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条
今天，我早早便起了床，泡上一壶好茶，静静地等待着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师。
等了一会儿，他来了。
看着风尘仆仆的他，很难想像这是当年被无数女学生着迷的帅锅老师。
“老师，好久不见，最近如何啊，来，喝茶，我记得当年您也特爱喝茶，所以这是我特地托人从杭州带过来的龙井，尝尝看”坐下后，我给他倒了杯茶，询问道。
“哎，确实是好久没见啦，难得伱还记得我这点小爱好啊，哈哈，徐佳，看伱现在这样子，我很欣慰啊，当年的孙猴子，也慢慢能安下心来品茶写作啦，不错不错，”老师笑呵呵地看着我道。
“嘿嘿，您还记得当年那些事呢，那不是年少无知嘛，哈哈，不提也罢，”我嬉笑着对老师说道，脸上带着一点点羞愧。
“哈哈，好好好，不提它啦，来，喝茶”老师看着我这样，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起杯茶细细品味了起来。
“嗯，不错，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这是特级西湖龙井啊，小佳，这是好东西呀。”老师品着茶，不由得陶醉地夸赞道。
“哈哈，不愧是老茶客啊，只喝一口便能断定是特级龙井，不错，这是我私自珍藏的，也就知道今天您来，我才拿出来款待您”我不由得对老师刮目相看，佩服地说道。
“哈哈，我少说也比伱多喝了十多年的茶，这个是自然啦。”老师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听说伱最近在写一部新作？还在同学群里广发帖子，征集故事？”老师又呡了口茶，放下茶茶杯问道。
“是的，老师，不如伱也跟我说说故事，咱们以茶论故事如何？”我点了点头，给老师又倒了杯。
“嗯，这个不错，好，今天我就给你说说，也不亏伱这一壶好茶啊。”老师哈哈笑道。
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我在一所重点高中当老师。
我的班上有一个叫刘阳阳的女孩，是从乡下考来的。学习很认真，长得也很漂亮，只是据说家境贫寒，老是沉默寡言的，我当了她一年多的班主任，也没同她说过几句话。
如果不是一次期末考试的作弊事件，我是不会对她留下任何印象的。
这一次的地理考试是我监考，学校对于考纪的要求十分严格。那时我年轻气盛，对于任何的考试作弊行为都是深恶痛绝的，而且我刚刚大学毕业，自信对于任何作弊的行为都能明察秋毫。
当然，我并不相信这个叫刘阳阳的小女孩也会作弊。但是，我更相信眼见为实。没错，就是她，在考试的时候偷偷地看一张小纸条。
“请大家注意考试纪律。”我发出了警告。果然，刘阳阳把纸条收进去了，又重新开始答题。
没料到过了约半个钟头她居然再次偷看小纸条。我觉得不能容忍了，于是向她的座位走过去。她很快地把纸条装进口袋，但是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她交出纸条。
“老师，我没有作弊。我看的是同考试无关的东西。”刘阳阳有些慌张地低下头，语气急促地对我说。
“没有作弊?你刚才看的是什么?”
“老师，我看的是与考试无关的东西。”刘阳阳仍然低垂着头，两只手慌张地抓着口袋，像是要防止我抢走纸条似的。
当然，我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她的话，我也当过十几年的学生，怎么会相信一个学生会在考场偷看与考试无关的东西?
我把这个女孩叫到一边，悄声对她说：“你把口袋里的纸条交给我，怎么处理考完了再说。”这女孩给我的印象不坏，只要她交出纸条，我准备放过她这一次。
她脸色绯红，神色慌张，对我的要求却报以沉默。
我只得再次要求她交出纸条，她仍然沉默不语。
这时考场上所有学生都停止答题，把目光集中到我和她的身上。我有些火了，这女孩太不知趣了，给她台阶也不下。
“把纸条交出来，要不就请你离开考场!”
