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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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言风语

    



    在我调入前,教数学的小吴老师,从花江林业师专毕业,通过“关系”直接分配到厂教育办。她家是横道河子的,住工厂独身宿舍。人长得微胖,圆脸浓眉,眼睛不大也不小,算不上漂亮,可一笑俩酒窝,还挺招人看的。



    我比她年长六岁。小吴嘴甜,当众正儿八经的称我“鲁老师”,没人处便“哥长哥短”的叫,我也真挺受用的。内心里,把她当作小妹妹一样看。



    第一个教师节:在阅览室那屋,老师们聚餐后,根据大家的意愿,学校组织去江滨公园划船玩。我俩恰巧分在一条船上,管后勤的顾老师心细,给每条船都单独拍了照片。洗出照片后,有老师打趣:“我说鲁老师,你把这张照片拿回去,你媳妇不会多心吧?”“没有的事,我家那位才不在乎呢!”



    果真,英淑见我往影集里放置教师节拍的照片,还“评鉴'了一下拍照者的取景,却根本没有提:为啥单独与女同事合照?



    



    大约两年后,上级教育部门下发一个通知:要求教授高中的教师必须具备大学本科学历。我和小吴老师都是大专,达不到要求,得提高学历。



    不久,东北师大本科函授开始在龙林省招生,其中含数学和中文专业。东南片的入学考试确定在西鸡市。经学校和工厂同意,我俩一起报上名,拿到了准考证。



    课表临时串动一下,我俩就一起动身前往西鸡市。



    头一天中午乘火车到达,得在西鸡待上半天,准备次日参加全省统考。在客房床上待着,按考试大纲,各自紧张的复习,无暇去逛街赏景。



    我象照顾自己妹妹一样,早晨起来喊她一起去吃饭;考试结束,相约一起走回旅社。返回花江时,我又提前到车站购车票。



    不久,我俩同时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关系近的老师挺为我们高兴的,私下搞了个小范围的庆祝聚餐。那天,小吴老师挺兴奋,破例喝了白酒,还专门跟我碰杯。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吧,那几位非得让我俩喝“交杯酒”不可,我还算清醒,连说“不妥不妥”。没想到小吴倒爽快:“不就是图个乐嘛,来,鲁哥儿,喝一个!”说完,主动伸过胳膊来,女孩子都不在乎了,我一个小老爷们还能怯阵吗?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我俩喝了“交杯酒”。我嗅到了她头发里特有的女孩身上的芳香……差点把她拥在怀里。还好,靠残存的理智,我终究没干出格的事,赶紧退步,坐下喝茶水……



    之后的三年间,每年的寒暑假,我俩都要共同去参加两次面授和单科结业考试,直至拿到毕业证。



    随着面授地点的变动,先后到过省城、长春、大连。自然都是“哥”照顾“妹”了,“妹”也“哥”带来了心情愉悦。要说一点“好感”没有,那是骗鬼呢!其间,也曾有过“机会”,让人几乎把持不住。好在,我俩毕竟都受过高等教育,自持力还强,顾忌也多,懂得克制,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总有人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编造出一些“故事”来。亦有“好心人”提醒英淑“你家那位总和女同事单独出差,你可得注意点啦!”她对传话人说:“他要是那样的人,我看也看不住;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根本也不用看的!”那人弄了个没趣,悻悻的走了。



    夜里,英淑在枕边问我:“你是不是对人家小吴老师动过心思?”“瞎说,人家可是小姑娘,还没嫁人呢!”“哈哈哈……我诈你呢”。“那你看我的公粮缴的怎么样,就能知道了吧?”“缴的不咋样!”,“那我现在就缴,保证你满意!”说完我就把她扑倒在身下……



    



    高中班开办了几期后,出现生源不足,暂时停办了。



    林区筹办第一期财会中专班, 管理局职教办专门下文,指定:在“加工厂”职工校开办并同时由该校负责管理。



    校长决定让我来当班任,同时教授“共同课”语文。



    学生都是初中毕业生,从林区各地考入的。女生多,男生少。我组织大家选举出班委会,大方、漂亮的女孩冯晶,被推选为班长。



    虽是初次办中专班,可我精心带班,大家认真备课、授课,一点也没含糊。我还同教数学共同课的小吴老师一起,去省城参加了全省企办中专业务交流会,不光开阔眼界,还提高了教学水平,把财会中专班办得有声有色,教学和管理上没出啥纰漏。为此,得到上级的肯定,校长还在会上表扬了我们。



    



    那天,几个女生课下对我说:“老师,咱学校能不能在周末晚上搞点啥活动?我们住宿生待得太没意思了!””那你们说组织什么活动好啊?”“我们想跳交谊舞,”“你们会跳吗?”“您找人教我们呗!”“好吧,我得跟校长汇报一下,学校同意了才行!”“那老师您可快点呀,除了上课就是读书,课余实在是太无聊啦!”“行,我尽快吧。”



