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愿低头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入惜墨楼。
“外来人，你与我魏家，究竟有何仇怨，你且说出来。就算打生打死，也要明明白白，稀里糊涂的算怎么回事。”
说话的人，正是魏氏家族之主，魏宏远。
他负手立在惜墨楼前，脚边跪着窦元龙，身后则是列阵的魏氏精锐子弟。深沉的杀气，震得现场鸦雀无声。
魏宏远年已七十，鹤发童颜，方脸宽额。他贵为脉文师，修为也达到四脉巅峰。不到中年就继承家主之位，当时虽然处处受制于另外两大家族，但他很快就打开局面，不但守住了祖宗基业，还更上一层楼。
儿子升入定星派，成为真传弟子。
女儿嫁入廖家，现在贵为当家主母。
眼看这魏氏，渐渐有了泉湖城第一家族的气象，怎么突然就遭逢大变，局势逆转了呢？
如窦元龙所述，起因是魏良才出言不逊，导致外来人发怒。此事魏宏远是不信的。这里是泉湖城，背后是定星派，什么外来人，会如此不智？
惜墨楼内，响起聂修的回应，但是声线略有变化，显得粗重而沙哑：“仇怨？你想多了。”
跪在魏良才身边的窦元龙，听到聂修变音，脸色不禁有点古怪。但只要没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主动出卖聂修。
显然，聂修变音，是为了掩饰身份。哪怕稍作伪装，也能迷惑贺子渊。否则吓跑贺子渊，还怎么灭口。
他是真怕贺子渊闲的没事，也跑来看热闹，然后从声音里，认出自己。
聂修粗哑的继续道：“只是你们泉湖城的气宗，被普通凡人的敬畏，冲晕了头脑。各个眼高于顶，毫无礼仪，不知天高地厚。惹我厌恶，所以随手拍死罢了。”
声音传遍四面八方，让围观的泉湖城气宗，尽皆色变。
这个外来人，话里话外，完全不把本地气宗放在眼里啊。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上层区，共有气宗一百余户。大部分只是家庭，仅组建者贵为气宗。而少部分才是家族，气宗的人数，则从两三个，到四五十不等。
认真算算，整个上层区的气宗士族，多达四百人以上。
这个外来者，到底什么来头，胆敢如此百无禁忌。
魏宏远微微皱眉，想了想，放声道：“我泉湖城背靠定星派，上至掌门，下到家族，卿士门生，一千两百余人。你可知道，自己已经闯下滔天大祸？”
聂修粗哑的笑出声：“哈哈哈哈，说你们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还不承认。麟州已风云激荡，暴雨将至，连定星派都倾巢而出，只为平息风暴，消弭灾难。”
“你们这些定星派的附庸，连参与其中的资格都没有。浑然不知大难在即，现在还妄称背靠定星派。好，你来，带着你能找到的定星派弟子，全都进来。让我看看，你的底气。”
魏宏远闻言，勃然变色。
定星派内，确实十室九空，除少数留守弟子外，其余人包括掌门在内，悉数不见踪影。
这几天，魏宏远一直在打探消息，但没有任何收获。定星派留守弟子，各个讳莫如深。无论怎么问，都摇头不语。
而与泉湖城家族有关的子嗣，则被定星派全部带走了。这也让泉湖城的气宗家族，失去了探寻真相的门路。
现在听聂修所言，似乎他知道内情。并因此认定，泉湖城无依无靠，不值得畏惧。
魏宏远顿时如同坐蜡。
围观的泉湖城气宗，听到聂修的话后，则纷纷惊疑不定。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惶恐不安。最近空气中，弥漫的一丝凝重，大家都略有所觉。
聂修此时，粗哑笑道：“多说无益。你若退缩，就单独进来，献上赔礼。你若不肯退缩，就杀进来，我教你做人。”
魏宏远眼神闪动，回应道：“要不你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大言不惭。”
聂修声音变冷：“你到底是降，还是不降？如果没有主意，就滚回去慢慢想。围在这里，不进不退，丢人现眼。”
魏宏远气结。这是他的家族产业，惜墨楼后面的宅院，还有魏氏族人居住，让他怎么退。不过对方霸占惜墨楼，魏氏家族却只在门外叫嚣，完全不敢进去。确实很难看。
这时四周，还有许多气宗士族，陆续赶来围观。人数马上就要突破两百。房顶上，街道上，到处都有人在指指点点。