“我真的没有作弊，老师，请你相信我。但是纸条我不能交。”
“出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她下达了驱逐令。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任性、这样不给老师面子的学生，如果不拿出应有的威严来，我担心以后会在全班学生中失去威信。
女孩沉默了几秒钟，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渗出来。然后她在全班同学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地收起书包离开了考场。
当天，我向学校汇报了刘阳阳考试违纪的情况，学校按校规向全校通报批评了刘阳阳的违纪行为，并决定刘阳阳的地理成绩记零分。
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孩的自尊心显然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从此再也不肯到我的班上上课了，这已经是高二的下半学期，距高考也就一年多的时间了。
我开始感觉我可能做得有点过分了，于是在周末抽出一点时间去了趟她的家，但是，我竟然在她家里没有见到她，她的家人告诉我，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紧张的教学使我很快就淡忘了这件事，毕竟，我也认为我并没做错什么：这个女孩的确作弊了，而且，我给了她台阶，是她自己不愿下。
好多年以后，当我再一次遇见刘阳阳的时候，当年的小女孩已经是一个四岁男孩的母亲了。
我是在一个酒店遇到她的，她是这个酒店的服务员。
我老早就认出了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就假装没有认出她来，是她主动和我打的招呼。
我很担心她会骂我，责怪我，但是没有。闲聊了几句后，我问了她的生活和工作情况，竭力不去提那件令人难堪的往事，没想到她主动提起往事来。
“老师，其实那天考试我……”
“算了，过去的事不要再说它。那一次，我的处理方式也不对……”
“不，老师，我要说，一直想说，只是没有机会。我真的没有作弊，其实您那天看到的纸条，只是一张照片。”
我有些吃惊：“照片?考试看照片干什么?”
刘阳阳仍像十多年前的那个中学女孩一样羞红着脸，压低了声音对我说：
“照片是我男朋友的，他就是另一班的同学乔大伟，您记得他吧，他是那一届市里的文科状元。我们是一个初中考来的，从小就在一起，从读初中就好上了。上高中后，他送了我一张照片。我也不知怎么的，老是想着他。不管什么时候，看看他的照片就觉得信心特别足，特别是考试的时候。于是，那天我就偷偷地拿出他的照片看，没想到被您发现了。”
我惊呆了，因为我后来虽然对当时的处理方式有些欠妥而感到过一丝内疚，但对于她考试作弊的事实却是一直深信不疑的。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对我把事情说清楚?不把照片交出来?那样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我能交吗?那时可没有现在这么开明，学校规定中学生不准早恋，否则一律开除。我如果交出照片，您向学校汇报了，不是把乔大伟也害了吗?就算不开除，学校给个处分，不是让我们两人都在学校抬不起头吗?我的学习不怎么样，他可是学校的尖子生啊。”
我一时也无言以对，为我当年一时的感情用事而懊悔万分。刘阳阳却安慰我，说不能责怪我，我没有做错什么，是她自己太要面子才退了学的。
我又问起乔大伟的情况，她说：“乔大伟因为我的“作弊行为”同我分手了，我也没有把事情的原委告诉过他。乔大伟大学毕业后就出国了，再也没有同我联系过。”
“但是现在，还是让我就保持这份心态。就像靳羽西女士说的，我觉得现在的我是最好的。”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小佳，谢谢啊，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也就是路过这城市，听说伱在这边，就顺便过来看看你，可伱怎么给这么重的礼啊，这是好东西没错，可老师也不能夺人所爱啊，这……”临出门前，我把剩下的两包龙井茶用袋子装了放在了老师的车上，老师连连推辞。
