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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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拆迁(下)

    这个弟妹一向浑不论,赵援朝一听她说话就头疼,但既然她把话说得这么明,自己倒也不好再兜圈子,他尽量把语气放和缓:“弟妹啊,你也知道,我十几岁出来当兵,对老家儿基本上没尽过什么义务,不象老四,一直在老爸老妈跟前尽孝,你们有诉求呢还有得说,你说我哪有什么资格去争啊,再者说啊,老家儿不是都还在呢嘛。”



    “二哥,您这话我不同意啊!要真是房子都写老头儿老太太的名字,我们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可关键有人想混水摸鱼啊!这个家里就您说话最有份量,您可得回来主持正义!”



    赵援朝紧锁双眉,想了想道:“那我回头去一趟,可最近不行啊,中央统一下发的新精神,单位正组织学习呢,过一段吧。”



    挂了电话,周若芬问丈夫:“老四两口子啥意思啊?”



    赵援朝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惦记着老宅子,又怕弄不过老三,所以拉着我垫背。”



    周若芬撇嘴:“这两口子真是够贪的!他们房子占了,一分钱都没孝敬老头老太太,这会子倒惦记上老宅子了!我刚才听你说要回去,你真回去啊?”



    赵援朝诡异的一笑:“过两天我们就出国考察去了,一去就得半个多月,回来还得忙进修考试,哪有时间搭理他们。”



    



    “又买新手串了?”赵跃进一边说着一边从赵抗美手里接过手串,仔细端详着。



    刘万芳撇着嘴道:“你说你大哥啊,家里换个煤气都没钱,自个儿买手串花个万儿八千的就有钱!”



    赵抗美道:“去去去!不懂别瞎咧咧!一个橄榄核儿的手串,哪儿来得万儿八千的!”



    赵跃进道:“双面十八罗汉,这雕工,名家的吧?”



    “那敢情!周雪官的。”



    赵跃进登时露出欣羡的神色,把手串戴到自己的腕子上,左右比量着:“啧啧,大哥,我越瞅越顺眼。”



    赵抗美赶紧接过来:“这色太深,跟你不搭,过两天我给你踅摸一串好的。”



    赵跃进冲着刘万芳笑:“姐,您看我这一试就试出来了吧,便宜不了!”刘万芳哼了一声,赵抗美嘿嘿的乐。



    赵跃进接着道:“大哥,前院已经签字了啊,咱家到底怎么着啊?”



    赵抗美捻着手串,缓缓道:“听老家儿的,他们说啥时候动就啥时候动呗。”



    赵跃进道:“是,我现在就担心吧,老头儿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怕经不起这么折腾,咱是不是也像前院一样,先给老头儿老太太安置好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您说呢?”



    刘万芳道:“是,小静也说该把老两口儿安置好,这整天叮咣五四的,回头老头老太太吃不消。”



    赵跃进道:“我姐这话对,拆迁事儿小,把老两口子折腾病了事就大了。”



    赵抗美道:“那你什么意思?先给老头儿老太太找好房?”



    赵跃进道:“还找什么房啊?我那房不是闲着呢吗?住自个儿家怎么也比住人家强啊,我那房子大,你们要是愿意也一块过去!”



    赵抗美没说话,刘万芳道:“老四这招儿行!省得再单给老两口儿租房了。”



    赵抗美白了刘万芳一眼,道:“这事儿得跟老三他们商量商量,老头儿老太太跟他们住惯了。”



    赵跃进点了点头,转到另外一个话题:“另外啊,我跟二哥商量着,后院那么大,回头可别让人家给糊弄了,是不是咱哥几个先碰碰啊?” 



    赵抗美没回答赵跃进的问话,却道:“我刚听到消息,村里有新政策了,像你们这个拆过一回的,可以把户口挂靠到没拆的本家儿,每人也给五十平米。”



    “真的!”赵跃进喜上眉梢,“大哥,那我回头赶紧把户口迁你们家来。”



    刘万芳插嘴道:“一家只能接收一家,你大哥已经跟老二说了。”



    赵跃进登时脸色冷下来,赵抗美不满的横了刘万芳一眼。



    



    “小兔崽子,你他妈怎么狗屁不懂,油盐不进呢!”说着话,赵建新抄起晾衣钩就要往赵强身上招呼。



    林月娟赶紧拉住丈夫:“有话好好说。”



    赵强梗着脖子:“要么就让我娶汪紫衣,要么我就找外地的,您精彩二选一!”



    “嘿!兔崽子!”赵建新举起晾衣钩。



    林月娟一边拉着丈夫一边劝儿子:“大强,你爸也是为你好,汪紫衣哪儿好了,你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冯小慧不挺好的么?”



    赵强急了:“当时我看上冯小慧的时候,你们就非说她不好,现在,为了那五十平米,她就变好啦?那间房子真比你儿子一辈子的幸福还重要吗?”



    被赵强一句话戳穿,赵建新和林月娟僵住了,赵强愤愤的甩出一句话:“你们好好琢磨琢磨,是要那五十平米,还是要你儿子!”说完摔门而去。



    赵建新回过神来,愤愤的骂道:“小兔崽子,这是要翻天啊!”



