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纸扎店天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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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执笔画眉点朱砂,对镜信手别桃花

    苦桑星是一颗已进入末法时代有2000多年的修真小星了,灵气稀薄,灵矿早已开采耗尽,此星上已是凡间国度林立,武者横行的时代。

    泽国是玄坤大陆凡人十三国中,唯一一个水乡之国,国内多山川湖泊,内陆河纵横交错,水网遍布,此国因水而生,也因水而兴。

    三年前泽国太宗驾崩,在位十七载有余,太宗年少时便是身体羸弱,每日都以药石温补。太宗执掌乾坤时,虽说未建立文治武功,开创盛世,但也未犯什么过错,这江山倒也是天下太平。只是太宗身体积弱,血脉单薄,只诞下了一个皇子余青玄,总算为这泽国余家留下一段香火。

    太宗弥留之际便留下肱骨大臣族弟裕王余景初,左相陆之章,大学士楚后卿封为辅佐大臣,用以匡扶社稷,辅佐幼主。

    眼看着明年便是少年天子亲政之年了,虽说少年都是贪玩好动,但此子却是心性沉稳,又有宏图之志,这都已入夜了,依旧留在御香苑里向大学士楚后卿讨教着治国安邦之策。

    楚后卿已是进入了知命之年,本是寒门子弟,靠着科举之路平步青云,从而一直走到了大学士之位,他以清风傲骨之姿名满士林朝野内外,被誉为寒门清流的领军人物。

    借着寒月之光,楚后卿定定的打量着这位朝气蓬勃的少年天子,然后从石凳上起身,沉声说道

    “王上,明年便是亲政之年了,可有何打算?”

    少年天子听闻此话,眉头紧皱,一脸苦色的回着

    “老师,你本寒门清流不争不抢,一心为我泽国鞠躬尽瘁,可那朝野之事,你我心知肚明。我族叔事事都要专断独行,一心想当摄政王,而那左相陆之章门生故吏满天下,什么旨意不是被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明年亲政,他们岂会让孤如愿!”

    楚后卿突兀跪下,行了大礼,才正色威严的说道

    “既然王上明此心,知其意,那王上可还记得三日前封州郡传来的八百里急报?”

    少年天子思索片刻,便说出

    “江南十三郡连日大雨,已半月有余,潼江流域数处决堤,两岸百姓流离失所,难民已达数十万之数。这两日不是正在扯皮此事?老师再提,又是何意?”

    楚后卿跪伏余地,沉声答着

    “洪灾之后便是瘟疫,瘟疫之后便是饥荒,大灾面前稍有差错便会酿出民变。这种天赐良机,裕王和左相必然会分出高下,到时王庭危矣,我泽国威矣!”

    少年天子端起石桌上的酒杯便仰头饮尽,一股辛辣之意从喉管翻涌,心头百感,一是苦涩,一是新愁,无奈说道

    “孤明知此事,却无能为力,而孤能倚仗的唯有老师与母后了。老师本就寒门清流,不结党,不营私,一身傲骨清风传便泽国,孤能从老师身上学到两分傲骨与学识,便也心满意足了。而母后,孤却看不明了,母后事事都偏袒裕王,总能找些由头,让孤无法图之,哎……孤纵有通天之力,却困守王城,难道这上苍已弃我泽国余家了吗?”

    楚后卿跪伏余地,叩头三拜,这才痛声说道

    “裕王有窥视王权之心,左相有乱政之意,适逢大灾之年,王上,不如回归祖龙之地,焚香拜古佛,以祭上天,降罪己诏,裹挟民意入主王庭。”

    少年天子听闻此话,连饮数杯,踌躇道

    “老师,玉京到天山行船要半月之久,裕王和左相一直这般扯皮,到时那数十万灾民必然会饿殍遍野,那时真就……”

    咚,咚,咚

    楚后卿跪伏余地,再次叩首三次,额头已是见血,他老泪纵横,声音嘶哑,高呼着

    “恭请王上,乾坤独断!”

    一旁服侍倒酒的伴档太监,或是掌灯打扇的宫女,全都跪伏余地,高声呼着

    “恭请王上,乾坤独断!”

