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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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昌河小镇

    阳光虽然灿烂,但已快年关的节气,却还是让人觉得心生寒意,玄冥经过几日的修养,身体上的伤痛已无甚大碍,便走出小店,伸了伸懒腰,觉得神清气爽,便一路向南而行。

    玄冥为了避免引起骚动,并未直接御剑飞行,而是一直走出小镇,等到四下无人之时,才从衣袖中甩出黑墨,驱动仙诀,御空而去。

    玄冥一连御空飞行了三天时间,算算路程,距离“白云禅寺”已不足五百里,便飞身下剑,这最后的五百里,玄冥已经决定不再御剑飞行,而直接不行而去,也算是对明镜禅师最后的尊重。

    就这样,玄冥一边独步行走,一边思索着,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天宗四大堂主之一,虽说此次前往白云禅寺,是受人所托,但也难以保证白云禅寺会不分青红皂白,生出将自己除去之意,若是如此,纵然自己与祸斗对决所受的伤害都已痊愈,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思索之间,玄冥被一条由西向东而去的大河挡住了去路,凝目前往,不远处有一座拱形石桥,石桥对面,却是一个不大的小镇。

    小镇虽然看上去规模不大,但却处处张灯结彩,甚至很多地方还都贴上了脸盆大小的喜字,玄冥站在石桥上,看着小镇上的妆扮,算了算时间,今天应该已经是大年初一了,也难怪小镇看上去会如此喜庆。只是大大小小的喜字,是否小镇上那个大户人家想喜上加喜,在大年初一为儿女办理人生大事?

    玄冥走过石桥,只见镇口处竖立着一块有半人高,痕迹斑斑的石刻,显然已经矗立在这里有些年头,经历了许多风雨,上面刻字已经有些模糊,玄冥看了半天,才依稀辨识石碑上刻字着的是“昌河小镇”四个大字,想来此小镇名曰“昌河”,而且“昌河”二字与对面的河流相对,若是没有猜错,这个昌河小镇,也是以河流的名字为小镇的名字!

    玄冥一路向小镇内走去,远比在外边看上去更加喜庆,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但此刻却都关门大吉,想来也是,谁会在大年初一,还会开门做生意呢?

    忙碌了一年,也该停下脚步,舒舒服服的过个新年!

    一个个鲜红的斗大喜字贴在了门面之上,干枯了的树木上都悬挂上了脸盆大小的红布花,小镇的每个角落里,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玄冥愁云惨淡的心情也一下子被这份喜庆带动的欢愉了起来,但随着不断深入小镇,玄冥的欢愉心情又慢慢的蒙上了一层纱,因为这看似喜庆异常的小镇,竟看不到一个行人,甚至静的有些可怕!

    大年初一,又有人为儿女举行嫁娶之礼,为何没有一点锣鼓与唢呐喧闹的声响,不得不让人心生疑窦。

    玄冥一边前行,一边仔细观察,这条主干街道绵延延伸出去,一眼看不到尽头,两边的店铺更是不尽其数,可以想象,以往的这里是如何的繁华喧闹,但为何会在大年初一的今天变成如此摸样?

    忽然,迎面一股阴风吹来,纵然玄冥修为高深,早已不惧严寒,但面对这股异样的阴风,还是不忍打了个寒颤。迎风又走了数十步,突然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哭泣之声,声音悲切而又无力,甚至有些虚无缥缈。

    面对如此奇怪的小镇,玄冥本就心生好奇,如今又听到如此断续而又悲切的哭泣声,更加引得玄冥有一探究竟的想法,于是寻着哭泣声,穿过旁边的一条小巷,悲切的哭泣声愈发响亮,又向前走了数十步,穿过一排房子,面前出现了一座由巨石堆砌起来的大平台,巨大的平台上黑压压的站着许多镇民,只怕没有三千人,也有两千人之多,只见大伙人人面色凝重,似有痛苦之色,完全没有一点节日的欢愉与嫁娶的喜庆感觉,春节乃华夏儿女心中最重要的节日,按说绝不该如此才对,于是玄冥心中的疑问又不由加重了几分。

