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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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缺首,缺手

    朝阳的霞光铺满天际,天无云,山林绿树绿的温和又刺眼,山道上,昨夜被雨打落的桃花瓣散落一地,马车飞驰而过,泥渍飞溅,碾了花瓣,只留花香。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天无云,人间却有云,青云现一宗,青云宗坐落奕城之北。

    此时,青云宗的会议堂内一片寂静,只有一只大黄狗在重重的喘气。那是大长老养的狗。

    堂下躺着一卷用草席裹着的死尸,死尸缺首,缺一只右手。大堂内的一众人收敛气息,沉默不语。他们望着上座的大长老,脸色不断变幻。

    青云宗大长老的独孙昨夜暴毙长亭,缺首,同时缺手,生前曾在青楼逍遥。

    据悉,头和手可能被奕城的野狗叼了。此事在奕城引起轩然大波,百姓一时议论纷纷,暗地里连声叫好。

    此时的大长老全身散发着怒火,他对跪在堂下的两名黑衣执事问道:“有没有查到凶手?”

    堂下一名黑衣执事尽量放低音量报道:“经查,很有可能是夜行的人所为。”

    大长老听闻一掌拍案,身前石桌尽碎:“废话!连奕城的乞丐都知道是夜行的人杀的!老夫是问找到夜行的人没有!”

    堂下黑衣执事吓得全身一阵颤抖,把头埋到最低,颤声道:“目前……没……有。”

    “那还愣着干什么!等死吗!还不快继续查!”大长老唾沫星子横飞,声音震得房梁都有些松动。底下的人都低下了头,只有大长老身旁的黄狗头越仰越高。

    两名黑衣执事连连点头说是,连滚带爬的出了议事堂。他们在堂外深吸了口新鲜空气,互相对视一眼,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

    堂内还是一片的寂静,大长老皱着白眉,指着堂下一名憨壮青年吩咐道:“平南,带人去把奕城的狗都给老夫宰了!”

    座下,那名青年听闻立马起身对大长老执拳,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那条大黄狗,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有问题?”

    那名叫平南的憨壮青年挠了挠头,看着那条趾高气昂的大黄狗,有些结巴道:“真的都……杀了?”

    大长老顺着他的眼神才发现身边有条大黄狗,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一股气血涌上心头,抓起先前被他拍碎的石桌便向青年砸去。

    “死杂碎!气死老夫也!”

    青年见形势不妙,忙是退出堂内,剩下的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

    ......

    ......

    风卷起落花落了一地过往,少女迎风而行,她在想过往,五岁时,有母亲的时光。

    月婆婆静静地驾车,眼神溺爱的看向少女,没有说话。她看着少女从牙牙学语到现在雍容端庄,自从那个最亲的人走后,她就是少女的守护,但她无言,她是少女的影子,她是少女最信任的人,因此她也是最懂少女的人,比那个南宫门高位的父亲还懂。所以这个时候她选择沉默,选择把整个世界留给她。

    车厢内好久没传出咳嗽声了,这有些不寻常,南宫婉儿轻蹙柳眉,想着那个冷漠少年,心情复杂,  她有些担心,有些疑惑,有些好奇,提起裙摆的她,轻推开车帘门。

    朝阳的光透过门的缺缝渗进车厢,瞬间,车内的一切都亮了。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那味道很淡,闻上去却让人精神振奋,南宫婉儿也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

    温和的目光扫过车厢,然后停顿。南宫婉儿的柳眉越蹙越厉害。她是奕城公认最温和的女子,不管遇到什么,都可以处事不惊。雍容是她的代名词,虽然她也有可爱的一面,就像遇见小年是表现的那样,但世上没有人能看到她蹙眉的样子,而且蹙的如此厉害。

    当然,现在她周围也并没人。

    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山道上。

    月婆婆提着缰绳,没有说话。

    她知道辰羽离开了,也知道他在黎明的时候跳车而去。

    她是天武境,一切都可以感知到。但她没有告诉她。

    有风起,车帘轻晃,南宫婉儿平静的下车。一只白鹭孤独的落在山道下的松树顶上,南宫婉儿静静的看着它,若有所思。

    月婆婆来到身后,道:“小姐,何必呢?”

    何必如此在意呢?

    南宫婉儿一时惘然,低头看了一眼略微显眼的玉坠,道:“我只是想证实一下娘亲的话。”

    “娘说的命运也不知是什么命运,本以为自己不信命,这十多年来,玉坠从未有什么变化,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确实有种说不明的感觉,从没有一个人让我感到如此好奇。”

    月婆婆想着先前见少年第一眼时本能产生的警惕,不由点点头:“倒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少年。”

    “敢杀青云宗大长老独孙,倒是有些胆识。”月婆婆话里含笑,不知道是不是夸赞的意思:“小姐,放心吧,是你的就是你的。”

    朝阳和煦了些,映在南宫婉儿的俏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什么我的就是我的,婆婆你乱说什么呢?”

    月婆婆呵呵一笑,转身坐上了车驾上,骏马轻吁,仿佛在催促少女。

    南宫婉儿再次深吸了口气,虽然没有马车内那奇怪的香味可以让她生机振奋,但清新给了她另一种感觉。

    额纹微亮,少女望着松上的白鹭袖风轻拂。白鹭应声而起,一声清秀的鹭鸣响彻,透着孤傲,透着孤独。

    白鹭远去,少女对着眼前的世界微微一笑,转身走进简陋的车厢。忍不住让她再深吸了口,有些陶醉。

    然后她对着车外的月婆婆说道:“走吧。”

    辰羽不辞而别,虽然他身中无名之毒,可很奇怪的是,南宫婉儿和月婆婆很默契的都未提起。并不是他们不关心,只是他们觉得不用担心。

    月婆婆看不透他,所以她不担心,他闻味识药,所以南宫婉儿不担心。

    是命运总会相遇的。南宫婉儿这样想着,和着药香和奇异的香味枕臂而睡,车声玲玲,她又梦见五岁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