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语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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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初恋

    一早,小吕就敲了我的门,告诉我,楼下有人找。



    我迷糊地从躺椅上爬了起来,起身开了门,“谁啊,这一大清早的,麻烦告诉一声,我先洗漱下,等会儿就下去”



    等我下楼的时候,看到小芸那张紧绷着的脸,我顿时觉得大事不好,这下糟了,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跟她约好一起去看电影的,可后来回来时喝了太多的茶,居然失眠了,后来,后来就不知道啦,因为拿书躺在躺椅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我连忙讨好地走了过去,笑嘻嘻地问,“哎呀今儿个是什么风啊,怎么把这么美丽可爱,温柔体贴的大美女给刮到我这小破茶馆来啦,哎呀,蓬荜生辉啊这是,小吕,快,快给这位漂亮的小姐姐看茶儿,我请了”



    “去伱的,油嘴滑舌,等会儿再跟伱算账,这位姐姐,麻烦你帮我泡壶茶,然后再帮我拿些点心来,看伱们老板这样子,估计是刚从被窝里出来,还没吃呢,伱看他那三句一哈欠的样儿,别提多丢人啦”小芸打了我一下,转头对正要转身离开的小吕说道。



    小芸,我女朋友,也是我的初恋。虽然我们曾经分分合合了几次,但最后,还是在一块儿啦。



    “美女,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啊,不用上班吗?”我故作糊涂地问。



    “伱个猪头,伱该不会是忘了昨天晚上打电话时说今天陪我去看电影的事了吧,亏老娘特地请的假呢,气死我了”小芸嘟着嘴扭过脸不搭理我啦。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不是故意逗伱的嘛,什么能忘,这个绝不敢忘!”我连忙笑着说道,然后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看着她。



    “哼!谅你也不敢!敢骗我,哼,老娘我”说完比了比剪刀手,得瑟地在我面前晃悠。



    简单地吃了点馅饼,喝上几杯茶,正打算出门呢。



    “徐老板,我有个故事伱想听听吗?”后来茶座有人叫住了我。



    我扭头看着小芸,嘻嘻地笑,她也盯着我,无奈地呼了口气,“走吧,今天的电影是看不成啦,”



    “嘿嘿,咱们下午再去啦,中午请你吃牛排,好啦,走走走,陪我听故事去,哈哈”我拉起小芸,朝那边那个女人摆了摆个“请”的手式,三个人就上楼去房间里喝茶去啦。



    老样子,泡上一壶茶,请她坐下,我泡茶,然后给她和小芸各倒了杯茶,自己拿起一杯喝了起来……



    那年她18岁,恋爱了。



    当她在大学校园里挎着那个男孩的手,两个人在林荫小道上散着步,嘻戏打闹,她笑靥如花,他帅气阳光。



    偶尔同学们路过时碰见,都羡慕地说:“你男友真帅啊,真是天生一对!”



    这时候男孩的脸会微微红了一下,腼腆地低了头。



    是的,男孩的确眉清目秀,玉树临风,但是她更喜欢他的这份青涩,透着一股纯纯的爱。



    当年,他们是在校园附近的饼屋认识的。她爱吃巧克力棒和草莓蛋糕,爱穿白裙子,爱笑,和店里的人很快就熟悉了。



    他是店里有名的点心师,看见她就会脸红。她平时到店里来的时候,都会透过玻璃窗偷偷地看着在里面认真的做着蛋糕点心的他,怀着少女情怀的青涩,欣赏着他那帅气的一举一动。



    有一天,店里人很少,他拉着她进了糕点室,现场制作了一个蛋挞,然后在上面放上一颗葡萄干,特意推荐给她。



    男孩轻声地说:“这是公主蛋挞,我觉得很适合你。”



    她瞟了一眼他,他脸红得像水蜜桃。她吃了一口蛋挞,香甜可口,温暖四溢,一直甜到心扉——这就是初恋的滋味吗?



    镶有葡萄干的公主蛋挞一直是她4年的专属,甜蜜了她整整4年。



    4年后,她即将毕业,带着男孩回到县城的老家,面见父母。



    男孩买了好多东西,带着一点腼腆地踏入了她家。



    一切都进行得如她所想的那样,一片和谐,父母也高兴地跟他谈笑着。



    谁知,当父母问明男孩情况,面色立刻变得阴冷。



    男孩临走时,她的父亲说:“请把你提的东西也带走,我们不需要。”



    男孩面红耳赤地说:“伯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您的女儿的!”



    父亲冷笑着反问:“你只是个做点心的,我女儿是大学生,你能给她幸福吗?”



    平生第一次,她居然大声责问父亲:“爸爸怎么这样说话!”



    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挨了重重一个耳光,脸上肿起老高。



    父亲瞪着她:“这是我第一次打你,但如果你不听话……在他和我们之间,只能做一个选择!”



