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珠钿
“住手！”一截骤然延长的水袖，如同铜墙铁壁，倏忽横在妇人前面，沈桐莲步轻移，冷脸怒喝，“年纪轻轻，竟这般狠毒！”
“沈宗师……”毕夏面上绯红退却，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惊惧，她泪盈于睫，带着哭腔分辩，“他们诬陷我！”
沈桐瞥她一眼，淡淡敲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孰真孰假，总要问清楚才好。”
妇人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鬓角还挂着冷汗，人却极利索地跄踉爬起，扑到沈桐面前“噗通”跪下，“砰砰砰”磕头，嘴里连呼：“求大人为我们母子做主！”
“你！你起来！”毕夏气得浑身发抖，软剑指着妇人，哭道，“你到底是谁呀！？”
陆寻皱了皱眉，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梵海城的百姓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对毕夏师兄妹指指点点，神情或鄙夷，或暧昧。几位品评使面面相觑，纷纷在心中划掉了毕夏的名字。
沈桐冷眸如电，盯着妇人沉声道：“你且将事情经过说说。”
毕夏还想分辩，却被周广按住了，他已经看出几位大人物开始不待见他们师兄妹俩了，这时候阻止，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心虚。
妇人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回大人，我们母子家住南麓州，那地方啊，穷，且民风淳朴，这大家伙都知道。几年前，毕夏的父亲赌钱输光了家底，想把闺女卖到窑子里换钱。我家大海心善，觉得小女孩怪可怜的，就掏钱替他爹还了赌债，把她领回了家。我家虽说是买的童养媳，可也是当闺女养大的。过路的先生说她有神印术天赋，大海砸锅卖铁给她交束脩。为了让她安心练习，半点家务都不让她干。谁成想……”她一指毕夏，哭得稀里哗啦，“她跟一起学神印术的师兄好上了！我家大海，一人打三份工供养她，她就这么回报的！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哇~~”
妇人嚎啕大哭，伏在地上喘不过气来，直把毕夏气得跺脚。
会场门口议论纷纷，乱得跟菜市场似的。
“你说，谁真谁假？”
“我看这毕夏没准儿真不安分。这婆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哪是编能编得出来的？”
“对啊，你看，她除了会发火，都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沈桐心中对妇人已经信了一半，但还是觉得应该给毕夏一个自辩的机会，于是转头问她：“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毕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泪眼汪汪地申辩：“沈宗师，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从十三岁起，就跟着师父学习神印术，连门都很少出，怎么可能嫁人生子呢？”
“那你告诉我，你十三岁之前呢？你爹是不是又赌又喝，输光了钱要卖你？”妇人咄咄逼人，一语戳中她的痛处。
毕夏紧咬嘴唇，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她颇有些难堪，艰难开口：“对，我爹是不正干，我也是被他卖了的。可是买我的不是你们家，而是我师父！我……”
“您看，她承认了！”妇人截断她，期待地看沈桐，“大人，当初我们家可是花了不少钱啊！”
“我都说了，买我的是师父！”毕夏快要气疯了，这妇人根本不给她说清楚的机会。
陆寻摇摇头，毕夏心神已乱，说话节奏思维完全被妇人牵着走。恐怕就算真的无辜，也得被妇人带偏。
殷琪站在沈桐身侧，柔美大方，她轻声开口：“沈宗师，晚辈听说，人若是经过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会本能地篡改记忆。这事儿呢，就算真是毕夏……也不怪她，毕竟，谁愿意去回忆那些痛苦呢？”
