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灰
“楚天遥……”眼前躺在沙发上的人，吃力地抬起手握住自己的手，断断续续道，“帮我，帮我跟校长和老师们说一声……我最近，最近不能再去上课了。真的，我，我快死了……”
说完，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又睡着了。楚天遥十分无奈：“逃课而已，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吧？”
狐狸殷柒走过来，关切道：“他可能是得了什么绝症吧，这么虚弱。他已经这样睡睡醒醒好几天了，我看他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楚天遥把苍雾枫目前的状态告诉了校长和老师，他们都非常地惊讶，大概是没想到王有一天也会这样。以及校长还单独跟他说：“虽然你现在是十六岁吧，但是你已经活了十八年了，也算是一个成年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苍雾枫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经常看到自己过去的事，还有自己记忆深处那个女人的脸。顽乞也出现了，他一直在他耳边说着“时间不多了”。
又过了一天，苍雾枫在凌晨三点的时候醒了，意识到自己现在过的日子太他喵没有意义了，而且好像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于是他拖着身子，有些神志不清地离开了这里。
大约朝着某个模糊的方向走了一两个小时吧，他的身子慢慢变小，最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最后判断这里离潇域城已经不远，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夜之间醒过来就会直接走到这里。
苍雾枫正要动，突然被人一把抱了起来，一个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小孩儿，别乱跑。我在路上把你捡回来你怎的就不知道感恩呢？”
他浑身僵硬，扭头看去，是一个戴着眼镜，长得有些白净的年轻人，斯斯文文的。此时他手里拿着一瓶酒，眼神有些飘忽。
年轻人把他放下，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是谁？”
“安然。”他一口气把酒喝完，轻轻道。
“……你长得这么文静，居然还喝酒。感觉，不符合你的形象。”大概是因为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苍雾枫第一次尝试主动搭话。
安然用指尖点点苍雾枫的眉心，笑笑：“我本来也是不想的，可是谁能想到呢，我挺喜欢喝酒，酒量也不小。小孩儿，你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名字？”
苍雾枫低下头，没出声。半晌，安然伸手摸摸他的头：“不想说就算了。”“……嗯。”
“小孩儿，你要去哪？一个人吗？还好你昨晚运气好被我遇上了，不然你可能真的见不到今早的太阳。”安然又问。
“我去潇域城，找一种动物。”苍雾枫糯糯道。
安然起身，牵着他的手，往潇域城走去：“什么动物？”
“黑虎……送给朋友。”苍雾枫如实答道。
却不料安然笑了出来：“小孩儿你倒也是大方，什么都送的出手。你知道黑虎是什么吗？那可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兔子小猫咪。”
苍雾枫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以前答应朋友的，我一定要做到。”
安然赞许般的说道：“你这小孩儿性格倒也不错，够朋友。我带你去吧，你毕竟是个小孩儿，一个人去不太安全。”
苍雾枫抬头望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可真是温柔，大概是剩下的日子里能划为美好的事物的人了。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上午，期间他还撒娇打混在安然背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到那城堡附近的小树林了，安然让他待在树林入口处不要乱跑，等他回来再一起进去，然后便去找午饭了。
苍雾枫觉着不能就这样浪费时间，于是转身跑进了小树林。一定要快些找到，然后回去，不能让他担心了。他这样想。
走到中途，他感受到了一股子强烈的黑虎味。苍雾枫悄悄地跑了过去，却看见了那一抹赤红，和远处身影慢慢变小的女人，好像穿着什么奇怪的丝袜。
最后他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大步走了出去，并且装作惊讶的样子，但那人没把他认出来，只是让他给一窝子病恹恹快死了的黑虎看了个病。
