为人也颇为有礼。”格鲁格朝他微微弯了弯腰,以示尊重。

    “这不是银色,这是苍金色,我是北方出身的人。”那人也朝格鲁格低下头还礼,但动作颇为傲慢。

    “那是我失礼了。”格鲁格这么说道“敢问您怎么称呼?”

    “贡萨洛,叫我贡萨洛就好。”那人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贡萨洛先生,晚上好,我是负责雅诺斯教堂的格鲁格,不知道您在这个时间到访有什么指教?”格鲁格的心里涌起一丝不快,他特意在“这个时间”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贡萨洛并没有顺着格鲁格的话说下去,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神父先生想必是熟读圣典的人,不知道神父是否知道一千年前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圣女之战呢?”

    格鲁格皱了皱眉,这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太可疑了。格鲁格盯着这个贡萨洛,耐着性子说道:“那个故事是炼金时代的终结,是圣典里的大事件,我自然是知道的。”

    贡萨洛将手抱在胸前,接着说道:“那神父先生是否还记得那个故事的开端是什么?”

    格鲁格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还是顺着贡萨洛的话说:“算是黑白骑士与圣女的相遇。”

    贡萨洛一笑,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他微微向格鲁格点了点头:“神父先生果然学识渊博。”他用修长的手指指向窗外:“我记得那个故事的开端也是个雨夜。”

    格鲁格忍不住了,他提高声音说道:“如果贡萨洛先生对圣典有兴趣的话,我倒愿意与您仔细探讨。但现在已经入夜,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如果您愿意改日再来拜访,我将十分感激。”

    贡萨洛微微一笑:“神父先生别急着下逐客令。我来到这里自然有我的理由。”

    格鲁格皱着眉说道:“贡萨洛先生如果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请直接说出来吧,我洗耳恭听。”

    贡萨洛扬起了头,他的脸上还是挂着那一丝让人不快的笑容:“说不定我今天送来的这两个孩子,就是黑白骑士呢。”说着贡萨洛突然打了个响指,随着啪的一声,教堂一个黑暗的角落突然亮起了烛光。

    “你,你这是……”格鲁格有些惊慌地朝那个角落看去。“这,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与昏黄烛光一同出现的是两个并排站在角落里的男孩子,年纪与艾莉娜相仿,约摸六七岁的样子,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孩子身上批着一套和贡萨洛一样款式的长袍,而另一个黑发的孩子手里拖着一柄与他身高并不相称的长剑。两个孩子就这么两眼无神地站在那里,好像两尊蜡像,让人心生不安。

    格鲁格将头转向站在他身旁的贡萨洛,他厉声说道:“贡萨洛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两个孩子怎么了?”

    贡萨洛没有马上回答格鲁格的问题,他闲庭信步一般地慢慢踱到长椅前,抖抖长袍坐了下来,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格鲁格。

    格鲁格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请回答我!”格鲁格大声吼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贡萨洛笑着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哦,或许是我说的太暧昧了。这两个孩子的父母已经去世,我偶然捡到了他们,准备将他们托付给这个村子的教会。这个解释您满意吗,神父先生?”

    “孤儿?”格鲁格眉头紧皱了起来,“确实教会会收养孤儿,但你这莫名其妙的来访实在让人为难。”

    贡萨洛笑着将身子倚到椅背上:“神父先生,不用这么紧张。”说完他竟然闭上了眼睛。

    “你!”格鲁格顿时失语。他狠狠瞪了一眼贡萨洛,转身快步奔向那两个孩子。他的脚步声很重,但那两个孩子看着他接近的身影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孩子们,你们这是怎么了?”他弯下身子,用手轻轻推了推两个孩子的肩膀,依然毫无反应。

    “喂,你到底对这两个孩子做了什么?”格鲁格大声吼道。但回馈他的是贡萨洛戏谑的鼻音。

    “你!”格鲁格朝贡萨洛奔去,他一把抓向贡萨洛的前襟,想要好好问个清楚。但贡萨洛轻巧地一扭身子,躲过了格鲁格的动作。

    “别这么激动啊神父先生。”贡萨洛睁开眼睛淡然地看着愤怒的格鲁格。

    “你最好好好说清楚,不然我要通报自卫队了。”格鲁格瞪着贡萨洛威胁道。

    但贡萨洛很明显对格鲁格的威胁毫不在乎,他悠然傲慢地对格鲁格说道:“总之,这两个小家伙就托付给你照顾,我在这里的使命已经达成。本想再待在这里欣赏一下空之女神美丽的容颜,但神父先生,既然你对我这么无礼,我们也就就此别过罢。”说着贡萨洛站起身一把拨开了格鲁格,准备往大门走去。

    “说不清楚我不会让你离开。”格鲁格沉声说道,随着他精神力的驱动,一股涌动的玛娜在他的手掌中聚集。

    “请您不要做令人困扰的事好吗?”贡萨洛回头轻蔑地看来一眼格鲁格,继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去。