殷琪这话乍一听是为毕夏开脱，可话里话外，已然坐实了毕夏的罪名。
沈桐脸色冰冷，依然劝自己再给毕夏一个机会。她扫视两拨人，问：“双方各执一词，我也很难判断。可有什么人证物证？”
陆寻不由扶额，这沈宗师看来也是个只顾研究，不怎么在意人情世故的，她也被妇人带偏了！她压根没注意到，毕夏的自辩还没有展开！
更让陆寻无语的时候，买卖“童养媳”在仙界居然是合法的！
“这……”毕夏看向周广，两人不由挠头，都过去了那么久，谁能想到还有今日这遭？
“我有，我有！”大海跌跌撞撞站起来，指着毕夏发间大喊，“她头上那个珠钿，就是我攒了大半年的午饭钱，在容宝斋给她买的！不光这个，我还在其他店给她买过簪子！”
碧玉年华的少女，垂挂髻上金花打底，明珠莹莹，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微光。
“这是我自己买的！”毕夏大怒，“你怎么不说整个梵海城都是你买的？”
城主府的侍卫鸣锣开道，城主殷傅满头大汗赶了过来，没口子地向品评使道歉：“下官来晚了，让这等小事耽搁了大家的时辰。几位先进去吧，下官来审理。”
沈桐却不动，将前事说了一遍，问：“殷城主怎么看此事？”
殷傅沉吟了一会儿，提议：“据下官所知，容宝斋的生意做得相当大，在南域好几个洲都有店铺。既然双方都说珠钿是自己买的，不如由城主府出面调取交易记录，看看当初签的是谁的名，如此可好？”
“我同意！”毕夏不待沈桐点头，就一口应下，“这珠钿是我于一年前，在南麓州松溪城买的，当时的掌柜是文膺。”
大海也嚷嚷：“这样最好！查记录！”
两边居然都不怕查？这可就让陆寻意外了。
除非……
陆寻捣捣唐轸，低声问：“容宝斋靠谱么？就是，信誉如何？”
“还行吧！”唐轸看得正投入，头也不回地解释，“好像是专门经营首饰的。在庶民中口碑挺好，东西不贵，做得还漂亮。以前武月就喜欢去他家买东西，直到进了内门，手头宽裕了，才换成了更好的店。”
陆寻低头沉思，如果真是毕夏跟人私奔，那便罢了；可若不是私奔，这对母子又是为什么赖上她呢？
碰瓷？不像。
寻仇？有可能。
可大海是如何能把毕夏的身体特征和珠钿来源说清的呢？
看如今双方均笃定的模样，陆寻开始好奇事情结果了。
“沈宗师……”毕夏面上绯红退却，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惊惧，她泪盈于睫，带着哭腔分辩，“他们诬陷我！”
沈桐瞥她一眼，淡淡敲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孰真孰假，总要问清楚才好。”
妇人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鬓角还挂着冷汗，人却极利索地跄踉爬起，扑到沈桐面前“噗通”跪下，“砰砰砰”磕头，嘴里连呼：“求大人为我们母子做主！”
“你！你起来！”毕夏气得浑身发抖，软剑指着妇人，哭道，“你到底是谁呀！？”
陆寻皱了皱眉，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梵海城的百姓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对毕夏师兄妹指指点点，神情或鄙夷，或暧昧。几位品评使面面相觑，纷纷在心中划掉了毕夏的名字。
沈桐冷眸如电，盯着妇人沉声道：“你且将事情经过说说。”
毕夏还想分辩，却被周广按住了，他已经看出几位大人物开始不待见他们师兄妹俩了，这时候阻止，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心虚。
妇人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回大人，我们母子家住南麓州，那地方啊，穷，且民风淳朴，这大家伙都知道。几年前，毕夏的父亲赌钱输光了家底，想把闺女卖到窑子里换钱。我家大海心善，觉得小女孩怪可怜的，就掏钱替他爹还了赌债，把她领回了家。我家虽说是买的童养媳，可也是当闺女养大的。过路的先生说她有神印术天赋，大海砸锅卖铁给她交束脩。为了让她安心练习，半点家务都不让她干。谁成想……”她一指毕夏，哭得稀里哗啦，“她跟一起学神印术的师兄好上了！我家大海，一人打三份工供养她，她就这么回报的！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哇~~”