喧哗声传来，只见四十多名气宗士族，在两个年轻人的带领下，分开人群阔步而来。却是廖家的精锐子弟，终于出手干涉了。
领先一人英俊不凡，风度翩翩，正是廖易博。
另一人当然是廖自真。
两人走到魏宏远面前，双双作揖施礼，口中齐呼：“外公。我们奉母亲之命，前来相助。”
魏宏远的脸色，稍有舒缓，微微点头：“你们负责守在外围，震慑宵小。”
言罢，他面向惜墨楼，冷硬说道：“魏氏子弟听令，随我闯阵。”
“诺。”魏氏尚未外出的子弟，原本有五十三名。但魏宏泽等十五人，已经先行战死。现在轰然应诺的，仅余三十八人。
他们已经探明，惜墨楼被一座卿品脉文阵，笼罩了起来。但主持脉文阵的，却只是一名三脉门生，而且年纪很轻。
经过家族长老，和魏宏远的计算，他们认为：集众人之力，还是能将对方，从卿品脉文阵里拖出来的。
到时候，就算魏氏家族损失惨重，但有一座卿品脉文阵做弥补，也只会因祸得福，实力再涨。
魏宏远拔出佩剑，昂然道：“三弟带十人，手持防护脉文，为先锋。切记不可冒进，以开辟阵脚为主。其余人跟在我身边。”
周围看热闹的气宗居民，顿时抛开杂念，争先恐后的占据有利位置，想要亲眼目睹这场大战如何收尾。
魏氏老三，带十人分成两队，左右雁行，当先穿过门扉，跨进惜墨楼。
刚跃入惜墨楼，就见商铺内，货架被横扫在墙角。大堂空空荡荡，只有最里面的长桌前，摆着一列首级。而长桌上，一个年轻人，正无奈的看着他们。
魏氏老三的目光，本就血红，这时又发现那人的腰间，还挂着两颗首级，一颗是他的二哥，一颗是他侄子。
“竖子。”魏氏老三睚眦欲裂，仇恨的火焰，简直要焚山煮海。他完全忘记了大哥的吩咐，此时此刻，哪还管什么开辟阵地。他只想冲上前去，将敌人碎尸万段。
“杀。”魏氏老三嘶声暴吼。
他左手放出五枚脉文，组成五层圆盾，悍然冲向聂修。其余魏氏子弟，同样被满地的首级，刺激的失去了理智，热血似要爆开大脑，悍不畏死的冲锋。
聂修拇指轻轻一推，青涛剑出鞘。
如同收到信号，脉文阵轰然运转。
一股吞天食地的吸力，骤然从地表传来。魏氏老三等人，猛地感觉脚下一空，仿佛地面出现大洞。然后就有一种错觉，好像全身的血液飞泻而下，一个呼吸内就全部流光了。
当然流失殆尽的，并不是血液，而是他们体内的精气。
悬浮在侧的防护脉文，也纷纷坠落，在触地的刹那，湮灭消失。
精气全空的一霎，他们的骨头，也开始变软，全身更是没有丝毫力气。无力的移动数步后，就在离聂修仅剩半步之遥时，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魏氏老三的眼睛，凸出眼眶，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聂修。口中发出凄厉的哀嚎，竭尽余力的想要再前进半步，一口将聂修的咽喉咬断。
但是全部精气，都被吸入地下的他，面容枯槁，皮肉如稀泥一般耷拉。别说半步，就是一寸，他都做不到。
这些人的决死冲锋，到底还是触动了聂修，让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不忍。但他很快就警醒，立刻将恻隐之心按下，重新恢复冷漠。
气宗之争，哪有什么温情。
魏氏赌上家族命运，也要与聂修硬碰硬。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因为他们不肯认错服输。他们想用强大的力量，迫使聂修害怕退缩。然后告诉聂修一个道理，那就是——就算我做错，最后低头的也得是你。
然而，聂修不愿意低头。
“上路吧。”聂修一剑刺出，穿过魏氏老三的心脏。
魏氏家主率众，跟进惜墨楼时，所看到的，就是聂修剑出如风，斩杀十名气宗的景象。
这不可能！
魏宏远眼前一黑。前后不到十个呼吸，前锋尽没。这简直颠覆了他的人生阅历。什么卿品脉文阵，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聂修视线流转，让青涛剑轻触地面。
他的眼睑，逐渐低垂，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
“都进来了，那就……都去死吧。”
话音落地，聂修又缓缓睁开双眸。最后的时刻，他不允许自己逃避结局。
他轻声叹息：“愿来生，你们不再与凡人共处一城。”