    父女俩僵持不下,母亲则眼泪涟涟,苦苦相劝。



    最后,女孩哭着送男孩回了旅馆。



    回到家后,她明确表示不愿意放弃这段恋情,甚至绝食反抗。



    父母把房子锁了,她就从窗户里爬到隔壁阿姨家偷跑出来,去小旅馆找他。



    他仔细看她,轻轻抚摸着她脸上红肿的指印,忍不住落下泪来,半天说不出话。



    现在,她没法接受父母不同意他们交往的理由,她没想痛苦会来得这么的惊天动地。



    一向孝顺的她实在不忍心看着父母以泪洗面,日渐憔悴,每每说起她就抽噎个不停,但仍握住他的手:“没关系的,我们还是要在一起!”



    当她第六次偷跑出来去旅馆,服务员却交给她一个小小的纸叠千纸鹤,说那个男生已经退房走了。



    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那段日子,她几乎天天失眠。当她终于拿到路费去省城的饼屋找他,他已经辞职走



    了。她几乎夜夜哭泣。



    再后来,她终于消退了对他怯懦的痛恨与思念,尝试着和公司里收入丰厚的部门经理谈恋爱了;再后来,她嫁人生子,周末坐在自家的polo小车里一家人去郊游赏花。



    岁月明媚,生活圆满。初恋,只剩一道淡淡的痕,惟有那只纸鹤,她仍夹在自己的日记本里。



    匆匆已过6年,有天她倒腾旧物,忽然看见那只千纸鹤,有点怅惘,竟不自觉地拆开,犹如拆开自己一度无解的心事。



    里面却是有字的,密密麻麻,写得缓慢细致:“希望能一辈子让你做我幸福的蛋挞公主,但带给你的却是痛苦。你每次来都会更瘦更苍白,我心疼死了。那三个月我私自找过你的父母很多次,苦苦哀求,毫无结果。不忍让你如此挣扎矛盾,我只有先行退出,让你彻底忘了我,才有空白填补新的幸福……”钢笔字迹模糊的,有他的眼泪。



    她想起了父母当年说过,他从不争取,一走了之,算什么男人?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给母亲打了电话:“他当初找过你们很多次吗,到底谁在说谎?”



    母亲沉默了很久,居然叹了口气,悠悠地说:“他还真是个痴情的孩子。”



    他的确无数次地找过她的父母。最后一次的情形,她的母亲记得一清二楚。



    他当时黑着眼圈,衬衫晃晃荡荡的,有点魂不守舍地说:“我准备离开她了,再不联系她,让她彻底忘了我,但是,伯母,今后我会给您打电话,请您告诉我她的近况好不好?要不然,我担心自己忍不住去找她……”



    “头一年,他一周打一次电话。他慢慢知道你谈恋爱了,结婚生子了,就半年打一次电话。他特意叮嘱我,别让你知道,省得挂念。他的电话是从天南地北打来的,没有固定在一个城市。三个月前,他最后一次打来电话,说他也想成家了,说他遗忘的速度远远没有你快,但是,心里终于有一点空白了。”



    她在这边听着,泪水流了满脸。



    原来,遗忘也是一种祝福,转身也是一种深爱。他孤独一人在不同的城市辗转流浪,拿出最珍贵的青春岁月,只为延续这段只剩下一个人的初恋……



    “那后来呢,伱还有没有再见过他?”小芸擦了擦眼泪问道。



    “没有,我再也没有再见过他,也没有了他的消息”那个女人抹了抹眼睛道。



    “其实,我们也是初恋,闹过分手,但我们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回到了彼此的身边”我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那女人说道。



    “真羡慕你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初恋,确实是美好的,但又有多少人真正走到了最后呢”女人喝了杯茶,起身下楼去了。



    下午,我还是陪着小芸去了电影院,看了《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看着柯景腾和沈佳宜那令人唏嘘的爱情,不由得感慨万千,



    沈佳宜这个名字,小说看了x遍,讲座听了y遍,电影再听n遍,虽然素未谋面,但熟得跟住在隔壁的姑娘一样。多好,这一生都有一个人这样念着你的名字,自己念不够,还要拿着大喇叭念给全世界听,生怕别人不知道,“沈佳宜,我喜欢你!”



    沈佳宜也已经嫁作人妇。我觉得柯景腾未必对沈佳宜再有什么波澜,只是强调自己喜欢沈佳宜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句话,从17岁开始说了15年,当这已变成了习惯,“沈佳宜”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信念──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有了理由,努力有了方向,人生有了意义。不管何时何地,那三个字像一句咒语,在心底念着就会浑身充满力气。



    “喜欢对的人,身上会发光噢。”



    谁都发过光的吧。哪怕现在变老了,发福了,神情麻木了,没有梦想了,但一想到多年前发过光的自己,还是会傻傻地就露出会心微笑吧。所以你未必是来看九把刀的故事,你不过是穿过这个黑暗的电影院去找曾经的自己。哪怕故事已经烂熟,旁白仍像小说,高中毕业之后的那部分剧情,你还是眼泪像爆水管一样飙出来,周围响起了擤鼻涕的声音。



    我喜欢拍青春片的人。他们都因为记性太好,又不甘心只用回忆抵抗余生,于是为自己造了一架时光机,重演,定格,铁证如山。每当青春的乡愁又犯病时,拿出来看一次便是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