    寒月近,微明,清风徐徐,一道蝉鸣惊落无声。

    是夜,玉京城东大学士府后院内,楚后卿坐在听风亭里对月小酌着。亭后的厅堂里走出一位半老徐娘的妇人,端着食盘渐近行来。

    楚夫人望着对月沉思,一语不发的夫君,就知道他这次又是遇见了难事。两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到这举案齐眉已是相守三十余年了,所以就是眉间微皱也能猜出个大概。楚夫人行到近前,摆好下酒菜,就打岔的说道

    “老爷,可是凡儿又惹你生气了,所以才这般沉闷?”

    楚后卿缓缓回神,可听到凡儿,心里就是一阵酸苦,他也是清风傲骨名满天下了,可偏偏生出的儿子却是个酒囊饭袋,皮懒不堪的货色。心中明知凡儿是守不住家业的,等我百年之后,依他的脾性,定会遗祸我楚氏一族,要不然我怎会压上身家性命,去搏个定鼎乾坤,为我楚氏一族,留一条中兴之路呢?可这天山一行……

    没等楚后卿思索完,就发现爱妻已是青丝半染华发,容颜渐衰了,心里顿生愧疚,柔声道

    “然儿,为夫近年来尽是忙于公务,冷落了你。”

    手指轻划着楚夫人的眉间,满眼宠溺,继续说着

    “经年已是半生,为夫最为珍念的日子,却是你我悠居南山之时,晨起,执笔画眉点朱砂,对镜绾青丝,信手别桃花,你采桑,我煮清茶,陌上炊烟染黛瓦,归来对座话月下。可自从进了玉京,夺了魁首,为夫便为了名,为了利,心系天下,可蓦然回首间,才知夕阳已落花。然儿,这些年,你可曾怨我?”

    玉京城西相府,已是月上中天,可东侧的书房内依旧烛光曳曳,这时一位身着玄衣便服的男子进了书房。

    看到靠在椅背上微微打鼾的左相陆之章,轻声的唤着

    恩师

    陆之章半眯着睡晚,随手端起茶盏,轻押了一口,提了提神,才缓缓开口

    “是云清啊!这星夜前来可是有急事?”

    慕云清白净的面庞带着恭敬之色,低声道

    “恩师可还记得陈安邦?”

    陆之章眉头微皱,疑惑的重复一声

    “陈安邦?”

    慕云清耐心的解释着

    “太宗三年,恩师时任豫州郡守,恩科钦点的乙榜第三十二名举子,便是陈安邦。”

    陆之章颔首轻笑,算是认下了这毫无印象的门生,缓缓开口

    “他寻到云清处,可有何事?”

    慕云清这才从袖口抽出一封红色礼单,恭敬递了上去,轻声道

    “这便是安邦师弟所托,迟来的谢师礼”

    陆之章接过红色的礼单,随手翻开,扫了一眼,才满意道

    “安邦有心了”

    慕云清见此,才敢开口说道

    “安邦师弟想谋个赈灾钦差”

    陆之章轻押了一口清茶,才慢慢起身,望着身后墙上挂着的泽国地图,随手一指,开口道

    “那就是它吧”

    慕云清定睛一望,颔首道

    “封州郡”

    玉京城西裕王府,内院落云轩中,红烛微晃,檀香缓缓,裕王手执黑子,低眉沉思,而对座的白衣书生却嘴角含笑,淡淡的问着

    “明日殿上对奏,关于江南洪灾之事,王爷可想好良策?”

    裕王余景初随口答道

    “良策?不还是与过往一般,扯皮几日,再一人一半吗?”

    白衣求生正襟危坐,可目光却是火热盯着裕王

    “王爷,此次可是天赐良机,莫要错过为好!”

    裕王迟疑道

    “先生,何意?”

    白衣书生,押了一口清茶,压下心中燥热之感,才缓缓说着

    “江南洪灾,潼江流域灾民已达数十万之数,这次赈灾是贪天之功,亦是深渊之步。江南多山川丘陵,陆路难行,水路潼江流域已天险,即使从临近州郡调拨粮草,至少也要七日才可到达。可在洪灾,瘟疫,饥荒面前,这数十万灾民七日过后还能剩下多少?

