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撼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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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酒老

    “呸!”

    与陈良一同返回宗门的牧野朝路边吐了口唾沫,语气凶狠的不断嘟囔着:“那娘们到底什么来路!须臾间竟能定住我俩的身形!”

    “唉!还以为时来运转,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一个娘们来,小良,你说凭她的修为怎么就看上区区一株天星草呢?”

    听闻牧野的问话,陈良方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或许她急需这天星草,于是顺手便夺了去。”

    天星草虽不算奇珍,但在岭南府这湿热的环境中却很难生长,一般都要从数十万里的北方运来,再加上数日前这方圆千里的天星草都被一位神秘买家买去,因此身为百花公子的吴乾才会以重赏求购这天星草。

    这白衣女子急需天星草,又恰好碰上二人,合该被抢。

    “真是晦气!”牧野有些沮丧,叹了口气道:“若是没这天星草,我何时才能得到一枚堪称宝丹的清风丹啊!”

    一旁的陈良见牧野那副孤寂模样,心中也替他感到可惜,只能缓声安慰道:“牧哥,你最近不是已经有了一丝气感么,这说明封脉之毒在不断减弱,只不过要等上些时日方能完全恢复。”

    牧野握紧拳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凶戾,语气中满是不甘道:“哼,我一刻都不想等。你知道的小良,我早就受够那些高高在上的门内弟子了。”

    陈良眼睛眨了眨,漆黑的眸子映着牧野那张英气勃发的脸,牧野的话就像朝他内心深处的深潭中投下了一块石子,石子溅起的波纹在内心深处荡漾开来,让他久久难以平静。

    对于牧野而言,他只需忍耐一时,但对于陈良而言,他似乎将要忍耐一世。

    没错,他陈良确实心性淡薄,身为孤儿的他甚至有着几分孤僻,但谁又没有少年般的热血,谁又不希望成为说书人口中金戈铁马的大英雄呢。

    面对现实,陈良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将这杂乱的思绪深埋在心底。

    两人在进入宗门之后便就此别过,牧野是整个宗门后厨内的杂役,而陈良则管理着宗门内药田所在,这两个地方分列在宗门的东西两处,所以两人并不同路。

    在返回药田的路上,陈良思考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他隐隐有些担忧那位玄衣的门内弟子会心有不甘,若那人有些能量,不难查出他与牧野两人和吴乾的真正关系,到时候恐怕会有大难。

    他有些后悔在牧野出手敲诈对方之时没有暗中阻止,要知道损失一株普通灵药和损失毕生所藏的储物袋相比,后者更加容易引起对方的报复。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人只是一名毫无背景的普通弟子了!”

    陈良心中暗暗思忖,当然,若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他并不介意赔上自己这条不值钱的性命,前提是能保住牧野。

    至于那白衣女子,陈良心中莫名有一股熟悉之感,虽然他确定自己与那白衣女子素未蒙面。

    “臭小子!你今日怎么跑出去偷懒了,为了帮你完成那些活计,可是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坏了。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药田旁的木屋前,一个满身酒气,苍白乱发的糟老头正倚着木门,提着酒葫芦,一脸贱笑地盯着陈良,那模样,那眼神,就仿佛花花公子打量着良家少妇。

    陈良充耳不闻,将眼前的糟老头当成一团空气,他快步走入药田之中,巡视了一番,嘴角不由流露苦笑。

    果然,这臭老头除了给药田浇了一遍灵泉外,松土、除草两个重要工序都没干,以至于吸收了灵泉内少许灵气的杂草都快要没过人的膝盖了。

    “我就知道!”

    陈良喃喃自语,然后无视倚着门框的老头子,从木屋的角落里将松土和除草的工具拿了出来,继续起他今日没有完成的活计。

    酒气熏熏的糟老头是陈良来到这儿唯一见到的人,第一次见糟老头时,他就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床上,若非那鼾声震天,恐怕陈良会以为自己见到了死人。

    并且,在陈良刚来此处之时,木屋外的药田杂草恐怕有人高,也不知多久没打理。

    更让陈良感到十分奇怪的是,宗门怎么会派一个这般不修边幅,并且消极怠工的老人在此处守着药田。直到他看到每隔一段时日便有人来此取走一瓶丹药时,陈良才明白,原来这老头子竟是一名炼丹师。

    糟老头爱喝酒,陈良与他相处的数月里,就没有见过他完全清醒的时候,因此戏称他为“酒老”。

    陈良一言不发的在药田之中劳作着,一旁的酒老却醉醺醺的走上前来,咧开嘴笑道:“我说臭小子,今日一言不发的,莫不是因某个女子而神伤!不过也是,像那些大城里的公子少爷,哪个不是十四五岁便妻妾成群,你现在有想法也不算早。”

    陈良依旧不回话。

    酒老见陈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真让他郁闷得抓耳挠腮了,一会才恢复慵懒,端起葫芦喝了口酒笑眯眯道:“还在因为牧野那事生我的气,你就不想知道我何谓拒绝他么?”

