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与亚尔兰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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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哭泣

    第一步,白涯试着尽量多开口和灵梦与席娜说话。

    “对了,你们早上还好吗?爬得起来吗?啊?和往常一样吗?原来如此。”

    “对了,你们昨天晚餐吃什么呀?和往常一样?啊。”

    “对了,我昨天晚上遇到维嘉了。他现在变的很厉害了。啊,你们没兴趣啊?”

    “对了,你们今天午餐带了什么呀?啊?面包?这样啊。”

    “对了,你们累不累呀?”

    “对了……”

    白涯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个口头禅是“对了”的男人了。虽然她们并没有忽视自己,不过每次却都用最少的字来回答,反而感觉更加悲惨了。

    雪莉依旧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让人几乎无法搭话。这家伙的人生,真的有乐趣吗?——白涯不禁这么想着。唉,我现在也没资格说别人了,日子实在也没比别人过得愉快到哪去。

    黄昏时分,众人从巴哈姆城镇回到托里斯塔尼亚,变卖掉战利品后,每个人分到了一银币又十五铜币,这样的收入就这个队伍来说并不算坏,但也称不上多好。白涯没有去酒馆,而是直接返回宿舍。洗过澡后,他蹲在走廊上想着以后怎么办呢,这时刚洗完澡的灵梦恰巧经过了他的身旁。

    “那个,灵梦!”

    灵梦虽然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看向白涯,只是拿毛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她平时总是绑着两根辫子,因此放下头发后看起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两人沉默了好几秒钟,气氛相当尴尬。“那个……席娜呢?”

    “房间里。”

    “恩。那个……”白涯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在生气?”

    “没有。”

    “真的吗?可是总觉得……”

    “我说了,没有生气。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会让我生气的事吗?”

    “可能……有吧。”

    “做了什么?”

    “我...我完全没和你以及席娜说,就擅自让雪莉加入队伍当中。我当初只是心想不能继续再消沉下去了,但果然还是操之过急了。虽然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这样说的话,是谁的错?”

    “……卡隆把雪莉介绍给我们,于是我、林洛还有莫迪就擅自决定了……唉,所以算是我们三个人的错吧。”

    “不是的。”

    “咦?”

    “我说,不是这样的。”

    “……灵梦?”

    “根本就不是这样。”灵梦用毛巾盖住自己的脸庞往后退了一步,“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小白根本就不懂!”

    “咦?等等,怎——”白涯把手伸向灵梦,然后又缩了回来,“额?灵梦……怎、怎么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就是因为这样,我和席娜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不、不是啊,可是……”白涯低下头,“……我真的不懂啊。你和席娜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你们不说,我怎么可能会懂!”

    “我本来就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呀!我就是做不好嘛。席娜就更不用讲了啊!所以你根本没有了解我们的意思。”灵梦哽咽着说道。“我、我也一样啊!”白涯几乎就要吼了起来,不过他忍住了,“……我也一样不擅长表达啊,而且我也和你们一样很震惊啊……”

    “这样说来,大家都一样喽?”

    “对啊。大家……都是一样的。”

    “都是大家的错……”灵梦哭了起来,“……会变成这样,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大家的错。不是你或林洛、莫迪的错,我和席娜也有错……不是吗?我们大家是伙伴啊!包括南宫天,我们六个人曾经是伙伴呀!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吗?是我搞错了吗?”

    “……你没有搞错。”

    没错。——白涯心想。灵梦没有搞错。搞错的人,根本就是我。

    南宫天曾经说过,说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南宫天、白涯、林洛、莫迪、灵梦、席娜,我们六个人是一个完整的队伍。

    的确,在六个人当中,南宫天总是特别突出,但并不代表南宫天一个人就是十项全能的。至少南宫天一个人做不了的事情,六个人合力就能够完成了。南宫天一定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就算林洛任性妄为,白涯笨拙又老爱把事情交给别人,莫迪动作迟钝,灵梦技巧不灵活,席娜谨慎到近乎胆小,南宫天却从未出言抱怨。就是因为五个人都是半吊子,所以少了一个人就更无法发挥作用。而这一切都由南宫天来统帅领导,为大家填补不足的地方。六个人聚在一起,白涯一行人才能够成为一支完整的队伍。

    不论好事坏事,都会平等地降临在全员头上。痛苦的时候,大家便会一起感受到痛苦。正因为每个人都不够坚强,所以彼此更必须为对方分担痛苦与艰辛。然而,白涯却没有这么做。白涯、林洛以及莫迪,就只是凭着男人间那股随随便便的态度,老是买醉说些浑话。

    灵梦和席娜的心情又是如何呢?她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感觉到寂寞凄凉不已呢?“灵梦,对不起,我——”

    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瞬间想起了南宫天临死前对自己道歉。白涯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家伙……”

    视线一瞬间变得模糊。原来泪水能够像这样一下子涌现而至,迅速地冲垮那微不足道的冷静。白涯蹲坐在地。南宫天,你说过,“我应该不是那种能够让大家都想要当成伙伴的人吧”。根本就没这回事,绝对没这回事,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啊!你怎么可以死!

    “小白……”

    灵梦蹲下身子,拥抱白涯。灵梦一样泣不成声。她一边抽抽噎噎地哭着,一边轻轻地安抚着白涯的背、肩膀以及头。两人交碰的双颊被泪水浸湿。耳边传来灵梦的哭泣声。白涯搂住灵梦,一样不停地哭泣着。他们就这样不知道哭了多久。

    感觉好像流尽了眼泪,再也掏不出任何东西了。灵梦终于止住了哭声。

    “小白。”灵梦忽然喊了白涯的名字,

    “嗯、嗯?”

    “我……会加油的!”灵梦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紧抱住白涯。

    “加油?为什么加油……?”

    “我会加油和雪莉相处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和她增进感情,不过我会试试看的。”

    “嗯。你……愿意这么做的话,应该会成功了……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说真的,我觉得有点不安。雪莉……不知道是不是讨厌我……”

    “有吗?我不觉得啊……”

    “可是偶尔对上眼神的时候呀,不管是眼神或是表情,她每次都好冷淡……”

    “嗯,她不只是对你这样而已。雪莉对所有的人都一样冷冰冰的……”

    “是吗?这样的话,那应该……可以吧?虽然感觉好像更难了……”

    “嗯……的确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