聂修的青涛剑，敲了一下地面。
“吞天阵，全开。”
“外来人，你与我魏家，究竟有何仇怨，你且说出来。就算打生打死，也要明明白白，稀里糊涂的算怎么回事。”
说话的人，正是魏氏家族之主，魏宏远。
他负手立在惜墨楼前，脚边跪着窦元龙，身后则是列阵的魏氏精锐子弟。深沉的杀气，震得现场鸦雀无声。
魏宏远年已七十，鹤发童颜，方脸宽额。他贵为脉文师，修为也达到四脉巅峰。不到中年就继承家主之位，当时虽然处处受制于另外两大家族，但他很快就打开局面，不但守住了祖宗基业，还更上一层楼。
儿子升入定星派，成为真传弟子。
女儿嫁入廖家，现在贵为当家主母。
眼看这魏氏，渐渐有了泉湖城第一家族的气象，怎么突然就遭逢大变，局势逆转了呢？
如窦元龙所述，起因是魏良才出言不逊，导致外来人发怒。此事魏宏远是不信的。这里是泉湖城，背后是定星派，什么外来人，会如此不智？
惜墨楼内，响起聂修的回应，但是声线略有变化，显得粗重而沙哑：“仇怨？你想多了。”
跪在魏良才身边的窦元龙，听到聂修变音，脸色不禁有点古怪。但只要没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主动出卖聂修。
显然，聂修变音，是为了掩饰身份。哪怕稍作伪装，也能迷惑贺子渊。否则吓跑贺子渊，还怎么灭口。
他是真怕贺子渊闲的没事，也跑来看热闹，然后从声音里，认出自己。
聂修粗哑的继续道：“只是你们泉湖城的气宗，被普通凡人的敬畏，冲晕了头脑。各个眼高于顶，毫无礼仪，不知天高地厚。惹我厌恶，所以随手拍死罢了。”
声音传遍四面八方，让围观的泉湖城气宗，尽皆色变。
这个外来人，话里话外，完全不把本地气宗放在眼里啊。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上层区，共有气宗一百余户。大部分只是家庭，仅组建者贵为气宗。而少部分才是家族，气宗的人数，则从两三个，到四五十不等。
认真算算，整个上层区的气宗士族，多达四百人以上。
这个外来者，到底什么来头，胆敢如此百无禁忌。
魏宏远微微皱眉，想了想，放声道：“我泉湖城背靠定星派，上至掌门，下到家族，卿士门生，一千两百余人。你可知道，自己已经闯下滔天大祸？”
聂修粗哑的笑出声：“哈哈哈哈，说你们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还不承认。麟州已风云激荡，暴雨将至，连定星派都倾巢而出，只为平息风暴，消弭灾难。”
“你们这些定星派的附庸，连参与其中的资格都没有。浑然不知大难在即，现在还妄称背靠定星派。好，你来，带着你能找到的定星派弟子，全都进来。让我看看，你的底气。”
魏宏远闻言，勃然变色。
定星派内，确实十室九空，除少数留守弟子外，其余人包括掌门在内，悉数不见踪影。
这几天，魏宏远一直在打探消息，但没有任何收获。定星派留守弟子，各个讳莫如深。无论怎么问，都摇头不语。
而与泉湖城家族有关的子嗣，则被定星派全部带走了。这也让泉湖城的气宗家族，失去了探寻真相的门路。
现在听聂修所言，似乎他知道内情。并因此认定，泉湖城无依无靠，不值得畏惧。
魏宏远顿时如同坐蜡。
围观的泉湖城气宗，听到聂修的话后，则纷纷惊疑不定。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惶恐不安。最近空气中，弥漫的一丝凝重，大家都略有所觉。
聂修此时，粗哑笑道：“多说无益。你若退缩，就单独进来，献上赔礼。你若不肯退缩，就杀进来，我教你做人。”
魏宏远眼神闪动，回应道：“要不你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大言不惭。”
聂修声音变冷：“你到底是降，还是不降？如果没有主意，就滚回去慢慢想。围在这里，不进不退，丢人现眼。”
魏宏远气结。这是他的家族产业，惜墨楼后面的宅院，还有魏氏族人居住，让他怎么退。不过对方霸占惜墨楼，魏氏家族却只在门外叫嚣，完全不敢进去。确实很难看。
这时四周，还有许多气宗士族，陆续赶来围观。人数马上就要突破两百。房顶上，街道上，到处都有人在指指点点。
喧哗声传来，只见四十多名气宗士族，在两个年轻人的带领下，分开人群阔步而来。却是廖家的精锐子弟，终于出手干涉了。