    林月娟却有些颓然,她缓缓道:“大强说得对,咱真差那五十平米吗?”



    赵建新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都是你惯得!”也摔门出来了。



    走了两步,听见赵跃进的声音从老人屋里传出来,心里愈加烦躁,撩帘进了屋,黑着脸对赵跃进道:“老四来啦。”



    赵跃进赶紧道:“三哥。”



    老太太道:“老三,刚才正说着呢,老四想把户口挂靠回来,还能二次拆迁。”



    赵建新对老太太道:“妈,您糊涂啦,人家不让老人单立门户,得和子女宗户!”



    老太太恍然大悟:“对对,得宗户!那宗了户,老四还能把户口迁进来不?”



    赵建新摇了摇头:“那谁知道啊,得上拆迁办打听打听。”



    老太太对赵跃进道:“对,回头上拆迁办打听打听吧。”又对赵建新说,“刚才老四说他们家马家堡那边的房子还空着呢,要不我和你爸……”



    赵建新的脸登时就黑了:“妈,您和我爸这么大岁数,怎么能单住呢?您哪儿也不能去,回头租了房子咱们还得一块儿住!我爸呢,又玩牌去啦?我上回可跟棋.牌室那帮丫挺们说了,谁要再怂恿老爷子玩牌,我砸他们家玻璃!”



    赵跃进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看三哥气色不善,什么也没敢说,灰溜溜的走了。



    赵建新生了一肚子的闷气,搬了个马扎,像一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过了没多会儿,赵静下班回来了,凑过来聊天:“三爹,我前两天问了一下马家楼那边的房子,两居三千,三居四千二……”



    赵建新冷着脸道:“你甭跟着瞎操心,你爷爷奶奶哪儿都不去!”



    赵静没想到会碰一鼻子灰,下意识的道:“我不是怕爷爷奶奶着急么……”



    赵建新冷冷的道:“有你什么事啊?”



    赵静被噎的没话,扭头回家了。



    



    赵强有些心急,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还看不到汪紫衣的影子。



    他不时的把赵静给的纸条拿出来看看,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又过了十来分钟,汪紫衣终于出现了,赵强紧走几步迎上去要抱汪紫衣,却被她推开。



    赵强嘿嘿笑道:“你可急死我了,打电话也不接,差一点我就直接去你们家了……”



    汪紫衣抿着嘴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赵强拉着汪紫衣的手:“今儿咱是打台球啊还是迪厅?我跟你说啊,为了你,我可差点跟我们家闹掰了。”



    汪紫衣抽回手,淡淡的道:“咱们哪儿都不去,就街上走走吧。”



    “好,走走也好,前边有个麻辣烫的小摊,味儿挺不错的。对了,我给你背一首诗啊: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今年元夜时……”赵强迅速的看了一眼纸条,赶紧道,“月与花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说完他看着着汪紫衣,有些不满的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动啊,据说骗女孩儿上床这诗特管用!”说完哈哈大笑。



    汪紫衣依旧木无表情,赵强心头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站住身,狐疑的盯着汪紫衣,道:“你今儿是怎么了?”



    汪紫衣咬着嘴唇,半天才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赵强不懂:“什么怎么打算的?”



    汪紫衣不说话,挑着眉毛瞅赵强,赵强恍然大悟:“哦,只要老丈杆子没意见,咱明儿就领证儿!我妈今儿还催我呢……”



    “然后呢?”



    “什么然后?我说汪紫衣,你今儿怎么说话跟打哑谜似的!”



    “领完证就完了?”



    “嘁!废话,领了证办事啊,办完事生孩子,生完孩子过日子啊。”



    “那户口呢?”



    “迁我们家来啊。”



    “凭什么呀?”



    这话把赵强问愣了,他一时转不过弯来,在他的观念里,娶媳妇进门,女方户口当然要落到自己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他妈逗我呢吧?你不把户口落我们家,难不成让我倒插门啊?”



    汪紫衣嗤的一声冷笑:“赵强,你要这态度,咱就甭谈了。”



    赵强急了:“不是,我他妈怎么了?你不是真想让我倒插门吧?”



    汪紫衣不耐烦的道:“非让人把这层纸捅透喽,有意思吗?你妈为什么逼着你结婚?不就是想多落套房吗?那我们家呢?合着我爸妈把我养这么大,就为了给你们家做贡献?怎么那么欠你们家的呢?我们家就我一个,我不能让我爸妈受那么大委屈。”



    赵强吃惊的看着汪紫衣,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跟我结婚,你爸妈受委屈了,是吗?”



    “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啊!”汪紫衣很不屑,“连中国话都听不懂了,是吗?我户口落你们家,你们家高兴了,我们家就相当于少了两套房,怎么不委屈呢?要这样,我还不如找一外村的呢。”



    “你丫找去啊!不找是他妈王八蛋!”赵强愤愤的道,“离了臭鸡蛋还做不了曹子糕啦!我还跟你说,我们家刚给我介绍了一分钟寺的,我这儿还傻啦巴叽的犹豫呢。x他奶奶的,老子明儿就领证去!”说完赵强调头就走,汪紫衣追了两步,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