    玄冥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石台旁边,刚才的哭泣声已经变成了低沉的哽咽,循声而去,一个年约五旬有余的老妇人跪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望向平台对面的河流中,旁边两个老妇人正在低声安慰,要她不要再哭泣了,两个老妇人的声音很小,但玄冥修为高深,却还是听的清楚,只听其中一个妇人道:“琼儿妈,不要在哭了,琼儿一命,换回了昌河镇所有人的性命,我们大家都不会忘记她的……”

    “是啊,三个月前,我的小儿子也不是被送入河中了吗,要怪就怪她们的命不好,投错了胎。”另一个妇人眼神朦胧的望了望河流,玄冥可以看到她在眼中打转的泪花,只听她继续说道:“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坚强的活着,不然她们岂不是白死了吗?”

    被称为琼儿妈的妇人听了更加悲切,道:“我老来得子,就琼儿这么一个孩子,老头子又在三年前撇下了我们娘两,琼儿这一走,我是真的没法活下去了……”

    听到这里,玄冥更加疑惑,于是轻轻跃上石台,向河流中望去,只见这里的河水比刚才进镇之时的河面宽阔了不止十余丈,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际,河流的中央漂流着一个小木筏,奇怪的是一般情况下木筏船只再无外力驱动的情况下只会顺流而行,但这个小木筏却逆流而上。更为怪异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在木筏上跪坐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身穿大红喜服的小姑娘,小姑娘没有一点嫁娶的欢心,反而好似受到无比惊吓,正用双手抱住双腿,全身不住的打着颤抖,想必这位小姑娘就是琼儿妈口中的女儿琼儿,只是不知她为何要让女儿穿上喜服,坐着小木筏漂流在河水之中,还有小镇上的百姓为何都无动于衷,一点没有要去营救的意思,除非琼儿被送上木筏,并让其漂流在河水之中,也是昌河小镇上所有镇民的意思,想到这里,玄冥的心中忽然生起一股寒意。

    小姑娘坐在小木筏,若是猛然挂起一阵大风,小姑娘势必会落入水中,如此寒冷的季节,即便不被冻死,只怕日后也会落下病根,玄冥本想直接救起小姑娘,但想到每个地域都有其不同的风俗人情,若是自己冒然行事,只怕难免不被所有人所误解,还是等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在做打算的好。

    玄冥本想再听听三个妇人的谈话,奈何她们三人都像是被封住了嘴边一样,没有了声响,玄冥只好拍了拍傍边一位老伯的肩膀,道:“不知道小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处处张灯结彩,又贴满了喜字,应该是有娶亲嫁娶,此刻又正值新春佳节,却为何人人哭丧着脸颊,完全没有一点嫁娶与节日的欢愉,更要让一个小姑娘坐上木筏,漂流在了河水之中?”

    那老伯本全神贯注的望着河流中的小姑娘,被玄冥这么一拍,吓了一跳,转身又见玄冥是个陌生人,似有无限惊恐,玄冥见此摸样,忙道:“老伯请放心,在下并非坏人……”说道这里,玄冥微微一愣,心中几乎有一个声音在质问自己:这些年来,自己为天宗诛帮灭派,杀人无数,自己不算坏人,但能算得上好人吗?

    玄冥心中苦笑,但却必须弄清楚今日之事,接道:“今日路过此地,本说大年初一,你们处处张灯结彩、张贴喜字无可厚非,但却为何人们各个满脸苦楚,更要将一个小姑娘坐上小木筏,送入水中,此时季节本就风大,若是猛然刮来一阵大风,小姑娘必然会落入水中,轻则落下病根,重则丧失性命却不知如此做法是为何?”

    老伯这时惊恐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琼儿是镇上这个月送给河伯的供奉……”听老伯的话,琼儿定然是跪坐在木筏上的小姑娘了。

    玄冥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道:“老伯是不是搞错了,那小姑娘你们送给河伯的供奉?”