妇人嚎啕大哭，伏在地上喘不过气来，直把毕夏气得跺脚。
会场门口议论纷纷，乱得跟菜市场似的。
“你说，谁真谁假？”
“我看这毕夏没准儿真不安分。这婆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哪是编能编得出来的？”
“对啊，你看，她除了会发火，都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沈桐心中对妇人已经信了一半，但还是觉得应该给毕夏一个自辩的机会，于是转头问她：“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毕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泪眼汪汪地申辩：“沈宗师，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从十三岁起，就跟着师父学习神印术，连门都很少出，怎么可能嫁人生子呢？”
“那你告诉我，你十三岁之前呢？你爹是不是又赌又喝，输光了钱要卖你？”妇人咄咄逼人，一语戳中她的痛处。
毕夏紧咬嘴唇，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她颇有些难堪，艰难开口：“对，我爹是不正干，我也是被他卖了的。可是买我的不是你们家，而是我师父！我……”
“您看，她承认了！”妇人截断她，期待地看沈桐，“大人，当初我们家可是花了不少钱啊！”
“我都说了，买我的是师父！”毕夏快要气疯了，这妇人根本不给她说清楚的机会。
陆寻摇摇头，毕夏心神已乱，说话节奏思维完全被妇人牵着走。恐怕就算真的无辜，也得被妇人带偏。
殷琪站在沈桐身侧，柔美大方，她轻声开口：“沈宗师，晚辈听说，人若是经过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会本能地篡改记忆。这事儿呢，就算真是毕夏……也不怪她，毕竟，谁愿意去回忆那些痛苦呢？”
殷琪这话乍一听是为毕夏开脱，可话里话外，已然坐实了毕夏的罪名。
沈桐脸色冰冷，依然劝自己再给毕夏一个机会。她扫视两拨人，问：“双方各执一词，我也很难判断。可有什么人证物证？”
陆寻不由扶额，这沈宗师看来也是个只顾研究，不怎么在意人情世故的，她也被妇人带偏了！她压根没注意到，毕夏的自辩还没有展开！
更让陆寻无语的时候，买卖“童养媳”在仙界居然是合法的！
“这……”毕夏看向周广，两人不由挠头，都过去了那么久，谁能想到还有今日这遭？
“我有，我有！”大海跌跌撞撞站起来，指着毕夏发间大喊，“她头上那个珠钿，就是我攒了大半年的午饭钱，在容宝斋给她买的！不光这个，我还在其他店给她买过簪子！”
碧玉年华的少女，垂挂髻上金花打底，明珠莹莹，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微光。
“这是我自己买的！”毕夏大怒，“你怎么不说整个梵海城都是你买的？”
城主府的侍卫鸣锣开道，城主殷傅满头大汗赶了过来，没口子地向品评使道歉：“下官来晚了，让这等小事耽搁了大家的时辰。几位先进去吧，下官来审理。”
沈桐却不动，将前事说了一遍，问：“殷城主怎么看此事？”
殷傅沉吟了一会儿，提议：“据下官所知，容宝斋的生意做得相当大，在南域好几个洲都有店铺。既然双方都说珠钿是自己买的，不如由城主府出面调取交易记录，看看当初签的是谁的名，如此可好？”
“我同意！”毕夏不待沈桐点头，就一口应下，“这珠钿是我于一年前，在南麓州松溪城买的，当时的掌柜是文膺。”
大海也嚷嚷：“这样最好！查记录！”
两边居然都不怕查？这可就让陆寻意外了。
除非……
陆寻捣捣唐轸，低声问：“容宝斋靠谱么？就是，信誉如何？”
“还行吧！”唐轸看得正投入，头也不回地解释，“好像是专门经营首饰的。在庶民中口碑挺好，东西不贵，做得还漂亮。以前武月就喜欢去他家买东西，直到进了内门，手头宽裕了，才换成了更好的店。”
陆寻低头沉思，如果真是毕夏跟人私奔，那便罢了；可若不是私奔，这对母子又是为什么赖上她呢？
碰瓷？不像。
寻仇？有可能。
可大海是如何能把毕夏的身体特征和珠钿来源说清的呢？
看如今双方均笃定的模样，陆寻开始好奇事情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