领先一人英俊不凡，风度翩翩，正是廖易博。
另一人当然是廖自真。
两人走到魏宏远面前，双双作揖施礼，口中齐呼：“外公。我们奉母亲之命，前来相助。”
魏宏远的脸色，稍有舒缓，微微点头：“你们负责守在外围，震慑宵小。”
言罢，他面向惜墨楼，冷硬说道：“魏氏子弟听令，随我闯阵。”
“诺。”魏氏尚未外出的子弟，原本有五十三名。但魏宏泽等十五人，已经先行战死。现在轰然应诺的，仅余三十八人。
他们已经探明，惜墨楼被一座卿品脉文阵，笼罩了起来。但主持脉文阵的，却只是一名三脉门生，而且年纪很轻。
经过家族长老，和魏宏远的计算，他们认为：集众人之力，还是能将对方，从卿品脉文阵里拖出来的。
到时候，就算魏氏家族损失惨重，但有一座卿品脉文阵做弥补，也只会因祸得福，实力再涨。
魏宏远拔出佩剑，昂然道：“三弟带十人，手持防护脉文，为先锋。切记不可冒进，以开辟阵脚为主。其余人跟在我身边。”
周围看热闹的气宗居民，顿时抛开杂念，争先恐后的占据有利位置，想要亲眼目睹这场大战如何收尾。
魏氏老三，带十人分成两队，左右雁行，当先穿过门扉，跨进惜墨楼。
刚跃入惜墨楼，就见商铺内，货架被横扫在墙角。大堂空空荡荡，只有最里面的长桌前，摆着一列首级。而长桌上，一个年轻人，正无奈的看着他们。
魏氏老三的目光，本就血红，这时又发现那人的腰间，还挂着两颗首级，一颗是他的二哥，一颗是他侄子。
“竖子。”魏氏老三睚眦欲裂，仇恨的火焰，简直要焚山煮海。他完全忘记了大哥的吩咐，此时此刻，哪还管什么开辟阵地。他只想冲上前去，将敌人碎尸万段。
“杀。”魏氏老三嘶声暴吼。
他左手放出五枚脉文，组成五层圆盾，悍然冲向聂修。其余魏氏子弟，同样被满地的首级，刺激的失去了理智，热血似要爆开大脑，悍不畏死的冲锋。
聂修拇指轻轻一推，青涛剑出鞘。
如同收到信号，脉文阵轰然运转。
一股吞天食地的吸力，骤然从地表传来。魏氏老三等人，猛地感觉脚下一空，仿佛地面出现大洞。然后就有一种错觉，好像全身的血液飞泻而下，一个呼吸内就全部流光了。
当然流失殆尽的，并不是血液，而是他们体内的精气。
悬浮在侧的防护脉文，也纷纷坠落，在触地的刹那，湮灭消失。
精气全空的一霎，他们的骨头，也开始变软，全身更是没有丝毫力气。无力的移动数步后，就在离聂修仅剩半步之遥时，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魏氏老三的眼睛，凸出眼眶，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聂修。口中发出凄厉的哀嚎，竭尽余力的想要再前进半步，一口将聂修的咽喉咬断。
但是全部精气，都被吸入地下的他，面容枯槁，皮肉如稀泥一般耷拉。别说半步，就是一寸，他都做不到。
这些人的决死冲锋，到底还是触动了聂修，让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不忍。但他很快就警醒，立刻将恻隐之心按下，重新恢复冷漠。
气宗之争，哪有什么温情。
魏氏赌上家族命运，也要与聂修硬碰硬。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因为他们不肯认错服输。他们想用强大的力量，迫使聂修害怕退缩。然后告诉聂修一个道理，那就是——就算我做错，最后低头的也得是你。
然而，聂修不愿意低头。
“上路吧。”聂修一剑刺出，穿过魏氏老三的心脏。
魏氏家主率众，跟进惜墨楼时，所看到的，就是聂修剑出如风，斩杀十名气宗的景象。
这不可能！
魏宏远眼前一黑。前后不到十个呼吸，前锋尽没。这简直颠覆了他的人生阅历。什么卿品脉文阵，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聂修视线流转，让青涛剑轻触地面。
他的眼睑，逐渐低垂，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
“都进来了，那就……都去死吧。”
话音落地，聂修又缓缓睁开双眸。最后的时刻，他不允许自己逃避结局。
他轻声叹息：“愿来生，你们不再与凡人共处一城。”
聂修的青涛剑，敲了一下地面。
“吞天阵，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