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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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再见天蓬

    天蓬遇到高翠兰,是差不多两百多年前的事情,高翠兰老死之前,终生未嫁,就凭这一条,天蓬去了地府求见地藏王,地藏王菩萨本来就对判罚天蓬的事内疚不已,完全是冤假错案嘛。听说天蓬就是为了高翠兰转生的事,自是毫不犹豫,大包大揽,从此,高翠兰每次转生都在高家,高家人丁兴旺,也不知谁就是那转生,但只要转生的女子十二岁满,见到天蓬就会想起前世,而后非君不嫁。

    高老庄地处乌斯藏国,本来宗教气氛就很浓,对于某个女儿看上某个妖怪的事,作为大家族,也看得开,而像天蓬这样,一世一世纠缠的情形,谁能受得了?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保不齐哪个就是那猪妖的情人,这被看作是诅咒,猪妖的诅咒,所以高家拦截一切通过此处的僧道,希望能收服猪妖,破解诅咒。

    有些想挣钱的道士,跑来收伏猪妖,结果让人啼笑皆非,有的见到真身就吓尿了,有的往他身上泼狗血,你说我一个野猪怪,泼狗血有啥用?歃血为盟?所以渐渐地,高家庄不再信任道士,觉得还是和尚靠谱点,而且设置了一道门槛,吃斋以前,先打败一头牦牛,这天,家丁拦截到了玄奘一行。

    到了房舍卸下行李,玄奘和高庄主聊了聊,说起猪妖的事,玄奘反复问起,用何法宝,听说基本上不带兵器,偶尔用兵器也是个耙子,就很有把握地应承下来。傍晚高庄主摆斋席之前,牵了头牦牛过来,说这是传统风俗,请长老展示一下。玄奘就说需更衣,回到房间让悟空变化,叮嘱要稳重点。

    假玄奘慢悠悠走到场院,牦牛狂奔冲来之际,撤步闪开,横向猛击了一下牛耳,那牛歪歪斜斜跑了几步,站着不动了,嘴里喘出来的气像蒸包子的笼屉一般,然后那蒸汽越来越淡,假玄奘回身,慢悠悠地回屋了,待师徒再次走出来,那牛,才轰然倒下。

    高庄主非常敬仰,吃完斋饭就请师父快下手,玄奘指了指悟空,“那怪熟悉此间路径,急切逃窜便难捉住,且让我徒儿去打个头阵,看看他实力如何。”悟空也配合地请师父安坐,然后跳上空中,驾云而去。徒弟尚且腾云驾雾,师父得多厉害,高庄主不敢抬头,退出了房舍。

    话说那猪妖,住在云栈洞,周围百里的山精野怪都被他捉去吃了,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要等翠兰,他也不吃人,也不打劫,饿狠了就出去抓牲口,牛羊之类,一吃就是几百斤。修炼的时日多,他的法力从判刑之时的仅余一成,恢复到了七成,而咱们的悟空,从压在山下的一成,仅仅回复到了三成,比之猪妖还弱上一些。

    周围百里都没有其他洞府,悟空拿着大棒子,开始砸门,猪妖烦闷不已,出来应战,悟空先是摆了摆辈分,结果没用,又讲了讲道理,猪妖不听,于是开打。猪妖拿准了耙齿,一下夯下来,悟空一架,双方僵持在那,明明是喜耙,怎么没反应?还记得当初介绍吗?那耙子比金箍棒厉害多了,是太上老君的得意作品,会让格挡方想到一生中最喜怒哀乐的事,心旌动摇,不战而降。

    其实悟空中了喜耙,确实想了想最欢喜的事,结果暂时没有此类记忆,也就没啥反应了,倒是那金箍棒,没怎么吸力量,这样下去要遭。双方分开,约好明早再战,各自回去歇息了。

    悟空回来得很快,玄奘左看右看没猪妖,问,“悟空,那妖呢?你把他打死了?”“没有,那猪妖逃入洞穴,里面黑漆漆不好追击,约好明早再战。”“嗯,你去练练吧,这倒是个对手。”玄奘睡了,悟空跑到院子里,把金箍棒最大化立在那里,黑夜里一根黑铁柱直立在那,好像直穿入了云霄,周围的高家人,又跪下了一大片。

    次日清晨,悟空靠着柱子休息,从各处过来参拜的人络绎不绝,各地代表见了玄奘,都施以五体投地的大礼,同为佛教信仰地区,见此神迹哪能不激动,玄奘听高庄主给解释了“开光”的含义之后,欣然“施法”,给各地代表赐福,神圣宝象,让人不敢直视。见师父乐此不疲,悟空现了个巨像,拿起黑铁柱就走了,在空中低头看去,密密麻麻的黑影,跪满一大片。