    只要左相敢接,便是死局,到时王爷便可昭告天下,调遣边军进京勤王,以清军侧。

    恭祝王爷,此局过后,独掌乾坤。“

    此时一只白色的信鸽穿过夜色飞落在棋盘之上,裕王解下鸽腿上绑着的皇后密信,展开一一细看着。片刻后,裕王看完便把密信放于烛火上烧了个干净。起身,端起酒杯,缓缓行出落云轩,停在院中,裕王望着天上的寒月低低沉思起来。

    “婉儿,我知明年便是吾儿青玄亲政之年了,青玄自小便天资聪颖,灵性异常,又心怀宏图之志,为父此局定会为吾儿铺平圣君之路。”

    裕王带满脸骄傲之色,饮下了杯中寒酒,任凭夜风吹乱了青丝。

    半月之后,天山脚下,青石古佛之前,少年天子余青玄身穿黑色冕服,手执三清香,缓缓抬头,恭敬的望着身前万丈之高的青石古佛,高声开口道

    “佛祖,弟子乃泽国余青玄,泽国江南十三郡,数十万子民饱受洪灾之苦已一月有余,弟子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心中甚是痛苦,不想子民再受颠沛流离之苦,无妄天灾之祸,所以弟子此番前来祷告上苍,弟子宁愿减寿十年,二十年,亦或一夕生死,也望上苍护佑我泽国百万子民,从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低泣的悲壮之音,缓缓在天山脚下传出。祭台之下的群臣沉默的听着,裕王一脸骄傲之色望着祭台之上的少年天子,甚感欣慰。左相正义凌然的站在祭台之下,定定望着少年天子,心中冷笑又是无奈

    天子终是长大了,也会演戏了!

    可突然大地晃动,万丈古佛之上,青石滚滚,簌簌而下,群臣大惊失色,疾跑高呼着

    护驾

    一群天子近卫裹挟着少年天子,大臣,太监,宫女等人,躲避着青石,匆匆向外奔去。

    楚后卿心中微楞,便快速挤进慌乱的人群,拉住少年天子,坚定的说着

    “王上,不能走,此局输赢就在眼前。”

    余青玄甚是疑惑,刚想问老师何意?便听见楚后卿高呼着

    “天降祥瑞,王上泫泣之音感动上苍,特派古佛辅佐明君,恭请王上,入主王庭,乾坤独断,以救黎民与水火之中。”

    楚后卿跪伏高呼完,又低声说

    “王上,一步也不能退,此局生死便在此刻,这滚滚青石如何能阻挡我泽国崛起冲天之光。王上安危,我等定当舍命相护。天子近卫何在?”

    外围天子近卫佩刀撑地,单膝跪地,沉声高呼

    在

    楚后卿正色,定然道

    “这滚滚青石便由尔等阻挡,近卫死绝,太监挡,太监死绝,宫女挡,宫女死绝,便由老夫挡。”

    又回头定定望着少年天子余青玄一眼,淡然说

    “王上,便驻足此处,一眼望天下吧。”

    忽然一声沉沉的低音响彻天地

    “是你发下的宏愿吗?”

    人群中一身黑色冕服的余青玄,定定的看着已经站起来的青石古佛,他与天山生齐高,一人撑着天地般,双眸如海,淡淡的望着自己。

    余青玄躬身一拜,虔诚的说

    “是弟子青玄所发宏愿,以保佑子民。”

    青石古佛,莫然开口

    “贫僧,自然会成全与你”

    余青玄没等大喜,便见一只巨脚从天而落,泽国祭天群臣队伍已被踩成肉泥。

    古佛望着不远泽国的领土,如海的双眸射出两道青光,打散了江南十三郡上空浓密的乌云,然后便是张口一吸。泽国领土内,江河湖海,山川树木,子民亦或动物,同时冲天而起,飞进了古佛嘴里。

    从高空看着泽国已成了整整齐齐的深坑,青石古佛满意的喧了声佛号

    “我佛慈悲,黄泉路冷,人多自是好取暖!”

    突然青石古佛的大耳垂微微晃动,他沉声来口道

    起

    就见万丈高的天生拔地而起,定定停在半空,古佛拿出一块铁牌对其一扫便收了进去,然后古佛随手一扔,铁牌就融入了虚空之中。

    (本章完)