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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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他有千百道身影

    如果说这是一幅画,将是一副刺眼的画。

    看客们连声叫好,他们觉得很好看。

    这是这个世界的普遍现象,当自身利益受不到任何伤害的时候,人们就会客观的从主观角度看待事物,满足自己一文不值的好奇心,这是一种病,病名为愚笨。

    掌声喝声雷动,给城下有些壮烈的场景配音。

    时不时有人倒下,流血是不可避免的事。出奇的是没有再像余家家主那样护犊的人出现。

    不是因为无人,只是那柄银剑还插在场间。

    辰羽站在场间,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看客,却又无事可做。

    城楼,月婆婆对南宫婉儿说道:“大小姐,这样真的可行吗?”

    南宫婉儿看着在她眼里孤独的辰羽,说道:“他还没出手。”

    “可他只有准乾坤境……”

    “别忘了,他是夜行的人。”

    青云宗大长老的乾坤境独孙,横尸街头。是夜行的人杀了他。

    “可是他的经脉确实有问题,怎么可能……”突然月婆婆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可能!”

    可是再自问一次自己,内心却越来越不确定。

    “如果是真的,死了这些人都可行。”南宫婉儿玩笑道。

    “现在更好奇他是谁了。”

    他明明显得这么冷漠,却会有性情如此开放的朋友。他明明让人感觉拒之千里之外,却连她都可以一句话不说而为他扬鞭。

    但如果辰羽知道南宫婉儿这样想,一定会无奈的摇头。真的只是一切都是巧合。

    只是辰羽不知道,他一直在看那两道交错的身影。

    从古墓出来已有一年,这一年时间里可以干很多事,他也干了很多事。

    只是他很少与人交往,他不喜欢说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性格,但是另一个原因:话太多,总会透露自己的弱点。

    这并不是他内心强大,是害怕。往往表面上看起来开心的人,其实他心里住着一个孤独的灵魂。

    两个事,是同一个道理。

    只是现在辰羽觉得自己错了。

    他这一年活的太过谨慎,做任何事都是一个人,直至今天。

    辰羽看着那两个人。想到昨天襄文说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还太过陌生。

    好吧,他承认,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那既然是朋友,怎么能独自一人袖手旁观呢。

    于是他紧握手中的木剑向城下擂台走去。

    踏过树立在场间的银剑,踏过余争的脑袋,踏过青年流出的那滩血迹,在混战圈边缘停顿一刻,他踏了进去。

    辰羽没有停,因为身前没有挡路人,所有的人被一根铁棍和一条火红的鞭挡了下来。

    襄文和那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护在一旁。

    辰羽没有阻碍的走到中间,与襄文少年肩并肩。

    少年横棍,转身看着辰羽问道:“你也来?”

    辰羽点点头,道:“我也想来。”

    少年扬眉道:“那就来吧!”

    “我叫要忌。”

    辰羽认真回道:“我叫阴阳辰羽。”

    如果日后还有人记得南城门下的事,定会笑话这两人。

    看上去像是可以交付自己后背的兄弟,实际上,到现在才知道对方的姓名。

    要忌脉盘边缘大放异光,铁棍随之发出微嗡声。

    他像一支离弦的箭,向外冲了出去。

    既然辰羽说要来,那便不用他护着。

    襄文也懂。她与要忌反方向冲了出去。

    左边是要忌,右边有襄文。前边的自然是留给辰羽的。

    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想过辰羽的实力只有准乾坤境。

    一个不会打架,只会杀人的人,要忌有理由相信,他定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襄文昨天便见过辰羽的真实模样,她自然更不担心。

    辰羽握剑向前踏去。

    想来,总要拿出点手段吧,有人很希望看到的。

    辰羽抬头看向城楼,脉盘微亮。

    有人向辰羽冲来。他们不是襄文,不是要忌,准乾坤境的实力实在会让人放松警惕。向他冲来的人不会例外。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辰羽,如果眼神能杀人,辰羽已经死过一万次了吧。

    只可惜不能,杀人只能靠手中的剑。

    于是他们盯的更紧了。

    当人时刻盯着一件事的时候,时间长了就会产生重影。就像现在的他们看到了两个辰羽,两个辰羽一模一样。

    重影的感觉总是模糊的,可奇怪的是现在的辰羽很清晰。

    但他们没有在意,因为下一刻他们的刀尖就可以触及辰羽的脖颈。

    这是比试,不是杀人,谁也不希望看到有人因为入门而丧命。可现在明晃晃的刀尖确实快要收割了辰羽的性命。

    奇怪的是没有人制止,城楼上的人依旧在城楼,那柄银剑依旧立在青石板间。

    刀锋闪烁这寒光,切入辰羽的动脉,那名持刀的俊才眼中却震骇。因为切的太顺利了。

    没有任何的阻力,没有脊骨与刀锋的摩擦,什么都没有。

    刀从脖颈入,从右肩出,最后因为太过用力而劈在地上。把青石板劈成两半。

    辰羽依旧站在那人面前,但也站在那人背后。同时,也站在梧桐树下,站在银剑旁,站在余争的脑袋上,站在青年那滩血边,还站在很会地方。

    城下站着上百个辰羽!