“没事，拿着吧，知道伱爱茶，拿回去品尝吧，甭跟我客气，拿着吧。回头我再过去学校找你聊聊天”我把茶放在了副驾驶座，笑着对老师说道，
“哎，那，那好吧，我收下啦，改天有空过来玩，我叫伱师娘给伱烧几个好菜，她烧菜可香啦”老师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收下啦。
看着老师的车子开上了公路，我转身进了店里。
等了一会儿，他来了。
看着风尘仆仆的他，很难想像这是当年被无数女学生着迷的帅锅老师。
“老师，好久不见，最近如何啊，来，喝茶，我记得当年您也特爱喝茶，所以这是我特地托人从杭州带过来的龙井，尝尝看”坐下后，我给他倒了杯茶，询问道。
“哎，确实是好久没见啦，难得伱还记得我这点小爱好啊，哈哈，徐佳，看伱现在这样子，我很欣慰啊，当年的孙猴子，也慢慢能安下心来品茶写作啦，不错不错，”老师笑呵呵地看着我道。
“嘿嘿，您还记得当年那些事呢，那不是年少无知嘛，哈哈，不提也罢，”我嬉笑着对老师说道，脸上带着一点点羞愧。
“哈哈，好好好，不提它啦，来，喝茶”老师看着我这样，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起杯茶细细品味了起来。
“嗯，不错，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这是特级西湖龙井啊，小佳，这是好东西呀。”老师品着茶，不由得陶醉地夸赞道。
“哈哈，不愧是老茶客啊，只喝一口便能断定是特级龙井，不错，这是我私自珍藏的，也就知道今天您来，我才拿出来款待您”我不由得对老师刮目相看，佩服地说道。
“哈哈，我少说也比伱多喝了十多年的茶，这个是自然啦。”老师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听说伱最近在写一部新作？还在同学群里广发帖子，征集故事？”老师又呡了口茶，放下茶茶杯问道。
“是的，老师，不如伱也跟我说说故事，咱们以茶论故事如何？”我点了点头，给老师又倒了杯。
“嗯，这个不错，好，今天我就给你说说，也不亏伱这一壶好茶啊。”老师哈哈笑道。
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我在一所重点高中当老师。
我的班上有一个叫刘阳阳的女孩，是从乡下考来的。学习很认真，长得也很漂亮，只是据说家境贫寒，老是沉默寡言的，我当了她一年多的班主任，也没同她说过几句话。
如果不是一次期末考试的作弊事件，我是不会对她留下任何印象的。
这一次的地理考试是我监考，学校对于考纪的要求十分严格。那时我年轻气盛，对于任何的考试作弊行为都是深恶痛绝的，而且我刚刚大学毕业，自信对于任何作弊的行为都能明察秋毫。
当然，我并不相信这个叫刘阳阳的小女孩也会作弊。但是，我更相信眼见为实。没错，就是她，在考试的时候偷偷地看一张小纸条。
“请大家注意考试纪律。”我发出了警告。果然，刘阳阳把纸条收进去了，又重新开始答题。
没料到过了约半个钟头她居然再次偷看小纸条。我觉得不能容忍了，于是向她的座位走过去。她很快地把纸条装进口袋，但是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她交出纸条。
“老师，我没有作弊。我看的是同考试无关的东西。”刘阳阳有些慌张地低下头，语气急促地对我说。
“没有作弊?你刚才看的是什么?”
“老师，我看的是与考试无关的东西。”刘阳阳仍然低垂着头，两只手慌张地抓着口袋，像是要防止我抢走纸条似的。
当然，我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她的话，我也当过十几年的学生，怎么会相信一个学生会在考场偷看与考试无关的东西?
我把这个女孩叫到一边，悄声对她说：“你把口袋里的纸条交给我，怎么处理考完了再说。”这女孩给我的印象不坏，只要她交出纸条，我准备放过她这一次。
她脸色绯红，神色慌张，对我的要求却报以沉默。
我只得再次要求她交出纸条，她仍然沉默不语。
这时考场上所有学生都停止答题，把目光集中到我和她的身上。我有些火了，这女孩太不知趣了，给她台阶也不下。
“把纸条交出来，要不就请你离开考场!”