    校长是个公认的开明领导。听了我的情况介绍,当即同意搞点健康的娱乐性课余活动,具体由我这个班主任来安排、负责,别出啥问题就行。



    我又找到班长冯晶,让她召集班委会,听听大家的意见,我在一旁列席。冯班长第一个举手赞成,其他班委也没有异议,全数通过。



    接下来,就是找教舞老师。开始打算找我认识的一个专业舞者,是幼儿师范校毕业的老师。可是人家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到舞蹈培训班教课,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回家我跟英淑叨咕这事,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媳妇说:“这有啥呀?我二姨家小表妹不是爱跳舞嘛,让她去教教你的学生,不就行了。”“真是骑驴找驴,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你咋说话呢?”“哦,对不起娘子大人,我一时用词不当。”“以后注意点呀,还学中文的呢,说话措词还不如我这学财会的,容易伤人引起误会的……”。“领导批评得对,我有时说话确实随意了”。



    周末到了。晚饭后,我早早来到学校,走到四楼电化大教室。班长已经组织同学,把桌椅摆放到四周,教室中央腾出空场来;一旁课桌上,放置着学校最好的四喇叭立体收录机,看来冯班长他们比我想得还周全,早就做好了教、学舞的前期准备。



    我的表妻妹按时来了,手里拿着一盒“交谊舞曲大全”卡带。随说不是一母所生,同她表姐——我家那位,一样漂亮,大大的眼睛,比例恰当的五官,只是个子比表姐矮一截。我没有介绍我和表妻妹的关系,只是平淡的说:“这就是咱们请来的舞蹈老师,一会儿教同学们学跳舞,大家欢迎!”教室里随之响起一阵掌声。



    表妻妹落落大方,一看就是见过场面的。她说:“大家不必客气,我也算不上科班出身,只是喜欢舞蹈而已。今天,咱们共同交流切磋……



    我心下:想不到小姨子挺会讲话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以后得刮目相看了。



    正想着,听表妻妹说:“哪位男同学请到教室中间来,跟我搭个舞伴?”在场的几个男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下场,做示范舞伴。一时竟冷场。 见此情形,我只好说:“我来当示范舞伴吧。”表妻妹当然同意。



    其实,我的交谊舞技术顶多算个半吊子,舞步挺蹩脚的,但是有懂行人带着,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表妻妹带着我做舞伴,随着卡带音乐,在教室中央舞来舞去。先教基本步分解,其次是连贯动作,最后跳完整的舞曲。不知什么时候,学生们已经纷纷下场了,男同学女同学自动结成对子,学跳得还蛮像回事呢!



    教完一个晚上,同学们意犹未尽,觉得不够劲。我又求助表妻妹,在接下来的周末里,来过几回。经过手把手的教授,面对面的示范,多数同学已经“出徒”了,什么“慢四、快四”,华尔兹、迪斯科,都跳得有模有样了。



    当然,表妻妹得“狠宰“我这个姐夫一顿:由英淑作陪,到新开业的一家涮烤店就餐,几乎花掉我小半月的工资。我真诚的敬小姨子三杯无醇啤酒,她又回敬我白酒,都快把我喝高了。不过,心里很高兴:我为同学们办了一件让他们开心的事。



    



    后来,我弟弟在楼下盖平房,需运输红砖,没舍得雇用拉脚的汽车。起初,只有他和一个电大要好的同学干活,供不上瓦匠用料。弟弟向我这个当哥的求援:“能不能发动你教的学生帮忙救急?”我寻思试试吧。 没成想,我跟同学们一商量,所有的男生齐刷刷到现场。我从邻居家借来几辆手推车,大家喊着号子,几个人包一车,连装带卸,颠着小跑步,用了多半天的时间,往返数里之外的砖厂,把近万块红砖都给运回来了。



    下午,英淑请假回家,炒的热菜,还有凉拌,我去食杂店买的格瓦斯饮料,让同学饱餐一顿。饭后,我从父亲住的小屋抽屉里,找出工厂职工浴池的联票,每人发给他们一张,好好洗去一身的臭汗。至于弄脏的衣服,就得他们自己回学校洗了。



    我代表弟弟真诚的感谢了大家一番。



    那天本来安排有数学课,征得小吴老师同意,临时改动课表,串到次日自习课时间上。关键时刻,她不动声色的又支持我一次。



    



    过了一阵儿,女同学又对我说:“老师,同学们学会跳舞了,你能不能领我们去正规舞厅去,实际操练操练呀?”我回答:“让我看看,能不能设法搞到免费舞票?”