苍雾枫感觉很失落——好不容易遇到整整一窝子的黑虎，居然有一只是有主了的，其它的还是那种要死了的。可别找不到其它黑虎了。他想着，心跟着提了起来。
想了想，他在树林里跑了起来，额头上出了一排汗，鼻尖也有些红，不停地感受着黑虎的味道。
走到一棵异常高大的树旁，苍雾枫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四周齐人高的草丛，感受到一股黑虎的味，就是这个高度他有点不安。
最后他把心一横，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在里面翻找了半天，遇到一只体型较小的黑虎，还不怕生，见着他就往他身上扑。
苍雾枫连忙躲开，同时也安下心，跟黑虎在草丛里纠缠了一会儿，把它制服，然后心情愉悦地往回走。
一到小树林入口处，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安然。他刚落回胸膛的那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处，竟是有些害怕。
注意到苍雾枫回来了，安然毫不在意，拿出一个包子往他嘴里塞。
这时跟在苍雾枫身后的黑虎喉咙里发出低嚎。安然偏了偏头，看到了那只黑虎，笑道：“我说怎么有声音呢，原来你把这只小狗给带回来了，还在喵喵叫。”
苍雾枫吃着包子，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安然。你是对小狗以及狗的叫声有什么误解吗？他有些纳闷。
他解决了三个包子，擦擦手，对安然道：“我去把黑虎交给朋友，很快就回来。”说完他带着黑虎往海角城走去。
走了几步，他回头望了望，看到安然就那么往树下一站，就落得半身阳光，此时还微笑着目送他。他连忙扭头看路。不过几分钟，他便吃力地把黑虎抱起来，直接加速往家里飞去。
苍雾枫一直加速，速度越来越快，不过十几分钟，他就到了海角城里他那个家。
苍雾枫急匆匆地进去，把黑虎交给彭想，并对那些小孩子道：“你们现在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我会让人送你们出去的，这里的事情别告诉外人。再见。”
“你要去哪？上学？”彭想好奇地问道。
他脑中想起安然的笑容，平静道：“不。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你们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们。”说完他往回走，每一步都顶着身后人们疑惑不解的目光。
最后他用此时他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潇域城的小树林，最后却只是看到安然昏迷不醒，被一个穿着奇怪丝袜的女人拖走，身上还贴着一张纸，他在远处仔细看了看，写的是“幻境素材”。
就这一下，苍雾枫脑子里炸了，他又想到了那个离开的小孩儿。但他想的更多的是，安然该怎么办。
他本来也没多少时间了，剩下的事就是用自己仅剩的力量帮助赤冥熠，可是安然是个温柔的人啊，他是无所谓，安然怎么办啊，安然该怎么办？
以他目前这个小孩子的体型，他根本使不出多少力量。如果是平时，如果是平时……安然现在肯定没事……
后来那两天，苍雾枫又成了一条废狗。那两天雪下得很大，他本该变成狼或者狐狸，但是他不想这样做。我本来是人的，我不是什么新型物种，也不是怪物……他抱着小小的自己，安慰自己般地想着。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原来是个普通的人，被迫变成这样，那还真是个怪物了。
又过了两三天吧，苍雾枫变回来了。但他一直躺在雪地里，与雪融为一体，仿佛自己不存在。他轻轻呼吸着，想着安然，想着白封尘，想着顽乞，想着他要如何度过余生。
……一直等到他们出发那天，苍雾枫都躺在雪地里。没有人发现他。顽乞也找过他：“你眼看着只有十多二十天了，怎么还这么折腾自己？”
“不怕。我现在也不冷。”苍雾枫张嘴道。有雪掉进嘴里，他闭上嘴仔细尝了尝，发现雪好像还挺好吃的。
顽乞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呀。别像个傻子一样在那儿吃雪。”
苍雾枫动了动，坐了起来，把自己蜷在一起，低声道：“大概多久走啊，我感觉我又要睡着了。”
“……快了啊。等到他们碰到赤封痕的时候你就去那儿。”顽乞有些心疼地靠在他身边，感受着他逐渐冷却的温度。
“我怎么觉得……我可能活不到那一天呢？他们好慢啊。”苍雾枫低头心不在焉地看着顽乞。
顽乞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以前那像是蔚蓝的大海，里面有一尾活泼的鱼；现在那更像是快要失去颜色的死水，以及那一尾快要溺毙的鱼。“……我帮你。你可以多撑几天。”顽乞向他保证。
“那就好。帮我隐藏一下，我现在想睡了……”苍雾枫半闭上眼，低声说道。那语气，更像是垂暮老人的哀求。