    老伯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木讷,不知是不愿多言,还是正在整理思绪,过了会才道:“面前这条河名叫昌河,与我们小镇同名,而琼儿则是这个月被选中给河神的供奉,你没有听错!”

    玄冥冷笑,道:“在下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河中有河伯之说,即便是有,河伯也算是一神仙灵人,怎么会要以活人为供奉,我看只怕多半是妖孽在此作祟吧!”

    老伯听玄冥如此说话,木讷的神情立刻被恐惧所占据,连忙拱手作揖,并低头小声念叨道:“罪过啊罪过,此人并非我们昌河小镇中人,还请河伯爷爷不要怪罪啊……”

    玄冥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半,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藏匿于昌河中的是何怪物,但承载着小姑娘的小木筏,却已经飘出了好远,站在此处,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了,若是再迟疑片刻,难保琼儿不会出现意外,于是不再迟疑,驱动仙诀,袖中黑墨顺势而出,载着玄冥向小姑娘飘去的方向而去。

    镇民哪里见过如此情景,看的目瞪口呆,继而各个跪倒在地,以为遇到了神仙,顶礼膜拜。

    再说玄冥一把抓起小姑娘的肩膀,将她抱入怀中,只觉得她浑身颤抖不已,手动一摸,不由浑身一震,如此寒冷的时刻,小姑娘竟未穿棉袄棉裤,而只穿了一件喜服,开始玄冥还以为小姑娘是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现在看来,大多是定是寒冷的缘故,于是扯下身上的披风,将小姑娘裹在其中,以便让她暖和些。

    玄冥怀抱小姑娘,御剑而回平台之上,见镇民们各个跪倒在地,顶礼膜拜,不由生起一股好笑,但却“哼”了一声,并未理会,任由他们磕头跪拜了,走到被称为琼儿妈的妇人身边,将她扶起,将冻的浑身颤抖的小姑娘交到她的手中,本想责备老妇人几句,但见她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少惊吓,于是只道:“小姑娘衣衫单薄,你快送她回家,多喂她喝些姜汤,最好还是能为她请个大夫。”

    谁知琼儿妈将小姑娘抱在怀中,却没有一点动作,只是看着脸色已经冻得发紫的女儿,不住的流泪哭泣,玄冥道:“老妇人快送她回家,不然她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玄冥的话刚说完,只见琼儿妈的身子微微一颤,但是除了流泪,却还是没有一点其他动作。

    这时,一个年纪与老妇人相差无几,留有两撇胡子的男子冲了过来,万分惊恐的一拍大腿,道:“壮士啊,此事万万不可呀!”

    玄冥心中一凛,眉头微皱,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见玄冥似乎有些恼怒,小心翼翼的道:“在下不才,是昌河小镇的镇长。”

    玄冥看着面前这位自称昌河小镇的镇长,冷笑一声,道:“那你说说,有何不可?”

    大家虽然没见过玄冥的本事,但就刚才御剑飞行一招,足以震慑在场的所有人,镇长此时见玄冥已经完全恼怒,但想到小镇数千人的性命,纵然自己一死,又有何妨!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道:“琼儿是这个月我们昌河小镇选取供奉于河神的童女,如今她被你救回,只怕河神很快就会怪罪本镇所有村民,到时候昌河小镇数千民众的性命,只怕难以保全,求壮士大发慈悲,将琼儿送回到下筏上吧!”

    玄冥听到这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既然身为一镇之长,不想办法为镇民谋取福利,反倒迷信异常,我且问你,河神供奉童男童女,是从何时开始,还有若是不作供奉,河神将会有如何的惩罚?”

    镇长见玄冥恼怒,说话更加的小心,战战兢兢的道:“河神供奉童男童女,开始于两年前,至于河神的惩罚,自然是引河水倒流,淹没整个小镇……”

    玄冥冷笑道:“向河神供奉童男童女,开始于两年前,也就是说两年之前没有供奉,河神可曾发怒,引河水倒流,淹没整个小镇?”

    虽然是寒冬正月,但镇长却还是不住的擦拭着脸上汗水森森,道:“两年之前没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