    “失礼了!”格鲁格手掌中的玛娜迅速凝聚成型,他将双手往前一伸,一道泛着蓝光的冰墙从地上突然冒起,挡在了贡萨洛的前面。

    贡萨洛背对格鲁格的身形顿了顿,旋即转过头来。他冷笑了一声:“我可没有时间陪你活动筋骨,你这被愚蠢教会荼毒的白痴就一个人对着那堆破石头磕头去吧。”他脑袋一扬,手指直指教堂最深处那尊令人敬畏的空之女神像。

    “你!你怎么敢!”格鲁格怒吼着右手一甩,一团火球翻着热浪直奔贡萨洛的面门而去。

    “哼,无聊。这种破烂玩意也敢叫做魔法。”贡萨洛冷笑着右手随便一挥,方才还呼啸着的火球顿时消隐无踪。

    “你这家伙!渎神者!”格鲁格驱动自己的精神力,手中玛娜涌动,顿时教堂被闪电、火焰和冰棱彻底照亮。格鲁格不断将自己所会的魔法向贡萨洛抛去,但贡萨洛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狂怒的格鲁格,暗红的瞳孔中渐渐涌出一股异样的光彩。

    “啊啊!”格鲁格怒吼着又将一枚半米长的冰锥向贡萨洛推去,冰锥幽蓝的光芒裹着透骨凉意扑向贡萨洛。贡萨洛突然举起了右手,格鲁格分明从他脸上看见一丝狞笑。

    “如果你真想试试的话……”贡萨洛低声说道,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气奔向贡萨洛,但在离他一米处冰锥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中。

    “这,这到底是什么邪法!”格鲁格的心头泛起了一丝寒意。

    “那就让你看看吧!”贡萨洛突然高声吼道,随着他刺破空气的吼声,空气中的玛娜突然开始剧烈地波动。魔导士的身体对外界的玛娜很敏感,这股巨大的波动就像皮鞭一样狠狠地抽在格鲁格的身上,格鲁格只觉得身上一阵刺痛,肚腹中也是翻江倒海。他的身体一下子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你……”格鲁格咬着牙,当他抬起头来时,看见随着飘洒细碎的冰锥碎片,贡萨洛的手中涌出黑色的光芒。或许这种描述并不恰当,但格鲁格没能找出更贴切的词汇来形容贡萨洛手中那团奇异的魔法物质。

    “就让你看看,这种东西吧。”贡萨洛笑着将那团漆黑的魔法推向格鲁格,飘零在空中的冰锥碎片反射着淡淡的烛光,中间是那团漆黑的光芒,仿佛就像是慢动作一般在格鲁格的眼前尽情展现,这一瞬间魔法的交相辉映竟产生一种诡异的美感。但一瞬只是一瞬,下一刻,那团漆黑的魔法就结实地打在了格鲁格的胸口。

    格鲁格的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在地上。那团魔法没入自己的胸口,带来的是内脏烈火一般的烧灼。“啊,啊啊,啊……”格鲁格痛苦到连呻吟声也没法连续。

    在模糊的视线里,格鲁格看见贡萨洛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

    “神父先生,这魔法怎么样,还满意吗?”贡萨洛站在格鲁格的身前,语气冰冷,透着一股戏谑和蔑视。

    我要死了么

    格鲁格这时这么想到。他惨笑了一下,抬头看着手里擎着另一团黑色光芒的贡萨洛。格鲁格咳嗽了两声,索性闭上了眼。

    但似乎女神还没有让他现在死的意思。闭上眼的格鲁格突然听见教堂的门被砰地打开了,紧接着他感觉一道光芒在眼前亮了起来。

    “大家,就是那个人在教堂捣乱。”这声音是艾莉娜的。格鲁格睁开眼睛,艾莉娜站在教堂的门口,她的手上涌动着白色的光芒。在她的身后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他们的手上提着柴刀锄头之类的武器。

    “哦,另一个主角登场了,那么再这么下去我的处境就很糟糕了。神父先生,感谢女神吧。”贡萨洛轻声说道,他仰起头,重重打了一个响指,墙角的两个男孩突然脱力昏倒,而随着一阵黑暗的涌动,贡萨洛的身形也在虚空中逐渐消弭。

    “跑,跑了吗?”格鲁格努力支起颤抖的膝盖,向那两个男孩走去。

    “对了,差点忘了,穿长袍的孩子叫做埃文,拿剑的孩子叫亚瑟。多关照了。”空气中突然响起贡萨洛的声音。

    “是么,这就是这两个孩子的名字了。”格鲁格单膝跪在两个男孩身边,两个男孩的呼吸都很平稳,好像是睡着了。

    “格鲁格先生,您没事吧。这两个孩子是……”艾莉娜的声音在格鲁格身边响起。

    “啊,我没事。这两个孩子,以后就是你的新朋友了,埃文和亚瑟,要好好记住他们的名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