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与亚尔兰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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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雪莉的过去(二)

    那家伙拥有黑白斑杂的毛皮,杀掉了无数的佣兵,因此人们都称它为——斑纹。听说它会带着几名手下,在矿山中到处巡逻。如果遇到斑纹的话,二话不说,逃就对了。那家伙有时候会出现在矿山的入口处附近,所以就算没有深入地底,只是待在浅层,还是要小心注意。我们当然知道这件事,但是却完全没有加强戒备。毕竟我们连斑纹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尽管如此,当眼前出现和斑纹一样大、大得惊人的地精,而且当它向我们靠过来时,我们当然没有天真、乐观到以为自己能够获胜。只是当时我们所在的位置是矿山的第五层,离地面还有好一段距离,没办法说逃就逃。于是我们心想,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米契奇和我不停地交互吸引斑纹的注意力,雪莉、欧古以及慕兹蜜则负责清除它的手下。我们依循着这个战略采取行动,一开始的结果还算不错。斑纹虽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难以对付的强敌,不过我和米契奇两人联手也还算是有办法压制住它,而且雪莉他们也确实地一一干掉了其余的喽啰。只要有人受伤,雪莉就会迅速地进行治疗。就在手下完全被赶尽杀绝的瞬间,我心想,机会来了。毕竟斑纹身上还有伤,而我们大家却一点伤也没有。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虽然曾经有受过几次伤,但经过雪莉治疗后,我们都完好无恙了。

    当时的我不够成熟,经验也太浅薄,所以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如果趁着那个当下赶紧逃跑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甩开它,找到适当的地方躲起来。然而,我们没有那么做。我们对斑纹展开攻击,那家伙的斑杂的毛染上了血渍。但是不论我、米契奇、欧古怎么努力地砍它,雪莉怎么努力地痛殴它,慕兹蜜怎么用魔法攻击它,它都没有倒下。它的动作甚至完全没有慢下来。它好像有着无止无尽的体力,伤口的疼痛不仅没有削弱它的力量,反而还让它变得更加勇猛了。它太不寻常了,而我们却太过普通平凡了。欧古首先被它用爪子抓裂了脸庞,就在雪莉为欧古治疗的时候,它使力地折断了米契奇的左手臂。雪莉治疗米契奇时,我又被它甩飞,昏了过去。

    我顶多昏厥了三十秒左右吧。但在这段短短的期间内,欧古就被它杀掉了。雪莉正在努力地拯救濒死的慕兹蜜,想要让她活下来。米契奇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他拚命地挡住斑纹。

    醒来后,我拼命地引开斑纹,让米契奇能够退到后方去。慕兹蜜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所放的魔法,好像一时恫吓住了斑纹。不,或许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吧。眼看着斑纹慢慢地向我逼近过来。雪莉,快点啊!快点帮米契奇进行治疗啊!我努吼着,努吼了好几次。一直到雪莉叫喊回覆后,我才意识到。

    ——对不起!哈亚西,对不起!我……我再也使不出魔法了!

    魔法本来就不是想用就能用的。魔法师、神官在使用元素之力、神之力时,必须耗费掉精神力,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魔力。这件事情我也明白……不,当时的我根本就不明白。有机会刚好看到时,我当然知道雪莉、慕兹蜜会透过暝想来蓄积魔力,但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晓得她们到底还剩下多少魔力,不知道她们是否还有余裕?或者其实已经精疲力尽了?这些事情,我根本完全没认真掌握过。慕兹蜜和雪莉从来都不让我们担心这种事。任何时候,只要有必要,慕兹蜜就会用魔法进行攻击,雪莉也会迅速地为我们治疗伤势。我们一直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从未认真思考过她们到底耗费了多少苦心,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在清理那些手下喽啰时,雪莉应该就已经耗费了不少魔力。而后又进入了长期拉锯战,所以她的魔力终于见底了。

    米契奇救了我和雪莉。米契奇挤出他最后剩下的所有力气,拚命抵抗着斑纹,不断地使出技能进行攻击,并且叫我和雪莉快点逃走。雪莉不肯,想要冲向斑纹。我阻止了雪莉,硬拉着她逃走。我不想为自己狡辩,我确实抛下了伙伴。米契奇身上的伤势已经没救了,他努力地用命一搏,让我们能够藉机赶紧逃走。我只能一心一意努力地实现朋友最后的愿望。

    我们终于从第五层逃回地面,奇迹似地生还了。过程中我们好几次差点要丢了小命,从第五层到地面,总共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我们虽然没死,但却失去重要的伙伴;一次失去了三位重要的挚友。特别是雪莉,她的状况相当不好。她的职业毕竟是神官,是负责拯救伙伴的治疗者,但是却让三个人丢了性命,而且还被队友救回了小命。事发之后,我再也没看过她的笑容。或许她觉得自己再也没资格笑了吧。

    后来,希诺兄发现了我们,让我们加入了猎户座,但雪莉没多久就离开了。或许猎户座当中舒服的气氛,让她更觉得痛苦万分吧。

    从那时候开始,只要有人邀请,雪莉就会加入队伍,因此她待过各式各样的队伍。不过不论任何队伍,她都待不长久。我耳闻到的评价,和我真正认识的她感觉差距非常大,所以我也曾经相当担心,甚至和她聊过。她只是不停地说自己没事,我渐渐觉得和她之间好像有一堵无形的隔阂。她的眼神好像在告诉我,她看到我就会觉得好痛苦。对她来说,我大概就象征着那段失落的过去吧。她需要未来。但我并不是她的未来。死去的米契奇、慕兹蜜、欧古,还有就她眼里看来根本形同亡灵的我,全都只是她的过去。她必须寻找到自己的未来。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将会永远陷在过去的泥沼当中,慢慢地再也动弹不得,最后失去所有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