“……”顽乞张张嘴，看到他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下去，“好。”
(本章完)
说完，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又睡着了。楚天遥十分无奈：“逃课而已，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吧？”
狐狸殷柒走过来，关切道：“他可能是得了什么绝症吧，这么虚弱。他已经这样睡睡醒醒好几天了，我看他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楚天遥把苍雾枫目前的状态告诉了校长和老师，他们都非常地惊讶，大概是没想到王有一天也会这样。以及校长还单独跟他说：“虽然你现在是十六岁吧，但是你已经活了十八年了，也算是一个成年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苍雾枫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经常看到自己过去的事，还有自己记忆深处那个女人的脸。顽乞也出现了，他一直在他耳边说着“时间不多了”。
又过了一天，苍雾枫在凌晨三点的时候醒了，意识到自己现在过的日子太他喵没有意义了，而且好像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于是他拖着身子，有些神志不清地离开了这里。
大约朝着某个模糊的方向走了一两个小时吧，他的身子慢慢变小，最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最后判断这里离潇域城已经不远，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夜之间醒过来就会直接走到这里。
苍雾枫正要动，突然被人一把抱了起来，一个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小孩儿，别乱跑。我在路上把你捡回来你怎的就不知道感恩呢？”
他浑身僵硬，扭头看去，是一个戴着眼镜，长得有些白净的年轻人，斯斯文文的。此时他手里拿着一瓶酒，眼神有些飘忽。
年轻人把他放下，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是谁？”
“安然。”他一口气把酒喝完，轻轻道。
“……你长得这么文静，居然还喝酒。感觉，不符合你的形象。”大概是因为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苍雾枫第一次尝试主动搭话。
安然用指尖点点苍雾枫的眉心，笑笑：“我本来也是不想的，可是谁能想到呢，我挺喜欢喝酒，酒量也不小。小孩儿，你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名字？”
苍雾枫低下头，没出声。半晌，安然伸手摸摸他的头：“不想说就算了。”“……嗯。”
“小孩儿，你要去哪？一个人吗？还好你昨晚运气好被我遇上了，不然你可能真的见不到今早的太阳。”安然又问。
“我去潇域城，找一种动物。”苍雾枫糯糯道。
安然起身，牵着他的手，往潇域城走去：“什么动物？”
“黑虎……送给朋友。”苍雾枫如实答道。
却不料安然笑了出来：“小孩儿你倒也是大方，什么都送的出手。你知道黑虎是什么吗？那可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兔子小猫咪。”
苍雾枫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以前答应朋友的，我一定要做到。”
安然赞许般的说道：“你这小孩儿性格倒也不错，够朋友。我带你去吧，你毕竟是个小孩儿，一个人去不太安全。”
苍雾枫抬头望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可真是温柔，大概是剩下的日子里能划为美好的事物的人了。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上午，期间他还撒娇打混在安然背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到那城堡附近的小树林了，安然让他待在树林入口处不要乱跑，等他回来再一起进去，然后便去找午饭了。
苍雾枫觉着不能就这样浪费时间，于是转身跑进了小树林。一定要快些找到，然后回去，不能让他担心了。他这样想。
走到中途，他感受到了一股子强烈的黑虎味。苍雾枫悄悄地跑了过去，却看见了那一抹赤红，和远处身影慢慢变小的女人，好像穿着什么奇怪的丝袜。
最后他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大步走了出去，并且装作惊讶的样子，但那人没把他认出来，只是让他给一窝子病恹恹快死了的黑虎看了个病。
苍雾枫感觉很失落——好不容易遇到整整一窝子的黑虎，居然有一只是有主了的，其它的还是那种要死了的。可别找不到其它黑虎了。他想着，心跟着提了起来。