    我这个人,可能是遗传的缘故:父亲对母亲就是一个字:“好”! 我骨子里也带着怜香惜玉的基因吧?对女子尤其是女孩子们的要求,从来就说不出“不”字来。记得年轻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看见班组里一个小姑娘,体质弱干活不跟趟,我完成自己的工作量后,就主动去帮助她干。以致班组里的工友背地窃窃私语,都以为我要跟那姑娘“搞对象”呢。其实,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更甭提交男女朋友了。



    



    我知道杨叔和于姨打年轻时就喜欢跳舞,当年他俩就是在舞场认识的,现在老两口还时不常的去重温旧梦。于是,找到他说:“我要和英淑约几个朋友,去舞厅跳舞,能不能搞点舞票啊?”“赶巧了,我手里正好有朋友送的票,是维纳斯歌舞厅的,十张够不够?”“够了够了,谢谢杨叔啦!”“别跟叔虚头巴脑的,拿去就是了。” 我听人说过:维纳斯是花江新开张的一家歌舞厅,乐队、设施都是一流的。能搞到那里的票,我在同学们眼里,肯定老有面子了,同时也能叫大家开开眼、见见世面啊!



    



    又到周末了。刚入冬季,天阴着,还飘起了雪花。晚饭后,我跟英淑打个招呼,就穿着长风衣,里面套上薄毛衣、毛裤,往学校走。进得教学楼(兼学生宿舍),我叫冯班长挑选九个男女同学,集合后一道去舞厅。过了一会儿,小冯对我说:“老师,男生都没在,有回家的,有出去聚餐的,您看怎么办?”“那就都找女生,我带你们去”!“好的”!很快就把女同学集合好了,我们说说笑笑的出发了。



    路上车辆、行人都不算多,穿过华灯齐放的若干条大街,一行人走了大概五六里地吧,就到了维纳斯了。舞厅门脸那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叫人有点眼花缭乱的,师生们一时不太适应。我把大家喊到一边,以我为中心围成圆圈。我宣布了几条注意事项:主要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要随便乱串;原则上我们十个人组成五对,会跳的曲就下场跳,不会的咱们就在休息区观摩;如果有旁人邀请女生跳舞,想跳你就大大方方陪人家跳,不想跳也要礼貌的婉言谢绝……看大家都认真的听着,我心里有点底了。



    随后缴票入场,把同学们带进了五光十色的舞厅。



    舞厅内舞客挺多,或许是因为开业不久,或许是由于赶上周末吧?



    乐队奏响了欢快的开场舞曲,冯晶主动邀请我——我们小队里唯一的男性,跳第一支曲子。我的舞技平常,不太会带人,小冯就反串跳男步,我跳女步,她“带”我。十八岁的少女,发宇间散发着一股特有芳香,嗅之陶醉几分,不禁心旌摇荡……回过神来,马上提醒自己:她们可是你的学生啊,就同你的小妹妹一样啊,别存任何非分之想、有违老师的本分呀! 临出家门,英淑的嘱咐也响在耳畔:“你带女学生出去,岁数都那么小,可要悠着点啊,考虑事情要周全一些,把大家安安全全的带回来!千万别出岔子呀!”



    渐渐的,我冷静下来了。好在小冯单纯无邪,完全没有觉察到什么。



    接下来,我礼节性的和每个女同学都跳了一曲,然后就坐下休息了。正好其中一个女生也说跳累了,想歇歇,就陪我一块观摩,舞曲间歇时随便聊聊天……



    看看舞曲演奏的差不多了,我召集大家提前退场,因为担心最后散场时人太多,秩序恐怕会乱的。



    总算是安安全全的把跳舞队带回,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在学校走廊里,看着同学们都安全的进到寝室门里,我才放心的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才开始有些后怕:去舞厅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一个人带这么多的女孩子,万一遇上难缠的主儿,后果……细细想来:我的这次举动,有些失之轻率了吧? 以后可得引以为戒了。



    走到我家那栋四层土楼近前,静谧无人,抬头看:整个楼房只有几家还亮着灯,其中就包括我们家小屋窗户透出的亮光,那该是妻给我留的壁灯暖光吧?



    凭着经验,我摸索着走上四楼。彼时,土楼内都是没有楼道灯的。我掏出钥匙,打开自家暗锁,蹑手蹑脚的,怕惊动了大屋的二老和弟弟。还好,那屋没有动静。悄悄闪身进到小屋:见英淑已经搂着孩子甜甜的睡着了。我轻轻的脱衣,钻进暖暖的被窝,躺下睡了。



    



    次日早起,忙着上班、送孩子入托,夫妻没顾上说几句话,各自去自己的单位了。



    过了几天吧。夜里枕边,英淑对我说:“咱于姨可提醒我了,有人看见你领着一群女学生去跳舞,让我看着你点,别整出啥绯闻来……”“是吗?一定注意,坚决按老婆大人指示办”。



    我也挺奇怪,于姨的信息咋这样灵呢? 以后才知道,敢情杨叔的朋友老甄,就在维纳斯帮着看场子呢。幸亏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