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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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契阔,未与子说

    “小一?”我疑惑的问道,那个声音却没有再响起。我不再下坠,反而是站在了雪山中。寒冷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漫天雪花穿过我的身体落在积雪上,我看到一只小狐狸在四处逃窜,她的身后是一个牵着猎狗的猎人。

    雪地很白,小狐狸也很白,猎人只能凭借猎狗的嗅觉展开追逐,小狐狸的速度越来越慢,猎人与它只差几步之遥,忽然雪地里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哭声很大,大到山顶的积雪开始滑落,猎人停下了步伐,不舍的看了一眼小狐狸又恐惧的望向山顶滑落的雪,最终拽着猎狗往山下奔去。

    小狐狸见到猎人离去终于停下了脚步,大口的喘着粗气。婴儿的啼哭声还在继续,小狐狸开始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在岩石旁被粗布包裹的婴儿。山顶积雪滑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一阵如同闷雷般的声音响起,小狐狸叼起婴儿往山下疾驰而去。

    大雪崩落,我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震动,我望着小狐狸在雪中疾驰的身影有些失神,直至如瀑布般的雪将我吞噬。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阳光的刺激让我有些疼痛,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婴儿的啼哭声就传进了我的耳内。慢慢的我看到了一条河。小狐狸趴在地上,嘴里咬着包裹婴儿的布缓慢的往河边移动。此时明明是冬天,河里却盛开着一朵莲花。时间过了很久,太阳从正空慢慢到西山,小狐狸终于爬到了莲花前。它将婴儿放进莲花内,但自己却怎么也没力气爬进去了。它的爪子搭在莲花上轻轻的碰了一下婴儿的脸。

    莲花合拢顺着河水往下游流去,小狐狸在河边小爪子一伸一合,发出一声哀鸣,眼睛留下了一滴血红色的泪。

    那滴血泪不断的蔓延,将我眼前的一切都染成了红色。但仅仅是一瞬间,血色褪去,我又看到了那只小狐狸。此时的它脏兮兮的站在梧桐树下,贪婪的望着树上乌鸦嘴里的那块大肥肉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一块石子自远处飞来击打在树枝上,乌鸦惊叫的离去,嘴里的肉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小狐狸的旁边。我顺着小狐狸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个小和尚和一个老和尚。小和尚懊恼的摇着头,赌气般的将弹弓扔到地上,小狐狸慌忙将肉吞食,然后飞奔着离去。我跟着小狐狸一直跑,跑下山,跑进长安城。我看到小狐狸从派发粮食的士兵身后偷走了一袋大米。米很重,小狐狸跑的很吃力,士兵与难民手中的石头不停的砸在它的身上,伤痕累累,小狐狸却没有发出一声哀嚎,因为它的嘴里叼着米袋。

    我看着小狐狸一瘸一拐的走上山,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暖意,我跟随着小狐狸一直走,直到春花变夏叶,冷风成烈阳,小狐狸趴在梧桐树上,烈日下有些要虚弱,直到一块红色的布挡住了树叶缝隙里照进的阳光,小狐狸才缓缓的睡去。

    红布散去,烈日变秋月,或许是整个夏天小狐狸睡得太安稳,所以直到梧桐树叶快要落光,它始终不愿离去,直到有一天小和尚拿着斧头走来……

    化生寺前有很多梧桐树,小和尚砍倒一颗,小狐狸就再找一颗,直到冬天即将到来小和尚终于砍光了所有的树,小狐狸在远处幽怨的望了一眼傻呵呵的小和尚转身离去。就在它刚刚走到山下,就发现一个三眼神将落在被砍光的梧桐树林上空,疑惑的寻找着什么……

    “你救过小一,小一也救过你!你们的命运是生死的纠缠!即是生死结,若想解开,便要有人死才能有人生!”

    “你们的命运是生死的纠缠!”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身体不再感到寒冷,反而涌上一股暖意。

    茅屋的屋顶破了一个很大的洞,雪花不停的落进来,落到鲜血上。雪想掩盖血,血却融化了雪。

    小一倒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不断有血从她的身体流出,她抬起手想要触碰我,却又停在了空中。好像雪山下,莲花旁的小狐狸一样。

    “小狐狸!”我轻声呼喊,小一愣了一下,然后又露出了笑容。

    “小和尚!”小一弱弱的回答,手缓缓伸向我。

    “噌――”一声剑鸣,小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手始终未能碰到我的脸。

    “小一!”长剑刺进小一身体的一瞬间,我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红。

    我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我听到了恐惧的嘶喊声。那是来自于三个道士的声音。

    “问观音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笑地狱为何不空,因众生皆为妖魔!”

    一声长笑自四面涌来,血色褪去,一个血影出现在我面前。

    “金禅子!你又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

    “你是谁?”我吃力的站了起来,血影将手放在了我的头上,任凭我如何用力,始终无法仰头看清他的模样。

    “我是你!我是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神,每一个佛!我就是众生!”血影癫狂的笑着,我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我可以感觉到每一个戒疤都在往外渗血。

    “啊……我好痛!师父……师父……”血影的手离开了我,我抱着头跪倒在地上。

    “我为佛,众生皆是佛!我为魔,众生皆是魔!”

    “哈哈哈……如来……玉帝……我出来啦!我要踏平凌宵,碾碎灵山!我要这天地重归混沌,我要这世界万物重头再来!”

    血影的呐喊声,冲上云霄!朦胧间我看到一道天雷劈向茅屋,我看到一道佛碣砸向大地,而血影纹丝不动,依旧不停的狂笑着。

    “六儿!”一声微弱的声音在血影的狂笑声中清晰的传进我的耳内,我看到小一傻笑的看着我。

    “小一!我的头好痛!”我没有去想已经死去的小一为何会再活过来,也不再去听血影那近乎癫狂的声音,周围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跟小一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六儿,我好饿!”小一捂着肚子,掘起嘴委屈的看着我。

    “小一……”我仍然抱着头,虽然我已经不再感到疼痛。

    “六儿,我们去觅食吧!然后去雪地里画圆!”

    小一抓住我的手向前飞奔,天地间尽是她轻灵的笑声,我的眼中尽是月牙般的笑脸!

    “六儿!你要乖乖的,我吃饱了就要走了……哎!你会想我吗?…嗯…肯定会的!对不对!哈哈!”

    “六儿、六儿,没头发!

    六儿、六儿,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