“我真的没有作弊，老师，请你相信我。但是纸条我不能交。”
“出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她下达了驱逐令。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任性、这样不给老师面子的学生，如果不拿出应有的威严来，我担心以后会在全班学生中失去威信。
女孩沉默了几秒钟，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渗出来。然后她在全班同学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地收起书包离开了考场。
当天，我向学校汇报了刘阳阳考试违纪的情况，学校按校规向全校通报批评了刘阳阳的违纪行为，并决定刘阳阳的地理成绩记零分。
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孩的自尊心显然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从此再也不肯到我的班上上课了，这已经是高二的下半学期，距高考也就一年多的时间了。
我开始感觉我可能做得有点过分了，于是在周末抽出一点时间去了趟她的家，但是，我竟然在她家里没有见到她，她的家人告诉我，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紧张的教学使我很快就淡忘了这件事，毕竟，我也认为我并没做错什么：这个女孩的确作弊了，而且，我给了她台阶，是她自己不愿下。
好多年以后，当我再一次遇见刘阳阳的时候，当年的小女孩已经是一个四岁男孩的母亲了。
我是在一个酒店遇到她的，她是这个酒店的服务员。
我老早就认出了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就假装没有认出她来，是她主动和我打的招呼。
我很担心她会骂我，责怪我，但是没有。闲聊了几句后，我问了她的生活和工作情况，竭力不去提那件令人难堪的往事，没想到她主动提起往事来。
“老师，其实那天考试我……”
“算了，过去的事不要再说它。那一次，我的处理方式也不对……”
“不，老师，我要说，一直想说，只是没有机会。我真的没有作弊，其实您那天看到的纸条，只是一张照片。”
我有些吃惊：“照片?考试看照片干什么?”
刘阳阳仍像十多年前的那个中学女孩一样羞红着脸，压低了声音对我说：
“照片是我男朋友的，他就是另一班的同学乔大伟，您记得他吧，他是那一届市里的文科状元。我们是一个初中考来的，从小就在一起，从读初中就好上了。上高中后，他送了我一张照片。我也不知怎么的，老是想着他。不管什么时候，看看他的照片就觉得信心特别足，特别是考试的时候。于是，那天我就偷偷地拿出他的照片看，没想到被您发现了。”
我惊呆了，因为我后来虽然对当时的处理方式有些欠妥而感到过一丝内疚，但对于她考试作弊的事实却是一直深信不疑的。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对我把事情说清楚?不把照片交出来?那样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我能交吗?那时可没有现在这么开明，学校规定中学生不准早恋，否则一律开除。我如果交出照片，您向学校汇报了，不是把乔大伟也害了吗?就算不开除，学校给个处分，不是让我们两人都在学校抬不起头吗?我的学习不怎么样，他可是学校的尖子生啊。”
我一时也无言以对，为我当年一时的感情用事而懊悔万分。刘阳阳却安慰我，说不能责怪我，我没有做错什么，是她自己太要面子才退了学的。
我又问起乔大伟的情况，她说：“乔大伟因为我的“作弊行为”同我分手了，我也没有把事情的原委告诉过他。乔大伟大学毕业后就出国了，再也没有同我联系过。”
“但是现在，还是让我就保持这份心态。就像靳羽西女士说的，我觉得现在的我是最好的。”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小佳，谢谢啊，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也就是路过这城市，听说伱在这边，就顺便过来看看你，可伱怎么给这么重的礼啊，这是好东西没错，可老师也不能夺人所爱啊，这……”临出门前，我把剩下的两包龙井茶用袋子装了放在了老师的车上，老师连连推辞。
“没事，拿着吧，知道伱爱茶，拿回去品尝吧，甭跟我客气，拿着吧。回头我再过去学校找你聊聊天”我把茶放在了副驾驶座，笑着对老师说道，
“哎，那，那好吧，我收下啦，改天有空过来玩，我叫伱师娘给伱烧几个好菜，她烧菜可香啦”老师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收下啦。
看着老师的车子开上了公路，我转身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