    南宫婉儿的瞳孔缩成一点,又逐渐放大,有些无法相信道:“身法?”

    月婆婆也惊诧无比,浑浊的眼大放异光,听着南宫婉儿问道,不自觉得点点头。

    “可哪个是真的呢?”南宫婉儿问道。

    “都是真的……吧。”

    “都是真的?”南宫婉儿还是那么无法相信,“都是真的,那要多快了?”

    “确实很快了。”

    ……

    不止城楼上的人震惊,城下人人皆惊。

    奕城,从没有记载过这种身法,也从没见过这种身法。少年没见过,襄文没见过。

    城下还站着的俊才所剩不多,大多是实力上乘者,也只有他们才能在两名乾坤上境的手下多撑几招。

    但此时,他们也都在原地发愣。

    四周都是辰羽的身影,看哪个都是真实的。手中的剑不知道要刺向哪里,脚不知道该转向哪个方向。

    有个词儿很适合形容他们:手足无措。

    在战斗中手足无措结局都很简单,那就是死。但这是比试,不能杀人。

    辰羽不会打架。不能杀人,那么只能伤人。

    梧桐树下的辰羽渐渐透明消散,银剑旁的辰羽渐渐透明消散。

    那名俊才面前的辰羽也透明起来,终于散在空中。

    只有他身后的辰羽,依旧握着木剑。

    此时有两道光隐入辰羽的破袖中。破袖微动,隐隐看见一道黑光一道白光。

    俊才转身,站在了辰羽面前。

    原来那么多道身影都是假的。他只是转了个身。但既然已经现出身来,那么他就输了。俊才这么想着,手中的剑向辰羽刺去。

    剑锋夹杂的着寒意,如破竹之势。

    然而距辰羽还有一尺远的时候,剑停了。再也没有向前进。

    因为剑坠地了。

    那名俊才软倒在地。他并没有呻吟,只是睁着眼,眼里是数不完的震惊。

    没有呻吟,并不是他坚强,只是他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俊才脚踝处,有圈红线,很细,很深。

    修者,七经八脉,其中一脉通地,地脉相接,方可平其衡,收其气。此脉一断,气破力泄,但只需温养数日又可自行连接。

    此时俊才断的便是这根脉。

    只是有一点不通,这也是俊才震惊的地方。七经八脉是人体最脆弱却又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其脆弱,所以有层层脉力护体,按理只有比自己境界高的人才可能破脉力斩断它,连同境都很难办到。

    可为什么他就可以?他明明只有准乾坤境,手里握的明明是一把木剑。

    俊才很疑惑,很震惊,他看向那个穿着寒酸的少年,却只能是仰视。

    辰羽没有给他解惑,因为辰羽连看都没看他。

    他看的是全场。场间还站着的只剩三个人。少年,襄文,还有他。

    其余的俊才都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脚踝处都有一条红线。

    看客被震惊的麻木了,只知道吼叫。真的没有谁见过这样可以说壮观的场景。

    少年转头凝重的看向辰羽,下一刻无奈的笑了笑。

    辰羽定不知道他此时心里在骂娘。蛋的,真会装!所有风头都被抢了。

    城楼上月婆婆,皱起了昏花的眼,自语道:“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锋利的器物,那到底是什么?”

    南宫婉儿站在一旁,纤手搭在那条略微粗的腰带上,没有说话。

    谁都不知道,其实她的腰带里一直有着一柄剑,那柄剑在器谱上排名第七十四,名叫夙夜。

    如果夙夜和那两道光,到底谁更锋利呢?

    南宫婉儿看着场间的三人,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下去吧。”

    城楼无人,南宫婉儿一行人来到城下。

    南宫婉儿如众星拱月般护在中间,两边都是穿着紫白色长袍的南宫门弟子。月婆婆在身后,阳光照射下南宫婉儿的影子里。

    辰羽收起木剑,看向南宫婉儿问道:“真的可以治吗?”

    南宫婉儿稍稍犹豫,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

    辰羽点点头,说道:“好。”

    南宫婉儿没想到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不由一惊,以为他听错了,于是再重申了一遍。

    “我真的不能确定。”

    辰羽很确信的再次点头,道:“我知道,刚才听的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答应这么快?”

    辰羽道:“不确定,才会想试一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