    没了猴毛,不能变多久,赶紧还原,直至云栈洞挑战,那猪妖想了半夜,觉得也许是这和尚没甚欢喜之事,该用哀。双方一动手又是昨晚那动静,猪妖一夯悟空一架,然后各怀鬼胎地僵在那。那悟空,也就是小易,基本上所有的记忆都是哀伤,哪有什么最哀伤的事,所以还是没反应。(就好像你是富二代,又“专情”,每月换个女友,每段感情你都认真对待,到最后人家问你最爱谁,你是不是茫然一片。)那猪妖就反应大了,力量像海啸一般涌出,为了哀耙,还强忍着,一刻钟后已然拿不动耙子了,趴在地上喘,不知到底怎么了。

    悟空打算一棒敲死他,又怕菩萨怪罪,就自言自语道,“菩萨,此妖难以收服,若今日放走,恐他日再为害一方,弟子悟空不得已造杀孽,请菩萨宽恕。”猪妖一听,连忙叫道,“你是石猴?我是天蓬啊,误会了误会了。”悟空一听,“那我给你说当年我大闹天宫你咋没反应?”“我见过石猴啊,你这怪样子,没毛了头上还戴个圈,这哪是同一人?以为你在扯淡,也懒得去揭穿,打架嘛说那么多作甚。”

    “我也见过你当年,现在怎么成了野猪精,倒是更粗豪了,我也不敢认啊。”两个人坐下来,聊起了当年被送与如来发落的事,那些情景仿佛昨日,不觉感叹连连,听说菩萨早就告知天蓬在此等候,已取法名叫悟能,且会在此再相见。悟空又有些坐立不安,天蓬问道,“你既然皈依,难道又得罪了观世音?怎地如此慌忙。”悟空没办法又把火烧观音别院的事说了,天蓬哈哈大笑,“果然你是大师兄,本来还有点不服,现在服了服了。”

    两个人一聊从清晨聊到午时,悟能很自觉地让悟空捆上,到达高家庄的时候,欢声雷动,玄奘很平淡地对大家挥了挥手,转身回屋了。当晚,观世音派了个童子来,对玄奘说起猪妖赐名悟能的事,玄奘欣喜不已,而后童子走之前秘密通知玄奘,悟空的紧箍咒已经启动。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玄奘生擒大妖的事迹已传遍了乌斯藏国,沿途都是佛门信徒,头顶果篮,长跪不起。玄奘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跪在那时不时摇晃,这么冷的天,甚是不忍,于是下马拿下果篮,帮老婆婆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结果老婆婆站起来大笑,一边笑一边泪流满面。悟能见此,也拿起一个少年的果篮,少年高兴地大叫,从旁边跑来几个成年人搂着他,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这也许就是信仰的力量。

    神僧离开以后,高庄主召集同族会议,讨论为什么神僧没解除诅咒,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昨日见了大场面,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猪妖的夫人,只不过寄养与此,可怎么办。族人这次意见倒是很统一,神僧没有杀掉猪妖,而是收去当徒弟,说明是有大前途的,神僧没有解释也许要我们自己悟,所以一定要对那孩子好,要把她和神僧联系起来,只要我们高家能和神僧有亲,那么至少今后百年,都能在乌斯藏国屹立不倒。

    离开高家庄没多远,又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物,自称乌巢禅师,那家伙,神神秘秘,深不可测,悟能见了退避三舍,悟空见了上去一棒,那华丽的一棒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被乌巢头顶的光环推开了,乌巢指着悟空,“原来是你,毛都没了还一脸凶相,且去休息吧,注意眼睛。”然后拉着玄奘的手,一瞬间消失了。

    在一片花海里,乌巢说了三件事,“一、今后没了袈裟保护,且传你多心经,是大乘佛教的核心,是一切佛理的总则。对于你个人,取经到此就结束了,剩下的经都是度他之经。二、你经过乌斯藏国这一路,应该有所顿悟,宣扬佛法,并不是一味地舍己为人,把己修炼好了,度人才有力度,要知你执着的完美并不存在,完美都是有缺的,望你谨记。三、和你的徒儿们深谈一次,知道他们的目标,否则如观世音所言,你那徒儿逞凶皆因你不知他,你不能知他怎么知众,不能知众如何度众。”而后传完经,乌巢如大鸟一样升上了天际,一道巨大的黑影遮盖了大地。

    回到原地,叫上悟空悟能,开了个小会,统一了思想,悟空就是为了佛祖许给的证阿罗汉果,悟能就是为了少干活,免得功德太大成了佛,大家以诚相待,畅所欲言,再出发时自然又是一番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