    “为何?”陈良放下手中的小锄头,抬头问道。

    “因为他踹了我的小黑。踹了小黑就等于打了我的脸,我没将他修理一顿就算不错了,还妄想我给他解毒,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陈良一阵惊讶,他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他原本以为酒老对牧野有偏见,太过冷漠无情,却没想到是因为牧野把小黑给踹了。

    小黑是一条黑狗,陈良刚来此处,除了酒老这醉鬼,便只有守卫在他身旁的小黑。

    陈良现在回想,依旧忘不了小黑那如同蓝宝石一般璀璨的蓝眼睛,它盯着你,就仿佛能将你由里自外看穿,给人一种心悸之感。

    “酒老,我想牧哥当时是无心之失,再说,凭小黑那矫健的身手,一般人又岂能碰到一根毫毛。”牧野淡淡笑道,那笑容很纯净。

    “小黑当时受伤了!所以,它根本躲不开!”酒老那眯着的小眼睛掩不住淡淡的担忧,语气中满是惆怅。

    “怎么会?小黑在哪,我必须得去照顾它!”陈良心中一痛,他见识过小黑那碾鹰捉兔的矫健风采,有时他甚至幻想过,小黑若是人类,定然犹如那暗夜行走中的铁骑将军,所以他对小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酒老灌了口酒道:“它在哪,我也不知道。其实它并非我养的宠物,而是我的知己。”

    酒老这番话让陈良摸不着头脑,他似乎隐隐感受到了小黑的骄傲,此刻它或许正独自舔舐着伤口,不愿被别人见到它狼狈的样子。

    陈良没想到小黑在酒老的心目中竟有如此深的地位,陈良至多将小黑看作伙伴,却没想到酒老竟将其引为知己,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小黑的不凡。

    “唉!有机会我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牧哥吧,酒老并非冷酷无情,因为一只狗……恐怕牧哥并不会相信这一切。”

    陈良在心底叹息,看来牧野和酒老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轻易化解了。

    “臭小子,知道真相后不怨我了吧!”酒老咕噜又是一口酒下肚,接着口齿不清的嘟囔道:“牧野那小子天赋极高,可惜心思太重深,他这一生,不好说啊。”

    “那我呢?”陈良不由喃喃。

    “你……”酒老拖着尾音,眼睛眯了眯,一会才继续道:“年轻人,有时眼睛看到的并非全部,潜龙在渊,飞龙在天,或许你会一鸣惊人,又或许,你会平淡至死。命运这东西,或许连上天都说不清楚。”

    陈良呢喃着酒老所说的话,自己若是不甘平淡,真的有飞龙在天的那一日么。

    “对了,酒老,我今日外出采药之时,遇到了一名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那女子修为超绝,而且她出现时,我感觉整个世界仿佛成了冰天雪地,差点没把我冻死。”

    酒老端着酒葫芦的手顿在半空,陈良看着眼前的酒老,竟给人一种锋芒初露的错觉,这还是那个成天都只知醉生梦死的酒老么。

    一会,酒老才灌了口酒,口气满是慵懒道:“哦,看来你小子走桃花运了,我猜猜,那女子肯定貌美如仙,让你魂牵梦萦!”

    “人…家…戴…着…面…纱呢!”

    陈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来,他感到刚刚那个气势陡变的酒老完全就是自己的幻想,酒老依旧是酒老,那个嗜酒如命、为老不尊的臭老头子。

    “哎…这桃花酿喝多了也醉人哦,我回屋睡觉去了,你收拾完药田,不要忘记泡我给你的准备的药浴。”酒老伸了个懒腰,便脚步虚浮地朝木屋走去。

    看着酒老的背影,陈良心中有一丝暖流淌过,酒老虽然平日不正经,但他却不忘每日给自己准备药浴,从小到大,除了牧野一家之外,酒老恐怕是对他最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