想了想，他在树林里跑了起来，额头上出了一排汗，鼻尖也有些红，不停地感受着黑虎的味道。
走到一棵异常高大的树旁，苍雾枫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四周齐人高的草丛，感受到一股黑虎的味，就是这个高度他有点不安。
最后他把心一横，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在里面翻找了半天，遇到一只体型较小的黑虎，还不怕生，见着他就往他身上扑。
苍雾枫连忙躲开，同时也安下心，跟黑虎在草丛里纠缠了一会儿，把它制服，然后心情愉悦地往回走。
一到小树林入口处，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安然。他刚落回胸膛的那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处，竟是有些害怕。
注意到苍雾枫回来了，安然毫不在意，拿出一个包子往他嘴里塞。
这时跟在苍雾枫身后的黑虎喉咙里发出低嚎。安然偏了偏头，看到了那只黑虎，笑道：“我说怎么有声音呢，原来你把这只小狗给带回来了，还在喵喵叫。”
苍雾枫吃着包子，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安然。你是对小狗以及狗的叫声有什么误解吗？他有些纳闷。
他解决了三个包子，擦擦手，对安然道：“我去把黑虎交给朋友，很快就回来。”说完他带着黑虎往海角城走去。
走了几步，他回头望了望，看到安然就那么往树下一站，就落得半身阳光，此时还微笑着目送他。他连忙扭头看路。不过几分钟，他便吃力地把黑虎抱起来，直接加速往家里飞去。
苍雾枫一直加速，速度越来越快，不过十几分钟，他就到了海角城里他那个家。
苍雾枫急匆匆地进去，把黑虎交给彭想，并对那些小孩子道：“你们现在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我会让人送你们出去的，这里的事情别告诉外人。再见。”
“你要去哪？上学？”彭想好奇地问道。
他脑中想起安然的笑容，平静道：“不。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你们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们。”说完他往回走，每一步都顶着身后人们疑惑不解的目光。
最后他用此时他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潇域城的小树林，最后却只是看到安然昏迷不醒，被一个穿着奇怪丝袜的女人拖走，身上还贴着一张纸，他在远处仔细看了看，写的是“幻境素材”。
就这一下，苍雾枫脑子里炸了，他又想到了那个离开的小孩儿。但他想的更多的是，安然该怎么办。
他本来也没多少时间了，剩下的事就是用自己仅剩的力量帮助赤冥熠，可是安然是个温柔的人啊，他是无所谓，安然怎么办啊，安然该怎么办？
以他目前这个小孩子的体型，他根本使不出多少力量。如果是平时，如果是平时……安然现在肯定没事……
后来那两天，苍雾枫又成了一条废狗。那两天雪下得很大，他本该变成狼或者狐狸，但是他不想这样做。我本来是人的，我不是什么新型物种，也不是怪物……他抱着小小的自己，安慰自己般地想着。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原来是个普通的人，被迫变成这样，那还真是个怪物了。
又过了两三天吧，苍雾枫变回来了。但他一直躺在雪地里，与雪融为一体，仿佛自己不存在。他轻轻呼吸着，想着安然，想着白封尘，想着顽乞，想着他要如何度过余生。
……一直等到他们出发那天，苍雾枫都躺在雪地里。没有人发现他。顽乞也找过他：“你眼看着只有十多二十天了，怎么还这么折腾自己？”
“不怕。我现在也不冷。”苍雾枫张嘴道。有雪掉进嘴里，他闭上嘴仔细尝了尝，发现雪好像还挺好吃的。
顽乞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呀。别像个傻子一样在那儿吃雪。”
苍雾枫动了动，坐了起来，把自己蜷在一起，低声道：“大概多久走啊，我感觉我又要睡着了。”
“……快了啊。等到他们碰到赤封痕的时候你就去那儿。”顽乞有些心疼地靠在他身边，感受着他逐渐冷却的温度。
“我怎么觉得……我可能活不到那一天呢？他们好慢啊。”苍雾枫低头心不在焉地看着顽乞。
顽乞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以前那像是蔚蓝的大海，里面有一尾活泼的鱼；现在那更像是快要失去颜色的死水，以及那一尾快要溺毙的鱼。“……我帮你。你可以多撑几天。”顽乞向他保证。
“那就好。帮我隐藏一下，我现在想睡了……”苍雾枫半闭上眼，低声说道。那语气，更像是垂暮老人的哀求。
“……”顽乞张张嘴，看到他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下去，“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